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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吐衷肠
孙国正走过去,在宋世光后心推拿了一阵,宋世光慢慢醒转。孙国正这才走到
已被制住全身穴道的檀世英身旁,冷冷地道:“阁下好一个‘二虎竞食’之计呀!”
宋世光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檀世英身旁,岔岔地一脚踢去,骂道:“小兔崽子!”
檀世英圆睁双目,气愤已极,只是苦于哑穴也被点了,不能破口大骂。孙国正道:
“好了,宋世光,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么?现好了,让外人得了便宜!”宋世光哼了
一声,道:“且看这小子是什么人!”伸手在檀世英怀中一阵摸索。
众人都看着宋世光的举动。突听得宋世光一声惊呼,手中已拿着一个金光闪闪
的腰牌。孙国正凑近一看,登时大喜道:“哎呀,跑了一个丫头,却换来另一个更
有份量的,当真是天助我也!”说着一把将宋世光手中金牌夺了过来,宋世光正待
发怒,早听得孙国正冷冷地道:“宋世光,这小子可是我派和的牟氏双雄擒下的,
你还想抢么?”宋世光怒哼一声,领了手下弟子灰溜溜地走了。
孙国正正色道:“事不宜迟,净衣派必不会就此放弃,我们还是即刻动身往岳
州吧,到了岳州,净衣派便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我们争了!”牟氏双雄点头称
是,当下整顿弟子,浩浩荡荡往岳州进发。
洪继莛抱着那少女一阵飞奔,直到天黑时分才在一间破土地庙前停了下来。此
时他也累了,于是抱着那少女进了庙,将之轻轻放在一堆干草上,这才有机会看精
这少女的模样,但见她生着一张十分清秀可人的瓜子脸,几绺秀发搭在额前,衬着
五官更显得说不出的秀气,不过脸色苍白,满面饥容,好似几天没吃过饭似的。洪
继莛心道:“这位姑娘生得如此好看,难怪唐大哥为她着迷了!”
到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洪继莛已生了一堆火,瞧那少女犹自未醒,洪继莛也
觉倦了,于是倚墙打盹。迷糊间似乎听得那少女在叫要水喝,忙惊醒过来,在神案
上寻了个破瓦钵,到庙畔的河边取了些水,喂与她喝,那少女悠悠转醒,道:“我
这是在哪里?”洪继莛忙道:“姑娘你醒了!”那少女听声发现面前竟是个陌生男
子,不禁奇道:“你是谁,我不是被臭乞丐抓了么?”洪继莛道:“本来是的,可
是今天中午我和唐大哥去救了你回来。”说到这里他突想起檀世英尚在丐帮手中,
未知是死是活,不由心中一痛,又道:“虽将你救出了,但唐大哥却落入了丐帮手
中。唉,唐大哥对你真是没得说的!”那少女道:“唐大哥?哦,是世英么?”洪
继莛道:“正是!”那少女听了檀世英这名字,好象不高兴似的,只是淡淡地道:
“你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洪继莛道:“其实我也是今早才认识大哥的,
可我们一见如故,噢,我叫洪继莛,临安人!听唐大哥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子,你叫
什么呀?”那女子闻言十分不高兴,冷冷地道:“谁是他妻子了?你别有我面前说
这话,我完……嗯,慧姬的他半点干系也没有!”洪继莛闻言一下子没下脸来,道:
“王姑娘,我不管你和大哥关系如何,但就凭今天大哥舍身救你的事来说,你至少
应该对他关心一点才是,方才你所说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
二人一下子沉默了,良久,突听得一阵“咕咕”之声,洪继莛奇道:“什么声
音?”慧姬望着柴火,嗫嚅道:“我……我肚子饿!我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
洪继莛道:“丐帮中人不给你饭吃么?”慧姬怒道:“哼,我怎能吃叫花子的东西,
那我岂不也成叫花子了,要说他们吃的都是讨来的,哼,本郡……本小姐怎么吃得
下去?”洪继莛不禁失笑道:“你呀,作了阶下囚竟还死要面子!”说着自怀中掏
出一块饼给了慧姬。
慧姬咬了一口,皱眉道:“什么呀,这么硬,怎么吃呀!”洪继莛摇了摇头,
暗想这小姐当真是刁蛮得紧,饿了两天给她吃饼居然还嫌硬!慧姬又道:“还有别
的么?要软些儿的!”洪继莛道:“吃软的么,那可没有,只有这,你不吃便罢!”
