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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身败名裂
三人回到最外层的藏宝石室,许石生望着满地的烟灰纸屑,沮丧之至,香绫笑
着对慰道:“幸好能烧的也只有字画!”石生哭丧着脸道:“这是师父生前屡屡犯
险而得来的呀! 可没想到……” 屠龙叹道:“算啦,咱们走吧!”石生愕然道:
“去哪里?”屠龙道:“去红巾寨找冷清秋算帐,这厮也是害死许兄的凶手这一!”
石生一听得师父的仇, 怒愤填赝道: “对,咱们应该去找他算帐!”顿了顿道:
“可是,这里怎么办?”屠龙反问道:“难不成你要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么?”
石生惊道:“你是说不要了?”脸上表露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神色来,俯下身来在玉
哭堆中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屠龙心道:“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许兄爱宝如命,这石生竟也一样!当真
是个不折不扣的盗圣传人!”石生又道:“这里每一件东西师父得来都不容易的。
说着拿起一块方形绿玉,递给屠龙道:“这块玉玺,你看看!”屠龙接过一看,便
见这块玉石并非毫无暇BI,但妙便妙在这其中的暇BI上,因为这玉石正中的却正是
一条龙的形状,如此天然而成的玉石当真是少见,再看底面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那玉玺的底面刻着六个阳文:大金贞元御印竟是完颜亮早年的玉玺。屠龙不由
得想起数年前的一件事来,那时短短数月间,莫、易、瀛、幽等十几个州的守备,
先后突然接到圣旨遭贬谪或遭赐死,之后又有大股的江湖豪侠进攻,完颜亮大为震
怒,好不容易平定了叛乱,才发现玉玺早已不翼而飞了,无奈之下完颜亮不得不重
铸玉玺,改年号为正隆。
石生又道:“你想我能放弃这些么,我想师父也不会同意的!”屠龙想了想笑
道:“这里有这许多富可敌国的财宝,谁说要放弃了,只不过咱们将之暂时放在这
里,以后再取也不迟呀!这个墓穴想不不会有人知道吧!”石生无奈的道:“这个
当然,盗圣宝藏岂是旁人轻易能知晓的!”屠龙道:“那便是了,咱们走吧!”
正月初一,红巾寨。
自今日大清早起,寨中便一片热闹,寨众正忙着将大坛酒肉搬到寨中的大广场
上。 今日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绿林大会的好日子,与会的群雄个个意气 风发,冷
清秋端坐大堂,望着络驿不绝到来的群雄,心中得意之至,大有一种“天下英雄尽
入觳中”之感他的嘴角开始浮现出一丝冷笑,山下正有十万金兵严阵以待,而这里
所谓的先盟主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到时不管何人胜出,在这争夺的过程中,自会
令各门各派结下梁子,以致于大起争端,而这山上的数千名一派之长或一寨之主势
必有一番痛饮,到得人人不胜酒力之时,那时十万金兵突然杀上山来,他甚至可以
想像完颜亮对他进行封赏的情形了。“哈哈,屠龙,我要你知道我冷某人可不是软
柿子!”他在心底笑道。“只可惜你多半没机会看到了!”。
到得中午时分广场是已聚了数千名江湖汉子,广场本来就是寨中平日练兵之用,
甚为宽敞,数千人聚在这里倒一点也不嫌挤。群雄三三两两聚作一堆,高谈阔论,
口沫横飞,丝毫未预料到一场迫在眉捷的危机。屠龙混迹在人群之中,脸上罩着一
张冰冷的人皮面具,为的是不让群雄认出他来,而使冷清秋有所警觉。他身旁的香
绫已将脸涂得漆黑,装成个古怪的仆妇,倒也似模似样,只是她初次和这么大群的
江湖上的粗豪汉子混迹在一起,“去你妈的”“滚你娘的蛋”等等粗俗不堪的话语
不绝入耳,总觉得有些心惊。
正心惊间,突然溜来一条瘦小的身影,正是许石生,他年纪尚小,又未走过江
湖,倒也不用装扮。屠龙忙道:“怎么样了!?”石生笑道:“果然不出屠叔叔所
料,定州、涿州两地的兵马已全埋伏在山下了,我还是用师父的老办法,那狗官半
点也没起疑心。”屠龙赞道:“好极了,我们便等着瞧好戏吧!”
