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卡拉·法耶·塔克与亨利·李·卢克斯 有些州还执行死刑,这些州的州长肩负着重大的责任:生杀予夺的责任。州首 席执行官做出数以千计的决定,死刑决定是其中意义最为深远的。 我是果断的人。我依据事实,小心权衡,然后做出决定。我发誓要维护得克萨 斯的法律,其中也包括死刑,执行死刑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在我竞选州长之前我 就清楚这一点,而且考虑了所有的细节。 对那些令人发指的罪犯,我主张死刑,但这并不意味执行死刑是简单的事。我 的法律顾问经常一大早就来到我的办公室,因为按计划有罪犯需要处决,他们来这 是复查案件的事实,这些案子大多是残暴的。复核之后我们等待,通常要等上一天, 等候法院的消息或是等不着消息。最后如果所有的法律申请都被驳回,我确信没有 理由再拖延处决,就签署最后的命令进入执行程序,让亨特斯威利监狱的监狱长负 责安排致命的注射,执行得克萨斯陪审团的裁决。 我要彻底复查每一件死刑案。当政之初,我决定了是否允许处决继续进行的标 准。遇到每一个案件,我都要问:“有罪还是无罪,案子里有没有疑点?还有,法 院有没有充分的机会复查案中的所有法律问题?” 我当州长后,死刑处决执行过多次。每个案件都重要,因为关系到生死。不过 有两个案子与众不同。为了公正,我下令处决了一个似乎改变了心灵和生活的女人, 而终止了另一个杀人犯的死刑,尽管他是个无耻而又残忍的凶手。 卡拉。法耶。塔克的死刑引起了我的同情,也引起了许多美国人和外国人的同 情。她长着一张令人愉快的脸,面带微笑,富有同情心。身高5 英尺3 英寸,体重 120 磅,略微弯曲的棕色头发,又大又富于表情的眼睛,卡拉。法耶。塔克并不像 大家心目中那种典型的死囚。她的表情似乎流露出悔悟与诚恳。她找到了耶稣和赎 救。她也曾毫无顾忌地承认用斧子帮助谋杀了两个人。那是个残暴的场面、细节听 起来让人毛骨惊然。在她受审期间,法庭播放了一盘录像带,她公开向朋友们吹嘘 杀人的快乐,扬言每一斧子她都能体验到快感。 这次犯罪是从计划偷摩托车开始的。1983年6 月13日夜里,卡拉。法耶。塔克 和她的男友丹尼尔。加利特来到杰利。莱恩。迪恩的公寓,这时的他们已经过足了 毒瘾,即将结束连续三天的疯狂。原来设想车主迪恩不会在家。等塔克和加利特进 去一看,发现迪恩在家,身边还有一个女的,女的是他那天夜里晚会上领回来的。 加利特开始用锤子击打迪恩。受伤的迪恩开始流血,塔克抓起一把三尺长的斧子, 朝迪恩一连劈了好几次。 迪恩带去的女人迪伯拉。桑顿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来之前她和自 己的丈夫吵了一架,想出去散散心。她参加了晚会,和迪恩来到公寓。这个决定要 了她的命。她躲在床底下,眼前塔克和加利特杀害迪恩发出的可怕声响吓得她不敢 出来。两个凶犯从床底下找到她,塔克又把斧子朝她劈去。塔克后来在法院证实, 她不想让这个女人成为证人。塔克被判犯有谋杀罪,处死刑。她的男友同案判处死 刑。1993年在狱中死于肝病。 13年后,卡拉。法耶。塔克与得克萨斯监狱系统山景看守所的拉利。金会面, 这次会面引起了国内的普遍关注。播出的节目我也看了一部分,对我的影响要比我 想承认的还大。 金:在那个可怕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塔克:那天晚上的细节,我不想说了。那个夜晚是我一生中最糟的,由于我现 在的感觉,我不想再重复那天的情景。 金:你是不是觉得那是另一个人? 塔克:是的,千真万确。 金:为了事实,为了观众,允许我指出,那天夜里毕竞有两个人被谋杀了。 塔克:两个人被残忍地谋杀了。 金:是你和你的男友杀的吗? 塔克:是。 金:你们到那干什么去了? 塔克:我们到那去——有句话是“顺手牵羊”。 金:进去看看。 塔克:是的,正是。 金:你们要抢劫吗? 塔克:不是那天夜里,不是。我们想先去看看那个地方,夜里找时间再回来, 进去偷摩托车。那天进去,也是临时决定的。不幸的是两个人被杀了…… 金:被残忍地杀了? 塔克:残忍地,是残忍地。 金:对你自己,你又怎么解释呢?我知道你不想解释一别提那些细节,自己卷 人暴力谋杀,你怎么对自己解释呢? 塔克:我解释不了——我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为了吸毒,屈服于同伙的压力, 还有一切的一切,除此而外找不到任何理由——反正迟早我生活中要发生这样的事。 塔克告诉金,那天晚上她刚吸完毒,就像十多年前受审时告诉陪审团的一样, 她当时喜欢暴力。 塔克:我说过我做了。在我生活中的那个时候,做那些疯狂的事让我感到兴奋, 不错,就是暴力的事情。当时我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为了他们能接纳我,暴力成了 我的一部分。 金:你当时不觉得内疚吗? 塔克:不。 金:一点也不? 