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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虎父犬子
围观众人纷纷散去, 侍琴望着段化鹏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似是想 喊住
他,却又生生忍住了了。董太平叹了声:“唉,琴儿,咱们走吧!”说罢径自起身
收拾东西。慧姬上前道:“侍琴,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侍琴低声道:“小姐,
对不起!我是偷偷从王府出来的,这是我的义父!”慧姬拉了琴儿的手道:“什么
对不起呀,我又没怪你!对了,你找到要找的人了么?”侍琴眼圈一红,道:“没
有,小姐,你人真好,不象别的金人似的!”董太平站起身来,淡淡地道:“回去
再说罢!”
洪继莛、慧姬随着他们父女二人来到一家小客栈内。这客栈条件极差,脏乱不
堪,由此亦可看出他们父女二人极为拮据。董太平对他二人态度甚为冷淡。侍琴则
一脸黯然之色。二人坐了一会儿,却是话不投机,只得走了。临走之际,慧姬留下
了一锭金子,并到柜上替他们预付了二十两银子的饭房钱。出得客栈,洪继莛才有
机会问起侍琴的来历,慧姬照实说了,洪继莛道:“如果金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郡
主那便好啦!”慧姬一阵格格娇笑。洪继莛突道:“啊,是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你到底是怎么落入丐帮手中的?”慧姬道:“敢情是你们燕京分舵的弟子得知我出
走的消息,于是传讯各分舵,反正到得洛阳时,便被一群臭叫花子抓了,哎呀,对
不起!”原来她想起旧事甚为气愤,于是骂臭叫子,却又想起洪继莛乃是叫花子头,
这么一来,岂不是将心上人也骂在内了,
二人边说边走,突然走近一名乞丐,道:“帮主,我们已经查到檀世英的下落
了,他已被大江帮的人掳到天兴洲去了!”洪继莛道:“又是大江帮!”慧姬道:
“大江帮?是什么?”那乞丐道:“大江帮也就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帮派,做的
尽是些欺压鱼民、抢掳往来客商的事!”洪继莛皱了皱眉,道:“你去召集几十个
兄弟,我们一起往天兴洲去。”那弟子领命去了。
天兴洲乃是武昌北面江中的一个小岛,由于历年来江水的冲击带起的泥沙堆积
而成,岛上遍生芦苇,倒无甚人居住,想来正是被大江帮看中这一点,占作堂口了。
洪继莛带了二三十个人上得岛来,穿过丛生的芦苇,果然看峥一座庄院立在当地。
门口庄丁见突然来得一群叫花子,吓了一跳,赶紧入内通报,洪继莛也不管了,趁
机带人冲了进去,一进庄子,但见偌大一个院落,檀世英赫然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精赤着上身,身上尚有道道血痕。
洪继莛见状怒吼一声,冲上前去,便将檀世英身上的绳索挥剑削断了。檀世英
木然看了他一眼。庄中众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洪继莛傲然道:“在下丐帮帮主
洪继莛!”众人听罢,吃了一惊,一人道:“你便是丐帮帮主?”洪继莛道:“正
是!”众人突然爆出一阵大笑,一人又道:“哈哈,带了二三十个叫花子,便说自
己是丐帮帮主, 莫不是失心疯了, 哈, 你若是丐帮帮主,那老子便是皇帝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不已“乳臭未干也来冒充丐帮帮主!”
