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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救国大计
那汉子生得气宇轩昂,方面大耳,粗眉大眼,短髯如戟,正是北方绿林道的头
号人物“大侠”屠龙,这人一生极富传奇色彩,他少年时期本是个江湖上的流浪儿,
全无武功,偶一日游荡至豫皖交界的一个小山村时,竟与当地一位老人十分投缘,
这老人本是个文武全才之士, 两人相处一久,便将全身本领尽数传 了屠龙,之后
飘然而去,而屠龙一直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来,他独身一人游历江湖,以本身
武学为根基,将临敌对阵的经验融入其中,独辟奚径,这一来竟是鲜有敌手。其时
正值大金国梁王完颜宗弼(金兀术)大举南侵之际,岳飞坐镇郾城迎击金兵,同时
又积极联络当时的红巾寨首领梁兴,要他率义军于河东,河北包抄敌军,梁兴欣然
领兵出战,那时屠龙只不过是寨中一名小头目而已。
梁兴兵分两路,一路赶往河东,自已领了部份人赶往郾城接应岳飞,屠龙也随
之到了郾城。郾城一役,大败金兀术,但梁兴却不幸中飞矢而亡。由于是役屠龙将
金兵两大主将龙虎大王与盖天大王打死,立下大功。在与岳飞相见之时,屠龙这才
发觉自己的武功路数竟与岳飞十分相似。此时方知当初那老人亦是岳飞的授业恩师
周侗,如此算来,屠龙便应是岳飞的师弟了。后来屠龙回到寨中,因其赫赫战功被
众人举为红巾寨首领。屠龙欣然受之,其后精心整编部众,与金兵誓死周旋,数次
扰乱金兵的计划图谋,同时正因为他的举动在江湖中博得了大多数人的赞誉,于是
得了“大侠”二字的美称,红巾寨也因此跃居成为北方诸州抗金力量的核心。与长
江南岸武昌府段浪的“铁剑门”互相照应,以长江为分界线,形成了长江两岸各自
抗金势力的两个中心点。
徐公权迎将上前道:“哈哈,屠兄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屠龙笑道:“此
番下山总算幸不辱命,二哥你猜怎么着,那金鸡寨蒋天寿已自愿服了耿京兄,而耿
京兄却端的豁达,半点也不计前嫌,将金鸡寨编成了一支义军,哈哈,这么一来,
山东方面又多了一只牵制金狗的力量啦!”许南宫上前一步道:“屠大侠么,许南
宫有礼了!”屠龙闻言一惊,心下盘算不已,道:“许兄可真是稀客呀!”徐公权
道:“屠兄弟,许盗圣这次可是来报迅的,这不,就等你回来主持大局呢!”屠龙
道:“哦,什么事?”复又招呼二人坐下,自己也坐了,徐公权便将许南宫之言转
达述了一遍。
屠龙听着,听色越来越凝重,徐公权说完,双道:“如今事已至此,金狗南侵
之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屠兄弟,可是想个彻底的法子呀!”屠龙轻抚短
髯,沉吟道:“给赵官家报讯么?多半没人相信,可如今只有八日时间了,在这么
短的时间内,我们也决无可能组起一只有力的队伍!”徐公权突插话道:“你方才
不是说耿京有一只义军么?”屠龙摇头苦笑道:“耿兄的义军组建不足三月,编排
都未妥当,不说别的,单说金鸡寨这只,人数虽不少,但终缺少训练,似这等队伍,
打打小战还可以,但面对完颜亮的近百万大军,绝无抵抗之力呀!”说罢长叹一声。
许南宫突道:“屠大侠休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许某在来此途中也曾想
过一些法子,依在下之见,若说杀尽百万金狗绝无可能,但咱们大可如集一些好手
入燕京城闹他一闹,让完颜亮知晓,咱们也是有准备的,如此一来或可令他不敢茂
然进兵!”徐公权闭目沉思不语,屠龙却道:“不成不成,这只是徒然多伤人命而
已,燕京城中龙骑军十万层层布防,皇宫大内又有数十万御林军,大闹燕京,谈何
容易?谈何容易?”话才落音,徐公权大呼道:“有了,许兄之言倒教了我一个法
子!”