塔克:我不但不觉得内疚,一想到能和那些小伙子混在一起,我还觉得自豪。 金:你的男朋友替你感到骄傲吗? 塔克:是的。当时都是病态。真疯狂。 金:不内疚? 塔克:当时一点也没有。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自己。自己也 好,别人也好,我当时都没放在心上。 卡拉。法耶证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让她吸毒,还引诱她做应召女郎。 不过她不想回避负责。她说自己做了可怕的事情,但现在她完全变了一个人。13年 前裁决她死刑的陪审团对案件不存任何疑问;在法庭上,陪审员看到一个自我吹嘘 的无情杀手。卡拉。法耶。塔克说她已经改过自新,得克萨斯州应该考虑这一点, 改变她的死刑判决。 这个案子注定要引起媒体关注。这桩案子之所以能引起震动,原因是塔克是女 人,自从1863年契皮塔。卢德里格兹因谋杀马贩子被处决后,得克萨斯还没有处决 过女犯。事实上,自从1984年北卡罗莱纳州的一位老奶奶因毒死男友被判死刑后, 整个美国十多年来都没有女人被处决。 执行处决曾安排过两次,一次在1992年,一次在1993年,但两次都被推迟了。 1997年春天,我的办公室头一次听说这个案子。哈利斯镇区检察办公室与我们接触, 告诉我们颇有影响的囚犯卡拉。法耶。塔克计划在新年第一天之后被处决。压力随 之而来。11月末,我朋友派特。罗伯逊的律师,基督教联合会的创始人,给我的法 律顾问阿尔。冈萨雷斯打电话,询问可否减刑。塔克在监狱的时候遇到了监狱牧师, 而且嫁给了他,所以基督教保守派帮助她申诉。12月18日,圣诞节前一个星期,哈 利斯镇区检察办公室通知我们说,死刑执行定于1998年2 月3 日。 新年那一天,《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得克萨斯站记者萨姆。豪伊。沃赫威 克的报道。大标题传递出令人不安的信息:《随着处决妇女日期的临近,得克萨斯 感到不安了》。文章说,上一年得克萨斯处决37个男人,在执行死刑的现代,这是 任何一个州一年里执行的最多数字。文章继续写道:“即使对国内处决室最忙的州 来说,给山景看守所关押的第777 号囚犯即将注射致死的针剂,也称得上里程碑了。 随着执行日期的临近,从基督教保守派到审判她的陪审员组成了一群不大可靠的同 情队伍,他们正四处游说,挽救她的生命,这个案子使布什先生陷入了暗淡的政治 窘境,也为人们展开了一幅同样暗淡的画面,即使在以法律和秩序著称的州里,不 论是布什先生或是社会,都不情愿处决妇女。” 这篇文章注意到了政治,我觉得这是公平的,但是我并不那么做决定。我要像 对其他案件一样对待这个案子,标准是一致的,就像我的交流主任告诉报界的那样。 “凶手是男是女对受害者来说没有区别。”州长女发言人卡伦。休斯说。她补 充道:“布什先生复查减刑申诉时,首先提出了两个基本问题:当事人是否有罪, 在所有法律问题上,当事人是否可以向法院自由陈述案情,申诉是否全部记录在案?” 阿尔。冈萨雷斯看了新闻报道后感到不安。我最近才任命他为州秘书。在我当 政的头三年里,阿尔一直是我的法律顾问。现在他正做两份工作,在找到替代的人 选前,他既是法律顾问,也是州秘书。他觉得那些报道有损得克萨斯的形象,好像 我们嗜血成性似的。他还担心从这篇文章上看,我可能屈服于由案件带来的政治压 力。我告诉他:“阿尔,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整个美国都能听到鼓噪的声音:放卡拉。法耶。塔克一命。一位年青的电视记 者在瓦库见到我,我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案子引起的情绪。女记者显然异常激动,她 追问我,在扼杀善良的基督徒一案中,我可能持什么立场。我给她反复解释,我会 采取公正的立场,以事实和法律为依据,但这位记者感情用事,对我的话将信将疑。 世界各地的记者也陆续来到奥斯汀。他们拿着摄像机等在州长办公室外面,到盖茨 韦里看守所看望卡拉。法耶。塔克,她在这儿允许与外人会面,这又引出了更多的 来信和更大的抗议。 人民的反应异常强烈,让人不得不为之心动。死刑反对者抓住这个案子为自己 的事业制造声势。彼安卡。杰格代表国际大赦委员会飞临得克萨斯;约翰。 保罗二世的特使特意致信给我。大群的示威者开始在首府和州长府邸举行抗议 活动。福音派社区里我的不少朋友也表示深切的关注。他们觉得卡拉。法耶。塔克 是活着的见证人,见证了信仰赎罪的力量,他们不停地为她祈祷。我能感到大家的 痛苦。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反对死刑的人在得克萨斯是坚持原则的少数派。我与他们看法相左,但我尊重 他们的信念。其中有几个人在执行死刑的晚上总要到场。他们聚集在州长府后大门, 我和家人就住在那里。他们点燃蜡烛,举着标语。有时候他们齐声唱歌。一天工作 结束后,从办公室回家就能看到他们。 死刑不仅对反对死刑的人是个难题,对支持死刑的人也是个难题。