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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惊天一战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九月,酝酿已久的暴风雨终于爆发。完颜亮发
动全国六十万兵力,组成三十二个军,全部出动,大举南侵。檀道雄被指派了十万
军马,沿陆路浩浩荡荡直逼襄阳。而完颜长之则作为东路大军先锋,直逼淮河北岸,
完颜亮也御驾亲征,领兵二十万只待完颜长之的大军一打开淮河门户便即由此长驱
直入,拟从采石矶突破长江天险。而由燕京至临安的运河中,三百只战船顺流直下,
直逼临安。一切可谓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檀道雄的大军过了黄河,已入郑州地面。正领军急行间,突闻得一声
佛号:“阿弥陀佛!”传入耳中。檀道雄心中一愣,忙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僧人挡
在道上。檀道雄心中纳闷:南征大军一路所过之处连窥视的人都没有,而今却遇一
名和尚挡道,着实有些古怪。当下便道:“兀你这和尚好不晓事,我大金国精兵南
征,你却来挡道,莫非是不想活了么?”那僧人一袭青袍僧衣,背对檀道雄,是以
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但听得他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檀道雄闻声,心中一
惊:这声音好熟!定睛看那僧人背影,越发觉得象了,顿了半晌,道:“你……是
英儿么?”话才出口,已是老泪纵横。
那僧人闻言,浑身一震,慢慢转过身来。檀道雄见他虽剃光了头发,头顶还受
了九点香疤,但是从他那粗眉大眼,方唇阔鼻看来,正是早已失踪了的儿子檀世英,
想不到竟已做了和尚。檀道雄手一挥,命三军暂作停顿,然后翻身下马,慢慢走到
檀世英身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哽咽道:“英儿,英儿,果真是你!”檀世英见父
亲真情流露,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孩儿不孝!”檀道雄
喜极而泣,扶起檀世英道:“这是怎么回事?”檀世英心中一荡,突问道:“慧姬
可好?”檀道雄听得提起慧姬,怒气上冲,一甩手道:“这逆贼已经死了!提她作
甚?”檀世英心中一跳,正待还问,突地一下子省悟过来,合什道:“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该心存绮念,罪过罪过!”他这两年的和尚终究是做的不彻底。
檀道雄突怒道:“什么阿弥陀佛?你是我们大金国的勇士,现下正是我大金国
大展宏图之时,来,快随为父一同出征,杀入临安吧!”檀世英冷笑道:“这只不
过是完颜亮白日做梦罢了!”檀道雄立时怒喝道:“你说什么,我檀家世受国恩,
岂可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檀世英道:“完颜亮为一已私欲,穷兵黩武,兴暴虐
之师,必败无疑,父亲你又何苦为虎作伥呢?”檀道雄怒道:“你还是我大金国子
民么?檀世英淡淡地道:“佛曰众生平等,金人与宋人不都是一样,何苦争来斗去
苦了天下间的苍生百姓呢?”顿了顿缓缓呤道:“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乃知
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父亲呀父亲,你又何苦为了皇帝私欲而背上万世
骂名呢?”檀道雄听罢,怒极反笑,道:“嘿嘿,我檀家的子孙是越来越长进了,
竟敢数落起长辈来了!”檀世英道:“孩儿不敢!”檀道雄厉喝道:“这是什么私
欲,这是为了我大金国的江山社稷,此战功成便为我大金国奠下了万世不拔之基。
哼,四海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
檀世英闻言哈哈大笑道:“江南岂有别疆封?哈哈,若然你们败了那又如何?”
檀道雄道:“败?那真是笑话,我大金国兵精将广,此番又以十倍于南朝的兵力南
攻,岂有胜之理?”顿了顿狠狠地道:“你若还承认自己是檀家子孙的话,那便即
刻随我出征!”檀世英毅然道:“若父亲不班师回去,世英也决不干休!”檀道雄
仰天狂笑道:“看来你是逼你我父子二人反目的了?”檀世英道:“为善为恶,全
在父亲一念之间!”
檀道雄又是一阵大笑,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突然一拳击出, 道: “从今日起我便当你已死了!”檀世英也是一拳击出,道:
“那就请父亲恕孩儿不孝了!”二人双拳相抵各自退开,复又缠斗在一起。一时间
但见两条人影窜高跃低,令人眼花缭乱之至。父子二人武功同出一辙,一时间又怎
能分得出胜负来,不多时,两人已相互拆了数百招。军中副帅哈蒲奴着急起来,想
要劝解却无从着手。
再过得些时,二人依旧不分高下。突然檀世英一下子跳开数步,跪了下来,道:
“父亲,孩儿知错了!”檀道雄还道儿子突然想通了,心下大喜,笑着走过去扶起
檀世英。方走到檀世英身前,不料檀世英突然跳将起来,一下子将檀道雄的双手反
扭住,接着“铿”地一声将檀道雄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架在檀道雄脖子上。奇变陡
生,众兵将吓了一跳。檀道雄怒极道:“你这逆子,放开我!”