许屠二人闻言,齐齐望向徐公权,但听他道:“大闹燕京,也未始不可,但是
却不必要太多的人,常言道:‘贵精不贵多’屠兄弟,你说说咱们北方有哪些杰出
的高手?”屠龙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沉声道:“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了,高手
入京行刺完颜亮,将之吓退,不管成功与否,也足以全身而退,是也不是?”徐公
权笑道:“正是,正是!”屠龙道:“想来也只有此法了,嗯若说高手,许兄足得
上是一位了!”许南宫闻言大喜,道:“刺杀完颜亮,好极好极,这口鸟气可出得
痛快!”
徐屠二人相视一笑,徐公权正待开口说话,屠龙突道:“哎呀不好,我们要赶
快派人去半途截击完颜雍,若等他入主了襄阳城,只怕一切便不妙了!”徐公权心
有成竹地道:“这个便交给徐某如何?”屠龙心中一阵激动,抓了徐公权的手道:
“那么便一切有劳二哥了!”他心中明白此任务非徐公权莫属,须知进赴襄阳,其
凶险程度丝毫不下于入京行刺完颜亮,要同时提防两方的敌人,金兵和宋兵内奸,
而且将完颜雍赶跑后,需有过人的勇气与惊人的魄力方能入主襄阳,这样的人物除
了徐公权还有谁?是以屠龙没有反对,当下道:“如此二哥你便快上路吧!”徐公
权笑道:“莫急,莫急,咱们先把参与刺杀行动的人先定好如何,再者依在下估计,
完颜雍一伙必是乔装上路,而且为了不引人注目,一路上也不会刻意赶路,所以我
今夜起身快马加鞭,若无差池,必可在南阳截住完颜雍!”。
屠龙点了点头,道:“刺杀之局以少对多,此等场面岂可少得了‘雷神’大驾?”
许、徐二人闻声叫好,原来‘雷神’乃是山西武林名宿,真名雷惊天,独门绝技为
“雷火弹”。雷火弹乃是江湖中人闻名色变的东西,小小的石丸中装满火药,一经
遇阻便即爆开,有雷电之威,一颗雷火弹足以消灭近百人,当年韩世忠黄天荡一战,
多仗雷火弹之威也。徐公权道:“那有雷神,那‘凶神恶煞’定是也少不了的,呵
呵!”
一提起“凶神恶煞”之名,众人立觉心生寒意,鬼气森森。“凶神恶煞”乃是
两兄弟,因自幼饱受屈辱,是以成人之后,性情极为偏激,仇视天下之人,自改名
为独孤仇、独孤恨。大哥“凶神”独孤仇使一个招魂幡,弟弟“恶煞”独孤恨的兵
刃则是一杆哭丧棒。二人自创了一套“行尸走肉功”名闻天下,因他二人行事毒辣
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被江湖人冠以“凶神恶煞”的称号。这二人虽无所畏惧,却
单单只服了雷惊天一人,对其恭敬有加,唯其马首是瞻,所以雷惊天若来,这两兄
弟也是定要来的。
屠龙道:“是极,是极,许兄以为呢?”许南宫道:“独孤兄弟的行尸走肉功,
性属阴柔,用来对付檀道雄至刚至猛的‘疯魔狼牙棒’以柔制刚,的确可行。只是
除檀道雄外,完颜亮身边尚有两大高手呀!”徐公权神色凝重的道:“屠兄弟,那
个拓拔尊便交由你对付了!”许南宫接口道:“那么完颜长之便由在下应付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却着实无底,要知完颜长之号称“大金国第一高手”岂是易
与之辈,这一点徐公权也想到了,道:“许兄,完颜长之的功夫博采百家之长,刚
柔并济,尊兄的武功虽灵巧有余却失之刚猛,在下倒想到另一人或可与许兄联手对
付完颜长之!”他这话分析的头头是道,许南宫不禁叹服。突听得屠龙道:“二哥,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铁剑横江断巨浪’,与许兄联手之人非段浪莫属,是也不
是?”徐公权笑道:“屠兄弟果然心思敏捷,不过,段浪可没空来,在下入主襄阳,
岂少得了段浪之助, 我说的是山东泰山朝阳观陈观主呀! ”许南宫闻言,笑道:
“妙极,妙极!”