我尊重生命 ;我的信仰教导我,生命是造物主赐予的礼物。在完美的世界里,上帝赐予生命, 只有上帝才能收回生命。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社会能尊重生命,尊重生命的全部过 程,从未出世的到上了年纪的,都要尊重。我希望有一天未出世的婴儿也将受到法 律保护,在欢迎中加入生命的行列。 我支持死刑,因为我相信如果能有效而公正地运用死刑,未来的暴力就会受到 遏制,无辜的生命也将得到拯救。有些为生命呐喊的人可能要问我,为什么反对堕 胎而赞成死刑;对我来说这是无辜与有罪之间的区别。 这些都是困难的话题,做起来比说起来更困难,我发现善良的人民也可能持反 对态度。塔克死期的前两天我的一个女儿显然被这个案子弄得心神不定,吃晚饭的 时候抬头望着我,说她已经决定反对死刑了。我告诉她说,她能考虑这个问题,我 很骄傲,她有权利也有义务做出自己的判断,她应该这样毫无顾虑地表达自己的意 见。我欢迎她这么做。周围发生的事情是伟大的老师,我高兴她能从中得到机会, 表达自己的看法和她的独立。作为身兼州长的爸爸,她的意见使我的心清更加沉重, 因为我清楚我可能要执行一项连我女儿都不同意的判决。我跟她解释我支持死刑的 道理,因为我相信死刑可以震慑夺取别人生命的人。我解释了法律:得克萨斯处决 的都是穷凶恶极的罪犯,惩罚的目的在于预防。我解释了法律的应用:一旦法律规 定了死刑,就必须公平运用这条法律。我作为州长有义务维护自己州里的法律。我 告诉女儿,有时你生活中不得不做出困难的决定,但是这些决定都是建立在坚持原 则的基础上。在这个案件里,原则就是维护这里的法律。我宣誓时就是这么说的。 我认为死刑决定主要是政府司法部门的责任。这一过程由犯罪、逮捕和法院审 讯开始,在得克萨斯只有陪审团能裁决死刑,如果陪审团裁决死刑,案件还要复查 多年,其中有上诉法院,一般情况最后还要由美国最高法院履行复核手续。政府行 政部门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我认为政府的作用就是避免冤案,最后参与复核,保 证对当事人有罪认定无误,保证当事人享受宪法和法律赋予的权利。 我认为我的决策并不能取代陪审团的裁决,除非有陪审团不知道的新证据,或 者有证据表明审判是不公平的。但是卡拉。法耶。塔克1 月份在写给我和得克萨斯 赦免与假释委员会的信中却提出了不同的论点。她并没有说自己无辜或者说她受到 了不公正的审判。她承认自己犯了可怕的罪行,也承认量刑适当。“我也知道正义 与法律要求我为那天夜里被残酷杀害的两个无辜人偿还性命。如果处决是惟一的办 法,是最后的手段,只有借此才能满足偿命和正义的要求,那么我接受判决。…… 我愿以法律要求的任何方式为自己做的付出代价。”卡拉。法耶并没有企图推卸责 任。“我过去总是责备母亲,因为在我小时候她是我学习的榜样,她把我塑造成当 时的我。……我14岁那年她把我领到男人的圈子里,想让我‘学习’做应召女郎的 艺术。我当时很想讨妈妈喜欢。我想让她为我感到骄傲。所以我非但没有拒绝,而 是按她说的做了。……问题是我从内心深处知道我做的是错事。那件事对我周围那 些人来说可能是正常的,但是对体面诚实的家庭来说却是不正常的。” 不过,她说,她不再埋怨母亲和社会。“我也不怪毒品。……如果我不吸毒, 两个人今天还能活着。但是我确实选择了吸毒,我确实杀了人,两个人因为我而死 掉了。” 接下来卡拉。法耶解释说,与被陪审团裁定死刑的那个狂暴女人相比,她今天 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那是在10月份,我被关起来三个月之后,一位牧师 来到牢房,我去做礼拜,那天晚上耶稣来到了我的心中。那一刻,我的所作所为造 成的全部压力和后果,一同向我袭来。……那天夜里我哭了,这是多年来的头一次, 此后一直到今天,泪水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 卡拉。法耶指出,信仰教导她分辨是非。她是改过自新的女人,所以要求对她 的惩罚也要随之改变。“我觉得如果我现在的想法和被捕时一样,还是四处斗殴、 伤害别人,无所顾忌、或是不干好事,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情我。……我真的不明 白,你们为什么不能站在我一边,或是不愿站在我一边,考虑我弃恶从善的变化。” 她让我们饶她一命,她说,允许她帮助别人改邪归正。“我看到和我关在一个 监狱里的人,有的犯了重罪,有的罪行较轻,即使今天她们仍然喜欢暴力,伤害别 人,既不关心别人的生命,也不关心自己的生命。我可以和这些姑娘接触,在她们 出狱伤害别人之前,帮助她们重新做人。” “我寻求你们给我减刑,允许我通过帮助别人回报社会。我无法带回我夺去的 生命,但如果得到允许,我可以帮助别人拯救生命。这才是惟一真正的偿还。” 论点很有说服力。但是她的论点能使我推去为得克萨斯实施法律,在法律面前 以同一个标准做出决定的责任吗?如果我接受卡拉。