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下江 1946年8月,经过长达一年的等待,杨宪益和戴乃迭带着他们4 岁的儿子 杨烨,怀里抱着10个月的女儿杨荧,和国立编译馆的同事们一起乘船下江了。他在 自传中说: 作为一个学术机构,我们单位在国民党政府中根本排不上号。所以我们得不到 更好的交通工具。所有那些更适宜的轮船、飞机和卡车都被用来运载国民党官员以 及与官方有联系的人了。而我们单位经过整整一年的争取却只能租到这两三只平底 木船。(杨宪益:《白虎星照命》,P148) 这是一次艰苦而危险的旅行:二百多人只租了二、三条平底机帆木船,前面的 木船载人,后面的木船载行李。由于人多船少,非常拥挤,每个人只有一身之地, 连翻身都困难。时值夏季,木船上没有洗漱设备没有厕所,恶劣的条件使杨宪益初 生的女儿杨荧生了一身的疥疮。杨宪益在自传中说: 经过三峡时,人们议论说那些日子晚上经常会有土匪从山上下来抢劫过路的船 只。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遇上这样的灾祸。有一次当我们过三峡时,船上发出警告说 这条船可能要翻,大家一片惊慌。最后,人人都平躺在船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我 们就这样驶过了那些美丽的长江峡谷,平安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南京。(杨宪益:《 白虎星照命》,P148,雷音译) 这场" 梦魇般的旅程" 延续了足足17天!虽然最终有惊无险平安抵达,但是杨 宪益的损失却很大。他的全部家当都没了。这些行李以及七、八木箱书籍装在后面 的一艘船上,那条船着了火,全部物品烧个干干净净。最让他心疼的是那些书籍和 家庭老照片。那七、八箱书是他在英国六年积累下来的,1940年回国时从伦敦 海运到了香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这批书被扣留在香港。细心的日本人在每本书上 都盖上" 杨藏书" 的戳子。日本投降后,任职于香港大学的老同学梅勒发现了这批 书。他设法把这一大批书运到了重庆。这个当初曾热烈追求戴乃迭的老朋友已经从 失恋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又与杨宪益和戴乃迭恢复了联系。丢失这一批凝结着杨 宪益青年时代的回忆和友谊的书籍,使杨宪益很长时间不能释怀。然而,他们仍然 感到幸运,因为他们毕竟平安地到达了南京。时间是1946年8月下旬。 生活的新篇章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