第四章 三十六岁的刘双南,十年前毕业于公安大学,与方枚和吴建的班主任老师杨兰 是同班同学。他身高一米七五,大头方脸,黑里透红。从侦察员干到支队长,成了 一个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铮铮铁汉,被人称为“刘猛子”。但他在仕途上却有一 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只认法律而绝不理睬复杂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当副支队 长肖啸被害之后,黑帮分子又凶残地杀害了杨兰母子,使一个幸福家庭转眼间烟消 云散,深深地震撼了他。从此以后,他对犯罪分子更是恨之入骨,毫不手软。为此, 他得罪了不少头头脑脑,但是,却深得有正义感的领导赏识和群众爱戴。面对猖獗、 凶残的黑帮暴行,作为川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的他心急如焚。 “队长,我们明天是不是到省城去看看。颜定军酒店开业,那些与他关系密切 的人肯定会去捧场,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去摸一摸他们的底细!”方枚建议。 “没有正当理由就怕胡副局长不批准。”吴建提醒说,“胡副局长早就有言在 先,没有充分的证据,轻易不能动那些在市里和省里有影响的人物。上次我和方枚 就是因为暗中查看了一下颜定军的建筑公司,颜定军在人大会上告了我们一状,胡 副局长会后臭骂了我们一顿,说我们目无组织纪律,只差没给我俩处分了。” “队长,忘了告诉你。账上只有三百来块钱了,还欠汽车修理厂一万多块钱的 修理费,他们天天打电话来催,烦死人了!另外,已经半年没发加班费了,怎么办 呢?”方枚忧心忡忡地说,她是支队内勤,对支队财务状况一清二楚。 “这次扫黑大行动,我们把一年的经费全花光了,你赶紧以支队名义向局里打 一个报告。在报告没批下来之前,大伙先垫一下,案子还得办,没办法,这就是咱 们中国国情。”刘双南苦笑着说。 吴建和方枚二话没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凑起来还只有二百来块钱。 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问题,两人眼巴巴地瞅着刘双南。 “去,一定要去,砸锅卖铁也得去,钱不要你们操心!”刘双南不愿放过这难 得的机会,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开业典礼一般是上午九点左右举行,而从川山到省城至少要走五个小时。” 方枚提醒说,“我们最好不要开警车,免得打草惊蛇。” “早班车是凌晨六点,来不及了。要走只能连夜租车走。”吴建对航班车次了 如指掌,他提醒说。 “行,换便服。我们马上出发!”刘双南摸了摸口袋里才领的几百块钱工资, 咬了咬牙说。 欲借开业典礼扩大影响,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颜定军颇费了一番脑筋。 通过省委汪副书记牵线搭桥,颜定军结识了省委书记何正邦的秘书。在付出了 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外加十万元的代价之后,秘书以引进外资发展经济的名义说动 何书记接受了天都的邀请。 秘书之间的信息是最灵通的,听说一把手接受了邀请,其他几个接到请柬的省 委常委,包括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岳华在内,都不约而同地答应下来了。 为了不落下任何一个帮助过或今后可能对酒店有帮助的人,颜定军要许曼丽专 门负责请柬的发放。许曼丽充分发挥了自己能说会道和相貌出众的优势,出色地完 成了任务。 “恭喜!恭喜!”当颜定军从楼上下来时,客人们纷纷涌上来,朝他拱手道贺。 颜定军一边笑吟吟地还礼,一边朝人丛中的刘莹投去深情的一瞥。惟一遗憾的, 是那位未来岳父刘子龙仍是执意不肯陪同女儿前来,使他欣喜之余不免有些扫兴。 “董事长,省委何书记快到云江大桥了。”韩霆迎着颜定军急促走来,附耳低 声汇报着:“同来的还有省委汪副书记、省政协张主席和其他几个省委常委。” “对不起,各位。