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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还没过年,西伯利亚的寒流又袭击了北京,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从早到晚,
卷着黄沙和尘土的狂风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大街小巷。刚贴上的" 恭贺新禧" 的红纸
还过不了半天就被撕扯了下来,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荡一阵,再肆无忌惮地敷在某
一个" 幸运儿" 的后背上或小腿上。
碰上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可算是倒霉透顶了,不过陆雨乐的不用出门,她正
好有一大堆的事要办:有简一凡借给她的书要看;有新新买的毛线要织;要上网去
看看法国的导游信息,好储备一点儿预备知识;还得腾出时间陪陪爸妈,一块儿看
会儿新年晚会或者大家包顿饺子什么的。
要是在一般人的想像,陆雨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拿着外国文凭的女孩,即
使不是叱咤风云的" 女强人" ,也得是个雷厉风行的。" 半边天".可实际上,无论
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女人就是女人,不是因为多读了一些书,多见识了一些
事情,就变的" 不食入间烟火" 起来。
陆雨最" 女人气" 的爱好就是织毛活,即使是高考复习紧张的时候,也忙里偷
闲,织上几针。陆雨妈抱怨陆雨是" 耽误时间" ,可陆雨却说:" 这是休息,凡事
都得劳逸结合。" 开始每次让她妈一说,陆雨心里还有点儿惴惴不安,直到有一天,
读了一个作家写的杂文,有一句话让陆雨找到了对抗她妈的证据。文章里说:" 女
子在安安静静织毛衣的时候,是最动人,最有女人味的时刻。" 多少年过去了,陆
雨虽然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但每当毛线绕在手指头上,毛衣针碰撞出轻微的
响动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在编织的不光是毛线,而是在编织自己的梦想。她的心里,
至少是在心里,自己还是一个贤妻良母式的女人,陆雨正在忙着织的是一件毛背心。
买来的线是一件毛衣的量,可时间不太容许,她临时改变初衷,决定先织一件毛背
心给简一凡。陆雨是个利害分明的人,简一凡的毛衣,她觉得受之有愧,非得弄点
儿什么东西还给简一凡才踏实,毛线是米色的,另外配了二两的深咖啡。如果按陆
雨的设计,结果将是象马球运动员穿的那样的一件背心- 浅色的底子,鸡心领,领
口和下摆沿着两道深色的边儿。里面穿一件格子衬衫,应该是挺帅的。她躲在自己
的屋子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有条不紊的交叉着毛衣针。
陆雨家住的是鼓楼附近的一套小四合院,是陆雨奶奶家的遗产。文革的时候,
四合院成了大杂院,陆雨全家四口挤在东屋的一间房里,剩下的让革命群众占着。
政策恢复了好久,革命群众慢慢地搬了家,陆雨全家才得以关起门来过日子,现在,
正房是陆雨父母的卧室兼客厅,陆雨姐妹各住东西两厢,南边是厨房带吃饭的地方,
还有一小间是陆雨父母的办公室。名义上是两口子合用的,可陈雅如的纸墨笔砚,
总是来不及收拾,渐渐的地盘就被画家一个人给占了。比起单元的楼房,四合院的
空间更大一些,即便是一家人,各自的活动空间仍是比较大的。
陆雨有意避开家里人的视线,实在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他们浮想联翩,尤
其是妹妹。陆雪是个喜欢无事生非的人,陆雨觉得自己和简一凡还不是什么明确的
恋人关系,不想让陆雪添油加醋地议论一番。
好长没动针线了,手指头有点儿僵硬。陆雨选择了最简单的平针,不是很复杂,
所以进度挺快。到了大年3l,已经完成了前片。1 月l 号,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
拜年人。每来一拨,陆雨妈就把陆雨从自己的屋里提溜到上房去。几次下来,陆雨
索性歇了手,在客厅里,一面恭候客人,一面看盗版的DVD.过完了新年,又用了两
三天的时间,毛背心终于完成了。陆雨细心的把前后片缝合起来,又找出烙铁垫着
毛巾熨了一番。要是带上标签,胸前再绣一个人骑马,和POLO专卖店的货色几乎没
有区别。陆雨找出一张粗糙的宣纸,把毛背心四四方方地包好,又系上一根墨绿的
