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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恩将仇报
洪继莛正值六神无主之际,见得铁翼,自是大喜过望。铁翼见得完颜亮,劈手
就是两耳光,完颜亮的两边脸立时高高肿起来。众人齐齐喝呼,却又无可奈何。铁
翼呼哨一声,立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四人上了车,众侍卫立时在后面紧追不舍。
铁翼笑着取出一串爆仗,点燃引线,便往后面扔了过去。“哔哔啪啪”这突如其来
的爆竹声令得众侍卫吓了一跳,前排的因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炸,生怕伤及自己而
停住了脚步。而后面的却因收势不及,一下子撞向了前排,一时间挤倒一大片,侍
得众人回过神来,马车早已去得远了。
马车出得城来,早有人在那里接应,一行人直驱车赶往铁家寨。到得寨中,洪
继莛因适才经历过一场恶斗,大伤元气,而慧姬则因惊恐过度心力憔悴,各自休息
去了。而完颜亮被关入一间黑牢后,却也无人再来理他。
完颜亮又惊又怒,又气又急,然而牢中只有他一人,想摆架子却也无从摆起了,
一股“龙怒”无处发泄,直将他恨得咬牙切齿。屋中漆黑一片,也不知外面是什么
时候,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史觉得肚中出奇的饿,他自出生以来,锦衣玉食,
这挨饿的滋味倒还是头一次尝到,着实是不好受,不由得大喊道:“来人呀,朕要
用膳了!”喊了几声却无人应,又觉喉咙沙哑,口渴又难忍了。
正自难以忍受间,突听得有人道:“皇上用茶么?”完颜亮闻言大喜,但黑暗
中也看不清是谁在说话,忙道:“正是,正是!”那人又道:“不知皇上是用有毒
之茶还是无毒之茶?”完颜亮一愣:什么有毒无毒?那人道:“皇上忘了么?上次
皇上赐给我的那杯茶呀!”完颜亮一听,顿时毛骨悚然,他自弑母以来,此事一直
如钉子般梗在心中,不时梦见七孔流血的太后。此时听得旧事重提,不由得惊出了
一声冷汗,道:“你……你是谁?”那声音突然变得异样的恐怖:“皇上连我都不
记得了么?难怪阎王爷说我死不暝目,叫我来唤你去下面对证一下!”完颜亮声音
都已开始发抖了:“啊,不 ,不要,母后,您饶了我吧!”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终于忍不住裆间一热,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得周围有人在大笑不已。完颜亮慢慢睁开眼睛,发觉已身处一
方广场上,自己正被缚在一根柱子上,周围全是嘻笑不已的人群,一名大汉指着他
湿了一片的裤裆道:“兄弟们,皇上尿裤子了!”四下里一阵哄堂大笑完颜亮只觉
羞愧难当,侧头望了望那大汉,突道:“我知道你了,你是铁青衣!”那大汉道:
“不错,我就是铁青衣,专与金狗作对的铁青衣!”完颜亮此时自觉必死无疑遂将
心一横,道:“朕即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须将朕来折辱?”
话才落音,铁青衣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这一下竟打掉了完颜亮的两颗牙,但听
得他厉声道:“金狗,你可曾想到有今天么?”完颜亮突哈哈大笑起来,铁青衣道:
“你笑什么?”完颜亮道:“我笑你们这些人,你们以为杀了我便可挽救你们的国
家么?”铁青衣厉声道:“你一心想吞并我大宋,天下宋人无不想食你肉、寝你皮!”
完颜亮道:“宋国国势日衰,灭亡乃是迟早之事,这一切都是天意,朕只是代天行
事而已再者你们以为杀了我便有用了么?朕的兄弟完颜雍无时不刻在觊觎朕的帝位,
朕若一死,他自会夺位,他的手段较朕更为厉害!”顿了顿又道:“这其中利害,
也不用朕多说了,你们若放了朕,朕倒可与你们立个约!”铁青衣道:“什么约定?”
