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走向世界 1978 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结束了过去那种尘封网闭的状况;同 国际间的交往,呈现出一种奔腾向前、令人欣喜的新局面。 在这种和煦春风的吹拂下,姚雪垠先后出访了日本和法国等国,从亚洲走向欧 洲,走向世界…… 1979 年的5 月, 69 岁的姚雪垠同由周扬、欧阳山、杨沫、梁斌、冯牧、林 绍纲和柯岩等人组成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应邀前往日本进行了为期三周的访问。在 日期间,他们到东京、京都、奈良、仙台等七、八个地方进行了参观,同日本文艺 界人士举行了座谈和各种活动。他们的访问,为加强和发展中日两国文艺界的联系 和友谊,作出了贡献。 姚雪垠在访问日本京都和奈良期间,到风景如画的岚山龟山公园,去参拜并向 周恩来总理纪念诗碑献花之后,于5 月23 日专程到奈良市唐招提寺瞻仰了鉴真和 尚的脱胎彩漆像。 鉴真和尚对于发展日本封建文化,发展中日两个民族的友谊作出过卓越贡献。 鉴真和尚那种立志到日本传法,百折不挠,置生死于不顾,在双目失明之后偕 徒弟们到达日本的精神,攸姚雪垠非常敬佩。他在游奈良唐招提寺仰鉴真和尚像后, 当天晚上作诗一首: 我爱奈良都市美, 水源山脉通长安。 风波九死高僧至, 尘劫三番宝像完。 两国名城成姐妹, 古今文化共斑斓。 感人最是传经愿, 沧海遥天不怕难。 在访问期间,姚雪垠还去法然院凭吊了日本河上肇先生的坟墓,而且使他的心 情久久不能平静。早在四十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天真烂熳的表年时,他就读了陈 豹隐翻译的河上肇先生著的《经济学大纲》,使他初步知道些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 基本原理。那时,他虽没有资格评论河上肇在日本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 学方面的贡献,但他的著作却给姚雪垠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他至今不能遗忘。今天 他来到这位启蒙者的面前,真是感慨万千。 5 月26 日,姚雪垠同中国作家代表团到市川市参观郭沫若同志的旧居前,专 门到日本小说家井上厦先生家中进行了访问。在井上厦先生家里,姚雪垠回答了新 闻记者、报刊编辑,以及井上厦先生的太太提出的创作方面的有关问题。 “你们中国作家为什么不敢写爱情?不敢写色情?”井上厦先生的太太问道。 姚雪垠回答说: “爱情和色情是有区别的。中国文学从来不排斥写爱情。在《诗经》中有很多 写爱情的好诗,传诵至今。你们一定知道《西厢记》、《牡丹亭》、《红楼梦》吧, 都是写爱情的杰作。‘四人帮’不写爱情生活,如今他们已经被打倒,这个禁区当 然也就不存在了。”“那色情呢?”这位太太又问。 “我们要用文学教育人们,不提倡写色情,”“难道人们不想色情的事吗?” “人们心里想不想是一回事,作家要不要写是另一回事。”中国作家代表团到市川 市参观郭沫若旧居后,姚雪垠代表中国作家代表团为市长高桥国雄先生在册子上当 即题诗一首: 敬怀郭夫子,驱车来市川。 感谢贤市长,相迎须和田。 导我吊遣踪,诗碑献花鲜。 复至旧居所,小院稍盘恒。 脱鞋进屋内,旧居幸保全。 市长娓娓语,往事赖口传。 郭老二三事,浮现在眼前。 殷勤献茶点,闲话更流连。 中日两好意,高如富士山。 大家敬郭老,情寄屋数椽。 郭老居此处,前后共十年。 著作何辉煌,才华似涌泉。 郭老郭第不可见,事业长留天地间!姚雪垠通过这次对日本短暂的访问,既开 阔了视野,又学到了新的知识,既同日本作家交流了经验,增强了相互之间的了解, 又结识了一批新的朋友。同时也使他的长篇巨著《李自成》在日本文坛扩大了影响。 这次访问之后不久,他在访问时结识的日本作家、翻译家陈舜臣、陈谦臣,即 开始将姚雪垠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一卷翻译成日文,并于1982年10 月由 日本讲谈出版社在东京出版,同日本读者见面。 《李自成》第一卷的日文译本,书名叫《叛旗》,发行两万多册,这在日本文 艺翻译书籍中,已属销路很好;而且该书的翻译家和出版家还分别获得了日本文部 省和外务省1983 年颁发的翻译奖和文化奖。《朝日新闻》、《神户新闻》等许多 报纸还作了显著报道。姚雪垠和他的《李自成》也随之闻名日本。 1984 年10 月26 日,姚雪垠从北京飞往欧洲。 次日,他乘坐的飞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降落,开始了在法国为期两周的访问。 姚雪垠这次应邀访问法国,意在参加马资玫瑰节世界名作家会议和名作家卖书 签名仪式活动。 他为什么会受到法方的单独邀请呢? 