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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从北京到巴黎,即使是直飞也要10个多小时,名副其实的是绕了地球半圈。
到日本去留学,好象不如美国或者欧洲听起来气派,可日本有别人没办法比的
好处一离家近。尤其是开通了经过汉城上空的飞行路线以后,东京北京之间不过2 ,
3 个小时。等飞机起飞后到了一定的高度,先发一遍饮料,接着就是一顿正餐,来
不及慢慢悠悠地享受,空姐已经过来收盘子了。飞机的高度开始下降。一部电影都
看不完整,人已经从成田到了首都机场。
不光是距离的问题,豁出去辛苦点儿,机票贵点儿,大多数的海外学子恐怕也
愿意时不时地回家看父母。可要是到了美国,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在日本,只
要是你有正当的签证,是语言学校的学生也好,公司上班的职员也好,只要到入国
管理局去申请一个" 再入国" ,护照上就会有一张签证大小的贴纸,凭这个回日本
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要在美国,美国人的规矩是出一次境就得签一次证,敢冒险回国的人,无
异于把脖子伸到美国大使馆或者移民局的刀刃上。美国人才不管你是在校生还是什
么,想不给你签证就不给你,什么人敢跟美国的法律叫板?
陆雨虽然在日本和美国都呆过,但是在日本的时候,有时候一年回两次家,可
到美国,两年也没回一次家。她没有胆子去尝试一旦离开,就会被亲爱的美国拒之
门外的" 壮举".所以,陆雨对如此之漫长的旅途着实是不习惯,飞机从北京起飞的
时候是早晨,从东往西和太阳并排地飞,始终没有黑天。虽然一顿饭之后,空姐关
照靠窗户的乘客把窗户的挡板拉了下来,机舱里的大灯也关上了,可人体的生物钟
没有发出睡觉的指令,除了个别喝多了法国香槟或者葡萄酒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
大眼瞪小眼地呆着。时不时的还有好奇的人拉开窗户的挡板,明晃晃的阳光近距离
地照进来,更是无论如何没办法入睡。
座位前面的小电视倒是一个好的消遣。一路上居然够时间连着放映4 部电影。
可是也不是什么电影都对陆雨的口味,勉强看完了" 恋爱中的莎土比亚" ,第二部
片子是最新的" 星球大战".陆雨一向不喜欢看战争片,何况以前也没看过旧的" 星
球大战" ,缺乏一些背景知识,看了一个开头,就继续不下去了。她关上电视,从
包里掏出准备在路上看的书。
在飞机里看书是一件需要点儿毅力的事。试过的人都知道,发动机的轰鸣虽然
到不了震耳欲聋的地步,但没完没了地象蚊子一样在耳朵边上哼哼,要想集中注意
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还有,到了高空,可能是压力有变化,或者氧气不足,人
的脑子总有不够用的感觉。眼睛即使是盯在字里行间,说的是什么意思要到10秒钟
以后才能明白一半儿。看不了几页,一定是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所以好多人都想
当然的准备一本厚书想在飞机上看,实际上翻开又放下,放下又翻开,翻开再放下
的是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简一凡是属于稀少的百分之一的。他从打一上飞机,手里就捧着砖头厚的一本
书,除了吃饭喝水的时候以及闲聊几句的时候以外,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书页。
" 你看的是什么呀?" 陆雨无聊地和简一凡搭讪。
简一凡把书的封面伸到陆雨的眼皮底下:"H.P.BLAlLTSKY ISIS DEV0ILEE" 封
面是淡黄色的,除了用蓝色的英文字母印出以上的字样以外,中央是一个鹅蛋大小
的椭圆形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一个围着黑头巾,表情严肃的妇女双手扶在桌子上