完颜亮道:“终朕一生,绝不进犯宋界一兵一卒!”此言一出,众人一下子都静了
下来。铁青衣定定的盯着完颜亮看了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完颜亮呀
完颜亮,你以为我会信么?他嘴上虽这么说但这个条件的吸引力却不得和令他相信
小半,哪知完颜亮全是信口胡说,但求脱身而已。
正说话间,突听得完颜长之宏朗的声音自山下传来:“铁青衣,你若还不放了
皇上,我的十万御林军踏不止你这小小山寨也非难事!”完颜长之这番话也并非虚
言恫吓,单是他传声的这份内功就已令人吃惊。铁青衣忙吩咐将完颜亮依旧带入那
黑牢中,然后与众人商量应付事宜。,同时命探子去探金兵动静,不多时果听得探
子回报说完颜长之与檀道雄率领了无数兵马,已将山寨团团围住,并封锁了各条上
下山的通道。
铁青衣心想完颜亮还有自己手中,金兵决不敢冒然攻山,只是吩咐众人严加戒
备,完颜亮身陷囹圄,心知铁青衣必定以自己要胁而牵制山下数十万金兵,须得想
个办法脱身才好。正思想间,突见得牢房的门一下子开了,走进来的竟是慧姬。完
颜亮怒道:“你来干什么?”慧姬道:“皇上,慧姬身为大金国女真人,挟持皇上
实是犯下了弥天大罪!”完颜亮道:“原不你倒还未忘记自己是女真人!”慧姬又
道:“慧姬不敢奢求皇上原谅,但只希望皇上莫要忘了当日亲口许下的口谕!”完
颜亮脸色阴沉,道:“朕为一国之君,又岂会自食其言?”慧姬跪了下来,拜道:
“皇上如此说,慧姬便放心了。慧姬纵有千错万错也与我叔叔决无半点干系,多谢
皇上开恩!”说着掏出一把匕首来,完颜亮见状,惊道:“你要干什么?”慧姬道:
“慧姬再怎么不对,也未忘记自已是金人,虽然我很爱洪继莛,但是也决不会为他
而杀死自己国家的皇上!”说罢一把挑开完颜亮身上的绳索,道:“皇上,你可以
走了!”
完颜亮甫一获得自由,第一感觉并非大喜,而是大惑:“她为什么要放我走呢?”
以完颜亮多疑的性格这么想亦是当然。“难道她是真心放我,这证明她心中还有我
这个皇帝,可既是如此,她当初为何要挟持我呢?”慧姬在一旁催促道:“皇上,
快走吧,等人发现了就来不及了!”完颜亮心底突升起一股怒意:“哼,朕之所以
爱了这许多苦,全是因你而起,朕为九五这尊,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若不杀了你,
朕以后还有何颜面见天下人?”他险境未脱,便即起了歹意,于是暗中运起了毒掌,
慧姬未料到这皇帝竟是如何的一个奸险小人,见他沉呤不语,又催促道:“皇上,
快走呀!”话才落间,突见完颜亮惊恐的向门外望去,慧姬心中一凛,扭头望去,
便在这一瞬间,完颜亮早已酝酿好的一掌迅即拍出,正中慧姬后心。
“啊!”慧姬闷哼一声,倒在地下,完颜亮冷笑着站起身来,道:“这便是出
卖朕的下场!”说罢小心翼翼有跨出了门外。出得门来,不禁又惊又喜,暗自庆幸
自己竟能逃出来,但此刻身处敌巢,大意不得,心下想了想,偷偷摸到附近的一间
屋中,偷了一件寻常衣裳,而后径自下山去了。
铁青衣自恃有完颜亮在手,山下众金兵不敢妄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吩咐众
人严加戒备,作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同时心中亦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若然金兵真的
不顾完颜亮安危,攻上山来,那无论如何也要保得翼儿平安离开。铁翼在一旁见得
父亲默然不语,似是有什么心事般,遂安慰道:“爹,不用担心,有孩儿在绝教金
狗讨不了好!”铁青衣拍了拍儿子的头,道:“继莛呢?”铁翼道:“可能还在房
中休息吧!”便在此时,突然四面八方传来千万人的齐齐呐喊声,铁青衣脸色剧变:
“不好,金狗攻上来了!”铁翼一把抽出钢刀,豪气万丈地道:“那我们便杀个痛
快吧!”铁青衣忙一把拉住儿子,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吩咐道:“你去把那
狗皇帝带来!”铁翼不敢有违,连忙去了。
洪继莛一把推开慧姬的房门,但见其是却空无一人,不由心道:“咦,她到哪
里去了?”沿着四周慢慢地搜寻了开去,当路过关押完颜亮的那间房子时,但见门
庭大开,不由得大吃一惊,忙冲了进去,甫一进去,便见慧姬躺在地上,满面乌黑,
显见中毒已深,洪继莛这一惊非同小可,扶起慧姬急道:“慧姬,你怎么啦?你醒
醒呀!”良久,慧姬慢慢睁开眼睛,见得眼前之人正是洪继莛,挣扎道:“继莛,
想不到我在临死之前还见得到你!”洪继莛大叫道:“慧姬,你这是怎么啦?你不
要吓我呀,是那狗皇帝伤你的么?”