檀世英道:“父亲若退兵,孩儿便放手!”檀道雄闭了眼,道:“那是休想!
檀世英立时对副帅哈蒲奴道:“你快下令退兵!”哈蒲奴道:“这个……这个……”
檀世英又道:“父亲若再不退兵,孩儿说不得也只好做忤逆之举了。哈蒲奴,怎么
样?”说着握剑的手微微使了些劲,划破了檀道雄的颈中皮肉,众将士见主帅颈中
流下鲜血来,心下这才惊了,哈蒲奴突将心一横,道:“贝子,我若就此退兵定会
给皇上斩了,檀贝子,你若狠得了心杀元帅,那你便杀吧!”檀道雄赞道:“好,
哈蒲奴,你果然不愧为我大金国的忠心勇士!檀世英,你快杀呀!”这一下倒轮到
檀世英为难了,若教他真的杀了自己父亲,那是绝难下手的,他此举旨在威吓,但
未想父亲与那副帅的性子都是如此之硬,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这手中的剑硬是
不敢动半分了。
便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突闻得“呆”地一声脆响,檀世英长剑脱手,身躯向
后直飞出去,落到了丈许开外的远外,这才张口喷出大口鲜血,面若金纸,虚弱已
极。原来檀道雄算准了檀世英的心理,一掌击在他小腹上。檀道雄撕下一块衣襟包
了颈中创口, 铁青着脸道: “哼,你这逆子,死了也不为过!”檀世英挣扎道:
“父亲,我以下犯上,原是该死,只是盼父亲能醒悟,及早退兵!”
檀道雄怒道:“你这逆子,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悔,我是决不会退兵的!”哈蒲
奴突道:“檀贝子,你不要逼元帅了,就算元帅真的退兵,回到京中那还有命么?”
檀世英道:“父亲,您如果担心这一点的话大可挂冠封印,远走他乡,在一处乡间
隐居下来,那时我们父子共享天伦,那是多么的悠闲自在呀!”檀道雄心中动了动,
想道:“是呀,我们父子隐居乡间,以耕作为乐,那是多么的悠闲自在呀!”但这
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很快他又想到:“我檀道雄贵为贝勒,手绾天下兵马
大权,是何等的尊荣,又如何能去过那种清贫的生活?”想到这里他喝道:“够了,
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檀世英凄然笑
了笑,喃喃地道:“父亲,你即如此执迷不悟,必定要铸成大错。罢了罢了,儿子
方才对您利刃加身,忏逆之至,又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希望孩儿的死能替父
亲消减一些罪孽吧!”
说着挣扎着坐起身来,盘膝坐下,合什说道:“愿上天诸神能将父亲的罪孽尽
数转移我身!”眼耳口鼻中渐渐流出鲜血来,竟是运功震断了自身经脉。檀道雄见
儿子自尽,心下一片茫然,也不知是悲是痛,便如此呆呆地望着尸身良久,最后木
然的一挥手,领着兵马继续前行。众将士不住地回头望向檀世英的尸体。檀世英终
是没能劝得了父亲回头,檀道雄也绝未料到,自己这一去便等于踏上了一条绝路,
因为前方正有数以万计的铁剑门与帮帮联军正在等着他……
与此同时完颜长之已率军开赴淮西寿春北岸。淮西守将王权见得金兵到来,早
吓得魂飞魄丧,连夜逃跑了,完颜长之得到消息,心中大喜,正准备大肆渡河之际,
突见由屠龙率领的红巾寨义军出现在南岸。完颜长之提气扬声道:“屠龙,你难道
没有看见我身后的砖瓦万大军么?纵使你再厉害不过,也绝不可能力挽狂澜,屠兄
此举只不过是膛臂挡车而已!”屠龙笑着回应道:“完颜长之,屠某也倒有这个自
之明,只不过此番会面,有些事想与你作个了结!”这二人之间隔了一条淮河,但
说话却如面对面般自如。完颜长之仰天一阵豪笑,道:“V地是找在下算总帐来了?”
屠龙道:“正是。许南宫、铁青衣、徐公权这三人你可曾忘记了么?”完颜长之笑
道:“原来屠兄是与我决战来了。哈哈哈,在下与屠兄你大大小小也战了几十回了,
当属襄阳那一役战得最为痛快,令在下至今仍怀念不已。与屠兄的那次对决,便有
若饮了一杯醇酒般,且令在下产生了一种超脱世俗的感觉。”屠龙道:“在下亦有
同感!”“哈哈哈”二人又是一阵齐声大笑,响彻天际。
完颜长之收了笑声,道:“如今既有机会与屠兄对决于千军万马环侍之下,想
来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哈,在下已经迫不及待了!”屠龙不再说话,心神已开始晋
入一种止水不波的境界。双目直望向对岸的完颜长之。完颜长之的面容一下子变得
无比的冷酷,双目中精茫暴射。虽隔了一条淮河,但二人那有若实质的目光在河心
相交,天地立生变化!