缎带,一切才算大功告成,看起来是一件蛮别致的礼物。陆雨自己很满意。虽然不
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一针一线是织毛衣人的心意,这一点简一凡应该是可以
体会到的。
5 号的早晨,寒流过去了,天上罕见地出了大太阳。到了中午,居然暖洋洋的
好象" 小阳春".陆雨行李准备就绪,走出院子,闲在地呼吸了一阵槐树发芽的清香。
" 阿雨,你没出去?" 陆长庭也从上房出来了。
" 没。妈她们呢?" " 你妈搞笔会去了,阿雪也不知道上哪儿了。" " 您不出
去?" " 上哪儿啊?" 陆长庭说的很平常。可陆雨听的却很不是滋味。除了上班,
陆长庭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际活动,连亲戚朋友的往来都很少。
" 您不嫌闷的慌?" " 习惯了。" " 今儿天这么好,您也出去转转。" 陆雨还
不甘心。
" 甭替我操心了。" 陆长庭柔和地笑笑:" 你一个人在屋里闷了好几天了,倒
是该出去溜溜。" " 我先陪您聊会儿天。" 陆雨搬过两个小板凳,父女俩就坐在大
槐树的底下。摆开了聊天的架势,却一时找不到话题。陆雨和她爸很少聊天,不象
和她妈,随便什么都能聊半天。
好不容易,陆雨才问:" 爸,您设计院现在都设计什么呀?" " 酒店,工厂,
什么都有。" " 活儿多吗?" " 以前挺多,现在越来越少了。" " 为什么呢?" "
现在流行请外国人设计。" " 也不能都让外国人设计啊。" 陆雨觉得有点儿忿忿不
平。
" 谁让人们就认外国的东西呢!好象外国人设计的房子比中国人设计的住的舒
服似的,年轻人都抢着学洋玩应儿。" " 可别弄的中不中,洋不洋的。" " 怎么不
是?你上街看看,希奇古怪的东西还少吗?要是说中国特色,贝聿铭好心设计个香
山饭店,可不讨好。贝聿铭的名气大,请人家设计了又不能不用,到了施工的时候
就偷工减料,结果弄的不伦不类。大师的设计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无名的小卒。
" " 那您就改改呗。给他们弄点儿新鲜的。" " 哎,你不懂。" 陆长庭叹口气:"
建筑是一个城市的脸面。那能说变就变。风格啊,老北京的风格啊…" 一群鸽子排
着队从小院的上空飞过,带过一串鸽哨悠扬的回响。只有这鸽子,这鸽哨还是多少
年都没有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生活,如果,如果…
" 完了。" 陆长庭仰头看着掠空而过的鸽群,喃喃自语。
北京城的变化之大,陆雨是深有体会的。每次从外国回来,一出门,都跟刘姥
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到处都是新建筑,看样子那气派是要直追纽约。有的时候,陆
雨带外国人来北京玩,' 老外' 对陆雨介绍的购物中心或者现代化商城往往是心不
在焉,都喜欢往小胡同、犄角旮旯钻,看见坐在门墩上的开档裤就高兴的一个劲按
照相机。陆雨每次都不明白,放着宽阔的大街,崭新的高楼大厦不看,干吗外国人
偏偏喜欢又老又旧的东西。
现在让她爸这么一说,陆雨琢磨,可能小胡同犄角旮旯才是' 老外' 眼里真正
的北京风格。可是,平房四合院也好,摩天大楼也好,北京不是还是北京吗?怎么
能说' 完了' 呢?也许陆长庭说的' 完了' ,不光是指北京的建筑风格那么单纯。
陆长庭这个近似'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的姿势让陆雨觉得有点儿悲凉。不过
对于父亲的伤感,陆雨实在是难以理解。在她看来,爸爸是名门之后,工作,家庭
可谓两全其美,家里不缺吃,不愁穿的,有自己的小院子,比起大多数的人家,还
是优越不止一点两点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象陆雨妈,就特别的知足。
其实陆长庭并不是不知足,他是不得志。他觉得自己活了五十几年,从来就没
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为父母,为妻子,为儿女,为工作,为这为那,单单是没有
为过自己。他不是抱怨谁,只是委屈,没边没沿,浩浩荡荡的委屈。他曾经有过自
己的理想,自己的目标,甚至自己的爱情,但是,理想和现实的冲突,目标和观念
的冲突,爱情和道德的冲突,种种冲突最终把陆长庭的锋芒削平了,自我磨没了,
留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悔莫及。可是陆长庭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要是
真的让他干点儿什么" 只为自己,不为别人" 的事,恐怕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自
