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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夜急报
“铁剑横江断巨浪,大侠屠龙展红巾”,这句话指的是江湖中两位顶天立地的
好汉子、真英雄。一位是湖北武昌铁剑门门主段浪,一位是河北太行山红巾寨寨主
屠龙。这二人各自率领着旗下兄弟,以抗击金虏,匡复大宋河山为已任,留下了不
知几许可歌可泣的英雄传奇。
南宋绍兴十一年,岳飞屈死风波亭,宋朝再次对金投降,奉表称臣:世世子孙,
谨守臣节,岁贡银绢。各路抗金将领心灰意懒,纷纷散去。临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偏
安一隅偷生苟活,醉生梦死,一派歌舞升平,早将收复失地的愿望抛到了九宵云外。
有诗为证: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浮云清风,花凋燕啼,少年弟子江湖老,南望王师的中原父老泣血襟红,转眼
间已飞渡十七载春秋。
时值公元一一五八年,南宋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
朔风怒号,彤云四合,天地间一片银白。
已是三更时分,随着一阵急骤的蹄声,一骑快马出现在通往太行山插箭岭的小
道上,马上骑者身形精瘦,一袭黑色的紧身夜行衣上已结满霜花。如此天寒地冻的
气候,策马夜行,莫非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刹那间,这一骑已奔出数十丈开外,
看来这马儿竟是异常神骏。 那骑士双腿紧夹马腹, 手中马鞭不时抽上马股,发出
“啪、啪”的声响,在这静夜之中听来犹为清脆。再看这骑士面相时,一双眼睛犹
为引人注目,透露出一股异样的精芒。不多时,巍巍太行的轮廓已出现在他的眼帘
中,不由得心下暗喜,便忧虑随之即来:插箭岭方圆数百里,红巾寨却又在哪里呢?
思虑间,已经纵马驰入了山中。
山间小道本就难行,加之又积了一层冰雪,更显滑溜不堪,稍有不慎,便呆能
遭人仰马翻之祸。但这骑士骑术绝佳,但见他已将上半身整个伏下来,紧贴马背,
整个身体似已与马儿浑为一体,只留下一双饱含精茫的双目注视前路。在他娴熟的
驾驭下,马儿窜高跃低,一路之上竟是有惊无险的闯了过来,留下连串杂乱的脚印。
驰得一程,已身处深山之中,眼前却没了路。四下里尽是丛生的密林磷峋的山
石。那骑士不得不吆停了马儿,面带忧色,四下观望。红巾寨乃是河南、河北、辽
东、山西诸路州抗金势力的魁首,若非龙藏深山,地势隐秘,只怕早引得大股金兵
来剿了。所以如今这骑士若要在这深山之中寻出红巾寨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正
焦急间,突听得一阵“得、得、得”的蹄声传达室入耳内。这骑士闻声一怔,循声
望去,雪光之中,但见两朵红云正自西北方的密林中飘了出来。行得近了,方看清
是两名头扎红巾的汉子正纵马疾驰而来。那骑士心下一喜,扬声问道:“敢问两位
可是红巾寨的英雄?”,话犹未已,这二骑已与自己擦身而过,那骑士皱眉心道:
“红巾寨的人怎么如此没礼数?”思想间,转头又朝二人望去,见一人也正好向他
望来,另一人却道:“三哥,别多事,冷爷交代的事要紧!”说话间去得远了。
那骑士注视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道:“看他们装束,定是红巾寨中人无疑,
不各这般急要赶到哪里去呢?”几经思虑,毫无头绪,不由得叹了口气,目光一转,
雪地上的蹄印突然映入眼帘,心中灵光一闪,大笑一声:“天助我也!”马鞭一抽,
顺着方才二人留下的蹄印疾驰而去。
奔得数直里山路,转达过了两个山坳,来到了一个谷底,终于看到一片偌大的
山寨呈现在眼前。入口处是爿山壁中夹的一羊肠小道,小道尽头耸立着两坐哨岗,
各自挑出一角大旗,旗作鲜红色,上面用金钱着“誓杀金贼,还我河山”八个银钩
铁划的大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什么东西,竟敢擅闯红巾寨?”厉喝声自哨岗上传来。那骑士扬声道:“盗
圣许南宫!”这五个字竟似有某种魔力般,令得哨岗上的两名守望各自心下一跳。
便在这一瞬间,许南宫早已纵马越过哨岗,直冲入寨内。两名守望齐刘喝道:“未
经通报,不得擅闯!”。说话间,弯弓搭箭,直指许南宫背心。同时鸣响了警号,
警号一响,便立时有百十人各持火兵刃,自寨中各处涌出来,围向许南宫。
许南宫苦笑一声,背后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当下右腕一扬,手中马鞭便似生了
眼睛般弯到了身后,“啪啪”两声将两支羽箭打落下来。便亦因为这一举动令得马
儿停了下来,顿时陷入了数百人的重重包围中。喧嚣声中,数百件兵器齐齐往许南
宫身上招呼过去。
许南宫也不禁怒了,冷哼一声:“这便是红巾寨的待客之道么?”说话间手底
下丝毫不慢一支马鞭如出洞灵蛇般,指东打西,片刻间卷飞数十人。但对方人数众
多,颇有前仆后继之势。许南宫以寡敌众,一时虽不致落改,但他心中明白,长此
下去,自己终有力竭之时。想到此处,暗道:“马儿呀马儿,今日便看你的本事了!”