正说话间,突见众人纷纷起立拱手称礼,屠龙也站了起来,但见冷清秋正大笑
着走到了广场上,向群雄拱手道:“各位英雄,冷某礼数不周怠慢了各位!”群雄
纷纷还礼道:“冷大侠客气!”听得众人称自己为“冷大侠”,冷清秋更感觉到一
种说不出的快感,心底里狂笑道:“屠龙啊,屠龙,你以为只有你能享受这种风光
么?”
冷清秋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各位英雄央下今日召开这个绿林大会的
用意大家都知道吧,唉!”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股伤感的神色,接
着眼角竟泛起了泪光,此人作伪的手段倒是一流。群雄中突有人道:“冷大侠,六
位大侠惨死死燕京城中,咱们说什么也得报这个大仇呀!”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
附和。不少粗口又在人群中响起“狗娘养的金狗,这笔血帐定要算算!”“我操他
完颜亮十八代祖宗!”香绫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屠龙心道:“且看你如何玩下去?”
但听得冷清秋高声道:“各位,这个仇是定要报的,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这
个时候我们断断不可鲁莽行事!”许才落音,但听得人群中一个粗嗓门叫道:“冷
磊侠也是绿林中人,怎地说话如此不爽快?”冷清秋看看说话之人,笑道:“韩五
爷还是这副性子!”那发话之人乃是伏牛山千牛寨寨主韩奎山,因排行第五,所以
人称韩五爷,性子爆燥在江湖中是有名的。
韩奎山拍痞胸脯道:“冷大侠,如果现在咱们一股脑的攻入燕京城,我韩五绝
对是第一个冲在最前的。”屠龙心下热,心道:“看不出韩五平时粗鲁,却恁地有
血性!“但听得冷清秋笑道:“韩仰稍安勿燥,即便是咱们真的杀入燕京,俗话说
‘蛇无头不行’,咱们总也得有个领头之人呀,自从六位大侠兵手之后,金狗越发
有了警觉,加重了对咱们绿林道的压力,在下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便是有意将咱北
方绿林道的所有力量结盟,这样一来,大家齐心协力步调一至的对付金狗,兄弟同
心其利断金嘛,不知哪位有异议?”众人纷纷点头赞成。
韩奎山突道:“冷大侠,咱们都是粗人,何何须搞这些名堂呢,况且兄弟们历
来对红巾寨唯命是从,这盟结不结倒无所谓!”此话一出众人又各自议论起来,颇
觉有理。冷清秋突道:“韩爷之言差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兄弟同金狗
对着干,也得名正言顺呀。既然各位抬爱,瞧得起敝寨那么,从今以后,名位便名
正言顺的隶属于敝寨了!”群雄又纷纷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冷清秋见
事情进展得顺利之极,忍不住心下得意之至。
不料,突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嘿嘿,照你这么说这盟主之位也是非你
莫属了,这个,老夫可有些想法!”众人刘刘向发话之人望去,却是名又黑又瘦小,
看起来没二两重的老头。冷清秋冷笑道:“不知这位前辈……?”那老头冷冷地道:
“老夫海东青!”众人闻言一惊,段知此人乃是辽东一怪,独来独往,做的是没本
钱的买卖。海东青本是辽东一种猛禽的名字,而这老头的功夫全由海东青扑击之术
演化而来,是以海东青便成了他的名号。虽然此人怪里怪气,但却也是个心怀大宋
之士,在他心中对金人有着切齿之仇,往往下手极狠,所以得了“辽东一怪”这个
称号。海东青又道:“屠大侠在生之时,以德服人从不矫揉造作,老夫是从心底里
佩服的。可你冷清秋在绿林中藉藉无名,若说想凭借屠大传闻的裙带关系,坐了这
盟主之位,老夫第一个不服!”他说这话是极不给冷清秋面子了,人群中一些趋炎
附势之徒心中已是认定了冷清秋的地位,忍不住向海东青叫骂起来。
屠龙心道:“有人搅局了,且看他如何应付?”但听得冷清秋干笑了两声,道:
“海前辈所言极是,在下原也没有这份妄想,这盟主一位事关重大,须得推举个德
才兼备,武功高强之人来出任,不知各位可有心目中的人选?”海东青跨前数步。
走出人群,傲然道:“老夫不才,这个位置倒想争来坐坐。”由于海东青平时鲜有
朋友,此言一出立时引来大片反对之声。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大汉,道:“你是做
盟主,高某第一个不赞成!”此人身如铁塔,乃是辽东五龙门的高战。
冷清秋一见一场盟主之位的争夺战即将爆发,心下更是喜欢。但听得海东青道:
“高门主想怎么样呢?”此言一出底下群雄纷纷叫道:“打一架不就得了?胜者为
王吗!”冷清秋也道:“既然二位各不相服,也只有如此了!”底下群雄多半是绿
林这人,喜好热闹,,只盼二人打起来,丝毫没想到这一战的后果。
高战抖出一条软鞭道:“海老爷,手下留情呀!”这句本只不过是客套话,但
海东青却极为要强,冷泠地道:“比武争胜,若不全力以赴怎显得出真功夫,高门
主莫不是怕了?”双掌屈指成爪,向记战猛扑过去。高战长鞭一抖,化作一条黑龙,
点向海东青身周大穴,海东青凝神应付了三五招,突然大喝一声,一式“苍鹰扑兔”
凌突扑向高战,这一招身法迅捷,力道雄浑,群雄见状纷纷叫好。
暄闹声中,突见一条黑影飞上半天,原来海东青已将高战的软鞭夺了过来,抛
上半天,人群中少当选幸灾乐祸之徒立时向高战喝起倒彩来。高战却也不惊,变戏
法似的抖出一条九截鞭来。原来所谓五龙,便是指软鞭、九截鞭、链子枪、流星锤、
三截棍五种长兵器。高战失掉一龙,还未算输,但应付得十来招九节鞭又被对方夺
去。
高战这才慌了,链子枪、流星锤、三截棍不绝变将出来,但心中一慌便自落了
下乘。五十招一过五龙全被对方夺走。海东青冷笑一声,恼恨方才高战对自己出言
无状,又起扑击之术五指箕张,抓向高战脑门,高战心慌意乱,避无可避,海东青
这一下若是抓实,高战便立时魂飞天外了。但此时群雄已被撩起性子来,不见血不
痛快,在旁呐喊助威。更有人在跃跃欲试,只待海东青一毙高战,自己再上。
屠龙见状,向石生道:“见机行事!”身形飞扑而起,半空之中一拳将海东青
格开。海东青怒极,见是个素相识的汉子,怒道:“你干什么?”屠龙笑道:“在
下见这盟主之位争得热闹,也觉眼热!”海东青冷冷地道:“那么阁下是想步高门
主之后尘了。报上名来,老夫从不打来历不明之人!”此时高战已被人挟了下去,
屠龙随口道:“在下赤龙门褚亿流!”在底下的褚万流闻言一怔,心道:“老子万
流,你却亿流,又冒充赤龙门人,这不是明摆着消遣老子么?”正想出声,突听得
身旁一人低声道:“五体投地狗吃屎式,褚门主,你忘了玉马是何人替你夺回的么?”
褚万流这回脑子倒转得快了, 惊道: “啊!你是……”话未出口,但听石生道:
“禁声,等会上来的酒菜之中冷清秋已下了毒,你小心些!”褚万流闻言心中一跳,
但他也是极知趣的,立时也闭口不言了。冷清秋在一旁见得海东青与屠龙二人斗得
正紧,心道:“好好好,打得越乱越好!,待会把你们一网打尽,从此以后这绿林
中的梁子算是没完没了的啦!”
屠龙武功已臻化境, 任是一套平平无奇的掌 法在他手底下也能发挥出极大的
威力来,再加上众人均以为他是赤门门下,所以对他的假身份未有丝毫怀疑。不出
三十招屠龙以一式平平无奇的“冲拳”将海东青打入了人群,他打定主意一人迎战
所有挑战的人,为的便是不发生流血事件,尽量避免各方结下梁子。
海东青一下去,立时又有太原府的邓伯乾出战,不出数招又被屠龙打倒。接着
琅琊山林巨天、金鼎寨平飞熊纷纷上来,被屠龙一一打退。底下群雄这才暗自惊心。
冷清秋不得不起了疑心:“哎呀不好,这汉子厉害得紧,莫不是特意搅我的局来着?”
在屠龙一连打退了十三人后再也无敢上来了,最后屠龙向冷清秋道:“冷寨主,在
下想讨教一二!”冷清秋闻声一惊:“哎呀,屠龙!”细细地看了他半晌。又心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早已在拓拔先生手下了!”摇头笑道:“褚兄功夫一流,冷
某不敢献丑,既如此,褚兄便是咱们的新盟主了!”他隐隐料到事情有些不对,于
是想尽快实行第二步:灌醉群雄,然后瓮中捉鳖!