正说话间,铁翼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见状大惊,道:“狗皇帝呢?”慧姬用
微弱的声音道:“铁大哥,对不起,是我放了他!”铁翼闻言不由得跳将起来,大
声道:“什么?你竟放了他,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毁了我们整个山寨呀?现下金兵
已攻上山了!”洪继莛与慧姬闻言同时剧震,慧姬的嘴角又沁出一丝黑血来,有气
无力地道:“铁大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你杀了我吧!”铁翼跺了跺脚,
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没了辙。
洪继莛道:“你放了这狗皇帝,而他却恩将仇报,打伤了他,是也不是?”慧
姬点了点头道:“我万万没有料到他是这种人!”铁翼听了,更加不好说什么了洪
继莛痛声道:“慧姬,你为什么这么傻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慧姬伸出
颤抖的手,轻轻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珠,道:“你不要难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得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铁大哥,我对不起你们,你……能接受我的道歉么?”铁
翼实在不好作答,只得转移话题道:“你受了伤,快不要再说话了!”慧姬凄然笑
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知道铁大哥你很难原谅我,我只盼以死来洗赎自己的罪
过!”洪继莛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将慧姬渐渐转冷的身体紧紧搂住,
道:“慧姬,你不要死,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人呢?”
慧姬笑了笑,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呀,可是,这是上天对我所犯错的惩罚,对不
起啦!”
她的声音愈渐微弱,而洪继莛却兀自紧紧的搂住了她,不停地道:“慧姬,你
不要死呀!”可是慧姬永远也不能听到他的话了。当此情景铁翼也忍不住心酸,此
时外间的厮杀声越来越大,金兵已经全部攻上了山,山寨中的众人在金兵强大的攻
势下不住败退,相继死去。而金兵则趁势四处放火,铁翼拍了拍洪继莛的肩头道:
“好了,咱们走吧,她已经去了!”洪继莛却动也不动,只是抱着慧姬的尸身喃喃
自语。铁翼也烦了,大声道:“好了,她已经死了,现在金狗打来了,你难道也想
陪着她一块儿死么?”洪继莛喃喃道:“她既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便似着了魔一般,意志消沉之至。铁翼猛地一耳光抽了过去,厉喝道:“大丈夫何
患无妻?你当真想陪她一起死么?如你真是想这样,那你就是个大大的狗熊,洪继
莛,睁开你的眼,外面有这么多金狗杀来了,你若是个男人的话,便当出去与金狗
痛痛快快拚战一番!”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将洪继莛唤醒过来,当下轻轻放下
手中的慧姬,道:“慧姬,我这就为你去报仇了!”言罢与铁翼二人一同冲出了屋
外。
他二人都是一般的少年英侠,又均怀满腔悲愤,因而出手招招不容情。便好似
二员煞星般,一路杀了过去,挡者披糜。二人很快到了一个土坡之上,但见檀道雄
正与完颜长之在合力对付铁青衣。铁青衣已是浑身浴血。铁翼怒喝一声,冲将上前,
一刀直劈檀道雄。洪继莛也未有怠慢,一式“飞龙在天”拍向完颜长之。檀道雄与
完颜长之合力对付铁青衣本是稳抄胜券的了,可是突然杀出这两个杀星来,不禁气
势为之一夺,铁青衣得以喘息,更增无数气力,父子二人各使一套泼风刀法对付完
颜长之。
面对这父子双雄的夹攻,完颜长之也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应付,一时间堪堪斗
了个半斤八两。而那边厢洪继莛以降龙十八掌对付檀道雄也是令人眼花缭乱。但时
间一长,铁青衣已看出走势来,他对仗经验极为丰富,深知凭已方三人之中、力要
战胜眼前这二名金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希望实是渺茫之至,长此下去,只会累得两
个小辈送了性命,想到这里暗打定了主意,“刷刷刷”连环三刀将完颜长之暂迫退,
道:“翼儿,你快去爹的床下将那柄宝刀拿来!”铁翼一惊,他跟随父亲这么多年,
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宝刀。其实这只不过是铁青衣的计谋,他的床下有一条直通山下
的秘道,如果他对儿子明说了,依铁翼的性子,决不可能单独逃生,况且在此种情
况下也不能说明真相,因而编造了宝刀的谎言。
铁青衣又道:“便在爹的床板之下,继莛,你陪翼儿一起去拿!这里由我顶着!”
