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光》(3)
观众们都支持我,大家又是跺脚又是拍手,而那个白痴仍继续大谈戏院里种种
精致的设备。但是观众开始喝倒彩,他这才赶快停下了。此后,整整映了一本,笑
声才又恢复正常。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部影片是成功的。映到最后一场时,我
注意到爱因斯坦在拭眼泪——这又一次证明,科学家永远是多情善感的。
第二天,也不去等着看影评,我就启程去纽约,因为再过四天就要在那里放映
电影,我必须先赶到那里去。我一到那儿,就大吃一惊,发现什么宣传工作都不曾
做,报上只刊出了一则例行的广告启事:“我们的老朋友又要和我们见面了,”以
及其他几条毫无吸引力的介绍,此外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我警告我们联美影片公司
的工作人员:“不能全凭观众对我的好感,必须向他们做广告;要知道,我们是在
一个戏院里初映,而这家戏院平时是不映电影的。”
我刊登了占半幅版面的广告,用了同样大小的字体,每天登在纽约最大的报纸
上:
查尔斯·卓别林
在《城市之光》中演出
假座科汉大戏院
全天各场连映 票价五角至一元
我花了三万美元在报纸广告上,再用三万美元在戏院门口租了一个电气招牌。
由于时间已所余无几,我们必须赶快干,于是我整夜不睡,试验放片,决定影片的
大小,矫正有差距的地方。第二天我招待了新闻记者,向他们谈了为什么我要拍一
部无声影片的原因。
联美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对我拟定的票价表示怀疑,因为我把票价定为最高
一元,最低五角,但所有映头轮影片的大电影院的票价,最高的是八角五分,最低
的只三角五分——它们映的都是有声电影,并且还有演员亲自登台。我的想法显然
也有它的根据:我们映的是一部无声电影,而这就更需要抬高它的票价;如果观众
们要看这部影片,他们是不会因为八角五分与一元之差而不来看的。所以我反对让
价。
影片初映的情形很好。但是初映的成绩并不能说明一切。最重要还是要看一般
观众的反应如何。他们会对一部无声电影感兴趣吗?我半夜没睡着,一直在想这些
念头。但是早晨我被我的宣传员惊醒,他在十一点钟冲进了我的卧室,兴奋地大喊
:“伙计,可真有你的呀!这一炮打响啦!从今儿早晨十点钟起,排队的人已经绕
过了整个街区,现在交通都给阻塞了。大约有十名警察在维持秩序。观众们都争先
恐后地要进去。你倒听听,他们在怎样嚷嚷!”
我感到一阵轻松愉快,于是吩咐给我预备早餐,一面开始盥洗。我说:“告诉
我,映到什么地方笑声最大?”于是他详细地描绘,观众们看到哪儿哈哈大笑,看
到哪儿捧腹大笑,看到哪儿纵声狂笑。“你还是自个儿去瞧瞧吧,”他说,“看了
对你的心脏有好处的。”
我本来是不愿去的,但最后却不过他那份热情,只好去了。我只看了半个小时,
和一群人站在戏院里后边,连续地突然迸发的笑声打破了快乐的紧张气氛。这已经
足够了。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儿,然后,为了舒缓自己的感情,我在纽约全市漫
步了四个小时。其间,我有时走过那家戏院,看见人们排成了长队,络绎不绝地绕
过了那片街区。这部影片又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放映我们影片的这家戏院,共有一千一百五十个座位,接连着三个星期,每星
期卖座八万美元。对面派拉蒙影戏院共有三千个座位,映的是一部有声电影,还有
莫里斯·萨瓦利埃亲自登台,一个星期里只卖了三万八千美元。《城市之光》一
连放映了十二个星期,扣除了一切开销,还净赚四十多万美元。它之所以不再映下
去,只是因为纽约轮流上映的戏院提出了要求,说它们已用高价订下这部影片,不
愿影片轮到它们放映时已经陈旧了。
现在我准备去伦敦,在那里为放映《城市之光》做好筹备工作。这次在纽约时,
我常常会晤我的朋友拉尔夫·巴顿,他是《纽约客》的编辑,最后为巴尔扎克《逗
乐集》的新版本画了插图。他刚三十七岁,但是已经先后结婚五次。最近他情
绪很坏,一度企图自杀,大量吞服了什么药剂。我劝他陪我一同去欧洲,说这样换
一个环境对他有好处。于是我们两人登上了“奥林匹克”号,也就是我头一次回英
国乘的那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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