主要是因为长篇小说《长夜》。 姚雪垠四十年代所写的《长夜》, 1981 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重印之后,很快 就引起了法国著名翻译家李治华和他的夫人雅克琳·阿雷扎依思的注意。他们两位 是中文本《红搂梦》的法文译者,是法国现在为数很少的高水平翻译家。他们夫妇 仔细读过《长夜》以后,又经过认真研究,便决定将《长夜》译成法文,并同法国 巴黎的弗拉马利翁出版社商定,作品译完以后,由他们出版发行。结果,《长夜》 法译本, 1984 年1 月在巴黎出版,同法国读者见面。 《长夜》在法国翻译出版之后,立刻引起了读者的兴趣,同时有不少报刊进行 评论。比如,巴黎《读书》杂志1984 年5 月12 日,发表了罗日·壮蒙的一篇评 论文章,称“《长夜》是一部最写实而惊险的小说。”还如,巴黎《革命》半月刊、 法国《世界报》以及巴黎《文学半月刊》等大型报刊都发表了评介文章,赞扬“《 长夜》是一部历史性、真实性很强的书,真正反映了中国二、三十年代的社会生活 风貌”。 因此,法国著名女作家、龚古尔学院院士、玫瑰节世界名作家聚会活动的组织 人德菲尔夫人就决定:把介绍姚雪垠的《长夜》,请他在书籍发行仪式上签名售书, 与法国读者见面,作为1934 年法国马赛玫瑰节世界名作家会议的一项重要内容; 并且在会议期间,还要请姚雪垠接受报纸、电台和电视台记者的采访。 为此,法国特邀请姚雪垠,以著名作家身分,单独赴法进行访问。 这是姚雪垠从来没有想到的一种殊荣,因为《长夜》仅仅是他青年时期的一部 优秀作品,并不是他的代表作。他的代表作是《李自成》。《李自成》好比一座高 山,而《长夜》只是高山下的一个土丘,但它在法国竞引起了如此的重视。 姚雪垠走下弦梯,笑容可掬的德菲尔夫人等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姚先生,一路辛苦了,热烈欢迎你来法访问!”“我能来贵国访问,很感荣 幸!”“姚先生,”在由机场去宾馆的路上,德菲尔夫人在汽车上向姚雪垠说: “我愉快地通知您:您在法国访问期间的一切用费,将全部由我们支付,祝你 访法成功!”“谢谢你们的招待。”姚雪垠尽管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有礼节地 说。 因为他原来接到通知,在巴黎3 天,马赛2 天,由法方负责,其余在法国的费 用由中国开支。现在对方全包下来了,他想,一定是法方改变了原来计划,提高了 接待规格。姚雪垠在法国期间,先后访问了巴黎和马赛等地。马赛是法国东南部的 著名城市,是全国的第一大海港,也是罗纳河口省省会。法国的国歌《马赛曲》, 就产主于此。这里交通方便,气候宜人,景色秀丽,是人们度假、游览时理想胜地。 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在他的小说《基度山伯爵》中,曾经着力描写的令人无法忘怀 的伊夫岛上阴森的伊夫堡监狱,就在这里老港外面的地中海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马赛城就是以大仲马的这部小说而闻名于全世界的。如今,这里早已不再可怕了, 游人只要登上伊夫岛古堡,极目眺望:象绸缎一样平滑的水天一色的地中海,矗立 在红砖彩瓦之中的城区的高楼广厦,还有市区那圣母院教堂塔顶上的高达10 米的 “守护神”像,便尽收眼底,使你感到马赛有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色彩…… 1984 年的玫瑰节世界名作家会议和名作家卖书签名仪式,就定于11 月3 日 至4 日在这里举行。 姚雪垠先期于10 月31 日从巴黎来到马赛。他被作为贵宾,在这里受到热情 而隆重的接待。东道主不仅把他安排在濒临海边,景色秀丽的欧洲最驰名的旅馆— —共和国旅馆下榻,而且每天有专人陪同参观游览,午、晚餐是高级官员宴请。11 月之日法国国务部长兼马赛市长德非尔及其夫人,还专门设晚宴,单独为姚雪垠洗 尘。 玫瑰节的活动丰富多彩。有政治活动,有教育方面的专题讨论,有世界名作家 会晤和卖书签名仪式……11 月3 日晚上,为庆祝玫瑰节开幕,法国国务部长兼马 赛市长德菲尔先生在海上浮宫举行盛大宴会,招待莅会的七十多位名作家。姚雪垠 被邀请在主宾席上。 在11 月3 日下午举行的名作家售书签名活动中,姚雪垠的法文本《长夜》大 受欢迎,很快被抢购一空。因当时来不及从巴黎把书运到马赛,所以在次日出版社 只好采取先收款后发书,同时由姚雪垠在白纸上签名、盖章,交给购书读者的变通 办法。 “物以稀为贵,物以缺更贵”。结果,在4 日下午竟形成了高潮,到姚雪垠面 前购书签名的读者越来越多,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法国国务部长兼马赛市市长、 副市长、总统府秘书长、社会党总书记、共和国教育部氏、社会党南方地区领导人 以及其他在马赛的显要人物,也都来到姚雪垠的面前观看,有的还要求签字。