不多时大坛大坛的酒抬了上来,群见有酒可喝顿时大为热闹,各各迫不及待的
抢过酒坛便喝, 冷清秋也端了酒碗在人群之中与人碰杯。 不多时突听得“哎哟”
“哎呀”之声不绝响起。冷清秋惊道:“怎么啦?”突听得有人道:“酒中有毒!”
接着立时有人道:“冷清秋,你勾结金狗在酒中下毒害咱们?”冷清秋惊出一身冷
汗,退出人群越发感到事情不对了。为了慎重起见,他开始吩咐亲信给山下金兵报
讯。
屠龙赶上前几步,一把将冷清秋抓住,厉声道:“你这贼子,快交出解药来!”
冷清秋想挣脱却无济于事,强自镇定道:“我看大家其中必有奸细混入,想下毒害
死咱们!”此言一出群雄纷纷忍痛冷笑道:“那你为何没中毒,大家的肚子痛得紧,
你却没事,分明你便是居心不良,快交出解药来!”群情汹涌,直恨不得将冷清秋
吃下去。屠龙道:“咱们上了这贼子的当了!”冷清秋心下骇极,奋力一挣“嗤”
地一声将外衣挣破了,一纸信柬自他怀中飘了出来。
冷清秋见状更是大惊,意识到自己正堕入了一个别人精心布置的圈套中。人群
中有人将那信拾起,展开一看,脸上顿时变色,之后又传与群雄看,冷清秋看众人
看信后的神色,更觉不妙,屠龙拿过信纸,在冷清秋面前一下子抖开,道:“你还
狡辩么?”冷清秋低头钽见那纸上写着:两河匪患,实为朕之心梗也,卿乃大金肱
骨之臣,自当为朕分忧,剿匪事宜,着卿全权办理。若一切妥当,朕自有封赏。后
面盖着一方大印,正是金国皇帝完颜亮的御印。冷清秋见信面若死灰,却怎也想不
通这封信是怎么到自己怀中来的。底下群雄已纷纷大叫:“杀了这卖国求荣的狗东
西,杀了他!”冷清秋全身如沉谷底,黯然道:“你到底是谁?”
原来酒中下的乃是种无足轻重的肚痛药,药力一过便无大碍,而冷清秋怀中的
信也是假造,但以许南宫昔年所盗的玉玺一盖,自然无人怀疑有假。而山下的数十
万金兵也早已被许石生假传圣旨退去。冷清秋怀中的书信更是石生所放。屠龙道不
回答冷清秋的话,反问道:“我问你,当日刺杀金狗皇帝之时,倒底是何人给金狗
通风报信?”冷清秋全身一阵发寒,望了望群雄数千双充满愤怒的眼睛,业已完全
绝望了。此时群雄肚子大都已痛过,突见如此一件大的阴谋被揭发出来,也无暇多
想下毒的事了。
冷清秋在众目睽睽之下,感觉仿似初生的婴儿般无所遁形。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惊叫道: “你是屠龙! ”屠龙哈哈一笑,扯掉面具,群雄齐齐惊呼。冷清秋道:
“你不是死在拓拔先生手下了么?”屠龙道:“不,恰恰相反!”至此冷清秋已全
无自辩的机会,屯时萎了下来,道:“不错,是我,一切都是我在暗中搞鬼!给金
人报讯的是我!”“杀了他,杀了他!”群雄齐声怒吼。屠龙摆手示意众人静了下
来,望着冷清秋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清秋双目变得通红,道:“为什么?哈哈哈!”竟突然一阵仰天狂笑,良久
才歇了笑声,大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本来这寨中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自从
你来了之后,梁兴这老家伙竟把什么都给了你,哼,要知道你寨子本是我爹和梁兴
那老湖涂一手创立的, 凭什么要传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的一切都 是应属于我
的,所以,我不甘心,我要夺回这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他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屠龙不禁心底生寒,叹道:“所以你就不惜与金狗勾结?”冷清秋道:“不错,哈
哈哈,这口气我已在你手下憋了十几年,所以我只有借金人帮我出气,同时我还可
得到更大的好处!”他自知必死无疑,将一切心事和盘托出。屠龙叹了口气,想起
当年梁兴临终之际曾再三嘱托自己照看好冷清秋,但未料却是养虎遗患。
群雄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响彻了整个山谷,人人恨不得将冷清秋生吞。冷清秋
呆立当地,也不知是在思赤还是害怕,屠龙心中暗道:“老寨主,屠龙有负您所托
了!今日之事,冷清秋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老寨主屠龙对不起您啦!”心念至此,
抓在冷清秋背上的右掌吐出一股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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