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拜占廷史教授 1948年初,一所新成立的大学--建国法商学院希望杨宪益兼职教英语,学院允 诺提供住房,这一条件对杨宪益很有诱惑,他答应了。杨宪益一家搬进了校园内" 一所带游廊的平房" 。接着,昔日工作过的中央大学也希望杨宪益去教书,杨宪益 提出不教英语而是到历史系教拜占廷史,中央大学居然同意了。杨宪益在自传中说 : 我决定开一门拜占廷史是因为我正在进行拜占廷史和中国历史的比较研究。东 罗马帝国的衰落和灭亡使我想起了中国正面临的形势:封建官僚政治,裙带关系和 腐败,还有,军事独裁专制。来听我讲课的学生很多。一些理解力强的学生希望我 做更多的比较,揭露垂死的国民党政权。(杨宪益:《白虎星照命》,P153, 雷音 译) 1948年,全国的大学校园早已是一片"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的景象。自从1947年 的" 五·二○" 运动(1947年5 月20日,宁、沪、苏、杭学生在南京举行" 反饥饿 ""反内战" 游行)以来,全国各大城市的学潮风起云涌,毛泽东曾称蒋管区的学潮 为反蒋" 第二战线" 。到了1948年,这条" 第二战线" 又上演了声势浩大的活剧。 4 月6 日北平各院校同时实行" 六罢" (罢教、罢职、罢研、罢诊、罢工和罢课), 拉开了" 反迫害、反饥饿" 的" 四月风暴" 的序幕。自5 月初始,上海、北平各高 校又爆发了反对美国推行的" 资本美国、工业日本、原料中国" 的殖民政策的" 反 美扶日" 运动,全国十多个城市的大、中学校的学生、教职员工和市民都纷纷响应 支持,相继举行游行示威( 钱理群:《1948:天地玄黄》,山东教育出版社) 。杨 宪益所在的南京中央大学学生在这些运动中扮演了活跃的角色,他们纷纷走上街头, 高呼" 反美扶日" 和" 反迫害" 的口号并向市民散发传单。从4 月到6 月,一浪高 过一浪的学潮席卷校园," 偌大个中国" 又" 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了。到了48 年底和49年初,中央大学的学生举行了总罢课,杨宪益短暂的历史学教授的生涯就 此结束。 正如钱理群先生在《1948:天地玄黄》中的分析:" 学生运动提出" 反饥饿, 反迫害" ,其正义性是无可怀疑的;但其对现存秩序与社会稳定的破坏也是无可回 避的事实。对与中国共产党持相同态度,根本不承认国民党政权及其法律的合法性 的激进知识分子,学生运动的这两个方面是统一的,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学生 一边。但在承认现有秩序的合法性的前提下要求进行不断改革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 却因此而面临着两难选择。" 当时,大多数自由主义知识分子选择和学生站在一起, 只有胡适、朱光潜等少数人选择了后者,因而" 很快就被大多数青年学生所抛弃" 。 杨宪益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他所持的激进自由主义和反对国民党政权的立场使他 一开始就与学生站在一起。杨宪益在自传中说: 乃迭和我支持这些爱国游行示威,我们帮助学生把游行的口号和声明翻译成了 英语。(《白虎星照命》,P153) 1949年1 月1 日,蒋介石在新年文告中向共产党" 求和" ,并提出保存" 国体 " 、" 法统" 和" 军队" 的和谈条件。1 月14日,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作为 对蒋介石的回答,声明中提出" 惩办战争罪犯" 、" 废除伪宪法" 、" 废除伪法统 " 、" 改编一切反动军队" 的和平谈判八项条件。1 月21日,蒋介石宣布" 引退" , 由副总统李宗仁任" 代总统" 。4 月1 日, 以张治中为团长的国民党和谈代表团飞 北京与中共举行和谈。南京6000多学生在机场为代表团送行。接着,学生们举行了 游行示威,要求国民党政府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八项和平条件。示威游行的学生被国 民党南京卫戍司令张耀明下令镇压,当场打死两人,打伤十多人,更有多人失踪。 史称" 四.一惨案" 。 惨案发生后,一部分受伤学生住在南京中央医院。杨宪益和邵恒秋发起了向受 伤学生募捐的活动。邵恒秋回忆说," 杨宪益是第一个出钱的人" ,而且," 他出 钱最多"(邵恒秋访谈,1999年2 月24日,北京) 。(向" 四·一惨案" 受伤学生募 捐的事,是邵恒秋向笔者谈起的,杨宪益在回忆中从未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