猛地一挥鞭,扫倒身前一片人,接着一提缰绳,口中暴喝一声:“起!”那马儿立
时跃将起来,偌大的躯体飞临众人头顶。众人心中惊叹马儿神骏之际,手中兵兵刃
齐朝马腹捅去。那马儿长嘶一声,已遭开膛破肚之祸,漫天血雨洒将下来。而许南
宫却早已趁机在马背上双掌一按,身形弹起数丈之高,然后向前方掠去,脱离了包
围圈。
众人哗然,正待再次围上,突听得有人喝道:“住手!”许南宫闻言心中一喜:
“正主儿来了!”但见一名白净面皮的中年汉子正站立在自己身前。众人见了这汉
子再也不敢动半步了。那汉子道:“大伙都散了吧,许盗圣是好朋友!”。众人齐
齐应了声是,便即各自散去。
许南宫抱拳道:“徐二爷,许某冒犯了!。这人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伏虎
孟尝”徐公权。徐公权技出少林,以一套少林嫡传的伏虎掌扬名立万,兼之为人豪
侠,爱交朋友,是个肯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人,大有古之孟尝遗风,所以得了个“伏
虎孟尝”的美名。由于其足智多谋,在红巾寨被屠龙引为谋士,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因而江湖中人都尊称其为“徐二爷”。
徐公权闻言微微颔首,心下却惊异不已,原江湖中人都知道许南宫此人古怪之
极,从不与人交往,独来独往,一心只记挂着哪里有宝物或字画古董,并如何将之
取来。因而白道瞧不起他,黑道也不屑理会他,此人端的可算得上是“跳出邪门外,
不在正道中”了。主起他的武功,却无人敢小觑,江湖上人人皆知许南宫的“飞龙
探云手”集掌法、拳法、指法、点穴之大成,乃是数一数二的小巧功夫。对于此君
的突然到访,徐公权不得不大费猜疑。
许南宫正色道:“徐二爷,在下此次夜闯贵寨,实是有天大的事情,得罪之处,
尚乞海涵!”言罢竟深深一揖,徐公权忙还了一礼,道:“岂敢,岂敢!”心下想
道:“许南宫素来心高气傲,从不轻易向人言罪。如今一反常态,莫非有什么图谋?”
正寻思间,又听得许南宫道:“此事关乎我大宋半壁江山的生死存亡呀!”。徐公
权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跳,但很快又想道:“他是否在说谎?”许南宫是个极精明的
人物,又如何不知徐公权心中所想,当下长叹一声,道:“许某自知平日里在江湖
上无甚口碑,二爷对许某心存疑虑,原也是应该,不过许某今日在此发下重誓在下
今日若有半句虚言,教许某此后永无宁日,死后为人乱刀分尸!”徐公权心下一凛,
须知江湖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最讲究吉利,而且极重誓言,而今许南宫发一
如此毒誓,看来决非作伪。思想间,不由得松了三分戒心,当下哈哈笑道:“许兄
言重了,来,咱们屋内祥谈!”言罢携了许南宫的手,径朝聚义大厅走去。
到得大要二人分宾主坐下,徐公权道:“江湖传言许盗圣游戏人间,不理世务,
今日一见,方知江湖传言不尽可信啊!想不到许兄也是一忧国忧民之士呀!”许南
宫闻言老脸一红,道:“忧国忧民四字,许某愧不敢当,许某只知自己是个宋人而
已。”徐公权抚掌赞道:“好,就凭许兄这句话,徐某再也不敢对许兄抱任何疑虑,
方才得罪之处,徐某这里陪罪了!”许南宫忙道:“二爷客气了!”起身还了一礼,
复又坐下,缓缓地道:“二爷可曾听说过《岳飞手札》么?”
