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顿电影制片厂(5)
自从埋头工作,我就很少再有空去亚历山德里亚酒馆,也没机会再碰到我那位
爱挖苦人的朋友埃尔默·埃尔斯沃思。但是,又过了几个星期,我在街上遇见了他。
“喂,你听着,”他说,“我最近看了几部你的影片,说真的,你演得太好啦!你
有一种完全独特的风格。我这并不是在瞎捧你。你真会逗笑!早先你为什么不说呀?”
不用说,后来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基斯顿的人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我也让他们学会了不少玩意儿。在那些日子里,
他们对技巧、舞台艺术或表演手法都知道得很少,而我把这一切从戏院里介绍给了
他们。他们对自然的手势也懂得很少。每逢要遮蔽后景,导演总是叫三四个演员,
闹闹哄哄的,一溜儿面对着摄影机站着;如果是做哑剧表示“我要娶你的女儿”,
演员总是做一些容易看懂的手势,先指自己,再指左手无名指,然后指那个姑娘。
他们做手势时,很少顾到含蓄与效果,而我在这方面就显得更出色了。我知道,在
演早期的那些电影时,我在许多地方占了便宜;于是,就像一位地质学家一样,我
进入了一片蕴藏丰富、待人开发的领域。我认为那是我一生事业中最富有刺激性的
一个时期,因为我正开始发现一些神妙的东西。
事业做得顺利,一个人就容易讨人欢喜,所以我和制片厂里所有的人都混得很
熟。临时演员、场面工作人员、服装管理员、摄影师,都管我叫“查理”(“查理”
是查尔斯的爱称)。虽然我并不喜欢跟所有的人都那么热和,但是这样亲热使我感
到高兴,因为我知道,这种亲热的表示,说明我在事业上的成功。
现在我已经对自己的计划满怀信心,而在这一点上我是应当感谢孙纳特的。因
为,虽然孙纳特和我同样没有文化,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趣味,并且使我也养成了这
种习惯。他的那种工作方式使我具有信心,而看来那种工作方式是正确的。他头一
天在制片厂里说:“我们没电影剧本。我们想到了什么笑料,就随着故事的自然发
展演下去。”这几句话丰富了我的想像。
这样从事创作,我就觉得拍电影的工作富有刺激性。从前演戏时,我的日常工
作都很呆板,缺少变化,每天晚上都重复着同样的一套;舞台上的动作一经排练好
了,固定下来了,你就难得有机会独出心裁,加以改变。在戏院里,惟一促使你提
高演技的是:一出戏演得很成功,或者是,一出戏演得失败了。但是拍电影更加自
由。拍电影使我有一种冒险的感觉。孙纳特老是说;“你认为根据这个笑料拍一张
片子好吗?”或者说:“闹市区里大马路上发大水了。”像这一类的话,往往会发
展成为一部基斯顿的喜剧片。正是这种可爱的不受拘束的精神,给我增添了乐趣,
因为它激发了我的创造力。拍电影是那么自由,又是那么容易——不像研究文学,
不像从事写作;拍电影我们只需要想到一件事,然后就可以环绕着那件事去找笑料,
并随着它的发展编出一套故事来。
举一个例子,在《他的史前生活》一片中,我一出场就找了一个俏头。我出来
时像史前人那样打扮,披着一张熊皮,看了看四面的景色,然后从熊皮上拔下一些
毛,装在我的烟斗里。单是根据这样一个想像,已可以编出一篇有关史前人的故事,
展开一系列爱情、对抗、斗争和追逐等情节。我们在基斯顿拍电影,采用的就是这
个方法。
现在不妨回顾一下,我最初怎样会想到:除了笑料以外,还要给我的影片增添
一些新的成分。有一次我拍一部影片,叫《新看门人》,其中有一场演的是经理开
除了我。我恳求他发发慈悲,请他把我留下来工作,于是就做出哀求的手势,表示
我家里人多,有好几个小孩儿。当时有一个名叫多萝茜·达文波特的老女演员站在
一边,排练的时候我朝她看了一眼,不觉吃了一惊:我是在模拟伤感的表情,但是
她竟哭起来了。“我知道你这是在逗观众乐,”她说,“可是我看了忍不住就要哭
啊。”她证实了我曾经有过的想法:我能够逗人笑,同样也能够惹人哭。