己。他不满意自己的活法,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五十几年都这么走过来了。
又坐了一会儿,陆长庭推说' 有点儿冷' ,一个人进屋了。陆雨看太阳正好,
决定出去转转。
穿好了衣服,陆雨又犹豫了,上哪儿呢?书店可能没有开门,商场倒是都开门,
可一定是人山人海的。陆雨出了院门,漫无目的地往后海的河边走去。
站在银锭桥,往西边望去。" 银锭观山" 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一,可自打陆雨
记事起,就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西山。虽然天是晴的,但也看不了太远。陆雨想起
来春天她妈到远郊的山上写生,回来说:你们知道吗?从山上看北京,好象上面整
个是个灰罩子。
那一阵子,也加上沙尘暴捣乱,空气是格外的昏浊点儿,可说明污染也实在是
够严重的。陆雨这一年来的,习惯多了。记的刚回来的时候,她跟她妈说:" 每天
简直好象是在吸土,我都不敢喘气," 她妈当时还嗔怪陆雨太娇气,自己亲眼见了
" 灰罩子" ,也知道每天呼进呼出的都是些什么了。
沿着河沿儿,两个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从陆雨身边经过。
" 这几天庙里人可真多!" " 可不是,正好是初一。" 两个人的只言片语飘进
了陆雨的耳朵里。是呀,广普寺就在不远。陆雨想起来上次给奶奶烧香时遇上的海
觉和尚,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到和尚哪儿去玩一会儿。她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就
向庙的方向迈去。
照例,还没到庙门口,摆摊的人已经两边排开了。上次陆雨来的时候可能不是
" 正日子" ,今天既然是初一,从一里开外,就象自由市场一样地热闹了。不光是
有卖香火蜡烛的,还有卖鲜花,水果的,看样子,是上供用的。陆雨琢磨了一下,
掏出钱包买了一个果蓝,苹果,香蕉,菠萝,红红黄黄的倒是挺好看,她心想:也
算是借花献佛吧。
到了庙的门口,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 姑娘!" ,陆雨不知道是叫谁,好奇地
扭头一看,是上次卖她东西的老大爷,正冲着自己笑。
陆雨停住脚步,冲老大爷点点头,客气地说:" 您过年好!" 老头儿乐呵呵地
回答:" 新年好!来上香?" " 随便看看。" 陆雨举举手里的果篮。
" 好,好。" 老头儿可能是生意不错,嘴咧的老大:" 不来把香?" " 那就来
一把," 陆雨就得既然来了,就别失礼。
" 给您。" 老头儿递过香,收了钱,趁机瞥了一眼陆雨的钱包。
陆雨在国外使惯了信用卡,回国到处都用现金总是不习惯,出门老是担心钱不
够,钱包里总是充足的。
" 姑娘,今天不给老人烧(捎)点儿什么了?" 老头儿的记性还真好。
要是说给奶奶买点儿东西,陆雨是不在乎花多少钱的。不过她倒是没有主意应
该买什么。
" 也成,什么好呢?" 陆雨的话里透着是个外行。
" 烧(捎)点儿元宝吧。多喜兴!" 菱角一样的纸元宝,在老头儿粗糙的手掌
上闪着光。
" 好。得几个?" 陆雨又把决策权让了出去," 十全十美,十个就行了。" 老
头儿话里的意思让陆雨觉得最少也得十个。
陆雨又掏出一张四个人头的票子换了十个金纸叠的元宝,谢过了老大爷,欢欢
喜喜地往庙里走去。
等陆雨走远了,边上摊位一直看热闹的大妈凑到了老头儿的身边,羡慕地问:
" 又赚了?" " 不多。" 老头儿还挺谦虚。
初一十五一向是庙里香火最旺的日子,大殿里怕着火,大家都在外面的铜香炉
里大捆大捆地烧香。烧的人多,大殿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烟雾里。
陆雨点着了香,见缝插针地扔到几乎满满当当的香炉里。她看人们都在烧香,
但没见有人在烧元宝,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置这一塑料袋。一个和陆雨年纪差不多,
衣着简朴的女人,可能是庙里的常客,看陆雨抱着一口袋的元宝转磨磨,好心地说
:" 后面有火炉子,你到后面去烧吧。" 陆雨得到指点。道了谢,径直住大殿后边
走去。女人看着陆雨的背影,小声地喃咕:" 烧那么多,还不得十好几块钱?" 其
实不能怪陆雨花钱大手大脚,她对金钱的概念和身边的女人是大有不同的。陆雨一
个月挣几千块,全花在房子吃饭上,既不惦记着存钱,但也不会在乎百八十块钱。
可对于下岗的工人,一个月最多才拿二、三百块,即便是十块钱,也相当于全家老
小一天的所有花消了,能不精打细算?
