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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比武招亲
由于檀世英受伤失血过多,便在小矛舍静养下来了。傅岩对慧姬的态度大有改
变。慧姬心知这是由于檀世英轩辕台前的一番慷慨陈词,不由得对檀世英又多了一
份感激之情。但又想到檀世英苦恋自己,若一旦得知自己与他要好的兄弟相恋,又
将如何去想,更不知如何开口。洪继莛内心也是烦恼之至,他不想失去慧姬,但同
样也不忍心失去檀世英这个好朋友,他更加担心的是如果檀世英得知自己与他深爱
的女子相恋,难免会认为他是个卑鄙小人,二人的友情会因此而终结。而这几日间
檀世英亦在想:慧姬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呢,我该怎么办?情感的冲突日以继夜的
折磨着三人,三人都觉痛苦之至。
在这期间傅、车二人对洪继莛讲明丐帮种种规矩:丐帮弟子平时分布各地,一
个地方设有一个分舵,由一名七袋长老负责,身为帮主要督促帮中弟子行为,以身
作则,多到各分舵走动走动。但五月初五定要回到岳州总舵,参加大会。车轩又教
会了洪继莛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洪继莛心中痛苦已极,只有借练功来麻醉自己。过
得七八日,已将打狗顶棒法和降龙十八掌练得纯熟之至了,所欠缺的只是内力火候
而已。
其时正值五月间,四时属夏。本来暑意甚浓,再加上各人心中烦燥,更觉燥热
不堪。这日夜间,慧姬燥热难耐,不得不起身下床,出得门来,一眼便见君山高耸,
心念一动,拔足朝山上而去。到得君山绝顶轩辕台,慧姬悄立高台,感受着习习湖
风,只觉心爽神舒。举目四顾,但见一轮皓月高挂中天,四下里都是湖水,轻烟薄
雾,笼罩着碧波万倾,当此情此景,慧姬不由得心生感触,种种心事涌上心头,不
觉间,已是潸然泪下。便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一个声音道:“慧姬,你不开心
么?”回过头来,发现檀世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身后。檀世英柔声道:“慧
姬,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便说出来吧,说出来便好些了。唉,见到你不高兴,我
的心头也似沉了块大石似的,真恨不我能代替你去承受你所受的一切痛苦!”慧姬
闻言,禁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道:“世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
知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便越感觉欠你很多!”
檀世英心中一酸,道:“慧姬你为何总不肯接受我呢?我真的很令你讨厌么?”
慧姬哀求道:“世英,求你了,不要逼我,好么?”檀世英上前一步,抓住慧姬的
双臂,激动地道:“这怎么是逼你了?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很令你讨厌?”慧姬
摇头道:“ 不是!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爱你,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一直以来,
我都是将你当作一个大哥哥般, 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檀世英呆若木鸡,道:
“兄妹之情?不,我不希望如此,你不可以做我的妹妹,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慧
姬凄然笑了笑,道:“我不值得的,世英,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为何老要为
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执迷不悔呢?”檀世英急促地道:“不,我不许你这么说,
我们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从小就是订了亲事的, 你无权去反悔!”慧姬冷笑道:
“为什么,订了亲又如何:?我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幸福,我有选择丈夫的权力,
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得那么重呢?他们有什么权力来阻止我
寻找真正的幸福呢?”檀世英道:“难道,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么?你放心,我一
定努力给你最大的幸福!”慧姬道:“不,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但那不是两情相
悦的幸福,你懂么?”檀世英更急了,道:“我不懂,这一切我也不管!”慧姬冷
笑道:“你不管,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这么自私,爱一个人并非去占有他,而
是要懂得给他幸福,你连这一点都不懂,还说什么爱我?”她的声音渐渐柔和下来:
“其实我明白,你要得到我只是为了证明你有博取女孩子芳心的能力,不管你承不
承认,至少你的潜意识里是这么想的,但偏偏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呢?这天下的女
子多得是……”话未说完,檀世英一下子变得双目赤红,一把强行将慧姬搂入怀中,
大声道:“在我眼中,便只有一个你,我发誓要得到你!”说罢大嘴竟强行吻向慧
姬的樱唇。
慧姬急了,奋力抽出右手,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啪”檀世英一下子浑身变
得冰冷。呆呆地望着慧姬。但听得她幽幽地道:“世英,我这次可以原谅你,但我
要告诉你,我的心中早有他人了!”檀世英木然吐出两个字:“是谁?”慧姬道:
“洪继莛!”“轰”这三个字仿佛在檀世英脑海中炸开了一般,良久他慢慢地道:
“不是,不是,你骗我,你定在骗我,你为了让我死心而骗我的。慧姬一把抓住檀
世英衣襟,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声道:“世英,你醒醒吧!你为何总爱为自己
编造一些美丽的幻想呢?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喜欢继莛,和他在一起我
感到很快乐,这种快乐不是你能给我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才是真正的两情
相悦!”檀世英一下子挣开慧姬的双手大声道:“你骗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说着竟发狂的冲下了山。慧姬望着檀世英的背影,两行清泪流下脸庞:“世英,对
不起!”