的半身照。照片的空白处有手写体的"H.P.BLAVATSKY" 的签名,这个五十多岁,样
子象俄国大妈的妇人就一定是书的作者- 布拉娃斯吉了。
可是书的题目似乎并不是英文,至少陆雨不认识,她指着" ISIS DEV01LEE",
翻起眼睛问简一凡:" 这是什么意思?" "ISIS 是一个埃及女神的名字。DEV0ILEE
是法语,意思是揭示。英文的题目是"ISIS UNVEILED" ,翻成中文就是《揭开依西
丝的面纱》。" " 这个大妈是谁?" " 布拉娃斯吉是100 多年前的俄国人,1875年
在纽约创办了神知论学会,写了不少解释科学和宗教关系的书。这本书是她1877年
写完的。这是上,还有下。" 简一凡说着,从座位的底下抽出一模一样的另一本。
不过第一本的右下角写着" 科学。卷一" 另一本的同样位置标着" 神知论。卷二"
" 我说,你看的书可真够有意思的。" " 是吧。" 简一凡回答的很诚恳,似乎没有
理会陆雨口气里的调侃。
" 不过,世界也许真的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一样。" 陆雨总结着最近看书的体
会。
" 你看的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陆雨好奇简一凡又在钻研什么新玩应儿。无论
是布拉娃斯吉的名字,还是神知论学会,她都从没有听说过。
" 佛教和基督教的比较,埃及智慧,神秘教会,犹太教经典,巫术,人的内心
和外在,天体之光,心理现象,东方的宇宙进化论,魔鬼的传说,元素和元素论,
三个救世主的故事,柏拉图哲学,自然界的循环,以及古代的知识和至今无法解释
的现象。" 简一凡一口气说完。
" 啊…" 陆雨零零碎碎地听说过这些名词,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这些东西都整
理到一起,还惯以" 科学" 的抬头,看来世界上的所谓神秘现象也许不仅仅是神秘
现象本身那么的简单。
就好象是盖房子。有的人用茅草,有的人用黄土,有的人用红砖,有的人用预
制板。这里面有就地取材的原因,也不免沿袭旧例的要素。正象一个祖祖辈辈没出
过窑洞的人,没有办法想象预制板的来历一样,一个天生在预制板底下的人,也会
想当然地认为头顶的板板块块是理所当然的自然产物。一个在窑洞里长大的孩子,
如果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闯荡了若干年,等到他自己盖房子的时候,恐怕就不会是
用单纯的黄土或者简单的预制板了。
黄土和预制板实际上是一回事。黄土加工凝固了就是预制板,预制板风化瓦解
了也不过是一捧黄土。不要说这是唯心论的诡辩。心脏也是物质,为什么唯心就一
定比唯物要显得低劣呢?
机舱前面的大荧光屏上电影正到关键时刻:一束光从一个机器人的身上射出来,
在空中投映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像:宇宙的女王象真人一样对在场的人讲着话…
" 你看," 简一凡指着荧光屏:" 象这样用激光投射出三维的立体影像,是科
学创造的一个奇迹。但实际上,不仅仅是在电影里,许多的科学家开始认为宇宙本
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投影,我们目睹的事无巨细,都和电影里战士们看到的女王一样。
你不是也说世界和人们认识的不一样吗?其实世界本身没有变化,只不过世界的本
质是什么,人们还没有认识到罢了。
" 可是,没有科学的根据可以证明啊!" " 科学," 简一凡把头仰在靠背上,
眼睛盯着天花板:" 科学也不是总象人们认为的一样是客观,在一般人的眼里,科
学家说的话似乎理应是正确的。可科学家也是人,和所有的人一样,也是有信仰,
有哲学思想,有文化偏见的人。所以科学家创造的科学就不可能是毫无偏差的。"
" 那好,即使不是科学的证据,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宇宙不过是个巨大的投影呢?