洪继莛火气直冒冲上前去,一招“神龙摆尾”立时将两名汉子抛上半天,接着
又是一招“潜龙勿用”将一名正狂笑不已的汉子打出数丈开外,直撞塌了一张石桌。
众人见状,不由自主的敛了笑容。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东西,敢来大江帮
撒野?”一个肥肥胖胖的汉子分开众人,来到洪继莛面前站定了。
这汉子满面油光,挺个肚子,一脸肥肉,一双老鼠眼已深陷肉内,几乎看不到
了,便似个乡下土财主般。洪继莛道:“你是大江帮帮主?”那汉子操着一口湖北
土腔道:“不错,个板妈的,晓得老子是帮主,还到咧里撒个么逼野撒?”洪继莛
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他?”说着用手一指檀世
英。那帮主身后一名精瘦汉子探头看了洪继莛一眼,道:“老大,这伙计就是上次
救他的那个咧!”那帮主眯着一双贼眼细细看了洪继莛两眼,突然落到了慧姬身上,
不禁流里流气地道:“呀,个板妈,这姑娘伢看的几爽哟,给老子做个老婆倒蛮有
味!”慧姬虽对他的湖北土腔听不大懂,但见得他一妇色迷迷的眼睛老在自己扫来
扫去,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举手便是“啪啪”两耳光,那帮主的两颊顿时如猪脸
般肿起。
洪继莛与群都是一愣,他们本想这人如此大胆,必定有两下子的,没料却连慧
姬的随手两耳光都避不开,看来武功是稀松平常得紧。那帮主后了脸道:“兄弟们,
上撒,打死个婊子养的们!”群丐不等大江帮众人上来,便冲入对方中,三下两下
将之全部放倒。原来这群人均是些草包。一时间便闻得“哎呀”“呀哟”求饶之声
不绝。混战之中亦有人见势不妙,远远的溜了。洪继莛一把拉起那帮主,将剑架在
他脖子上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帮中还有什么人没有?”他实是想不通这一伙
三脚猫把式的家伙怎么在长江上弄得渔民个个惧怕,定是有什么后台。
那人浑身哆嗦,道:“公……公子爷饶命,小的全说,小的全说!小的名叫李
富贵,帮中兄弟全在这里了!”洪继莛道:“你们平日里还干了些什么,快说?”
李富贵道:“小人们便在这江上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但凡往来客商,但见得衣服穿
得好些的,出手阔的,小人便命兄弟扮做船夫,到得江心便做了他……”洪继莛心
道:“原来都是些下三滥的小贼!”但听得李富贵道:“我们那日见令友出手阔气,
于是,于是便下手,未料却被公子遇到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檀世英出身金
国贵族,出手阔绰自是当然,檀世英这才明白自己无缘无故受攻的原因了,心想自
己虽在陆上应付这些废物绰绰有余,但若在江上,那自己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幸亏了洪继莛,要不然自己当日早已枉死江中。这时想起洪继莛的种种好处来,心
头暗生悔意,暗骂道:“檀世英啊檀世英,你真不识好歹,为了一个女人和好朋友
翻脸,这叫做大丈夫行径?此念一起,却又想到:可这女人不是别人,是我最爱的
人呀!心中矛盾已极。
洪继莛又道:“那为什么第二次还要惹我的朋友呢?”李富贵用力拍打着自己
的猪脸,哭丧道:“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这次没人帮他,便可得手了,况且他上
次伤了我们三个兄弟,所以才将他带到这里来,准备先将令友痛打一顿后,再杀了
他喂鱼!”洪继莛更怒,用剑在李富贵脸上拍了拍,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欺压当
地渔民呢?”李富贵道:“小的们这是收渔税!”洪继莛奇道:“收取赋税,是官
府之事,你们干么参和?”李富贵道:“这……这是韩知府要小的们代收的,之后
三七分成!”洪继莛大怒道:“官匪勾结,当真是岂有此理!”洪继莛正待还问下
去,突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哪位大侠在此行侠仗义呀?”李富贵闻言如抓
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声叫道:“段公子救我!”
