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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叮" " 叮,叮" " 叮,叮,叮" 遥远的地方传来金属铃般的声音。声音渐渐
地近了,左一右,左一右……轻脆的铃声轮流在两个耳边持续着。漫漫的,铃声渐
渐地汇集到了上方,一阵流水声隐约地响了起来," 哗——" " 哗- 哗- 哗" " 哗
——" 透明的水声夹杂着铃声在陆雨的脑海里回荡。不知不觉,铃声消失,取而代
之的是仿佛编钟一样的回响,悠长,雄厚,滔滔不绝。
哗啦啦的流水声伴着若隐若现的轰鸣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陆雨的神经。她觉
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好象一个山洞,风呀,水呀,乐器呀,各种声音高高低低地从四
面聚集在山洞里,仿佛几十只仙鹤上下左右地盘旋着,飞舞着,抖动着硕大的翅膀,
翩翩的变换出各种婀娜的舞姿。
时间好象停滞了,空间也不再存在。身体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都象太
阳下的积雪一样融化掉了。
陆雨所有的心绪都被占据,她已经和仙鹤融为了一体,任仙鹤带着自己向高处,
再高处,更高处,无限的高处飞去。
一觉醒来,四周还是漆黑。陆雨看看床头的闹钟,差5 分钟3 点。她有点儿口
渴。陆雨从被窝里钻出来,捏手捏脚地出了门。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但是窗帘半开着,月光从玻璃透过来,照得屋里异常的
明亮。陆雨凑到窗边一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鹅毛般的雪片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把京城包了个严严实实。
" 白色的圣诞节" 陆雨心里哼起"happy Christmas" 的旋律,毫无困难地从凉瓶里
倒了一杯水。
喝完了,正要往回走。突然心思一动,陆雨住沙发上看去。没有人。毯子还搭
在沙发的靠背上,沙发上白蒙蒙的一片,简一凡还没睡。陆雨往客厅另一头的屋子
望过去,房门紧紧地闭着,没有亮光。陆雨想:可能是在那屋睡了吧。正要往回走,
突然,从门缝底下传出一缕蓝光。不是通常可以看到的颜色,蓝里带着点儿紫,而
且特别的耀眼。只几秒钟,蓝光消失了,四周又恢复了黑暗。可能是电脑的萤光屏
或者电视,不过要亮的多。陆雨这才发现简一凡家里没有电视,也许是放在储藏室
里吧?也不是半夜三更的一个人看什么节目呢?陆雨打个哈欠,回去接着睡大觉了。
迷迷糊糊中,陆雨到了一个长满奇花异草的地方。树叶碰撞着,发出悦耳的金
属般的声响。花开的层层叠叠,姹紫嫣红的,但是没有香味。几个孩子在小溪里嘻
闹着,互相撩拨着水花。
在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十几个男女正围成一围,谈笑作乐。陆雨躲在树后,
眼睛盯在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上。还算英俊的中年男人一手握着一罐啤酒,一手搂
着身边的女孩,脸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男男女女不时爆发出
一阵大笑。
日本人特别地喜欢樱花。到了每年4 月的花期,亲朋好友,公司同事相约赏花
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活动。赏樱花其实不过是日本人消遣娱乐的一个借口,大家借此
机会,好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顿倒是真的。樱花树下的人们大概都喝的有点儿东倒西
歪的了。被搂着的女孩试图拿过男人手里的啤酒,男人左右躲闪着,一口一口地接
着灌下肚。
" 你喝的太多了。" 女孩劝说着。
" 永远不会,不会多。" 喝醉的人都是这么说。
" 不要喝了。" 女孩挣脱肩上的手。
" 烦死了" 男人丝毫不在意,拿起一罐新啤酒,凑到另外的一堆女孩子中间打
趣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生活或者工作过于的紧张,日本的男人只好借酒消愁了。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的花瓣象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陆雨的头发上,肩膀上。
樱花是短暂的,就象易逝的生命一样。陆雨心里一阵刺痛,不忍再看下去,沿着草
地往前走草地上正在野餐的人很多,有一对对的情侣,也有一家家的老小。每个人
似乎都很快乐,笑着,叫着,嚷着。陆雨垂下眼帘,不去注意那些人们。曾几何时,
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样快乐过,但是快乐过后,留下的又是什么呢?快乐是以什么为
代价来换取呢?
