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毛泽东的支持 世界上有些事情往往很难预料。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奇迹! 自从《李自成》第一卷被造反派和社会上的红卫兵,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 的大毒草以后,姚雪垠就一直处于非常担心害怕的精神状态之中。他坐卧不宁,茶 饭无心,晚上经常被恶梦惊醒…… 姚雪垠从小生性大胆,以后又多经磨难,但这次,他在武汉地区那些天兵天将 式的红卫兵和造反派面前,却害怕得胆战心惊。传入他耳中的几乎都是不幸的消息 :××作家被抄,所有的书籍资料,全被大卡车拉走,送到造纸厂化了纸浆;×× ×朋友被抄,全部图书和手稿当场被放火烧毁;更可怕的是他的另外一位作家朋友, 在这些天兵天将抄家时,因请求给他把未写完的手稿留下,马上就遭到无情的毒打, 以致造成了终身残疾…… “唉,不知哪一天,我的这些书籍和资料,也要变成纸浆和灰烬。”大约9 月 上旬的一天,姚雪垠在武汉解放公园路附近住处的地上,来回走动着;他一边看着 摆在书架上的书,一边无限忧愁地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年月? 我该怎么办呢?”他心思重重,愁云满面,无可奈何,只好放声长叹。创作《 李自成》是他一生的心愿,他爱《李自成》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假如生命终止 了,他当然不能再写《李自成》,但是假如他的有关《李自成》材料和手稿被毁了, 他活着而不能再写《李自成》,那将是多大的痛苦和不幸啊……他想到这里,浑身 感到一阵抽搐,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要碎了。 确实,他的心在哭泣,在流血……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可怕的沉思中惊醒。他赶忙去开门,十几 名天兵天将一下便涌进了他的房中。 “你就是‘摘帽右派’姚雪垠!”一个红卫兵凶神恶煞地对他说。 “是的,我就是姚雪垠!”“你又在写什么毒草?”“没有!”说话之间,有 几个红卫兵已经闯进了他的书房,而且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看着他在书橱里珍藏的那 些有关《李自成》的参考书籍、资料、读书笔记和卡片,还有他那已经写了几十万 字的《李自成》第二卷的手稿…… 姚雪垠这时紧张极了。他脸色惨白,浑身抖颤,觉得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他一生的心血,也许转眼之间就要化为乌有…… 但不知为什么,这些红卫兵看过以后,连一本书、一页资料都没有动,更没有 打他,就都撤走了。 “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红卫兵走后姚雪垠无力地坐在藤椅上想: “这一定是一次偶然的侥幸,他们也许是先来看看,下一次才来抄家。”这天 晚上,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街上一阵阵的高音喇叭声,造反派押着牛鬼蛇 神游街示众的敲锣打鼓声,不时传入他的耳中。他心惊肉跳,真怕红卫兵夜间突然 来抄家……不知什么时候,他好象迷迷糊糊睡着了。但突然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 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等他前来开门,一群红卫兵已破门而入,他们一进来就大声宣 布:老右派、牛鬼蛇神姚雪垠听着,你写了大毒草《李自成》,又攻击伟大领袖毛 主席,今天我们奉总部的命令,前来帮助你破除“四旧”,清除毒菌……接着这些 红卫兵便迅速散开,熟练地抄起他的家来。当红卫兵最后打开他存放《李自成》第 二卷手稿的柜子时,他实在忍不住了,便恳求说:“红卫兵小将,这是我半生的心 血,请不要把它拿走吧!”“你这个老右派,还要留着它再放毒!”接着,这个红 卫兵就把姚雪垠的手稿拿出来,放在地上用火柴点着高叫: “我叫你再放毒!”“我叫你再放毒!”刹那间,熊熊的火苗便吞噬了姚雪垠 的手稿;随着火焰的升腾,他的心血很快就化成了飞灰! “我的手稿!我的手稿!”姚雪垠见此情景,高声哭喊起来:“你们还我手稿! 还我手稿……”“老头子,你怎么啦?”睡在他身边的妻子王梅彩被他的哭喊声惊 醒后,一边推他,一边叫他:“雪垠,雪垠,快醒醒。”姚雪垠被推醒之后,浑身 大汗淋淋,心扑迪扑通直跳,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恶梦。 从这天以后,姚雪垠就更加提心吊胆,动不动脑海里就闪现出梦中那种可怕的 情景,一听到院里有响动或敲门声,就以为是红卫兵来了,浑身便神经质地颤抖不 停。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次红卫兵来家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直到1970 年他下放“五·七”干校时,都一直再没有任何人“光临”他的寒舍或前来问津; 不仅他的有关《李自成》的所有材料都完整无损,连他本人也没有被拉去游街示众, 或遭受造反派的毒打……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多灾多难的姚雪垠,这次为什么竟有 此福分?只因在“文化大革命”中,在神州大地上出现了奇迹。但姚雪垠本人当时 并不知道。亲爱的读者,你们还曾记得,当1963 年秋天,姚雪垠写的《李自成》 第一卷出版后,他同妻子王梅彩不是从武汉邮局给毛主席寄去一部吗?奇迹就从这 里发生……姚雪垠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给毛主席寄去的那部《李自成》,毛主席 不仅真的收到了,而且在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还确实认真阅读了;而且 在读完之后,对书和作者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1966 年8 月中旬的一天下午, 中南海碧波荡漾,丹桂飘香。此时,毛主席正在一个掩映于绿树和鲜花丛中的古香 古色的会议室,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他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 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举起宽大的右手来,向前来列席会议的坐在右边后排 座位上的中南局代理书记、中共湖北省委第一书记、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王任重, 轻轻一招。王任重很快来到了毛主席的身边。 “任重同志,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要你去办!”毛泽东一边大口地吸着雪茄烟, 一边高兴地笑着说: “姚雪垠的《李自成》第一卷上册,已经看过了,写得不错。你告诉武汉市委, 要对姚雪垠加以保护,让他继续写下去。”“主席,我立即就去办!”王任重听完 毛主席的指示说。 “不,先参加会,明天再去办。”这天晚上,正好中央文革小组召开办公会议。 王任重在会上把毛主席对姚雪垠和《李自成》的指示,向与会者作了传达。 第二天一早,王任重就从北京打电话给当时的中共武汉市委第一书记宋侃夫, 如实传达了毛主席对姚雪垠和《李自成》的指示;并情宋立即贯彻执行,要绝对保 证不出问题。 宋侃夫当天便召来武汉市文革工作组、市委宣传部、组织部等有关方面的负责 人开会,传达布置、贯彻执行毛主席的指示和省委的意见,并让有关部门当即采取 了确实有力的保护姚雪垠的措施。 这样,姚雪垠的家才免于被抄,他本人也得到了保护。 但姚雪垠本人,当时根本不知道此事。直到1970 年下放到“五·七”干校以 后,他才大体听说到这件事情,可详情仍不清楚。打倒“四人帮”以后,王任重在 1978 年4 月21 日给姚雪垠写的一封信中,才把毛主席指示的内容和当时的情况 详细具体地告诉了他。 这封信,姚雪垠至今仍珍藏着,并且曾让笔者看过。王任重在给姚雪垠的信中, 有一段这样说:“你写《李自成》的那些资料所以能够完整地保存下来,你自己也 未遭到更严重的打击,的确应当感激毛主席的关怀和保护。”应该说,这是姚雪垠 一生最大的荣幸。他对此既非常感激,又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