檀世英一路狂奔冲下山来,正巧洪继莛也因心中烦燥不已,起身出门。出得门
来。但见迢迢良夜,月影西斜。正是三更时分洪继莛一时心潮如涌,突见得檀世英
发疯的冲了过来,忙上前道:“大哥,你怎么了?”檀世英停了下来,定定的看了
他半晌,突然一拳向他打了过去,口中高呼道:“洪继莛,我恨你!”洪继莛冷不
防被打得摔了个筋斗,爬起身时,却见檀世英早已远远的奔开去了。
洪继莛心下好生纳闷,回头发觉慧姬也不在了,心中一跳:莫非慧姬已对大哥
说了?难怪大哥如此恨我了。心下正忐忑不安间,慧姬回来了,二话不说,便伏在
洪继莛肩头痛哭。经此一番折腾,傅、车二老俱被惊醒了。二人得知事由,车轩笑
道:“你们这些娃娃们便是爱说些什么情呀爱呀的,这个老叫花可没法帮忙,不用
急,世英许是在气头上,天明了自会回来的!”
不料直到第二日傍晚檀世英都未回来,二人都急了。傅岩道:“急什么?丐帮
弟子遍布天下,找个人出来却是容易之至!”这一语提醒了洪继莛,当下召集岳州
所有丐帮弟子四处查探,到得次日中午时分,终有弟子回报说见檀世英独自乘船往
武昌方向去了。地人当即收拾行装,准备赶往武昌,傅车二人也不相留。临别之际,
傅岩将那宝剑交与洪继莛道:“这剑你便先拿去用吧!若真按幼安所说‘且挂空斋
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如此神兵利器岂非浪费了?你虽习得降龙十八掌与打狗
棒法,但功力却浅,还要多仗此宝剑呀!”洪继莛心中一阵感激,道:“多谢傅长
老!”傅岩强忍分离的悲伤,笑道:“多谢什么?日后我见了烟霞道兄,若他得知
老夫将他的得意门生引作了叫花子,只怕要同我计较哩!哈哈,好了,此间事已了,
老夫还是得回到湘水之畔去,钓鱼为乐了!继莛,你现在已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了,事事要三思而行,以史达志为鉴呀!”说到最后,眼中竟已湿润。车轩依旧一
副笑嘻嘻的模样,道:“老叫花穷得只剩一个破葫芦,没什么好送你的!”说着拉
过慧姬道:“他若欺负你了,你便告诉老叫花,老叫花打他屁股!”慧姬闻言,不
由得扑噗一笑,将心中的愁绪冲淡了少许。
二人辞别二老,雇了舟子往武昌而去。同时一路上吩咐各处弟子密切注意檀世
英的踪迹。过得三五日,到了武昌。二人下了船径往当地丐帮分舵而去,动员全部
弟子出动,寻找檀世英。武昌物阜民丰,街市繁华,洪继莛和慧姬虽早先来过,但
却未好好游玩一番,此时查探檀世英自有丐帮弟子代劳,二人乐得清闲,黄鹤楼、
东湖、磨山等等风景名胜之处一一逛到。不觉间已是中午时分,二人肚中饥饿,寻
了一家酒店,点了当地最有名的小吃“豆皮”,这豆皮乃是以大豆磨为粉末,后再
加水压成尺许见方的一张张。然后裹以糯米、五香干、薰肉、以油煎熟。入口外酥
内软,风味极佳,直教二人赞不绝口。
用罢午饭,出得店门,便远远听得一阵“咚咚咚”的锣响钻入耳中。街上行人
均三三两两赶往一个方向,口中大声招呼同伴:看热闹啦!慧姬心生好奇,拉了洪
继莛随着人流,转过一条横街,到得一处颇为开阔的街面,但见街头正围了一群人,
当中竖起一面大旗,旗上赫然有四个大字:比武招亲。那锣声兀自不停的响着。
二人挤进人群,但见一老一少二人立在当地。那老者见人都围了过来,便停了
锣声,向全场拱了拱手道:“各位贵人,小老儿姓董,名太平!”那人虽自称小老
儿,从他容貌看来不过四十多岁,但却满面憔悴,两鬓斑白,脸上尽是皱纹,显得
衰老不堪,看上去足足有六十岁。但听他道:“小老人飘零江湖半生,自己受些苦