徐公权沉呤道:“据说当年岳元帅被害之前,曾将自己平生作战心法录为一个
卷轴,这便是《岳飞手札》了!”顿了顿又道:“但在下却认为这些只不过是些街
头巷议未尽可信呀!”许南宫点头道:“在下原也这么认为,可是江湖上的朋友都
知道的,许某生平别无所好,只爱搜罗些古董字画,二个月前,在下闲来无事,便
到临安走了一趟!”徐公权拈须笑道:“许兄寻到《岳飞手札》啦?”许南宫沉声
道:“正是!”。
徐公权心中大惊,但听许南宫续道:“在下在临安宫中之时,却正巧金狗派了
个什么狗屁卫王叫做颜博的,来临发收取岁贡。”提起“岁贡”二字,徐公权心中
抽痛,脸色阴沉。许南宫道:“这完颜博乃是金狗皇帝的儿子,当时专司接待的乃
是枢密院右枢密使汤思退。”以权奇道:“这种事宜又干右枢密使什么事了?”许
南宫道:“二爷不知么,现下朝中乃是汤思退在一手操持,这种越俎代疱之事却是
平常之至,便是皇帝的奏折有时也是汤思退批的呢!”徐公权道:“这个汤思退到
底是个什么人呀?”
许南宫道:“这人却是新近才提升的,是个无耻之极的东西,哼,听他这名字,
思退不进,这中原就甭想收复了!”徐公权叹了口气,道:“黄潜善、汪伯流、秦
桧、万俟呙、汤思退,哎,我大宋全坏在了这帮狗东西的手中!”顿了顿,又道:
“那后来怎样?”许南宫道:“酒宴之上,作陪的一干大宋官员把那狗王当做天王
老子来捧,汤思退还道:‘金宋两国本来就份属君臣,臣子给吾皇进贡乃是天经地
义的事情,便有若子事父般,而今竟然劳烦上国钦使亲自驾临,臣等罪该万死之至!’
边说还边不停的打拱陪罪。”
“哼”徐公权怒极,一掌拍下,一张梨木桌顿时散了架,“岂有此理,我大宋
颜面何存,颜面何存?”许南宫又道:“可恨那干所谓的大宋忠臣良相一个个丑态
百出呀!”徐公权慢慢冷静下来,问道:“那狗王又如何?”许南宫道:“那狗王
说:‘汤枢密使不必自责,小王此次前来实则是忙里偷闲,游览临安胜景而已,早
听说临安有钱塘形胜,东南所无的说法,小王只是来亲自领略一下而已,哈哈!’
汤思退便问:‘那钦使认为临安如何呢?’狗王干笑了两声,道:‘妙极,妙极。
记得小王南来的前夜,父皇曾做了个梦,梦见我大金国太祖太宗和列位先帝齐邀他
到西湖畔饮酒呀!父皇将此梦告诉小王,要小王解解这个梦,小王苦思至今也未能
想通,不知……各位大人有何高见呀?’”。
徐公权怒哼道:“狼子野心,昭然若鉴,这不明摆着要入主临安么?”许南宫
道:“可是当时在坐官员竟没有一个敢吭声的!那狗王见没人回答,甚为得意,又
道:‘各位大人小王虽身为金人,却对你们宋人中有一人却极是佩服的!’在场众
人齐声称讶,那狗王道:‘此人便是岳飞,想当年我大金梁王与他争斗一生,却兀
自对他赞不绝口,此人风范的确令人心仪,梁王还说岳飞的兵法当真可算提上是前
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徐公权道:“番邦蛮夷,终究见识短浅,岳元帅的兵法皆
由《孙子兵法》和《太公韬略》衍生而来,怎能说前无古人呢?”许南宫道:“二
爷所言极是!”
