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恩来的赞扬 1942 年当杜鹃花开的时候,姚雪垠从湖北孤独而苦闷地来到了大别山,1942 年当枫叶正要变红的时候,他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大别山,在烟雨中开始了秋天的 遥远的旅程,他一边走,一边望着苍茫的天边,同时想着未来的前程; 1943 年的 1 月,一路上经过千辛万苦,他终于走完旅程,来到了大后方的山城重庆。 早在1938 年3 月27 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艺界统一战线组织——“中华 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之际,姚雪垠就参加了这个协会,就在日寇炮火 和轰炸的包围中,站在了飘扬于拂拂春风中的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这面大旗之下。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是在周恩来积极推动下成立的。他并且在成立大会上 发表了热烈的演说。在成立大会上,周恩来、蔡元培、宋庆龄、于佑任、宋美龄、 孙科、柳亚子、陈立夫、陈诚、何香凝等被推为名誉理事;老舍、郭沫若、茅盾、 丁玲、邵力子、冯玉祥、田汉等四十五人被推举为文协理事。 这次姚雪垠来到山城重庆,就住在了重庆嘉陵江边枣子岚垭中华全国文艺界抗 敌协会的一座小楼里。开始他与臧克家住在一起,后来与冯雪峰同住,专门从事文 学创作。之后,当协会在重庆召开代表大会时,在会上,姚雪垠被选为中华全国文 艺界抗敌协会的理事兼创作研究部副部长,胡风是这个部的部长。 这时,党在大后方文艺界的最高领导人是周恩来,做具体工作的有徐冰和叶以 群等同志。 就在这年春节期间,一件对姚雪垠一生都具有重要意义的,但又是他意想不到 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被称为雾都重庆的一个难得的好天。歌乐山上的青松翠竹优美如画,嘉陵 江水在春阳的照耀下波光闪闪。虽然是抗战时期,但重庆仍有节日气氛,特别是文 艺界人士,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利用春节的时间,互相访问串门、聚会,彼此交换 创作中的甘苦,畅谈繁荣文艺创作的设想,议论抗战形势的发展…… 这天, 33 岁的姚雪垠,穿一件干净的蓝布长衫,两眼炯炯有神,同几位作家 一起来到郭沫若同志居住的地方聚会。当大家正热烈地谈论着全国文艺界和山东文 化界的事情时,会客室的电话铃响了。东道主郭沫若去接电话。 “是!我是!郭沫若!”“周公!你一定来呀!我们大家等着你!”郭沫若说 完,放下电话,随即满面春风地告诉大家: “有好消息,周恩来同志一会儿要来我这里看望大家,而且还同诸位共进午餐。” 顿时,大家的情绪更加热烈起来。 周恩来同志当时在重庆虽然肩负着党和全国人民委托的重任,工作非常繁忙, 但他对文化界和新闻界的事情一向十分关怀。为纪念郭沫若先生创作生活二十五周 年,并庆祝他五十生辰,他曾于1941 年专门撰写了题为《我要说话》的文章,在 11 月16 日的《新华日报》发表。他在文章中指出: “郭沫若创作生活二十五年,也就是新文化运动的二十五年。”“鲁迅是新文 化运动的导师,郭沫若便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郭先生在新文化运动二十五年 当中,所给予我的印象和我所认识的特点是些什么呢?“第一是丰富的革命热情; 第二是深邃的研究精神;第三是勇敢的战斗生活。 “这些,也就是郭先生在革命的文化生活中最值得提出的三点,也就是最值得 我们大家学习的三点。 “……抗战需要他的热情、研究和战斗,他的前途还很远大,光明也正照耀着 他。我祝他前进,永远前进,更带着我们大家一道前进!”对《新华日报》的工作, 周恩来同志更是关怀备至。他不仅从方针政策上进行领导,而且给报纸撰写文章、 修改稿件……,更令人感动的是,他还从报纸上的作者中发现人才,给予赞扬和鼓 励。大约中午11 点多,身穿军服的周恩来同志,来到了郭沫若的住处。 “春节好!”周恩来亲切地向大家问候过以后,便同各位作家开始交谈。 午饭时,当大家谈到如何才能写出好的文章问题时,周恩来问: “哪一位是姚雪垠同志?”“周副主席,我在这里!”姚雪垠有点拘束地从坐 位上站起来,操着河南口音回答说。 “姚雪垠同志,”周恩来一边请他坐下,一边说: “你最近在《新华日报》副刊上发表的《需要批评》的文章,写得很好,我已 经告诉《新华日报》社的同志,把你的文章作为整风学习的材料。希望你以后多写 些文章。”“谢谢周副主席的关怀和鼓励!我一定按照你的希望去做!”由于激动, 姚雪垠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 是的!姚雪垠确实非常激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写的文章,重任在身,公务 繁忙的周恩来副主席还会去看,而且看后还让别人学习,而且又当面对自己进行赞 扬和鼓励! 这是党对他这个同抗战文艺一起成长起来的“文艺新芽”的信任和培养! 这是无产阶级革命老前辈对他寄予的殷切期望。 姚雪垠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心潮难平。他决心把周恩来同志对他的关怀、鼓励 和鞭策,永远铭记在心,作为指导创作实践,不断前进的动力;他决心努力多写作 品,为党的文学事业作出贡献,报答党和革命前辈的恩情! 姚雪垠写的这篇题为《需要批评》的文章,全文只有两千字。原载于1943年2 月12 日重庆出版的《新华日报》副刊头条显著位置。这是他到重庆后写的第一篇 文章。 姚雪垠这篇文章的头三段这样写道: “一个人正当恋爱的时候,往往热情超过理智,对对方失去了批评的能力,于 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几点碎麻子也可以令人销魂。然而,‘当事者迷,旁观者 清’,美与丑毕竟有一个客观标准。善与恶,美与丑,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自有 它们的绝对性,并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不是‘各是其是,各非其非’, 漫无标准。这标准就是真理。真理逐渐向深处发现,标准也自然逐步提高。恋爱者 把对方的麻子看作是美点,是由于主观过强,由于偏爱,作家对自己的作品往往如 是。 “孩子纵然是秃子,是麻子,做母亲的并不因此而感到憎恶。有人谈到孩子的 缺点,母亲不是公然护短,便是暗中生气,因为孩子是他的血肉变成的,从她的眼 皮下长大起来,她对他有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偏爱。作家对于自己的作品也往往如 是。 “医生纵然有高明的修养,丰富的经验,为别人治病时妙手回春,他对于自己 的病痛却往往束手无策。医生总是惯于诊断别人,不惯于诊断自己,摸一摸自己的 脉搏便失去了自信。作家对于自己的作品也往往如是。”接着他指出: “既如此,就需要批评,让旁观者说几句客观话。作家对批评家应该虚心,而 批评家对作家和读者都负有很大责任。公正的批评不仅可以教育作家,也同样可以 教育读者,提高一般的鉴赏水平和创作水准。”姚雪垠在文章中还强调: “我认为,一部作品,当没有发表的时候,它属于作者所有,和社会不发生关 系;但发表之后,它便不是属于作者,而属于社会,起码是和社会发生密切关系。 因此,作品出版之后,作者应虚心地听一听社会上舆论如何,正确的批评如何,不 要过于自私,也不要过于自恃。倘若批评家指出来真正毛病,作家应该毫无吝惜地 将原作加以修改,好让这作品对社会发生更好的影响。要知道孩子长大是社会的, 做母亲的应该贤明,不要溺爱,不要固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