法耶。塔克因为信仰而重新做 人的说法,穆斯林或犹太人或基督徒提出同样的论点,得克萨斯又应该怎么办? 这里还牵涉事情的另一方面,也就是被害人一方。我总也不想忘记被害人,尽 管他们没在这里申诉自己的意见。 2 月2 日,得克萨斯赦免与假释委员会投票表决,驳回卡拉。法耶。塔克宽大 处理的请求;18人中有16人拒绝宽恕,二人弃权。 尽管国内上下、世界各地一片呼声,我无法把卡拉。法耶。塔克的判决从死刑 变成终身监禁,美国有许多州执行死刑,与那些州的州长不同,得克萨斯州州长没 有独立赦免死刑的权利。这里的原因是由谣言引起的。在得克萨斯众多绚丽多彩的 政治章节里,有一章记录着“爸”弗格森曾经因财务管理不当遭到弹劾,他1915年 当选,之后第三年被人弹劾。弗格森不予理采,1922年又帮助他老婆玛丽娅姆,也 就是“妈”赢得州长选举。她当选后一连签署了几千份赦免令。监狱罪犯的亲属用 现金回报她的仁慈,据说她收下了现金。 为了避免丑闻再度发生,得克萨斯修改了宪法,设立赦免与假释公民委员会, 隔断了囚犯与州长之间的联系。如果委员会提议继续执行处决,州长只有两种选择 :接受提议,同意执行,或者授权一次性向后推迟30天执行。如果委员会建议将死 刑减为其他刑罚,州长或者可以推翻委员会的建议,允许执行处决,或者接受委员 会减刑处罚的建议。 多年来随着监狱系统的扩大,委员会的人员也在增加。1989年立法机关同意现 行的结构“州长任命18名委员连续任职六年;到了塔克案件时,有12名委员是我任 命的,6 名是我的前任任命的。委员会主席维克多。卢德里格兹是我提的名,他过 去曾做过边城布朗斯维里的警察局局长,他为人善良,责任心强,总共有17年的执 法经验。 尽管宪法已经修改,从理论上说,我可以告诉委员会整个投票。因为大多数委 员毕竟是我任命的。但是,这不是我的为人。我告诉大家,希望他们拿出最好的、 独立的判断。我清楚,不同的行署、理事会和委员会的问题千头万绪,我手里可能 没有足够的信息帮我做出最佳决定。我挑选称职的人,那些和我一样,哲学上保守、 处事上稳健的人,期望他们发现问题时做出反应。 我任命的赦免与假释委员会的委员,在刑罚上反映了我那种少说废话的态度。 他们相信,对无辜的得克萨斯人犯下罪行的人应该自负其责;他们相信,陪审团裁 定的判决应该付诸执行。90年代初,得克萨斯的监狱系统已经变成了旋转门,因为 当时监狱里的人口远远超过了监狱的容量。得克萨斯立法会和我的前任安妮。里查 兹州长完成了重要的监狱扩建计划,扩大监狱空间,关押那些胆敢违犯得州法律的 人,这是他们做的一件大好事。现在监狱有额外的空间,我的假释委员会就紧紧关 上了那道旋转门。让我感到骄傲的是,如今得克萨斯终于废除了对暴力罪犯的假释。 我相信让暴力罪犯在监狱里多服刑役,得克萨斯已经因此变成了更安全的地方。 委员会投票以后,随着塔克执行日期的临近,我面临着两个选择,我可以允许 执行处决,或者我可以向后推延30天。执行死刑的那天下午,美国最高法院拒绝对 卡拉。法耶。塔克案件做出反应。我的律师告诉我,卡拉的律师将在第二天寻求法 院的帮助。 第二天上午7 点,阿尔。冈萨雷斯来到我的办公室,我已经先于他在那里了。 度过了不安的一夜之后,我来到办公室。那天我要去北得克萨斯的邦赫姆,到那里 宣布重修得克萨斯传奇人物。民主党人萨姆。雷伯恩的故居。雷伯恩议长也被人们 亲切地称为“萨姆先生”,他是1913年第一个被选出来在美国众议院代表北得克萨 斯州的。从1940年到1961年,除了期间有四年间断外,他一直做众议院议长。我将 宣布216000美元重修他在巴赫姆的故居,因为几个月前在一次电火中故居遭到破坏。 我的新闻办公室已经告诉媒体,那天晚些时候我回奥斯汀之前,对执行死刑无话可 说,但这挡不住达拉斯电视台记者,他们跟我驱车两个小时来到巴赫姆,国家新闻 网的记者也跟来了,他们可不是来这采访萨姆议长故居重修典礼的。媒体要谈的离 不开执行处决,但是我也说不出什么新东西。在我做出最后决定之前,我要等待法 院的最后通知。 两个戴大礼帽的妇女来到会场,最初是在我参观故居时出现的,后来我对参加 典礼的人群致辞时她们又出现了。她们拿着标语,上面写着:杀人凶手。另一些公 民跟我小声耳语。各种评论汇在一起让人百感交集。“我们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事 来。”“他是位善良的基督徒,你一定能放过她。”“不要理会媒体,也不要理会 那些局外人。她犯了罪,必须自己承担后果。”最让人欣慰的是:“这一定很不容 易。我一直替你祈祷。” 我下午4 点回到州府,我们的新闻人员已经被弄得疲惫不堪,一整天数百名记 者提出了上千个问题。流言四起,每个流言都能点燃新一轮的问答。有错误的报道 说,总检察长办公室准备执行处决,但州长办公室不同意,报道说布什州长决定赦 免卡拉。法耶。 塔克,还有报道说布什州长决定继续执行处决。那天早些时候,我们把想法告 诉了媒体,美国最高法院终审复核案件将由斯加利亚法官代表法院一个人执行。现 在媒体报道却说法院全体法官一同审核案件,着意渲染案件的重要性和人们的关注。 下午5 点阿尔。