洪继莛回头一看,但见立在身后的竟是那比武招亲的段公子段化鹏。段化鹏轻
摇折扇,道:“朋友,李富贵是我的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给在下一个面子,
一切就这么算了,交个朋友如何?”洪继莛本来于他比武招亲后不认帐之事,对他
甚为鄙视,此时听得他为李富贵求情,更加气愤,道:“哼,似你这等无信无义,
作威作福的恶少,和你结交当真是辱没了先人!”段化鹏的俊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折扇一展,便朝洪继莛咽喉划来。
这折扇段化鹏已贯入了内劲,真如刀片一般,洪继莛冷笑一声,长剑一挥,登
时将他手中折扇划为两断。段化鹏一下子跳开,道:“拿剑来!”立时有人递了一
柄长剑上前,段化鹏接过剑,手腕一颤,长剑如毒龙出洞般直指洪继莛咽喉,这一
式凌厉异常,洪继莛不敢托大,退后一步,段化鹏得理不饶人,长剑剑茫暴涨,如
滔滔江水般涌将过来,须知段化鹏所使正是他的家传剑法“逐浪剑法”,这套剑法
创自段化鹏的爷爷段云飞,段云飞本是昔年朝中名将宗泽麾下的骁将,后因朝庭投
降派得势,宗泽抑郁而死,宗泽死后,段云飞满腔报国之志不得施展,又不甘心在
朝中受那些小人的窝囊气,于是便带了忠心属下来到武昌创立了“铁剑门”,这套
“逐浪剑法“乃是段云飞根据沙场博战之法,加以日观长江流水,颇有心得,二者
揉和在一起便成了威震武林的“逐浪剑法”,剑路属至刚至猛。段云飞死后,其子
段浪接掌了门户,在长江流域创下极大威名,一举统一长江流域各武林门派,因此
与屠龙齐名于江湖,因而江湖中才有“铁剑横江断巨浪,大侠屠龙展红巾”的说法。
段浪的成名虽离不开他个人的德行操守,但这家传剑法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段化
鹏是段浪的儿子,早已得了这“逐浪剑法”的精髓了。不过由于段浪侠名昭著,但
却过于相信儿子段化鹏,段化鹏又善于作伪,以至于段化鹏在外胡作非为,而段浪
却毫不知晓。
段化鹏攻势绵绵,洪继莛不断退却,蓦地段化鹏横剑削洪继莛手腕洪继莛舞剑
回防,段化鹏的剑正削在洪继莛的剑上,“当”地一声竟断为两截,洪继莛暗呼侥
幸,心知若非这宝剑,自己说不定便伤在对方剑下了。段化鹏老羞成怒,道:“再
取剑来!”一连换了五六柄剑,却一一被洪继莛削断。段化鹏定定的看着洪继莛,
良久才吩咐身后人道:“去把铁剑拿来!”那铁剑是段云飞留下的兵刃,被供奉在
段云飞灵前,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
段化鹏身后的仆人闻言吓了一跳,道:“公子,这铁剑老爷吩咐任何人也不许
动,,这个只怕老爷知道了不高兴!”段化鹏正在气头上,回头一把揪住那仆人的
衣裳道:“我说,去把铁剑拿来,还要我说第三遍么?”那人深知公子脾气,吓得
魂不附体,忙道:“是,是!”段化鹏向洪继莛道:“你等着!”冷冷地望定了洪
继莛。
过了一个时辰,那人拿来了一柄通体乌黑的剑,剑身极宽。段化鹏接过剑,道:
“爹知道么?”那人道:“老爷想是又到山顶看夫人去了!不在家!”段化鹏道:
“很好!”长剑一划,剑光暴涨,如海浪般铺天盖地涌向洪继莛。洪继莛收慑心神,
挥剑回削。“当”两剑相击,撞出一串火花,龙呤之声不绝。再看两剑都毫无损伤,
旁观众人不由得由衷赞叹:果然是两柄绝世好剑!