倒无所谓,只是小老儿膝下止有这么一个女儿,实是不忍连累于她,只盼能为她找
个好归宿。今日路过贵宝地,自古武昌是为荆楚之地,物产丰富,物阜民丰,人情
又热,小老儿便借宝地一方,为女儿招个夫婿。”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人群中一些
破落户、浮滑子弟更是怪啸连连。董太平又道:“只因小女生性玩劣,习得些粗浅
拳脚功夫,因此小老儿便拟了个比武招亲,若在场的哪位少年英雄瞧得起,不妨上
来与小女砌磋两招,若胜了小女,那便是小女的夫婿了!”说罢向身旁那一直低着
头的小女道:“琴儿,抬起头来,与众位贵客见个礼!”
那少女琴儿闻言抬起头来,向众人道了个万福,但见她生着一张圆圆的脸蛋,
樱唇秀眉,带着数分稚气,竟是十分可爱,看年岁也不过十五六岁。人群中众破落
户开始出言调笑。慧姬与那少女目光一交,二人竟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洪继莛奇
道:“你认得她?”慧姬点了点头,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香绫的丫头侍琴。
列位看官,你道侍作琴为何出现在此地,而她与慧姬又如何认得,这老儿董太
平又是什么人?且听在下一一道来。原来当日屠龙与香绫自“小秦淮”走后,侍琴
便被当作屠龙的同党被雍王府抓了去,次日雍王被调赴沈州,而侍琴则被转入宫中
天牢,到得宫门之时,正巧碰上了完颜慧姬,慧姬一眼便见这丫头生得可爱,便想
留她做个侍女。本来完颜雍自当日抓了侍琴之后,拷问了一番,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将之囚入牢中,也不怎么在意了。雍五走后,府中人犯移入宫中,原是例行公
事,那些侍卫既碰上福寿郡主开口,自是答应。
慧姬将侍琴带入府中作了个丫环。二人关系甚笃。后来慧姬出走后,侍琴在府
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环,谁也不在意她,她却一心想着香绫,于是寻了个机会便
溜了出去,在江湖中四处寻找。后来得遇外出寻妻的董太平,董太平心中有一段伤
心往事,每日里借酒浇愁,喝得烂醉如泥,一日在一个破庙中,侍琴正见了烂醉如
泥的董太平,于是便去服侍他。董太平酒醒后,对侍琴甚为感激,问起侍琴身世,
心下怜惜,于是便收了她做干女儿。二人一同踏遍三山五岳寻访亲人,琴儿又不认
得屠龙,而董太平的妻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离开他了,所以二人都是浊无目的的寻
找。
董太平见侍琴乖巧,不忍心让她一辈子随自己流落江湖,于是想给她找个好从
家嫁了算了,于是便有了这比武招亲之事。须知董太平二十多年前乃是江湖上的武
学名家,一手双枪绝技天下无双,便传了侍琴。侍琴为人聪颖,一学即会,是以比
武招亲以来,还未遇到过真正敌手。
慧姬与侍琴还未来得及说话,人群中跳出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淫笑道:“小姑
娘,你看我可做得你的夫婿?”说着张臂搂向侍琴。侍琴恼他出言无状,当头一拳
去。登时将那汉子打得鼻血长流,人群中立时爆出一阵哄笑,那汉子后了鼻子灰溜
溜钻出人群。这汉子一走,又有几个破落户上来,但均被侍琴三拳两脚打发了。好
半晌,再无人敢上了。董太平摇了摇头,自语道:“难道偌大一个武昌竟没有一个
少年英雄么?”