不远的小溪边,一个男人对着溪水坐着。陆雨走到他身后,男人没有反应。陆
雨蹲在男人的身边,男人还是没有反应。陆雨几乎怀疑这不过是一座雕像。她探头
看看那人的脸,一双深沉的目光射到陆雨的眼睛里,是个活人。
" 你在干嘛?" 陆雨问。
" 钓鱼。" " 这里有鱼吗?" " 不知道。" " 你钓到了吗?" " 没有。" " 你
呆了很久了吧?" " 很久。" " 你什么时候回家?" " 不知道。" 陆雨看看清彻见
底的溪水,似乎没有鱼的影子。
" 这里没有鱼。" 男人看也不看陆雨,专心地盯着水面," 你在这儿钓不到鱼。
" 陆雨好心地劝阻:" 换一个地方吧。" 男人似乎根本听不到陆雨的话。
这好象不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那么富于情调的事。陆雨站起身,揉揉
发麻的双腿。她觉得这个人和以前生活过的一个整天面对计算机的男人一样。钓鱼
也好,工作也好,目的并不是主要的,他们坚持只是因为不能没有事情干。哪怕是
在没有鱼的地方钓鱼。
陆雨离开了小溪,往森林里面走去。森林里比起草地上的人要少多了,走了半
天,也没有碰上一个人影。陆雨的心里有点恐惧,想转身往回走,可双脚却不听自
己的使唤,一个劲的沿着林间小路向森林的深处迈去。
幸好不远的地方,陆雨就发现了一个苗圃,一个头发花白的花匠正在苗圃里干
活。天气很热,花匠干的很辛苦,满头大汗,可花园的景象却是一片破败,一大堆
还冒着嫩芽的枝条零乱地散落在地上。花匠手里拎着喷壶正在浇花。
陆雨注意到玫瑰那边的土壤几乎被太阳晒干,花瓣已经焦枯,可花匠却视而不
见地一个劲地住仙人掌上倒水。
" 应该浇浇玫瑰了。" 陆雨提醒他。
" 不,书上说三天浇一次就行。要后天才浇玫瑰,今天该浇仙人掌。" " 可仙
人掌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水呀。" " 这个…书上是这么说的。" 花匠不理会陆雨,继
续住仙人掌上倒水。
" 玫瑰会干死的。" 陆雨有点儿着急。
" 书上是那么说的。" 花匠似乎听不见玫瑰的哭泣。
陆雨摇摇头,只好赶快离开。
花匠一定是爱这些花草的,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爱。爱怎么能照着书本上写的。
爱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更重要的是要有心去体会。爱是没有
规律可以遵循的。玫瑰需要玫瑰的爱,仙人掌需要仙人掌的爱,可怜的花匠,辛辛
苦苦换来的却是满园的荒芜。
陆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走到了一间茅草搭成的房子前。
门虚掩着,陆雨喊了一声:" 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陆雨有点儿累了,她决定进去歇歇脚,推开门,屋里果然没有人。
房间中央摆着简单的白色桌椅,映着白色的墙壁,干干净净的象个雪洞。角落
里有一把竹子的躺椅,铺着咖啡色的厚垫子,正在虚席以待。陆雨走过去,慢慢地
坐下,慢慢地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躺椅可能是在太阳地里晒了很久,椅垫厚实而且
松软,温暖地托着陆雨的身体。陆雨闭上眼睛,感到阳光从旁边的窗户透进来,象
一面没有边际,没有重量的金色大网笼罩着自己。一阵洗衣粉和青草混合的好闻的
香味儿隐隐地传来,陆雨满足地几乎进入了梦乡。
突然," 咚,咚" 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陆雨惊醒过来,是有人在敲门。
" 嗯?"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 到早饭的时间了。" 简一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 知道了。" 陆雨睁开眼看看表:lO点。这一觉真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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