当姚 雪垠为法国社会党总书记柔斯班先生在纸上题了:“为着世界和平,加强中法友谊!” 这句话后,柔斯班十分高兴,立即又拿出他昨天买的《长夜》,要姚雪垠将这句话 给他写在《长夜》的扉页上。 各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见此热闹场面,蜂拥而至,前来采访,抢拍镜头…… 签名活动结束后,主持人德菲尔夫人向姚雪垠表示热烈祝贺,并激动地说: “作家签名活动,从来没有象您这样成功的!”一点不错,姚雪垠的《长夜》 不仅轰动了法国,而且在玫瑰节活动中悄售量最大,成了法国的畅销书。 为此,11 月5 日上午,在17 世纪路易十四时代建筑的马赛市政府,市长德 菲尔先生,把他们只授予来到马赛的外国元首或卓有贡献的世界文化界知名人士的 “马赛市纪念勋章”,隆重地授予了姚雪垠。马赛玫瑰节活动结束以后,姚雪垠满 载着荣誉和成功,又飞回世界文化中心之一的巴黎继续访问。在巴黎期间,姚雪垠 应邀到巴黎中国学院,向部分汉学家作了题为《新体裁的历史小说》的演讲。他用 有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滔滔不绝演讲,引起了法国汉学家们的极大兴趣,竟将原定 讲演45 分钟的时间,超过一倍还多。 在巴黎期间,姚雪垠还参观了他久己向往的许多世界闻名的历史遗迹和艺术建 筑。比如,协和广场、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凯旋门和凡尔赛宫。游览了关丽 的富有诗意的塞纳河,凭吊了巴黎公社墙……那瑰丽的艺术,优美的风景,英雄的 业绩,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巴黎访问期间,还有一件非常值得纪念的事情 :那就是他同法国密特刚总统的交往和友情。姚雪垠一到巴黎,就送给密特朗总统 一本法译本《长夜》,还有已经裱好的上面写有“政治树高勋,文章作名家。”的 一张条幅。并附有一封短信:密特刚总统阁下:1980 年秋,您以法国社会党主席 身分应邀访问北京,下榻于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会见中国四位著名作家和一位著名 画家。我荣幸地是您会见的作家之一。现在我应邀来法国出席玫瑰节世界名作家会 议,特借此机会,将我的小说《长夜》法译本一册和亲笔书写的字幅一张,赠送给 您,作为一位中国作家对您并对伟大的法兰西人民表示敬意。 祝您健康长寿! 姚雪垠 1984 年10 月30 日于巴黎 10 月31 日上午,密特朗总统一收到姚雪垠的礼物和信件,当即就将信件让 人译成法文,朗读给正在参加内阁会议的人员听,并与他的阁僚们一起高兴地欣赏 姚雪垠赠他的条幅。 过了几天,姚雪垠就在巴黎收到了密特朗总统给他的法文复信:亲爱的姚先生 : 我和我的夫人对您给我们寄来的您的作品法文译本表示感谢,对您的亲切题词, 我们尤表感谢。 虽然我们不懂中文,您的信需要译者翻译,但您的书法之美使我们大饱眼福。 我希望您的这次法国之行是卓有成效的。在此,您能看到对您的热情款待,正 如我每次去贵国访问所受到的热情款待一样。 祝愿您的《长夜》在法国获得成功。 亲爱的姚先生,请接受我的衷心敬意。 共和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 1984 年11 月6 日于巴黎 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姚雪垠11 月8 日结束了对法国的访问,由巴黎飞返北京 时,密特朗总统的夫人正好同机前来中国进行访问。而且这位总统夫人还派他的随 员,专门在飞机上找到姚雪垠,用不熟练的中国话说: “总统夫人定于11 月11 日上午,在北京四川饭店宴请几位著名作家和学者, 请你务必参加。请柬已由法国驻华大使馆发出,你一回到北京即可收到。”姚雪垠 回到北京后,应邀到四川饭店出席了密特朗总统夫人的宴会。 姚雪垠访问法国期间,在巴黎和马赛,除接受法国国家电台文化台、马蹇地方 电台、法国电视三台、马赛地方电视台记者的采访外,还先后接受了法国《世界报 》、《人道周报》、《欧洲时报》和美国《环球画报》等八家法国和美国报刊记者 的访问。就在他访问期间,在法国报纸上总是不断刊有关于他的访问记、新闻照片 以及评介《长夜》的文章。《李自成》虽未译成法文,但在法国却有许多人知道这 部巨著,所以记者采访姚雪垠时,大都问到该书的写作和出版情况,并在行文中作 了报道。正如中国驻法国大使馆所评价的那样:姚雪垠这次对法国的访问,是一次 非常成功的访问。 通过这次访问中新闻媒介的传播,姚雪垠逐渐闻名于世界,在这之后不久,他 已作为世界名人,被列入英国剑桥世界传记中心世界名人录,在这部世界名人录有 关姚雪垠的条目中称赞他的《长夜》是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杰作。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