陆雨找到大殿后头的香炉,把元宝扔进去烧了,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她抱着
果蓝,来到过道里和尚的住处。
海觉的房门紧紧地关着,陆雨把耳朵凑到门上听听," 当- 当- 当-"的木鱼声
夹杂着喃喃的低语声从门的另一边传来。陆雨心想这可能就是" 老和尚念经" 了。
正犹豫是进还是不进,一个小和尚端着饭盆走了过来,看见陆雨在门口,好奇
地问:" 你找海觉?" " 好象在念经。" 陆雨道出徘徊的理由。
" 没事,他一天到晚念。" " 和尚都在自己的屋里念经。" 陆雨有点儿好奇。
" 我们在大殿里念,海觉在自己的屋里念。" 小和尚的话让陆雨意识到海觉的
房间和后院和尚们的宿舍不在一块。
" 他不是你们庙里的和尚?" 陆雨问。
" 不是,海觉是游方和尚,太老了,走不动了,就借宿在这儿," 小和尚怕饭
菜凉了,一边说一边走开了。
" 谁呀?" 海觉可能在屋里听到了门外的对话。
" 师傅。" 陆雨推开门。
海觉正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头也没回:" 陆雨施主。" 似乎光凭声音就
知道来人是谁。
陆雨把果蓝放到桌子上,双手合十对海觉说:" 师傅过年好!" 陆雨对老和尚
行礼,其实不是看在他是和尚的份上,而是因为和尚的年纪和自己的奶奶差不多。
陆雨老觉得奶奶在世的时候自己没尽孝心,以至于看见上年纪的人,她都象" 还债
" 一样非得找补上不可。
和尚拾起头:" 都好,都好。" 说完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坐到了床沿上。
海觉可能有80多岁了,不光脸上满是皱纹,连光秃秃的头皮都带着褶子。眼泡
松松垮垮地垂着,覆盖在眼睛上,要是不努力地睁着,就象闭眼睡着了一样。他身
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脚上是千层底的布鞋。从衣服的下摆里露出白色的绑腿。
平放在腿上的一双手里握着一串褐色的念珠,十个手指头干枯的好象十个木头棍儿,
手背上满是一块块的老人斑。
陆雨心里很不是滋味,衰老终归是一件让人悲哀的事。她问:" 师傅,您出家
很多年了吗?" "70 年。" 海觉的目光象闪电一样,一瞬间从陆雨身上扫过,便又
老僧入定般的隐藏在眼皮的下边。
许久,海觉不开口,陆雨也不说话。两个人呆呆地坐着,一任袅袅的轻烟在空
气中盘旋。檀香的味道钻进陆雨的鼻孔,直冲她的脑髓。和尚的屋子很小,但十分
的安静,静的可以清清楚楚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陆雨突然感到这个素昧平生的老
和尚,也许可以明白她心里的苦闷。
" 师傅,我上个月遇上一次车祸。" " 阿弥陀佛。" " 我昏迷了好多天,好象
是做梦一样。梦里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懂。" 陆雨的脑子里闪现出昏迷10天的奇特
经历。一切好象仅仅是一场梦,可从潘护士的发圈来看,又似乎不是梦。陆雨隐隐
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渺茫的无从把握," 临死体验" 不过是就报纸上说的
一个名词,但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事情不是用" 体验" 一个词就可以概括的。
" 你看到了什么?" " 我看到我自己,还有许多年前的事。不过外国人管这叫
' 临死体验'." 陆雨跟海觉解释。
" 为什么说是做梦呢?" 海觉似乎是不经意地问。
" 因为…因为是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 " 那又怎么样?金刚经里说,' 一切
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这是什么意思呢?" " 意思
是教给人们该如何看待世上万物,我们身边的一切其实都如同梦境一般的虚幻,如
同露珠一样稍纵即逝。" " 为什么这么说呢?" " 因为世界是因缘而成的,不必拘
泥什么真假。如果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会自寻烦恼了。" 是啊,昏迷中发生的事
也好,清醒时发生的事情也罢,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追究呢?象奶奶告戒自己的,把
握现在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或者象简一凡说的,通过这些事明白了什么才是最主
要的。
陆雨的心里轻松了一些,她问:" 师傅,您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 " 为了了
悟生死。" " 在庙里多好,没有烦恼。" 陆雨有点羡慕和尚的生活。现在每个人似
乎都有数不完的烦心事:大年家为生计烦恼,自己的父亲为理想烦恼,简一凡为病
人烦恼,自己嘛,为人际关系烦恼…
" 烦恼处处不在。" " 是吗?…" 陆雨认真地皱起了眉头。
海觉的眼睛渐渐地闭上了,人仿佛又云游到了什么不可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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