慧姬哼了一声,皱眉吃那硬饼,瞧着慧姬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洪继莛突然心念一动,
道:“你等等!”跳起身不,出了庙门。
不多时洪继莛回来了,长剑上穿着一串鱼,原不他方才舀水之时发觉河中有鱼,
这时突然想起来了。慧姬见得他手中的鱼,欢呼一声,夺过长剑,把洗剥了的鱼穿
在枝上回在火堆上烧烤。鱼油落在火中,发出嗤嗤之声,香气阵阵冲入鼻端。她望
着火堆中冒起的轻烟,轻轻地道:“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他!”她话中的“他”自
指檀世英了。“我和他的确是从小就定了亲的,但是我长大了之后,我便一直认为
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岂能由别人作主,连父母也不能,我有
权利选择我的爱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都是狗臭屁!”说到这里,她的
脸不由得红了一下。毕竟“狗臭屁”三字从女人口中吐出终属不雅。
洪继莛倒是第一次听得人这么说,虽却有些惊世骇俗,但细细一想却也有几分
道理。但听得慧姬续道:“世英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待我真的很好很好,从不叫
我受半点委屈,小时候我爹爹就死了,我是在堂叔家里长大的,那时和小伙伴吵起
来的时候,他们就说我是没爹的孩子,为此世英不知为我打了多少架呢!我是十分
感激他的,但是这一切并不代表着我非爱他不可,我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其实我一
直以来都是将他当作哥哥的!”
“我也曾对他说过我的心思,可是他却他不介意,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我知道
他是想以真情感动我,但是我明白无论如何,我不可对他产生爱情,为了避免他陷
入太深,所以我处处回避着他,甚至对他说我讨厌他,我知道他很伤心,可是我不
得不这样,我想我如果和他分开,也许他就能慢慢地忘了我,所以我才从家里出走
了,可没想到他竟也追了过来,我现在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我实是不忍心再伤他
的心了!”
洪继莛听得她对自己吐露心曲,不由得一阵感叹,他突然又想到:”这些话女
孩儿家历来都是羞于启口的呀,她为什么要对我说呢?噢,可能是她忘形了吧!为
何她和我没一点见外的感觉呢?”殊不知此刻慧姬的心中也在想:“呀!我为什么
要对他说这些呢?”
一时间二人谁也不做声了,突闻得一阵焦臭,慧姬“哎呀”一声,举起手中的
鱼串,原来二人神思间忘了烤鱼,一长串鱼全部烤得焦了。慧姬嗔道:“都是你,
惹得人家分神!”洪继莛笑了笑,取下一条焦黑的鱼放入口中一阵咀嚼,道:“好
吃,好吃之极!”慧姬不由得一阵格格娇笑,也吃了起来。
二人吃完烤鱼,大感困倦,不觉间双慢慢合上了眼。二人这一觉直睡到天明。
次日一晨,洪继莛睁眼起身,但见慧姬犹在酣睡。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不由想到:
“她在想什么,如此高兴呢?”正思想间,突见慧姬一个翻身。洪继莛吓了一跳,
忙将目光移开,慧姬站起身来,道:“洪大哥,我们快去救世英吧!”洪继莛大喜
道:“你能想通这一层就好了!”慧姬忙道:“你莫臣错了,我是要去救一个十分
痛我的大哥哥,好朋友,可不是未婚夫婿!”
当二人到得那庄院时,早已人去屋空。慧姬道:“怎么臭叫花子都不见了?”
洪继莛沉呤道:“这里是丐帮分舵,为何会在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慧姬突道:
“啊,是了,我落在他们手中之时常听他们说要去参加什么大会!”洪继莛也想起
在黄鹤楼头听宋世光与那三袋弟子所说的话,一拍脑门,道:“是了,他们定是去
岳州了!那里是丐帮总舵,只是不知唐大哥他……”慧姬斩钉截铁地道:“,他们
决不会杀世英的! ” 洪继莛道:“那便好了,可是你为何如此肯定?”慧姬道:
“这就如他们不杀我的原因一样了!”洪继莛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你?还说你
是什么重要人物,你到底是什么人呀?”慧姬笑道:“这些你就别多问了,我们快
去岳州吧,我到底是什么你到时问世英便知!”洪继莛汉了口气道:“唉,总觉你
神神秘秘的,也罢,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大哥便知!走吧!”
当下二人来到渡口,雇了船只,径往岳州而去。从武昌到岳州只须沿江逆流而
上,经汉阳、金日、东江、新滩等十多个沿江大镇到达嘉鱼,自此向西南而行,红
石头口镇、洪湖、临湘、白螺矶、道人矶、城陵矶、巴陵而至岳州府。由于是逆流,
再加之风向不顺,到达岳州府已花了七八日时间。
岳州府地处天下第一大湖洞庭湖与长江交汇之处,乃水道交通的心脏枢纽城镇,
连接南北水运,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此时尚值南北对峙之时,未有战火熳延,所
以当一派繁华景象。二人在街上幽转了一整天,却无半点收获,不过想是由于丐帮
总舵在此的关系,街上叫花子颇多。不觉间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二人在大街上远远
便望见群临洞庭湖的岳阳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二人都是一般的少年
心性,见得此景不禁起了玩心,只想上楼去游览一番。
岳阳楼地处洞庭湖畔,上得楼来,不足个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尽收眼底,趁着点
点渔火,更是别有一番韵致。北宋范文正所作的《岳阳楼记》亦写道:而或长烟一
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二人对饮数杯,洪继
莛望了望楼中酒客,大多是些寻常商仕。只是西首一张方桌上围坐着四个乞丐打扮
的人,想来是净衣派的。慧姬自也见了这四人,生怕他们认出自已身份,惹来麻烦,
只顾低头吃菜。
洪继莛低声道:“不知唐大哥被抓到哪里去了!”慧姬应道:“多半是抓到叫
花窝去了! 哼, 只不知花子窝在哪里,否则咱们直捣他们老巢!”洪继莛忙道:
“禁声,这里是丐帮地盘,这等话万万不可再说!”一言未已,便听得“嘿嘿”一
阵冷笑,自楼梯角转来一个老丐,衣裳褴褛,边走边似无心地道:“好大的口气呀!”