徐公权又道:“那后来怎样?”许南宫道:“那狗王又叹道:‘可惜小王迟生
了数十年,无缘领会岳飞兵法呀!’汤思退忙道:‘钦使之言差矣,宫中便有一部
《岳飞手札》 , 钦使若要看,下官差人去取便是!’那狗王立时目放异彩,道:
‘哦,当真如此,那小王可有福了!’”。许南宫老于江湖,在述说之时,用了几
种不同的腔调,既有自己的中州土腔,又有汤思退的临安官腔,更有完颜博的北地
腔调,当真是活灵活现,使徐公权感觉如置身当场般。
徐公权道:“看来这狗王便是冲着《岳飞手札》来的后来……后来汤思退真的
将《岳飞手札》取来了么?”话出口冷汗已涔涔而下。许南宫黯然道:“可不是,
那狗王接过手札,展开只看了一眼,便惊道:‘这便是《岳飞手札》么?汤思退诚
惶诚恐的道:“下官不敢有所斯瞒!’那狗王道:‘不是说有岳飞的兵法么?为何
只有一首词?’”说到这里许南宫顿了顿,道:“可惜当时在下的藏身之处不便看
到《岳飞手札》的内容,不过从那狗王的话想来,那《岳飞手札》上并无兵法,只
有一厥岳元帅亲手写的词。”
徐公权嘘了口气,道:“没有便好,否则真教金狗得了用来对付我大宋,岂非
糟糕之至?”许南宫道:“二爷所忧不无道理,可那狗王却并不甘心,又看了好一
会,道:‘想不到岳飞不光打得好战,还写得一手好字呀!小王素来喜好书法,而
今见这一手好字正是心痒不已,不知汤大人是否能让小王带回寓所,细细观赏几日?’
徐公权道:“哦,那汤思退同意了么?”许南宫道:“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在下
却心想这东西断断不能落入金狗手中,于是跟踪那狗王到了寓所,果然,那狗王一
到立时复制了一份,之后将复制的《岳飞手札》还给汤思退便勿勿返京了!”徐公
权听到这里脸色剧变,急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许南宫又道:“在下却也是抱着和二爷同样的想法,心想这东西无论如何不可
落入金狗手中,于是便一路跟到了燕京,这也合当是天佑我大宋,竟让在下听到了
一个天大的秘密!”徐公权闻言剧震,问道:“莫非,金狗又要侵宋?”许南宫点
头道:“正是,便然狗王回京的当晚,与狗皇帝在书房中密谈,被在下听得一清二
楚。当时那完颜博喜道:‘父王,儿臣此番幸不辱命,终将《岳飞手札》带来了,
那汤思退竟是出奇的合作。’完颜亮笑道:‘若非朕暗中指挥汤思退,你岂会如此
轻易得手!’那狗王道:‘原来如此,不过……父皇,这《岳飞手札》只怕另有玄
虚!一时半会难以参透呀!’后来在下听殿中动静,相来是完颜亮在看手札了,过
了好一会,听得完颜亮道:‘南蛮子狡猾得紧,我们不用在这死物上下功夫了,改
天让你皇叔参祥参祥,你先收起来吧!嗯,临安城中动静如何?’那狗王道:‘哈
哈,赵构疏于朝政,一切尽在汤思退的掌握中,连禁卫军亦可自由调配!’完颜亮
道:‘很好,皇儿,汤思退这棋子我们可要把握劳了!’这二人一阵大笑后,完颜
亮又道:‘为了配合我们的大计,汤思退已经将襄阳城镇抚使换成了他的心腹了,
呵呵,只待十五吉日一到,朕的大军会以淮河作为突破口,长驱南下,襄阳乃宋国
北藩重镇,只要一取得襄阳,便待于亡了半个宋国了,哈哈,所以这个暗取襄阳城
的任务,朕已经交给雍王了!’那狗王道:‘父王好周密的计划,不过雍王您可以
放心么?他历来心怀不轨,您不怕他趁机谋反么?’完颜亮道:‘哼哼,雍王的为
人朕又如何不知,只是我们不能否认他是个极有才干的人,所以取襄阳这个任务非
他莫属,他若真的心怀不轨,想浑水摸鱼,呵呵,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朕又不给他
多少兵,他若真的想谋反,那只手底下只不过是些宋国降兵,决难成事呀!再者,
他是个聪明人,权衡轻重,朕相信他不敢的。’”
徐公权脸色越来越凝重,道:“果然是好周密的计划,哎呀,今日已经是初七
了,算来只有八日时间了!”许南宫接道:“对呀,正因为时间紧迫,在下连《岳
飞手札》也无暇盗取了,急急自宫中盗了匹大宛名驹赶来了!”徐公权喃喃地道:
“八天,八天,哎,屠兄弟也该回来了!”许南宫惊道:“什么,屠大侠不在寨中
么?”徐公权叹道:“山东耿京五日前已反出了伪齐刘豫,拉了一支义军,不料金
鸡寨却欺耿京力量薄弱,想来打打秋风,二下起了争端,屠兄弟便赶去调解了,不
过算来也该回来了,你看,天都亮了!”话才落音,一个宏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二哥,又一宿没歇呀?小弟总算幸不辱命!”徐公权闻言大喜,许南宫却一怔,
二人齐齐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四旬上下的壮汉正如岳峙渊停般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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