要不是因为那儿有一种娇柔美丽的力量作为调剂,制片厂中那种“男性”的粗
犷气氛几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正是由于有了玛蓓尔·瑙尔芒,制片厂才会那样吸
引人。玛蓓尔长得非常漂亮,双眼皮的大眼睛,嘴角边微翘的丰满嘴唇,一副幽默
和种种娇憨的神态。她性情轻松愉快,而为人又善良和蔼,慷慨大方,所以我们都
喜欢她。
大家常常谈到,玛蓓尔是怎样照顾那个女服装管理员的孩子的,她又是怎样跟
那个摄影师开玩笑的。玛蓓尔喜欢我,但只是像一个做妹妹的喜欢她的哥哥,因为
那时候她对孙纳特情有独钟。由于孙纳特的关系,我才常常和玛蓓尔在一起;我们
三个人总是一块儿吃饭,饭后孙纳特在旅馆休息室里打盹儿,我就和玛蓓尔一起去
电影院或咖啡馆里消磨一个小时,然后走回去唤醒孙纳特。有人也许会想到,我们
俩这样亲近,总会做出什么风流韵事来吧,但是结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说起来
未免令人怅惘,我们始终只不过是要好的朋友。
但是有一次,玛蓓尔、阿巴克尔和我在旧金山一家戏院里演义务戏,我和玛蓓
尔差点儿闹出事情来。那是一个大家都很兴奋的晚上,我们三个人的戏演得非常成
功。玛蓓尔把她的衣服忘记在化装室里,叫我陪同她一起去取。阿巴克尔和其他几
个人在外面车上等着我们。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容光焕发,艳丽动
人,我把披肩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吻了她,她也吻了我。要不是人家在等着,我们也
许还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的。后来,我也曾试图续成这件好事,但是没有成功。
“不可以,查理,”她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属于你这一类型的,你也不是属于我
这一类型的。”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这时候好莱坞还在成长中——金刚钻大王吉姆·布雷迪
来到了洛杉矶。一同来到那里的还有多莉姐妹和她们的丈夫,而金刚钻大王吉姆
招待起客人来是挥霍无度的。在亚历山德里亚酒馆里的一次宴会上,客人们当中有
多莉孪生姐妹和她们的丈夫,卡洛塔·蒙特里,和萨拉·伯恩哈特配演的男主角卢·
泰勒金,麦克·孙纳特,玛蓓尔·瑙尔芒,布兰奇·斯威特,纳特·古德温以及其
他许多人。多莉孪生姐妹长得美丽动人。她们姐妹俩同他们的丈夫和金刚钻大王吉
姆·布雷迪,几乎是形影不离,人们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法猜透。
金刚钻大王吉姆是一个很独特的美国式人物,但看上去却像是一个性情温和的
英国佬。第一天晚上,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看到他袖口上和衬衫胸前
的钮子都是金刚钻,每一颗钻石比一枚先令还要大。过了几天,我们在纳特·古德
温的水上酒馆里吃晚饭,这一次金刚钻大王吉姆戴的是一套翡翠装饰,每一块翡翠
足足有一个小火柴盒那么大。起先我还以为他戴这些翡翠是为了开玩笑,就很天真
地问他那些可是真翡翠。他说都是真的。“可是,”我惊奇地说,“这简直叫人不
能相信嘛。”他说;“如果你要看美丽的翡翠,瞧这儿,”他说着揭起了他的背心,
给我看一条大小像昆斯伯里侯爵锦标带的带子,上面缀满了我从来不曾见过的大
翡翠。他还很得意地告诉我,说他有十套宝石,每天晚上要带上一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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