突闻得一个声音响 起: “这倒未必!”接着一个白衣少年凌空扑到侍琴面前
站定了,轻摇折扇,,人们这才看精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长玉立,衣着华美,
俊朗不凡。围观众人立时叫道:“段公子,段公子!”看来此人在当地很有名。董
太平想道:“这少年多半是个贵介子弟,看他身法倒是不凡,唉,也罢,琴儿若能
跟了他,也不用跟我受苦了!”侍琴看了段公子一眼,立时娇羞的低下了头。
段公子将折扇一收道:“姑娘用兵器么?若是用,在下便有这折扇和姑娘玩玩!”
侍琴心下一阵微跳,走到一旁取了两截尺许长的钢枪。若说这两截是枪,倒不如说
是判官笔,因为历来枪棒之类的兵器,少说也有个三五尺长,而这两截枪未免太短
了,况且武林中有的人用的判官笔比这枪倒还长上寸许。琴儿双手各持了一只短枪
道:“公子,请!”右手短枪疾刺。
段公子一笑,右手折扇一拨,将枪头拨少许,此时侍琴左枪业已刺到,那段公
子身形跃起,以轻身功夫踏上枪头,姿势优美之至,立时博得一阵彩声。此时董太
平,洪继莛均已看出来了,这段公子远胜琴儿,只是这段公子有意卖弄,使出种种
花俏的招式,以博得彩声。
侍琴久战不下,心中急了,突然间双手一合,那两截枪突然变得了一支双头长
枪。这两截枪本是昔年董太平走江湖时所用,可合二为一,威力极大。侍琴使了那
双头枪又与那公子斗了良久。董太平在一旁心道:“看来这段公子是武林世家子弟,
看他身形步法都是上乘武功,难怪琴儿打他不过了?武昌地面姓段的高手?莫非,
莫非他是段大侠之子?”正思想间,那段子突然侧身躲过当胸刺来的一枪,双手抓
住枪杆,就势一拉,侍琴收势不住,一下子跌入段公子怀中,围观众人立时爆了个
满堂彩。
董太平上前一步,分开二人,拱手道:“恭喜段公子,请公子告诉尊府地址,
汪老儿亲自将小女送去。”侍琴退开一旁,满面通红,掏出一块汗巾擦汗,段公子
嘻嘻一笑, 抢上前一步, 一把将那汗巾抢在手中,放城鼻端闻了一下,大声道:
“好香呀!”董太平又道:“请公子指明贵府地址!”段分子斜乜了董太平一眼,
道:“作什么?”董太平道:“公子打羸了小女,自当与小女成亲呀!”段公子道:
“我为什么要娶她?”董太平强忍怒气,道:“公子没看见‘比武招亲’四字么?”
段公子道:“看见了,本公子来玩玩,没料到你这老儿却当了真!”董太平怒极,
大声问道:“敢问公子尊父可是单名一个‘浪’字?”那段公子傲然道:“不错,
算你有眼光,本公子名叫段化鹏,家父正是段浪!”侍琴在一旁,双目中早已泪光
盈盈。董太平岔岔地道:“段大侠名满天下极重信诺,你却不配为段大侠的儿子!”
段化鹏笑道:“你即知我爹是名满天下的大侠,怎么能叫我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
草莽女子,门不当,户不对,怎能强迫?”董太平气得面如土色,道:“你……你
……”剧烈地咳嗽起来。
侍琴忙走过去帮他捶背,段化鹏长笑一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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