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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一
夜色静默。洗却了一天的喧嚣,显露出沉宁的一面。
水流的声音,草丛呼吸的声音,似乎是一首梦幻的诗。
世界,似乎只有这时才是真实的。
小河边却独有两位女郎,一个坐在河水边青青的草上,将轻纱般的蝉衣围拢在
腰间,腿伸入清凉的河水中,不时挑起一粒粒的小水珠。另一个神态优雅,扬起白
玉似的脖颈,看着天空。
夜雾不时用身躯将她们包容在里面,然后依依不舍的牵着她们的衣袂,直至让
时光女神收走。她俩飘飘欲行,是静止的流水,渐逝的雾岚。
“美德,来,坐。”坐着戏水的女郎用一只手臂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扬起招
呼站着的叫“美德”的同伴。
“你坐罢。你知道我向来习惯站着静静地思考的。”美德投以盈盈一笑,没有
动。
“思考?现在,你一思考,宙斯就会笑。连我也要笑了。”坐着的女郎咧咧嘴
唇,想着要以哪种微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水波映着,星光点点,骤然急遽地闪烁
起来。
“思考是我们有别于别种生物的运动方式。思考升华生命的灵性,智慧在思考
中速溶、排列组合成新的智慧。世人皆道享受好,享受自己也骄傲。看看你自己吧,
一颗光洁的头颅上,皮肤用赫拉后园的牛奶催白,麻花辫子梳得令美杜莎自己见了
也会发疯变成石头。从上往下说你的面部吧,眉毛拔了散的,眉尖做成螺旋状,据
说是在爱琴海边站立了二十八夜从星云中得到的灵感;眼睫绕眼圈外旋如太阳车边
流转的火球,据说是要挑战阿佛洛狄忒的回眸一笑,让天下男子一经你的注视,便
会感受到爱情的火焰;蝉翼般的鼻翼已经绝少有人能比了,偏要匠人冶高加索山下
的铁母为你锻一只最小巧的鼻环坠在上面;你的嘴唇虽然受过阿佛洛狄忒的钦羡,
可是你一想笑,总要先想一下脑中储存的328 种笑中的哪一种最为迷人。虽然在你
想的一刹那,时光女神一个箭步连接上了稍纵的瞬间,但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你的
秘密。思索,你有吗?享受一思索,赫拉便疯狂啊!她现在一到银河上散步,过一
刻便要扭头看看,她是怕自己辛苦培育的药材全让你挥霍了;夏天来临前便向北风
借要冰块;冬天还没到便筹划着把火匠的壁炉搬回自己的家;出行时只想着乘华美
的车子,进食时总是挑最鲜美的果子。享受,醒醒吧!”
一番话语,小河也似乎不再淙淙,黑夜掩盖了大地的脸。
只有银河。横陈在天际,让夜幕有些风姿绰约起来。
小河中分明也有一条银河。轻轻地荡漾着,乳带般,星星在里面搅起万钱银沙。
闪闪星光,闪闪波光。夜空笼罩着的这个世界便似乎披上了一条乳白的纱巾,一下
子生色了许多。
河边的,难道就是传言中“夜枯星落,享受美德”的“享受”与“美德”二女
神吗?
据说,只有夜深人寂、星落渔野的时候,她们才会出现。
美德仍在仰望银河。享受仍在垂首波光中的银河。是银河幻化了一道波光在地
上,还是河流的投影在夜空中显现?
享受半扭过腰肢,嗔笑地向着美德,水气盈盈中,河流都显得亮丽了许多。
“我享受,我快乐。思索总是要基于现实之上的思索。美德,这不是你常说的吗?