三人既商议已定,徐公权屠龙二人当下点了亲信之人快马邀请提名之人,同时
广撒红巾贴于各州府,唤起各江湖同道的警觉。待得诸事准备停当,徐公权便辞别
了二人,径往襄阳去了。
三日后的清晨,河南中州府南阳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群神色勿勿的汉子,
众人踏着碎玉乱玉,顶着刺骨的寒风,正往襄阳城方向而行。这一行人正是徐公权
所率的数十名部下, 专门在此“恭候”完颜雍的大驾。不多时,寒 风之中送上一
阵车轮辘辘之声,一队商贩打垫扮的汉子各各推着满载粮食的独轮车出现在徐公权
等人的视线中,细细一数,约有数百之众。
徐公权放慢了脚步,少时,那队商贩已自身后赶上。徐公权暗察各人神色,心
中早有了底,漫不经心地道:“这么冷的天,不知各位大爷贩的是什么呀?”为首
那人头顶一顶范阳笠,低了头道:“不过贩些大米,挣些辛苦钱罢了!”徐公权冷
笑道:“是么?大爷这趟生意只怕要陪本呀!”那人心中一跳,但随即镇定下来,
啐道:“大吉利是,我们生意人讲究个好口彩,如今似爷这般说话,不是触霉头么?”
徐公权笑道:“荆湖南路本就盛产大米,价线贱得很,北方大米均由南方运去,因
而价高,而今大爷却来个本末倒置,呵呵,岂有不赔本的?”那人干笑了两声,不
再言语,心中却突突乱跳。
陡听得徐公权大喝一声:“完颜雍,还装什么?”完颜雍情知已被拆穿,无法
再装,直起身来,将头上范阳笠一掀,目射寒光,怒道:“徐公权,你为何要与本
王作对?”一拳击出,一袋百来斤的大米凌空飞将起来,砸向徐公权,二人手下各
人也纷纷厮杀起来。完颜心下怒愤已极,本来他此次南来早已作好了反扑燕京的准
备,原来他打算夺了襄阳之后,待战事一起,那时京中空虚,他便可趁机率宋降军
攻往燕京,而燕京城中,他早已联络好了花溪派、香山派、虎威道场三股武林势力,
界时应外合,一举拿下燕京,便可实现他身登大宝的愿望了。
这一切乃是他多年的夙愿,眼看此番机会到了,却凭空杀出了个徐公权,教他
如何不怒。情急之下,虎吼一声,势若疯虎般扑向徐公权。徐公权一掌拍散凌空飞
来的米袋,登时白花花的大米漫天洒将下来,徐公权亦趁机一掌拍向完颜雍的胸口,
完颜雍连退数步徐公权双掌如影随形似狂风骤雨般紧逼上前。
此时红巾寨中众人也正与完颜雍部下杀得正紧。金兵人数虽远超红巾寨为数,
但这些却都是徐公权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足已一挡十,此是用来对付这区区数百
金兵,实是稳操胜卷,完颜雍本来武功也不弱,但当此状况,一来心中急燥,再者
见部下已是溃不成军,越发恼怒,临敌对阵,乃是武功、心智、耐力的全面较量,
完颜雍六神不安,已是彻底处于弱势,二人拆了三五十招,完颜雍已中了数掌,身
上衣襟片片破碎,不由得更是恼怒,勉强又还了数十招,突地暴喝一声:“徐公权,
我与你拚了!”竟是已丧失了理智。徐公权冷笑一声,看准来势,一拳击出。
“嘭”完颜雍被一拳正击中膻中要穴,立觉体内窜进无数股急窜的劲道,红口
喷出漫天鲜血,如纸鸢断线般往后飘飞丈许,“啪”的一声落在雪地上。此时余数
金兵也被尽数解决,留下满地鲜血,在雪地中看来犹为刺目。徐公权长笑一声,扬
长而去。
便在徐公权与完颜雍短兵相接之际,在红巾寨的大厅之中,正是风云际会之时,
除了屠龙、许南宫外,西首木椅上正端坐一名老者,约六十多岁,满面红光,须发
如银,正是“雷神”雷惊天。所谓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雷惊天也是脾气火爆之至,
他之雷神之号一方指他的雷火弹绝技,另一方面也是指他的这脾气的。
已近正午,雷惊天早已按捺不住,立起身来,怒道:“呸,两个小王八蛋怎么
还不来,莫不是怕死,做了缩头乌龟了?”屠龙劝道:“老爷稍安勿燥,我想‘凶
神恶煞’该不会如此怯懦吧?”话才落音,两个冰冷的声音落入耳中:“凶神恶煞
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两条白衣人影如鬼魅般闪现在厅心。
这二人模样倒差不多,均是一张如白板般的脸,毫无表情,便似僵了一般,一
人拿只招魂幡, 另一个腰间插只哭丧棒, 活脱脱一对地府无常鬼。雷惊天笑道:
“来了便好,来了便好!”二人向余人只各点了点头,便坐下了,再也不言语。众
人都知他们二人脾气怪异,也不以为异。许南宫细细将二人打量了几眼,肚中暗笑:
“桢不世上竟真的这般无常鬼似的人物,若是半夜见到这二人,胆量小的只怕要被
吓死!”