说着在完颜长之尚未欺身过来之前,一掌按在铁翼背上,吐出一股虚劲将之送得远
远地飞了出去。紧接着同样一掌也将洪继莛推了出去。完颜长之是个精明人,立时
省悟到铁青衣是用意要二人逃走,心想抓了铁翼不愁铁青衣不自投罗网。心念方定,
立时便跃空朝二人扑了过去,檀道雄也是一般的心思,几乎与他同时扑向洪、铁二
人,这一来竟将铁青衣一人晾在一边了。
铁青衣见这二大高手追向两个小辈,也立时尾随追了过去,便如此一行五人,
追的追,逃的逃,一直到了铁青衣的屋门口。铁翼与洪继莛首先进了屋,完颜长之
与檀道雄正欲跨进,陡觉身后刀风霍霍,铁青衣的一招“拦腰斩”已至,二人不得
不舞招回防。铁青衣刀势一转径削完颜长之双足,完颜长之身形跃起,岂料这一刀
乃是虚招,明斩完颜长之,实斩檀道雄!檀道雄始料未及,被铁青衣一刀划在小腿
上,接着胸口一痛,已被铁青衣趁势一掌击中,登时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飘飞。现此
同时,完颜长之的掌缘扫上了铁青衣的右肩,铁青衣右臂一颤,“当”手中单刀落
在地上。
洪、铁二人掀开床板,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漆黑的地道,便在此时,听得了铁青
衣单刀落地的声音,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抢往屋外。铁青衣急道:“你们还不快走?”
铁翼道:“爹不走,我怎能走?”铁青衣一掌架开完颜长之当胸攻来的一掌,但同
时被对方强于自己的内力攻入体内,“扑”喷出一口鲜血。洪继莛暴喝一声,拔出
剑来,便朝完颜长之刺了过去。
“嗤”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竟一击奏效,一下子刺入了完颜长之的背后,但
剑锋才入肉两寸,便被完颜长之雄浑的内劲弹了出来。完颜长之终是因为这一剑,
身形一个趁趔,正好扑向铁青衣,铁青衣趁势一下子搂紧了完颜长之,用双臂紧紧
的夹住了对方的肋骨,令完颜长之一时动弹不得。铁青衣道:“翼儿,继莛,快走
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铁青衣的双臂虽夹住了完颜长之,但完颜长之终非常人,
只须一动内力便可震断铁青衣双臂,但他自己的肋骨也终不免要断上数根。铁青衣
双臂一断,便是再不能动武的了,而完颜长之的肋骨断只不过有些痛而已,完全可
凭着他超强的耐力强撑下来,到那时铁翼、洪继莛又岂是他的对手,所以铁青衣不
住的催促二人快走。完颜长之已开始运功,时机紧迫!
铁翼却还不肯走。铁青衣道:“翼儿,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如此婆婆妈妈,要当
断则断,你下山后去投奔屠叔叔,日后重振我铁家雄风便全靠你的了!”听到这句,
铁翼一下子想通了,当下虎目含泪,拉着洪继莛一头钻入了深深的秘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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