记得大力士赫剌克勒斯当年被命运女神放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的腔调
吗?义正词严,好一副慈母派头。‘如果你选择我指示给你的路,你将成为一切善
良与伟大的事业中的卓越人物。但我没有怠惰的快乐来贿赂你。’到现在还令我难
以忘怀。他终于遍尝过了十二宗罪,入主奥林波斯圣山,每天悠乐享受,阅尽春色
啊!那些所谓的苦难没有了,勒耳那九头蛇、涅墨亚狮子等等都消灭了,勇敢、坚
毅还附着在他身上吗?可见苦难才使人受到磨练,磨练才坚定人的信念,信念才助
长人吃苦的精神,精神才使人不老。赫剌克勒斯拼斗成奥林波斯群落的最后一尊神
祗后,他的光环不在渐渐蜕化吗?听说现在他搞了一个奥林匹克运动会,自己却只
是在主席台上坐着狮皮敞椅,饮着琼浆玉液,对着竞技场品评些隔靴搔痒的话。别
人所奉若神明的,哪里是他的那些劳什子话啊,不过是他的地位罢了!戴着狮头、
摆着大棒却不参与竞技,他还是在你所指引的光辉大路上前进吗?历史已经成为历
史,它不能证明一切,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一切。多少年轻人苦练竞技只是为了名利
二字,当他们在与对手格斗时,一眼瞥见高高的主席台上,威严的赫剌克勒斯正襟
危坐在中央,心中便充满钦羡之情,哪里知道他已经是背后的那道残阳,虽然不死,
精神早已没有了。你说我只贪享受,夏热想冰块,冬冷捂壁炉,你知道红尘中有多
少健美男子向我投情书,那么多林林总总的溢美之辞中,总不免类若‘你是我黑暗
中的灯泡,饥饿中的面包,夏日的雪糕,冬天的火炉’之类的话。没有了想象力,
还总思索,一说思索,不令人发笑么?”
现在,美德仍在仰着脖颈,神情高洁,仍在向天探寻着什么。星河浩瀚,无尽
的黑幕下,蕴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底,但又无从捉摸。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一朵兰花冉冉升起。
享受仍在以裸足拍打着浪花,自顾自抚摩着细密的麻花辫,“你说我热衷于装
扮自己,人生来就素面朝天,一直到老,加点新鲜的花样、做点大胆的尝试,有何
不可?你不见,我的发型正在人间掀起一股流行潮,有的地方竟成为一种风尚,女
孩子见面经常互问‘今天,你的小辫要麻花吗?’。至于我的笑容,还被著名的雕
刻学校校长代达罗斯悉心研究,穷三年之功完成一部《享受笑容80招》,畅销全岛,
据说又已脱销。听说他现在总在找我,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意图。我认为,关键是
许多学校培养出来的这些所谓栋梁人才只知道如何利用所学到的钻知识的牛角尖,
就如你所教导的赫剌克勒斯一样。但如何享受生活、享受阳光爱情美丽却是欠缺中
的欠缺。噫,美德,你怎么总是沉默,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美德俯首看看河中的星星,又看看天上的银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良久,才
缓缓的说:“我正希望有一场风暴,每次出来,总是风和夜静,好象这世界早已预
备好了似的——”
享受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兴冲冲地,“哈。美德,看你的脖子上,像戴上了
一条乳白的纱巾,呵呵,这可是我‘享受’从银河得来的绝妙创意,世上的女孩子
听说已经进入‘白纱飘飘的年代’了。”
美德有些恼火地挥起衣袖一拂,胸前的乳雾便调皮地散去了。
雾一散,银河也减了光辉,大洋河的那边,风送来了曙光女神振动衣袂的声音。
美德和享受侧耳聆听着。美德梦呓地说:“多想再看看阳光呵!”一片水雾在
二人眼前弥散开来,渐渐从脸部直至弥漫全身。
一声长鸣,遥远的铁兽般的高加索山山顶盘旋而来一只大鸟,由一个小黑点,
渐近。长翼似铁,所经处,远方的树木被扇得波浪状起伏。
“宙斯来了!”二人花容失色,齐齐站立起来,一抖衣袂,轻柔曼妙地袅袅飞
起。
大洋河。似乎有战马在海底搅动,熔岩在罅隙中嘶叫,海水变红,升腾,升腾。
大地的轮廓尽显。
青草河岸,远树苍山,在美德与享受栖身的河边,不远的河的下游,一本厚厚
的书遗落在草丛中,草弯折形成的一行脚印通向河岸的下游处。
如风中飘摇的芦苇,一位背匣子的女子从远方降落,兴许是迷恋于这儿草色的
清新,徜徉在青青草间,露珠打湿了她的双脚,她似乎没有觉察。只是当发现这本
书的时候,她略一端详,“呀”地诧异了一会儿,便拾起来,揣在胸口,飞也似的
去了。
二
一本厚厚的书,在一双玉葱般的纤纤手指中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但那似乎是一
本无字天书,翻得越疾,但凡偶尔书写着的几个字,也在快速地捻动中被消溶在白
花花的纸张中了。
书名倒是有的,《西西里辞典》。单从名称而言,似乎是一本方志,也可能是
一本辞典小说。虽称辞典,但卷首并未附有条目首字笔画索引,没有词条。一张张
雪白的纸翻过去,像流水一样翻过去,还未看到字,却又似乎藏着天大的秘密。
翻到某一页,这双手终于停了下来。
书页上,终于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为首一个大写字母“P ”,下面是“普罗米修斯”。
这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一滴水珠落在页面上,很快便洇成一小块面积的湿渍。
天上下雨了?