洪继莛以仙霞剑法对段化鹏的逐浪剑法。仙霞一派本属道家一派,讲求清静无
为,常言“兵者乃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又云“剑者,兵中之皇者也,贵气太
浓,与道家之理相违”所以仙霞一派对于剑上功夫的研究极为粗浅,算不上上乘剑
法,此时用来对付“逐浪剑法”更是大显拙劣,洪继莛渐渐险象环生,此时二人一
般的好剑,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段化鹏脸露狞笑,突然一式“浪遏飞舟”长剑幻
出漫天黑影,自四面八方罩向洪继莛,洪继莛见状心中大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
招架了。慧姬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檀世英突叫道:“四方无狗!”洪继莛也不及细想,以手中长剑直使打狗棒法
中“四方无狗”之式,“锵”段化鹏被震开三步,洪继莛也觉虎口发麻,但对方这
一剑终算是破了。原来当日洪继莛练那打狗棒法之时,正练到“四方无狗”这一招
时,檀世英正巧也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式的意思是说假使四面八方有千百万条狗齐
向你扑来时,你只须这一招便可将之全部手打退。此时段化鹏的漫天剑影正如漫天
黑狗扑来一般,檀世英心念一动:难道四方无狗这一招非要竹才能使么?于是出言
提醒,洪继莛危急间得人指点,也不管手中是什么,应手使出这一招,正好破了对
方的攻势。接着他又一喜:檀世英出言指点,自是原谅他了!慧姬也是个聪明人,
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段化鹏又扑了上前,洪继莛得了启发,以长剑合打狗棒法,“犬口夺杖”“狗
急跳墙”等等精妙招式一一使出,打狗棒法博大精深,若不熟悉,实是难以招架,
段化鹏本就不甚熟悉打狗棒法,再回上洪继莛以长剑使出棒招,更是稀奇古怪,难
以捉摸,不多时立时扭转战局,稳占上风见闻丐见得帮主将本帮棒法演绎得如此高
明,彩声连连。
段化鹏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心中渐慌,本来凭他的剑法也不一定会败,但他
心中一慌,却是必败无疑的了。突然洪继莛飞身跃起,长剑划了个弧形,一式“双
犬争食”长剑直指段化鹏小腹,段化鹏向后一退,却不料身后是一张石桌,心乱间
一下子被绊倒,这下子更是避无可避了,目光之中尽露惊恐之色,便在洪继莛长剑
堪堪刺到段化鹏小腹之际,突见一个人影以令人难以致信的速度飞扑过来,洪继莛
但觉手腕一痛,长剑不由自主的被抛飞上天。
定睛看时,但见一个中年汉子立在身前,那汉子四十来岁,面色白皙,颔下几
须黑须随风飘动,在场大半人惊呼出声:“段大侠!”来人正是名震天下的段浪。
段化鹏见得爹爹出现,吓得手中铁剑跌落在地,低声道:“爹!”段浪哼了一声,
转头向洪继莛道:“你与‘大力神丐’傅岩有什么关系?”早有丐帮弟子抢着道:
“段大侠,这是我们的新帮主!”段浪闻言也不由得微微一怔,笑道:“这些日听
到江湖中说丐帮新立了个帮主,却不料竟是个少年英雄!呵呵,佩服呵佩服!”洪
继莛拾回长剑,道:“段大侠过奖了!”
这时李富贵突道:“段公子……”话才出口,段化鹏立时冲上前去,一剑将他
刺了个透心凉,道:“似你这等欺压百姓的小贼,杀你当真污了我的宝剑!”拔出
剑来又向其他帮众追去,众人四下逃散。段浪道:“鹏儿,是怎么回事?”段化鹏
忙道:“没什么,我和这位洪兄弟在江中相识,却正遇上这伙没长眼的家伙来打我
们主意,于是和洪兄弟一路杀来了!之后见洪兄弟武功不凡,于是想同他切磋两招。
只是洪兄弟手中长剑实是太过锋利,孩儿心想倒与我家铁剑有得一拚,于是便命人
去取了,想不到惊动了爹!”段浪叹道:“江面不靖,都是段某之过呀!嗯,你们
适才比剑之时,为何那么拚命?呵洪兄弟难免以剑使打狗棒法却是别出心裁呀!”
段化鹏道:“不出全力怎可见得真功夫?哈,洪兄弟的打狗剑法,小弟实是佩服之
至。”慧姬哼了一声,正想出言反驳,却被洪继莛一拉手,制止住了,但听他道:
“正是,正是!”原来洪继莛想似这等在长辈面前告状实是胜之不武,况且段浪乃
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如此在他面前揭他儿子疮疤,于他面子上不好看,再者自已若
反驳段化鹏的谎言,段化鹏只会瞧不起自己。更进一层,段浪若是护短之人,那又
如何是好?
段浪道:“洪兄弟,你既然与犬子如此投缘,不如去舍下盘桓几日如何?”洪
继莛盛情难却,只得应了,于是一行人跟随段浪又回到了武昌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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