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美影片公司(3)
这时,从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侮慢态度中,我看不出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如
果你以为,只是为了要保护派拉蒙公司的投资,我就会和一个人结婚,那你完全想
错了!”
“那么,你就别再和她见面吧,”他说。
“这要由波拉决定,”我回答。
谈到后来,我用玩笑口气淡淡地说,我在派拉蒙公司里没股份,所以我不明白
为什么应该娶她。我和波拉的关系就这样突然地开始,又同样突然地告终。此后她
没有再来找我。
就在我和波拉打得火热的那一段时间里,一个年轻的墨西哥姑娘来到了电影制
片厂;她是从墨西哥城一路步行到这儿来找查理·卓别林的。我因为已经对一些影
迷有过几次经验,所以关照我的经理“好好地把她打发走”。
这件事随即被丢开了,可是后来家里给我打来电话,说这位小姐坐在门口台阶
上。我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吩咐仆人叫她离开,说我暂时留在制片厂里,
等到事情完了再回去。十分钟后,听说她已经走了。
那天晚上,波拉和雷诺兹医生夫妇在我家里晚餐,我把这件事情说给他们听了。
我们推开前门,四面望了望,看那姑娘是否确实不曾再回来。可是,饭刚吃到一半,
仆人冲进餐厅,脸色都白了。“她在楼上,睡在您的床上!”仆人说他去收拾屋子,
给我铺床,发现她穿着我的睡衣躺在床上。
我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让我去会她,”雷诺兹说着离开了座位,急忙走上了楼。我们其余的人都坐
在那儿,静候事态的发展。过了一会儿,他从楼上下来了。“我跟她作了一次长谈,”
他说,“她年纪很轻,人也长得漂亮——谈话很有条理。我问她为什么睡在你床上。
‘我要见卓别林先生,’她说。‘你可知道,’我对她说,‘你这样会被认为是有
精神病,可能被送进疯人院吗?’她一点也不在意。‘我又不是疯子,’她说,‘
我只不过是崇拜卓别林先生的艺术,所以从墨西哥远道来见他。’我对她说,她最
好还是脱掉你的睡衣,穿好自己的衣服,立刻离开这儿,否则我们就要去叫警察了。”
“我想见一见这位姑娘,”波拉装模作样地说,“叫她下楼来,到起居室里去。”
我犹豫不决,觉得这样会使大家很窘。但是后来姑娘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雷诺兹
说得对:姑娘长得年轻漂亮。她说已经在制片厂外边徘徊了一天。我们请她吃饭,
但是她只喝了一杯牛奶。
她坐在那儿喝牛奶时,波拉向她提出了许多问题。“你是爱卓别林先生吧?”
(这时我眨了眨眼睛。)
姑娘大笑。“爱他呀!哦,没有的事,我只不过是崇拜他,因为他是一位伟大
的艺人。”
波拉问:“我的影片你看过吗?”
“看过,”她漫不经心地说。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
“很好——但是,你不是像卓别林先生那样一位伟大的艺人。”
当时波拉的表情挺有意思。
我警告那姑娘,说她的行动会引起误会,然后问她可有回墨西哥城的盘缠。她
说她有钱;于是雷诺兹又劝了她几句,她就走了。
但是,第二天中午,男仆又冲进了房间,说她服毒了,这会儿在路当中躺着。
我们毫不怠慢,立刻打电话报告警察局,用救护车把她送走了。
第二天报上把这件事大肆宣传,刊出了她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医生已经给她
洗了胃,她正在接见新闻记者。她说并没服毒,只是为了要引人注意,又说她并不
爱查理·卓别林,她来好莱坞,只是想要拍电影。
她出院后被交给福利会照管,福利会写了一封措词委婉的信给我,问我能否资
助她返回墨西哥城。信里说:“她并无恶意,不是坏人。”于是我们代她付了回乡
的旅费。
现在我可以给联美拍第一部喜剧片了,于是我一心要拍出一部比《寻子遇仙记
》更为成功的电影。接连几个星期,我一直搜索枯肠,要想出一些剧情来。我老是
对自己说:“下一部影片一定要成为一首史诗!一首最伟大的史诗!”可是,我怎
么也想不出情节来。后来,一个星期天早晨,在范朋克家里度周末,早餐后我和道
格拉斯一起闲坐,看几张立体风景照片。有几张照的是阿拉斯加和克朗代克河的风
景,一张拍的是奇尔库特山口,一长列勘探金矿的人,正在攀越那冰冻的山峦,
画片背面还印了一段说明,描写这些人如何在艰苦环境中克服困难。我想,这可是
一个精彩的题目,它可以刺激我的想像。果然,各种离奇念头和喜剧动作立刻在我
脑海中涌现,虽然我还没有一篇故事,但故事的轮廓已经开始形成。
创作一部喜剧时,说来也矛盾,悲剧的因素往往会激起嘲笑的心理;我想,这
是因为嘲笑是一种反抗的态度:每到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们就必须用嘲笑的态度
去反抗自然的力量,否则我们就会发疯。我看过一本书,它讲到唐纳移民队去
加州时怎样迷失了路,被大雪困在内华达群山中。一百六十个拓荒者,最后生还者
只有十八个人,多数人都冻饿而死。有的人饿得只好吃死尸,还有人为了充饥,把
自己的鹿皮鞋都烤了吃。从这些悲惨的描写中,我想到了影片中最好笑的镜头。在
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我把我的皮鞋煮了吃,一面还剔出那些钉子,仿佛它们是美味
阉鸡的骨头,并且津津有味地大嚼那些鞋带,仿佛它们是一些细面条儿。这样饿得
要发狂时,我那同伴就把我想像成为一只鸡,想要把我夹生的吃了。
那六个月里,我想出了一系列喜剧片镜头,于是,也不用剧本,我就开始拍摄,
相信从喜剧的穿插和动作中可以演出一篇故事来。当然,我走了不少冤枉路,许多
有趣的镜头到后来都被剪去了。其中有一组镜头,拍的是流浪汉和爱斯基摩姑娘谈
爱情,姑娘教流浪汉学爱斯基摩人那样互相擦鼻子代替接吻。流浪汉要离开她去找
金矿时,依依不舍地道别,把鼻子抵着她的鼻子热情地擦着。已经走开了,流浪汉
再转过了身,用中指摸摸自己的鼻子,向她最后抛了一个“吻”,接着又偷偷地把
指头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因为他这时候已经有点儿伤风感冒了。但是,有关爱斯
基摩人的部分后来都被剪去了,因为它们和片中舞女的更重要的故事有了抵触。
拍《淘金记》的时候,我第二次结婚。由于我们有了两个儿子,现在他们都
已长大成人,而我又非常爱他们,所以有关这次婚事我就不去详细加以记述了。我
们婚后,过了两年,都试图使生活过得美满,然而,毫无希望,结果还是招来了很
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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