水滴接踵而至,渐成连珠之势。书上已打出一大团水渍。不再向下渗,水滴在
书页中间打转,寻找突围的方向。捧书的手却抽搐着,似乎无意理会这些。
书页上字迹还未完全模糊不清,“普罗米修斯”这一词条内容是这样的:
“普罗米修斯是一个流浪者,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流浪者。说他不折不扣,
是因为人们能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从你的视野中走过,直到消失。第二天,邻近
的地方便有了普罗米修斯的流浪的传说。不像今天的一些自称有家国归属感与历史
沉淀感的人们,备上足够多的钱与干粮,沿着危险系数几乎为零、仍然事先掂量了
大半天的路线,开始所谓的流浪。每到一处便写些号称”文学“的劳什子,向世界
大喊”我是光荣的流浪者“,事后蛰居回家中,舔着光荣的脚茧子,向外人展示剥
下来的一层层脚皮。普罗米修斯从生来到现在,事实上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到这个世上,从我们的祖先——黄金时代的先居民的传说来看,他们是被流浪者用
双手润湿了河泥沿着山川、沿着河岸、沿着森林抛撒出来的,动物们心中的善恶随
之被摄取到他们灵魂中。听动物们的述说,他出生在世界上有火的那一天,那应该
是这个世界混沌初分后的第七天。
普罗米修斯是个先觉者。他痛恨尾随在别人后面的人,所以四处流浪,行无定
踪。人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只知道到了哪个地方,哪个地方人们的
大脑便似乎经过了高加索山冰泉的濯洗,一下子清明起来。原来只知道以天为被、
以地为营的人们忽然或涌上山头开凿石块,或爬上高树刻削椽梁。他们分明感觉到
天这个被子太大太广了,不知道什么时辰便掀起个缺口倾泻下些大水让身子忽冷忽
热、脑袋晕晕忽忽的;地这个垫子太潮太危险了,一觉醒来某个同伴忽然不见了,
只有远处某只心满意足的剑齿虎的颚前淌下的新鲜的血汁。他们知道盖间房子了,
把一切挡在外面了。普罗米修斯是怎么教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多才多艺,天
气热了他会告诉大家这是夏天,蚊虫多但果实也多;风向转向北的时候他以警示的
口气说这是冬天要提前准备好厚的衣服储备足够多的食物。言语谆谆,分明是慈祥
的父亲的口吻。一个反例是寒号鸟,在他举起手杖发出警示的时候,只是在嘲笑他
褴褛衣服下裸露的古铜色泽的皮肤没有自己丰厚的羽毛可以御寒,没有听到他的话,
冬天的气流于是把它冻成了冰的标本。
普罗米修斯不仅多才多艺,还操着预言家的行业。预言家只是神祗的专利,这
在自有人类以来,似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迷茫以及头脑中对一句话便能揭示
一个谜底的向往,人们认为,预言是神祗赋予某些幸运的人的。普罗米修斯属于不
属于幸运者之类,不得而知。总之,他像上天派下来的一个异数,在作出庄严的预
言时,并不像其他先知一样净身焚香,并指着斯堤克斯河发誓,而诸神都是凭着这
条下界的河发出誓约的。普罗米修斯可以从鸟飞的方向卜出凶吉,从鸟的飞翔状解