冈萨雷斯给塔克的律师大卫。波茨弗德打电话,询问最高法院 的反应。最高法院再次拒绝了暂缓执行的请求,但是波茨弗德先生说,他想向得克 萨斯刑事法院递交更多的申诉。三四十分钟过起来就像三四个小时,我们听说得克 萨斯法院拒绝了请求。这时电话响了,是波茨弗德先生打来的,他告诉阿尔已经使 出了浑身解数,不想向法院提交申诉了。我最后一刻核对了所有的事实,之后拿定 主意。 从接待室走到外面的新闻发布室,在我看来是一条漫长的路。电视灯光照得四 处发热,屋里挤满了人,当众阅读我的声明,成了我经历的最艰难的时刻。如果用 书面形式宣布我的决定就会容易多了。我考虑过,但我觉得那么做不合适。全世界 都在看着呢,我要为我的决定负责。 “从我宣誓就任得克萨斯州长那一刻起,我便发誓捍卫得克萨斯法律,包括捍 卫死刑。我的责任是保证施法公正,没有倾向性,也没有特别待遇。”我对前来的 记者说。 “许多人与我的办公室接触,询问情况。我尊重大家强烈的意见,有些人因此 打电话呼吁怜悯,另一些人强调责任与后果。” “我和许多人一样,这个案子也打动了我,我祈祷,寻求方向。我的结论是: 最好让更高的权威判断一个人心灵的生与死。卡拉。法耶。塔克承认她罪有应得。 她的判决是由与她地位相等的陪审员做出的。州政府的作用是实施法律,保证在法 律面前人人平等。” “州政府必须保证每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有机会受到公正的审判,得到详细的 法律复核。法院;也包括美国最高法院,已经复核了与本案相关的法律问题,所以 我不想推延30天。” “愿上帝祝福卡拉。法耶。塔克,愿上帝祝福他的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家人。” 我的交流主任告诉媒体,我不回答问题。他们吃惊不小,因为这是我头一次拒绝回 答问题。交流主任告诉大家的时候,他们提出抗议,但是等他们看到我的表情时, 也没有逼我回答。我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到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回到办公室,阿尔和另外几个班子成员已经在那了。我感到了决定的分量。 我心清沉重,为那些相信塔克、为塔克祈祷的人伤心,但是我知道为了维护得克萨 斯法律,我做了正确的事情。克雷。约翰逊过来用话安慰我。“如果你认为这件事 不难办,那倒值得着急,事情能这么影响你,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坏事。” 狱警领她去处决室后,我们坐在州府办公室里等待消息。我们把电话接到法律 顾问办公室,顾问助理唐纳。戴维森小声地给我们重复监狱长的指示。“6 点25分, 囚犯被带出牢房。”我的首席助理约。阿尔鲍夫、克雷。约翰逊和我一起坐在办公 室里,一动没动。“6 点26分,囚犯被绑到床上。”卡伦。休斯在房间里外往返穿 梭,按时向外面的新闻记者通告情况,她又一次从外面回来,带着焦虑的神情望着 我。在办公室等待消息的时候,我觉得有一块巨大的混凝土砸到身上。“6 点28分, 插入针头。”大家一言不发。“6 点35分,注入致命的针剂。”最后,仿佛过了好 几个小时:“宣布囚犯死亡。” 我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找劳拉。我告诉她我就要回家,其实我只是想听到她的 声音。我离开之前,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阿尔。冈萨雷斯。“谢谢你。” 我用沉重的口气对这位律师说,他指导我们结束了困难的死刑案。“你干得很漂亮。” 卡拉。法耶。塔克下午6 点45分宣布死亡。那是我州长任期上最漫长的20分钟。 亨利。李。卢克斯的案情就完全不同了。他是个狂妄、自负的杀手,一只眼睛, 居无定所,而且满嘴谎言。他长着一脸苦相,曾经向警察承认参与600 多次谋杀案, 也包括谋杀自己的母亲。80年代中期,他承认的罪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新闻媒 体说他是美国有史以来最恶劣的系列杀手。 很难想像还有差别这么大的两个案子。塔克请求减刑,因为她重新做人了;卢 克斯要求减刑,因为他推翻了自己的供词。卢克斯现在声称,当初警察提到了那件 “桔黄袜子案”,他向警察谎称在案件中犯下野蛮的强暴和谋杀罪,他当时的坦白 是说谎。 1979年万圣节那一天,一位年青女性在得克萨斯被杀害,她的尸体被抛到奥斯 汀北面威廉姆逊镇州界35英里处。到了今天,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 谋杀发生后四年,卢克斯在蒙塔格镇因持枪被捕,之后他承认了几桩谋杀案, 其中包括“桔黄袜子案”。就在这个案子开审之前,卢克斯又竭力翻供,但是在法 庭上原告律师播放了当初卢克斯自我吹嘘的录像带,他说自己杀人,能想到的方法 都用上了。