两岸余人纷纷望向本是晴空一碧的天空,心中惊异无比。但见东边一抹厚重的
乌云,挟着闪烁不休的电光,正朝这边迅速移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众人心生
寒意。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幻,人心幻灭。这片雷雨来
得绝非偶然,这正是由于二人强大的气机牵引之下,引得天人相应,却又正烘托了
二人对决的气氛。
屠龙的心中又看到了那八副不停变幻着的八卦太极图谱,心神又晋入了那种玄
妙的境界中。而完颜长之也借着对方气机的牵引,感应到了这八副蕴涵着天地之秘
和图谱。一时间二人已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天地中,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完
颜长之欣喜若狂,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去全心全意感受这一切,而屠龙却早已
与这个包围他的天地混为一体,再无内外之分,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在这一刻,
他终于达到了武道的极致,只要再往前跨进一步,他必将突破天人之限。他在等待
着跨出这一步的时机。
天际雷鸣隐隐传来,围观众人见这二人各自木立不动,心下大惑不解。似他们
这等凡夫俗子,又哪里能体会到这个中玄妙呢?二人的衣裳在狂风的鼓动下飞扬起
来,猎猎作响,天上的云雾已漫延至他们各自身周,并绕着他们的身体急旋起来。
“轰隆”一声惊动地的爆响,大雨倾盆而下,围观众人立时被淋成了落汤鸡,但却
见雨点落在他们二人的身周被他们各自的护体劲气一激,化作白雾,不多时渐渐形
成了一个圆球,将二人裹在当中,这情景当真是诡异之至。
至此,二人还未交过一招,但却早已陷入了激战中。这是气势、精神、念力、
思感的一场激战。“轰隆隆”惊雷一个接一个暴开,一道接一道的电光出现在天际,
仿佛一条条狂舞不已的金龙,在暴风雨的衬托下,有若一个个怪诞离奇的神迹,众
人看得呆了,早已忘记了整个天地已陷入了暴风雨的肆虐中。
“呀”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突然同时一声暴喝,将如痴如醉的观者惊醒过来,
两个槐伟的身形如闪电般跃往河心上的虚空处,同时各自幻出漫天拳影,拳头在半
空刹那间交换了百多击,二人的身形却在一种奇妙力量的依托下,固定在河心上的
虚空处。
两人的交手仍在进行,只要有一个不慎中了半招,必将会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
灰飞烟灭。但是,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现象,实则是二人在对方所机的牵引下努力
探求那玄妙境界中的至理,二人已渐入佳境。
狂风狂卷。“啪啦”一道电光金矛般穿云刺下,在二人头顶裂成无数条金蛇,
历久犹存。滂沱大雨漫天打下,这副景象,足令得在场每一个人终生难忘。二人虎
跃龙游,乍合又分,蓦地,屠龙的身形一下子弹开数十丈开外,隐入了层层乌云中。
众人正奇怪间,突然屠龙整个人如苍鹰急掠,自云层中现身出来,流星赶月般划过
虚空,循一道包含了天地至理的孤线,往完颜长之投去。
天空之中轰鸣不绝,电闪雷鸣,明灭不休,威势骇人之极。便在二人拳头相击
的那一刹那间,“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般的雷鸣声响起,围观众人被齐齐震
倒。一道眩目之极的电光突然出身在二人拳头相交的那一点。天地间刹白一片,众
人猝不及防下,受不了如许强光的刺激,一时间睁目如盲。
强光渐渐敛去,围观众人再定睛看时,天空中已再无二人的身形。完颜长之已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北岸的一个高坡上,正翘首望天,中中兀自喃喃地道:“我终是
差了一着,差了一着!”而南岸却看不到屠龙,难道他已被完颜长之击败,灰飞烟
灭?众人正疑惑间,突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快看河面!”众人闻言齐齐望去。同
时发觉暴风雨一下子停了,天地间又回复了决战前的那种宁静状态。但见白浪翻滚
的淮河河心,屠龙正背负双手,正悠闲的踏波而行。这完全违背了天地间重力原理
的景象令得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们呆呆地望着踏波而行的屠龙,个个惊异的张大的嘴,眼看着他的身形渐渐
脱离水面,缓缓升起,接着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众人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
齐齐跪了下来,对着虚空顶礼膜拜。完颜长之身处高坡看着底下虔诚顶礼的众人,
笑了一笑,慢慢走下高坡,径自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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