释异兆;他说鸟的形状是为他的天敌而设定,鸟的飞翔状则对应着自然界某种神秘
的现象。西西里岛的一只雏鹰初次学飞可能会引发遥远的大洋河的一次风暴,一只
大象如果无意中踩死了本该让蛇吞吃掉的青蛙可能会导致蛇的种群的急剧衰落,依
此而言,自然界某种看似神秘的兆象其实都是可以观察的,因而也是可以预告的。
他对持异见者嗤之以鼻,对顶礼膜拜者也不屑一顾。对于前者,他有深刻的见解:
这个世界太多的异见不是实事求是的批评,而是踩着某人的肩膀想把他蹬下去以利
于自己达到和神庙中神像一样的高度。对于后者,普罗米修斯认为那是庸人所惯常
摆出的姿态,而这些人还往往最易向权力中心靠拢,把一种崇高进行主义化后,便
作为禁锢别人的樊牢。普罗米修斯吃错了药似的,将民众当成了实验品。他甚至教
他们预言未来。未来在哪里?谁都不知道,就在人们对从前不知晓、对今天发生的
一切未可知的时候,普罗米修斯居然已经教他们解释梦和异兆,看鸟雀的飞行和牺
牲的征兆了。他有句名言,“神祗对我说过,‘无论从个人还是国家,若事先不请
求神示,不知神的意志,是不做任何事情的’。这真是骗人的伎俩,那样,人只是
吃饭的口袋,睡觉中才可能过把神仙瘾呢。”基于这样的思想,普罗米修斯还行医。
他知道利用人们不知道的许多植物的潜在力量。对中风者,他先用追风草迫出体内
的风症,再用蜂蜜来闭住人的毛孔的风。他将地黄充分利用,刚挖来的鲜地黄来为
出血的人止血,煎过的熟地黄用来为体质虚弱的人补血,阴晾后的干地黄则为血燥
的人清热凉血。还颇医好了一些人的病呢。以至好多次冥王哈里斯派遣出的使者都
无功而返,冥河摆渡的艄公卡戎所撑回的也只是一具空船。“
…………
下面的字迹多已随水珠的溅落流成墨河,不能辨认。偶尔有能看出模样的,居
然像极了一簇簇跳跃着的火苗,也许,那本来就是一个个“火”字,在水滴的冲刷
下仍然保持着火的形状。还有影影绰绰能够看清的,是“潘多拉”,好象是一个名
字的样子。因为出现的次数多,所以也能够大致辨认出来。
那双手拭了拭纸上的水渍,继续往下翻。辞典的纸一张张翻过去,空白无一物。
让人好象心里都忽然空荡荡的。
但终于又有了字。“K ”。
词条。“马人喀戎”。
马人?就是赫拉拥抱云雾被后人所载的“朝朝暮暮,云雾之下”所生的半人半
马的怪物?世居于肯陶洛斯——一个不知踪迹的总在云雾缭绕中的神秘小岛。由于
身体的下半部是马,他们擅于奔跑,有时竟跑在了时光女神的前面,一头闯入别人
虚无缥缈的梦里,马人的形象由是被人记载下来。又由于有人的上半身,所以又具
备着人的智慧。
“喀戎是几乎集中了所有马人的优点而摒弃了他们弱点的人。他有金色的长发,
如马鬃般闪闪发亮。魔鬼按照自己的身段为他打造了下半身,他的背部、胸部就像
雕塑家依黄金分割比例刻出来的一样。
喀戎是马人中的骄傲。在年轻时别人羡慕于他近乎完美的身躯、面孔;当沉稳、
睿智爬上他的额头的时候,人们又钦羡于他的智慧以及教育方面的才能。喀戎的才
能从何而来?有传说说是受益于普罗米修斯的教导,因为自宙斯迁怒于普罗米修斯
私自为人类盗取了火种的不服管束而将潘多拉派遣到人间制造灾难后,美丽的潘多
拉诱惑了几乎所有的人,而普罗米修斯却从此消失了。红颜祸水,由此发祥了无数
行吟诗人的灵感。人间似乎再没有了他的踪迹。而一段时间后,喀戎便以他的智慧
征服了整个世界,据此人们认为是普罗米修斯选择了他作为关门弟子,对此,喀戎