“我甚至把他们像鱼一样切成碎片。”他在录像上说。他分别坦白过四 桩案子,其中包括叫桔黄袜子的那位女性,但他的供词前后不一,多少发生了变化。 他对前后不一做了这样的解释:“我杀了那么多人,记不清细节了。”陪审团仔细 听了录像里的卢克斯描述自己的杀人场面,他说在奥克拉荷马那个女的要搭车,他 就顺路把她带上了,在向南开往奥斯汀的途中杀害了她,又和她的尸体发生关系, 然后把死者扔到道边上。 卢克斯的供词是这桩谋杀案的惟一证据,但他的证词令人发指,毋庸辨驳。他 最后企图推翻自己的供词,但录像带上他的陈述让人深信不疑,翻供几乎没人相信。 卢克斯的辩护律师出示了工资条,证明那位女士在得克萨斯被害的那一天,卢克斯 正在1000英里以外弗罗里达的杰克逊威利盖房子。他第二天在杰克逊威利兑了一张 工资支票。起诉人声称,弗罗里达的证据是假的。毫无疑问,卢克斯在录像带上做 的坦白一定让陪审团大感震惊,于是陪审团裁决卢克斯死刑。 审判以后的几年里,卢克斯不停地申诉自己是无辜的。1998年6 月,他对来牢 房采访的《达拉斯早间新闻》记者说:“我从来没见过那女的。他们把她躺在水沟 或什么里的照片拿给我看。但她活着时候什么样,我根本没看过。” 我的法律顾问都应邀来到我的办公室。凡是遇到死刑案件,他们都要给我详细 通报案件,复合原告与被告的论点,提出怀疑或问题。直到今天,如果有人问起他 们的意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但这一次却是例外。他们焦急不安。 “你怎么看,约翰尼?”我问约翰尼。沙顿,他是我的刑法顾问,为人机敏、 果敢,曾经做过控告律师,他本人也成功地起诉过几宗死刑案。约翰尼是十分有经 验的执法者,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卢克斯是个非常坏的家伙,坏透顶了。 “对这个案子,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约翰尼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执法界的 朋友里,最鲁莽的朋友也怀疑这个案子是不是他犯的。” 威廉姆逊镇的检察机关没有任何疑问,我的律师告诉我。他们觉得没有抓错人。 卢克斯在不同的时间里四次承认这个案子。检察机关指出,卢克斯知道这个案件的 事实,这足以证明他一定是凶手。他准确地认出了尸体的位置,那么这是凶手的真 实认罪,还是惯犯玩弄的伎俩? 这个问题得克萨斯的警察问了好几年。后来卢克斯承认的谋杀案越来越多,执 法部门的有些官员也越来越怀疑他到底说了多少真话。现在停刊的《达拉斯时代先 锋报》记者吉姆。韩德逊和休。安尼斯沃斯用了几年的时间,调查卢克斯的罪行和 供词。调查的结论清楚地表明,卢克斯是个魔鬼一样的家伙,他曾设法从审讯人那 里探听犯罪经过的情况,然后再用这些情况把他的供词编造得更真实。韩德逊如今 给《休斯敦记事》写稿子,他描述说,警方对卢克斯供词的真实性越来越关注: “卢克斯最初设法要跟我见面。”密执安州侦探詹姆斯。敦莱普在埃尔帕索的一次 听证会上证实,有一起控告卢克斯的谋杀案在这里被法院驳回。菲尔。莱恩承认, 卢克斯“故意和我们周旋”,莱恩曾经是得克萨斯漫游者队的队员,调查了惟一在 得克萨斯发生的两起谋杀案,这两起案件的物证与卢克斯有关一一是年龄15岁与卢 克斯一同外出的比基。鲍威尔,一是比凯蒂。里奇年长一些的蒙塔格镇的那个女人, 是她把他们带到自己家的。“他的回答吞吞吐吐的。”莱恩说,他现在是弗斯镇的 警长。“不得已我们就给他提供了一些细节,来确定时间地点。”久而久之卢克斯 学会了会面时从对方套话,从拿给他的照片上揣摩犯罪现场。莱恩说,当卢克斯承 认杀过77个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多数的案子都是编出来的。他警告来得克萨斯与卢 克斯核对案情的警察。他的话也没被人放在G 里。莱恩上星期说:“我知道我接手 的那两件案子是他犯的,但别的案子肯定不是。” 韩德逊在他的文章中接着报道说:最后卢克斯的供词引起了许多办案人员的警 惕。“为了做出判断,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案情。”达拉斯的侦探林达。厄文说。1984 年夏天,厄文与卢克斯连续三天会面。当时卢克斯极力承认自己在达拉斯犯了十三 起谋杀案。“后来我听他说犯了上百件谋杀案,我就不相信了。”林达与卢克斯会 面后肯定了她当初的怀疑。“他了解的情况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他就是罪犯。”她上 个星期说,当时离卢克斯执行死刑只有几天。为了验证卢克斯说话的真实证,厄文 编了一个案子,从早已结案的凶杀案里找了几张照片,她又添上一些想像出来的细 节。卢克斯承认罪是他犯的,他的供词里包括厄文编造的细节。厄文说这可能让陪 审团深信不疑。厄文说:“我并不想欺骗卢克斯。但是局里觉得为了弄个水落石出, 应该采取这个步骤。”