雷惊天见二人来了也不再说话了,捧了一杯荼,慢慢啜饮,不时将目光瞟向屠
龙,静待他下令,屠龙此时却在想:“如今所邀高手四者到其三,若论时日脚程,
陈观主也该到了。只不过这陈观主乃是修道之人,讲求的是清静无为,莫非是想置
身事外,哎,看到此人能否到来,尚只有五五之数,但若少了此人,却是凶险大增,
这可如何是好?”思虑至此,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开始盘算下一步方案。
厅中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片沉寂,雷惊天早将陈观主在心中骂了好几遍了,
只是不便说出口来,以免结下无谓的梁子,独孤兄弟闭了眼,动也不动,也不知是
在睡觉还是在思虑,而许南宫的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这兄弟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呔”“哎呀”两声呼声传入,接着一名高大的道士
已大踏步走了进来,右手兀自扣着一名汉子的肩头。那汉子急呼道:“屠师兄,快
叫这牛鼻子放手!”那道人却抓得列紧了,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躲在门外鬼
鬼祟祟的?”屠龙看了二人,忙道:“哦,陈观主来了,请道长高抬贵手,这是在
下的师弟!”其余四人闻得陈观主到来,除独孤兄弟外,均起身行礼。
这陈观主乃是山东泰山朝阳观观主,是道家一派中不世出的高手,一手“观日
剑法”以威猛、雄厚、刚列见称于江湖。陈观主向众人还了礼,放开了那汉子,屠
龙道:“冷师弟,你干什么?”这汉子姓冷,双名清秋,原是红巾寨前首领梁兴的
一位帮人遗孤,自小便在红巾寨中,因二人都曾在武学上受过梁兴的指点,故以师
兄弟相称。
冷清秋环顾众人一眼,道:“申牌时分了,大家是否要用些饭?”屠龙笑道: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冷师弟,我们此去吉凶难测,这红巾寨的重担你要我多担
待呀,我们可莫要负了梁寨主的期望呀!”冷清秋低声道:“师兄所言甚是,清秋
定会牢记!”屠龙点了点头道:“那你便先下去吧!”冷清秋应了声,慢慢地踱向
了门外。
许南宫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忆起当夜在山间遇见的那两人也提到了“冷爷”不
知是否便 是指眼前这人呢? 慢慢地脑中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正思虑间,但
听得屠龙道:“各位既然都来了,那足证明在家都是心怀我大宋之士。此番行动,
在下已定好于十三那天,趁完颜亮祭祖之时,在西直门大街动手,不知各位以为如
何?”除独孤二人,余人齐道:“屠大侠安排便是!”雷惊天道:“这次定将女真
狗子们炸得血肉横飞,哈哈,真痛快!”陈观主也淡淡地道:“贫道的剑又要开荤
了!”
一时间,人人斗志昂扬,屠龙心下甚喜,道:“蔽寨奉行的便是‘誓杀金贼,
还我河山’这八字真言,只盼这宏愿能早日实现!”雷惊天、陈观主、许南宫齐声
道:“不错,誓杀金贼,还我河山,誓杀金贼,还我河山!”在这呼声的感召下,
连漠然的独孤兄弟也不禁睁开了双眼,二人四目之中透露出一股刚毅的神色。众人
胸中的热血已开始沸腾起来,只恨不得立时飞抵燕京,血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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