" " 为什么只凭一只耳朵也能辨别声音的方向?为什么即使是许久没见面,也能认
出变化了很多的友人?" 这些对于陆雨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她回答不上来。
" 哎," 简一凡接着又问," 你听说过脑前叶切除术吗?" " 没有。" " 四十
年代,有一个匈牙利的神经科医生得了诺贝尔奖,因为他发明了所谓的脑前叶切除
术。就是通过切除病人大脑的前叶,使即使是最严重的精神病人也变的驯服起来。
五○年代,六○年代,这种手术十分地流行,有一个美国的外科大夫甚至说:' 切
除脑前叶,让优秀的美国公民远离了精神分裂症,同性恋和急进的社会主义的危害
'." " 那不是变成了没有思维的傻子?" 即使是外行人的陆雨也相当的惊讶。
" 至少是没有感知的人。" 简一凡平静地说。
" 真够残忍的。" " 是啊。所以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赞成这种手术,斯坦福大学
的普里布拉姆教授就是一个。普里布拉姆教授是世界上最早提出投影假想的人之一。
他本人是个神经生理医生。通过长期的研究,发现通常的理论不足以解释许多神经
生理的疑问。之后,他提出只有依靠投影理论才能够得到圆满的答案。他说:人们
的大脑不断收到从不同方向投射来的影像,非常精确的形成关于现实的认识。存在
本身其实已经远远超越了空间和时间,大脑不过是用来投影宇宙的一台折叠的投影
机罢了。" " 人脑是一台投影机?" 陆雨问:" 那看到不是真实的事物?" " 怎么
说呢?比如天上的云彩,没有人会认为云彩是不存在的,甚至还比喻成羊群,雪山,
棉花等等。可等你到了空中,你的身边不过是一团团的空气,为什么羊群,雪山,
棉花都会突然间消失了?" " 因为看的角度不一样?" " 是啊,如果在古代,人不
能飞上天的话,云彩永远是羊群,雪山,棉花一样的实体,要是有人说,那些不过
是光的投影,大家一定会认为说话的人是个疯子。" " 象彩虹也一样。" 陆雨渐渐
地领会了简一凡的意思。
" 对现代人来说,自来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要是几千年前,你告诉沙漠中的
埃及人,在地上插一根管子就能有水,那人们一定把你当神仙对待,为什么呢?世
界上的万物其实都是简单的,不同的只是人们的思维。一棵树,在今天你的眼里,
可能不过是一棵树,但到了明天,或在别人的眼里,就不见得和你看到的一样。"
" 那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 可以说两个都是真的。也可以说两个都是假的。
陆雨摇摇头,绕了半天,又回到了" 假做真来真亦假" 的上面。如果曹雪芹活
在现代,不光是作家,恐怕可以当科学家了。
" 你有没有过看过显微镜?" 简一凡问陆雨。
" 有过啊。" 上中学化学课的时候,人人都在显微镜底下看过几眼。
" 无论任何物质,都有最基本的结构。分子原子都是球体或者带状的结构,为
什么排列组合起来就会成了各式各样的万物呢?甚至,炭和钻石是同样的分子结构,
为什么一个是黑黢黢,一个是亮晶晶的呢?" 陆雨无言以对。
" 显微镜下看到的条条块块当然没有错,但是人们公认的事物似乎也是对的。
那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 简一凡顿了一下:" 诗里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
在此山中。神话传说里一直就说,世界是个幻境,象境花缘一样。其实古代人很早
就认识到,事情并不全是客观的存在。只有到人们意识到了事物以后,事物才有了
实体。一切都只不过存在于人的脑子里。" " 要是这么说,岂不是太虚无缥渺了?
" 陆雨不太同意简一凡所说的。人还是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比较好。美好也罢,丑恶
也罢。
" 所谓的虚无漂渺也不过是你脑子里的擅自下的定义。" 简一凡好象一个哲学
家。
" 你真能诡辩。" " 我不过是个医生,讲一点儿实事求是的话罢了。" 简一凡
觉得陆雨的评价实在是冤枉:" 要是说诡辩,倒是有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
谁?" " 西蒙。他父亲是我爷爷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养父,当年就是他把我带到英
国的。西蒙比我小一岁,我们一直是情同手足的朋友,开始西蒙也在剑桥学医,半
路又转去学物理了。" " 他也到巴黎去?" " 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西蒙一听说我
要到巴黎开学会,早早地就订好了欧洲之星的火车票。估计可能比我们还早到巴黎
了呢。" " 西蒙什么样?" " 见了就知道了。我跟他说带一个客人来,他也在好奇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西蒙…" 简一凡顿住了话头。
" 干吗学医的又去搞物理?" " 所谓物理就是万物之理,这是西蒙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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