卢克斯在达拉斯没有受到任何指控。 有关卢克斯的证词,我的律师还跟我说了另外一些让人担心的事。1985年得克 萨斯总检察长、民主党人吉姆。迈托克斯用一年的时间调查了卢克斯的证词,这位 民主党人的政见刚好与我的相反。他的结论是卢克斯犯了三起谋杀罪,但是他相信 在其他案件里执法部门急于破获以前未结的案子,有意无意地给卢克斯提供了暗示, 这些暗示都被卢克斯放到自己的“供词”里了。 随着执行日期的接近,现任检察长、民主党人唐。马拉利斯派了两名调查员前 往弗罗里达。得克萨斯总检察长办公室对死刑案件承担着重要责任,它所属的上诉 法院在联邦法院代表得克萨斯州执行死刑处罚。调查员证实了先前弗罗里达州的记 录,而且又报告了一个新情况。卢克斯在推翻“桔黄袜子”证词时说10月30号自己 在弗罗里达州,看到杰克逊威利离他家不远的一辆汽车着火了。调查人员证实当地 多沃尔镇有火情事故报告,而有关这次着火,报纸或其他别的地方都没有发消息。 这次调查之后,人们疑窦丛生:调查人员的结论是,卢克斯可能在得克萨斯犯了 “桔黄袜子”谋杀案,但可能性不大。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陪审团已经复核了先前弗罗里达的证据,其中包括工资记 录;除了汽车着火以外一切都复核了。如我所说的,我不想用自己的判断替代陪审 团的裁决,除非能拿出陪审团不知道的新证据或新情况。在这个案子里,1986年陪 审团在审判卢克斯的过程中并不知道他有谎做证词的习惯。 记者休。安尼斯沃斯给我写了一封长信。他清楚,决定放过罪大恶极的凶手, 绝非容易的事。“我完全清楚——作为有50年工作经验的记者——再过几天无论做 出什么决定,都包含着政治影响,但我确实相信你,还有所有与此相关的人,有勇 气去做你的良心认为正确公正的事。……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是卢克斯并不是一般 人对付得了的那种人,他是个天大的骗子、可耻的无赖,还是个杀手。” 安尼斯沃斯说,在这个案子里,卢克斯是无辜的。“那天夜里,叫‘桔黄色袜 子’的被害人被谋杀后扔到乔治敦,卢克斯绝对不可能在得克萨斯。如果有人愿意 花时间阅读他的证词,就会发现卢克斯把犯罪地点弄错了,差了100 多英里,谋杀 案的时间也错了,相差好几个月,死亡的方式也不对,尽管办案的警长为了破案给 卢克斯提供了许多与案情吻合的机会。有充分证据表明,那个星期他始终没有离开 弗罗里达的杰克逊威利,我本人去过那里,找到了犯罪几小时后给他兑支票的杂货 店主,还找了另外两个人,他们是那个星期卢克斯所在房屋公司的监工。” 来信在结尾处请我不要因一个人子虚乌有的证词葬送自己的性命。“一年多来, 甚至在漫游者专案组接管这个案子之前,我就与卢克斯经常保持联系,他常跟我说 他将到下一个镇子,或下一个州承认自己犯了更多的谋杀罪。我警告他不能胡乱承 认自己没犯过的罪。‘以后你自己脱不了于系。’我告诉他好几回。‘到时候你没 法反悔,说嘿,朋友,我闹着玩儿呢。你会让他们难堪,他们永远也忘不了。’几 个星期前我到亨特斯威尔看他,他说,‘我想你说的话有道理。因为我说谎,他们 要把我杀了’。我不相信得克萨斯会那么做。忠诚于你的,休。安尼斯沃斯。” 这是个连环杀手,还是个连环骗子?卢克斯让执法部门四处追踪他证词的线索, 他曾扬言在那么多不同地方犯过那么多凶杀案,而最后惟一可能的结论是,他可能 一件也没犯过。 但是在执行处决的前几周,我无法解开这么多谜团。他是否无辜还不清楚,听 了证词的陪审团已经裁定死刑。另一方面,他是否有罪也不清楚,陪审团不知道卢 克斯还承认了那么多他没犯过的罪行。(在一个案件里,他本人还关在监狱里,居 然承认那个案子是他犯的;在另外几个案子里,他离犯罪现场有几千英里之遥。) 一想到要放过一个系列杀手,我的属员就感到不舒服,我能肯定他们内心深处担心 的是政治对手的批评。当时离11月份选举还不到五个月。一向崇尚法律与秩序的州 长怎么能放过一个判了刑的凶手,另一方面对赞成死刑的人和相信刑法的人来说, 最头疼的就是错杀无辜。约翰尼。沙顿跟我说:“作为起诉一方,你最担心的是杀 了不该杀的人。” 反对死刑的人这一次并没用卢克斯来做文章。比安卡。杰格没有来得克萨斯。 这个案件也没像前一个案子那样引起那么多关注和情感,普遍的反映是公事公办, 影响局限在得克萨斯之内,许多记者在州里报道了卢克斯的犯罪史,对他前后不一 的供状非常熟悉。6 月15日新闻发布会上,有人向我提出执行处决的问题。我回答 说:“赦免与假释委员会和州长办公室将全面细致地复查这个案子。”10天后,6 月25日,委员会投票建议卢克斯的死刑判决应予减刑为终身监禁。我可以接受委员 会的建议,也可以拒绝,允许继续执行原判。我将做出最后决定:生或死。 这个案件证据不足,始终是云山雾罩的。我并不愿意做这个决定,但做决定又 是我的工作。最后,我用那两个根本问题来检验这个案子,凡是遇到死刑我都要这 么问:对当事人有罪是否还有疑问,当事人的全部申诉是否公正地传到了法院?我 做州长以来头一次在第一个问题上遇到了肯定的回答。