似乎是针对二人所说的话。说话间慢慢走到二人身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破碗道:
“小哥,施舍些剩饭剩菜吧!”慧姬皱了皱眉,掩了鼻子,正欲轰开这老丐。洪继
莛却心想自己二人如此低声细语,他在楼角都能听见,看样子不似寻常花子,当下
便道:“前辈不妨坐下共饮几杯如何?”说话间暗向慧姬打眼色,示意她不可妄动。
那老丐怪声怪气地道:“小哥倒好心肠,只是这小姐却嫌弃老叫花了,还是侄
倒些剩饭吧,免得在这里站久了惹人厌!呵,叫花子坐上席也真不成什么样子!”
这最后一句话似又是针对那边净衣派四人。洪继莛取过一盘剩菜,倒入了老丐碗中,
那老丐用手抓了个饭团,边吃边走开了,口中兀自道:“小年人便是不知天高地厚!”
边说边下了楼。
洪继莛与慧姬对望一眼,均觉这老丐古怪之至。且话语中有告诫之意,不知这
老丐到底什么来头。二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间,东首那四人走了过来,个中一名三十
出头的青年道:“两位,还认得在下么?二人齐齐一怔,望向那青年乞丐,却怎么
也想不起此人是谁?”那乞丐又道:“不认得了么?二位再仔细想想,看着我的眼
睛,好好想想!”二人不疑有诈,望向那青年乞丐眼睛。那乞丐又道:“两位,可
曾想起了么?”说话语音极是动听,中人欲醉,那乞丐眼中开始射出一股妖邪的异
彩,将二人的目光死死的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半分。那乞丐又道:“二位劳累了
一整天,此处湖风习习,甚为凉爽。二位不如就在此睡一觉吧!睡吧!”声音越来
越柔和,二人只觉脑内一轰,便此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攸攸转醒,发觉已身处一个石洞中。二人双手已缚,背
对背绑在一起,浑然一体。石洞外繁星满天,月至中天,想来已是三更了,月光下
但见怪石林立,不知是什么地方。慧姬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洪继莛道:“咱
们着了人家的道儿了!现下好了,绑得象综子似的!唉也不知唐大哥怎么样了?”
慧姬开始挣扎,但只是徒劳,因为那绳索乃是牛筋绞成,若无利器,决难以挣断。
忙了一阵,二人坐了下来,洪继莛是头一次与一个女子如此亲密,闻着身后淡
淡的少女体香,不由得一阵心旌荡漾。但听慧姬轻轻地道:“唉,本来是救世英的,
可没想到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如果不跑出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管如何,我
以后见到他,定要向他说明一切!”顿了顿,又道:“感情怎么可以勉强的呢?”
洪继莛道:“其实大哥真的很喜欢你,他曾亲口说过可为你去顽强,事实上他
亦证明了这一点!”慧姬道:“你怎么又这么说呢?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说得很清
楚的么?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我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意!”洪继莛叹道:“那大哥
定是很伤心的了!”岂料慧姬突怒道:“你老为他着想,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我?
哼!”
洪继莛见她发怒,也不说话了。一时间二人陷放了沉默之中。二人各怀心事,
呆呆地望着洞外,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在这期间,二人隐隐听得山洞内壁传来
“锵锵”地声音,似有人用兵器在砍击山石一般,二人俱是心事如潮,谁也没有太
大在意。
中午时分有人送两人饭菜来,却不解开二人束缚,竟来喂二人用饭。二人初时
觉得甚为别扭,但饥饿袭来也顾不得许多了。那人喂完二人饭也不说话,径自走了,
看那人装束不似丐帮中人。二人越想越觉奇怪。到得夜间,二人又只得说话解闷,
洪继莛将自己在金国皇宫,混战御林军的事一一向慧姬说了,慧姬听罢大呼好玩。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洪继莛突想起一事,立时便生无数忧意,真不知自己二人到底
要这样绑多久,若要出恭,那如何是好,殊不知慧姬也正想到了此层,立时两颊绯
红。
便如此又沉默了良久,突又听得了“锵锵”之声,而且越来越明显,这下二人
都注意到了,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往洞内横移过去,果然听得那声音是从那边石
壁传出。洪继莛心念一动,用脚踢起一块碎石撞向那石壁,果然发出一声空响,这
证明石壁不厚,且那边也有一个天地,看来有人正在那边挖掘,想打通这一进山壁,
二人既知有人便生无数期盼,定定的望向那石壁。呼得那声音越来越响。这边石壁
不断有碎石掉下来。过了小半时辰,终听得轰地一声,那石壁一下子被破开一个极
大的缺口,紧接着一个须发如银,手提长剑的老人自那边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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