长鬃轻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马人喀戎要开馆授徒了。马人作为一个群落,不欢迎外乡人是出了名的,他们
视自身的奔跑能力为骄傲,外人却因其外形而认为他们是怪物。喀戎当然也不例外。
不可思议的事降落在不可思议的地方,他所收取的学生后来无一例外地都成为了大
英雄。赫剌克勒斯以力大闻名,杀死过堤丰与厄喀德尔所生的无数怪物,竟至传为
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阿喀琉斯在特洛亚战争中傲视群雄,令敌人闻风丧胆,谈笑
间,竟至灰飞烟灭……。有人问喀戎:“你怎么教育出来的都能成为英雄?”喀戎
缄默了片刻,抿了抿嘴唇,“因为,他们本身就都是英雄,”、“我不过在他们身
上加了一样常人没有的东西。”、“什么东西?”无数颗脑袋齐刷刷地伸出来。
“抗争。”火把的明灭照耀下,喀戎的眼光炯炯有神,有火种在瞳人中燃烧着。马
人们挺直胸膛肃立着,仿佛在聆听神谕。
喀戎从不预言,平日也沉默寡言。沉默据说是思想家的特质,思想家是一个很
不时髦的字眼,人们往往把它与木讷联系起来。人们更向往轰轰烈烈做出大事的英
雄。以这样的标准,喀戎的弟子们当然都不是思想家,但有后人编纂书籍时,屡屡
将那些大英雄们也列入思想者的行列,依据是马人喀戎将自己的思想注入了他们体
内。耳闻曾在自己的训练场学习的英雄们在民间的壮举,喀戎微微一笑,巨大的山
洞内,松杜子火把下,重叠着自己无数的身影。静默如一尊谜像,只有马尾不时竖
起驱散四周的虻虫。但有一次在听到阿喀琉斯为太阳神阿波罗射中脚踵时,他的山
洞中,竖琴铮铮,彻响了三天三夜。从此,喀戎的山洞里曾彻夜点亮的火把陡然熄
灭,雷雨交加中,只闻蹄声在山顶的得得声,雷声不能掩盖,闪电中,人们只看到
一个四蹄腾空竖立、鬃毛披洒的身影,一逝而灭。雨后,有好事者到山顶,只看到
一堆早已践踏得稀烂的竖琴。天阴晦了脸,横云密布,一连好多天。
喀戎的山洞从此尘封。藤萝却逐渐掩盖了洞口。整座山上郁郁葱葱的,似乎什
么都没有发生过。
普罗米修斯。喀戎。下一个将会是谁呢?
厚厚的一本辞典,为什么只有这两个人的叙述呢?
《西西里辞典》。一直在向下翻着。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晶莹剔透,一页一页地耐心地向后翻看,似乎早已料到会
有下一个人物出现。
倒数第10页、第9 页、第8 页……。
呼吸据说是智慧的雅典娜惊异于人类这种创造物而赐予给人类的,呼吸为人打
通了七窍,全身血液随之流转,因而便有了灵魂。如果没有了呼吸,人亦不是如同
梦游在幻象中生活?
倒数第2 页,空空如也。
呼吸已经停顿。万物竖直了耳朵。
一页轻轻地掀过,纸页从下往上揭开。黑夜好象也睁开了黑色的眼睛……
“俄狄浦斯”。只有四个字,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字。像瘸着脚走路。
俄狄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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