确实有疑问。我不知道卢克 斯是否清白,我也不知道卢克斯是否有罪。我寻问新任的律师马格利特。威尔逊, 我们能否保证卢克斯永不出狱。传来的回答是:“能。我们能保证他永远别想出来, 这样他就永远没有杀人的机会了。” 我宣布决定时正在布朗斯威利参加边境州长会议。我解释说,我当州长以来头 一次对一桩死刑案的有罪或是无罪产生了怀疑。我对记者们说:“我不愿意重新考 虑陪审团和法院的裁判。但是,宽大的程序本来就是为特殊或例外情况制定的,免 得杀错了人。在这个案件上,当陪审员做出裁决时,他们并不知道而且也不能知道 卢克斯习惯性地撒谎,承认自己犯罪,而后来的证据又表明他没犯过。现在被他推 翻的证词是与这次谋杀相关的惟一证据。如今大家知道卢克斯信口开河,因此对他 的证词产生了怀疑。”存的疑虑还不足以宣布他的无罪,我解释说,但是“这些疑 虑足以在这个案件中让得克萨斯州最终免于执行判决。我同意赦免与假释委员会的 建议,并据此将他的刑罚减为终身监禁,判决从他服完其他五次终身监禁后开始。” 我向得克萨斯同胞保证,这意味着卢克斯永远别想从监狱出来。“毫无疑问, 卢克斯肯定犯了其他不可饶恕的罪行,他被判处在监狱度过他的余生。” 最后,我解释了在这个案件中承担的义务。“作为主张对重罪犯施以死刑的人, 我觉得有特殊的责任保证得克萨斯不错杀一个人。我这么做是让所有得克萨斯人能 继续相信刑法的统一性和公正性。” 报纸的大标题报道了这里的经过:《布什饶了凶手一命》:《达拉斯早间新闻 》写道:“系列杀手卢克斯上周五被乔治。W.布什从死神手里救了一命,原因是州 长说他不能肯定卢克斯先生犯了谋杀罪,卢克斯曾因谋杀罪被判处下周处决。州长 把卢克斯先生的罪行减为终身监禁,他以此保证曾经令人望而生畏的独眼杀手,永 远也不能活着离开监狱。‘在他死掉之前,他将一直服刑,’布什先生说。‘他休 想出来。他不应该出来。他是个非常坏的家伙。”’《布什饶了卢克斯一命;州长 减刑要冒政治风险》:《奥斯汀美国政治家》报道说:“乔治。W.布什州长做出一 项罕见的、政治上冒险的决定,他周五饶了卢克斯一命。卢克斯承认谋杀上百人, 这之后他就成了美国最多产的系列杀手。布什宣称卢克斯‘毫无疑问犯了其他不可 饶恕的罪行,因此他被判处在监狱度过余生。’布什把卢克斯的死刑减为终身监禁, 卢克斯被怀疑1979年万圣节在乔治敦附近谋杀了一名至今尚未确定身份、因此被叫 做‘桔黄色袜子’的妇女。显然他的决定是19世纪30年代以来的第一次,此前一位 得克萨斯州长因陪审团裁决无罪,法院未予干涉,减免了一个罪犯的死刑。” 《以事实为依据,布什从死亡名单上放过得克萨斯一囚徒》:《纽约时报》报 道:“得克萨斯的乔治。W.布什州长今天免除了一名囚犯的死刑,该犯是美国恶贯 满盈的连环凶手,布什不想看到他因可能没犯过的谋杀案被判处死刑。” 这个决定在陌生的政治同僚那里得到了好评。前检察长、民主党人吉米。迈托 克斯正在竞选他以前就任过的职位,他对决定大加赞赏。他说:“乔治州长的决定 将使我们的死刑惩罚比以前更具威慑力。但从政治角度考虑,这还是要担风险的, 我愿意站出来替他辩护。” 他的共和党对手约翰。卡南是我的同党和朋友,卡南并不赞成我的决定,认为 我应该允许执行死刑。 我的对手,民主党人加利。马罗批评我,企图从我的决定里捞点政治稻草,最 后弄得引火烧身。 “我的心里一点疑问也没有,卢克斯坦白的谋杀案够多了,他的罪足够判死刑 的。”马罗星期一对《奥斯汀美国政治家》说。该报说,有记者问马罗,按他的说 法,一个人在其他案子里可能杀了人,这次他是否应该判处死刑,马罗回答说: “这正是我说的。” 我的竞选新闻秘书做出了回答。“尽管卢克斯在别的大案里肯定有罪,加利。 马罗在试用死刑处罚时,不顾法律和案件的事实,这倒是让人感到震惊。”米吉。 特克说。“星期二,马罗说报纸可能引用了他说的话,但没有引用他的含义。”《 休斯敦记事》的一篇文章如是辩解。 有些受害者的亲人对我的决定感到不安,这是可以理解的,从眼前看我肯定要 得罪一些人。但是我的下属事先也做了准备工作,他们就决定的合理性向受害人团 体的代表做了通报,代表们很大度地赞扬了我的做法。“为人人争取正义”是一个 为受害者权利呼吁的宣传组织,该组织这样赞扬我的决定:“得克萨斯州不应该处 决任何稍有疑问的罪犯一这个案件就是证明。”该组织主席迪安尼。克利门兹说。 最后我认为大多数人觉得法律体系是有效的,减刑过程如当初设想的那样,起 到了安全阀的作用;在经常执行死刑的州里,我们在拿不准的时候,有责任分外小 心。 我最初竞选州长怎么能想得到,在这两桩棘手的案子里要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 可是做决定是州长和首席执行官的责任,我做决定时尽力本着完全彻底。考虑周到、 公平合理的原则。我召集优秀的属僚为我提供详细的信息和广泛的资料。我是依据 原则做决定的,而这些原则是不变的。不管得克萨斯同胞最后同意与否,我认为他 们清楚,我每次做决定都是出于正当的理由,做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