失陪一会。”颜定军说着朝刘莹招招手,一边回头再次叮嘱 韩霆:“记住!九点过八分准时剪彩。” 就在颜定军挽着刘莹的玉臂,领着她喜滋滋去门口迎接各位省委领导的时候, 一辆从川山来的红色夏利车出租车风尘仆仆地驶进了天都大酒店的停车场内。川山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刘双南领着手下方枚、吴建也下了车。 “先生,请出示请柬———”礼仪小姐彬彬有礼地拦住了他们。 “我们是川山来的客人,忘了带请柬。”刘双南临时编个谎。 “对不起。没有请柬的客人,我们恕不接待。”礼仪小姐客气地说。 这时,两个保安轻轻地将他们挤在一旁。 为了不引起颜定军的警觉,刘双南决定坐在车里观察。他边示意二人往回走, 边朝酒店内暗暗打量着,看能否发现熟悉的面孔。 突然间,只听方枚“噢”地低呼一声,刘双南回头一看,只见方枚白皙文静的 脸上充满了惊讶!“什么事?”刘双南轻声问道。 方枚没有回答,只是嘴唇抖颤着,双眼死死地望着厅内出神。 刘双南顺着她的目光寻觅过去,只见一个忙碌的帅小伙子正在人丛中穿梭,不 停地与各方来宾打着招呼。突然,他不经意地朝大门口张望了一眼,当目光触及到 刘双南等人时,他竟然猛地一个愣怔,迅速一转身,快步进了厅旁的包房内。 “是他……”方枚的脑海中浮出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像,真像雷震。”一旁的吴建对方枚使了个眼神说。 刘双南莫名其妙地望着二人:“谁呀?这么大惊小怪的?” 刘双南话未落音,那两名保安又来到了身旁,软中带硬地告诉他们:因有省委 领导在此,凡没有请柬的无关客人,一律得请离酒店。 方枚扭头就走,刘双南摸不着头脑,只好心有不甘地离开天都。 吉时很快来到,在一片鼓乐和热烈的掌声之中,何正邦轻剪红绸,热情洋溢地 祝辞。祝辞声中,颜定军朝人丛中看了看,没有发现韩霆的身影。“韩总呢?”他 低声朝身边的李东问了句。 “正在发放纪念品。”李东朝厅内努着嘴答道。何正邦的祝辞很快在掌声中结 束,接下来便是盛大的酒宴。颜定军春风得意地挽着打扮高贵、典雅的刘莹,由总 经理韩霆陪着,在人丛中穿梭敬酒,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突然,门前一阵涌动,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长发男 子哭叫着闯了进来。颜定军定睛一看,竟然是变了形的陈斌。原来,陈斌在路上趁 看守的阿四不小心溜了回来。 “保安,将这疯子轰出去!”他怒不可遏地一声大吼,用那双满含得意的眸子 又死死地瞪了对方一眼,心里暗自冷哼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小子做梦也没 想到会有今天吧?! “疯子?你才是吃人不吐骨的魔鬼加疯子!”颜定军的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 将陈斌激怒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棍就朝一桌桌酒宴打去。吓得那些女宾们一个 个花容失色,四处逃窜。颜定军气得浑身发抖,可碍着众多宾客、特别是省委领导 在场,不便狂怒发作,只好强压火气,继续高呼“保安”。 正在这时,只见韩霆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拦,碗口粗的棍子竟一下断成两截。 韩霆顾不了这许多,大步过去,拎着陈斌的脖子,将他猛地拖到门外。 韩霆对阿光交待几句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大厅巧妙周旋。 一场虚惊过后,厅内很快又恢复了笑语喧哗的喜庆场面。 颜定军暗自心惊,朝韩霆投去一丝异样的目光,然后与马滔低语了几句。 下午五点,将最后一批贺客送出酒店的大门,累得散了架的员工们都悄吁口气。 “都到大厅紧急集合!”马滔大声喊道。 “还有一批最尊贵的客人要来!各部门抓紧去准备!”颜客军瞪了一眼几个衣 冠不整的员工,不容置疑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