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开夏八童伶舞蹈班(4)
但是,我们鸿运高照,一个星期五母亲去赛马,赢了五先令,于是,为了使我
高兴,决定星期天自己烧一顿饭菜。除了其他一些可口的食物以外,她还买了一块
预备烤了吃的肉,但看上去它又像是牛肉又像是板油。肉大约有五磅重,上面还贴
了一张标签:“最宜烧烤”。
母亲没有炉灶,只得借用房东太太的,但又不好意思老是在厨房里跑出跑进,
就随便地估计了一下需要烤多少时间。结果是,真叫人扫兴,我们的那块肉缩得像
只棒球一般大小了。尽管母亲埋怨,说我们吃六便士一客的饭菜既省事又可口,但
是我却吃得挺高兴,因为想到自己已经能和那些左右高邻过着同样的生活,而感到
心满意足。
我们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次变化。母亲遇见了她的一个老朋友,这朋友衣饰
华丽,气派十足,看来很是得意,原来她已经放弃了舞台生涯,做了一位阔绰的老
上校的外室。如今她住在斯托克韦尔街一个上等住宅区里,一天和母亲久别重逢,
非常高兴,就约我们去她家里度夏天。因为当时雪尼正下乡去采蛇麻,所以,也用
不着多方邀请,母亲就答应了。母亲反正做得一手好针线,于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大
方,而我则穿上了兰开夏八童伶班留下的那套漂亮衣服,所以这次出门看上去总算
相当体面。
再说,第二天我们住进了兰斯多恩广场拐角上一个极其幽静的寓所,到了一个
极其富丽的环境里,那个宅门里雇有许多仆人,粉红色和蓝色的卧室里,挂的是印
花棉布窗帘,铺的是白色熊皮地毯,而我们在那儿过的生活也是十分奢侈的。我记
得非常清楚:那些温室中培育出来的碧绿的大葡萄把饭厅里的餐柜上点缀得多么美
丽,而每当我看到那枝葡萄神秘地逐渐减少,一天天变得更像一个光杆儿时,我又
感到多么内疚。
那家人一共用了四个女仆:一个厨娘,三个老妈子。除了母亲和我以外,另有
一位男客,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留着剪短了的红色小胡子,老是显得十
分紧张。平时他对人和蔼可亲,态度大方,在那位留着灰色络腮胡子的上校出现之
前,他好像永远是组成这个人家的一员——但每次上校一回来,这位漂亮的年轻人
就不见了。
上校每星期只偶尔回来一两次。他在家的时候,整个住宅里都笼罩着一种神秘
的气氛,母亲总是关照我躲开点儿,别叫他给撞见了。有一天,我跑进门厅,上校
正从楼上走下来。他是一个身材高大、态度端庄的绅士,穿了一件大礼服,戴了一
顶大礼帽,一张红润的脸,长长的花白络腮胡子,一个秃脑袋瓜儿。他向我温和地
微笑,一面继续向前走去。
我始终不大明白,为什么大伙儿要那样大惊小怪的,为什么上校一回到家里就
会产生这种影响。但是上校从来不在家里多待,他一走后,那个留着小短胡子的年
轻人就来了,而一家人也恢复正常了。
我变得十分喜欢那个留着小短胡子的年轻人。我们总是带着女主人的两条美丽
的猎狗,一起到克拉彭公地去散步,一直要走到很远的地方。那些年头里,克拉
彭公地的环境很是优雅。在我们偶尔去那儿买东西的药房内,连那些香水、肥皂和
香粉散发出的熟悉的香味,也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打那时候起,我一闻到了那
些药房里的气味,就会有一种愉快的怀旧情绪。那位年轻人劝母亲让我每天早晨洗
冷水浴治哮喘,这种冷水浴可能是有益的,因为浴后我感到精神爽适,所以后来我
就喜欢洗冷水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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