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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在一个春意渐渐褪去的日子末尾,我端坐在桃园二楼阳台上的那把藤椅中静静
地谛视着对面十数株梧桐树,月亮流着粉红的泪痕淡而无味地挂在天上。风乍起,
吹皱一池萍水,我的心里飘浮起我外祖母的回忆,风渐止,一池泛起的涟漪渐又消
逝。我外祖父的丧礼举行完毕以后,我外祖母在乡下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各处闹哄
哄的,她老人家很快又重新回到我们美丽妖娆充满邪气的桃园。
其后,我舅舅忽然睡倒不起高烧不止,整天废物利用地在怀里放一盆鸡蛋,一
夜过去,数十只小鸡仔就从他怀里跑出来,变成炕房一样,一个星期后,既未打针
也未吃药,每天只是孵孵小鸡他的病也就自行痊愈。但自此以后,他就变得特别能
吃,胃口特别好,一顿饭吃了又吃,老也不嫌饱,直到把两个眼睛珠胀撑成婴儿的
小拳头一样,血红得吓人。
他一个人吃的那顿饭往往足够我吃上一整个星期,但是他的肠胃消化系统又极
其糟糕,吃什么都不吸收,所有的食物在他的口腔里只是被舌端乳突味蕾过滤一下,
由喉咙里吞咽下去便算完事。由于他本人对此并不重视,又未得到及时的治疗,他
的身体眼看着就越来越瘦,越来越轻,变成了皮包骨每天还是嚷嚷:饿呀饿呀。
我舅舅的身体饿到最后瘦成了一根灯蕊草那样,随便哪一个成年人只要用一只
手就可以轻松地把他拎走,我要抱起他也不费什么事,每当我那那老成持重的表妹
为他端来一大锅米饭时,他的涎水便会一直拖到床底下,接着两眼喷出熊熊烈焰一
般的贪婪光芒,死死地盯着饭锅。瘦得只剩一张皮的身躯竟如同太空中失重状态下
的宇航员轻灵灵地飘浮起来,两根早点铺炸油条细长筷子般胳膊一举便将足够一头
牛吃的整锅米饭飞快地倒进他河马一样的嘴里,别人甚至来不及看见他咀嚼,那些
米饭已经全部掉进了他的胃里,迅速滑进大肠然后又完完整整地排出了体外。
由于他吃什么又照原样排泄什么,为了不至于浪费粮食,人们往往必然会将三
头大肥猪赶到他身后沾光。三头大肥猪吃食的时候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于是
屋子里便响起了一片" 吧嗒吧嗒" 飞快的咂嘴声。
我舅舅的舌头味蕾这时已经变得异常发达,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狂热的食欲,只
要被他嗅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香味,他的胃里马上就会涌出巨大的饥饿感觉,不管
什么东西他都要用舌头舔舔品尝,然后就吃下肚,这样发展的结果是他对食物的需
要达到了一种令人震惊令人恐惧的地步。
起先他还只是对一些正常的蛋白质脂肪纤维素淀粉一类食物需求旺盛,后来他
渐渐感到难以满足,竟又对一些非食物东西打起了肮脏主意。他开始揪被褥里面的
棉花吃揪床铺上的麦草吃,如此吃了一阵之后,他感觉胃十分舒服肠子非常快活便
又开始吃墙上的石灰地上的泥土,吃随便捡到的砖石瓦砾吃木头块吃打烂的铁锅,
见什么吃什么随便什么都能吃整天时间都在吃。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口腔肠胃竟
然从来不会被戳破,简直就是钢牙铁腹。
总之我舅舅对吃的需求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程度,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愈来愈轻
愈来愈轻愈来愈轻,最终变得就像一张皮一张纸。在无风的日子,他的整个躯体呈
现出一种奇怪的飘浮状态悬在空中,双脚高高地斜指向天空,那稍微有点份量的头
颅则不平衡地垂向地面,这种可笑的怪异姿态并未使他感到难受,相反更便于他寻
找地面上的东西吃。
我舅舅在患这种贪吃病的初期曾想离开乡下到城里去治疗,他让家人把自己放
在一张竹凉床上抬着向庄园外面走,可是刚出庄园大门他就惊呆住了,由于我外祖
父生前遗留的那些矿石引发一场影响力波及全球的全民大生产运动,所有通往茫茫
大荒山的道路都被那些可怜的参观访问取经送宝的人们乘坐的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
交通工具塞得满满当当严严实实,他躺着的竹凉床担架根本别想挪动一步。
我舅舅在目睹无穷无尽蔚为壮观的传经送宝者队伍充塞道路尘土飞扬水泄不通
的情景后深深叹息,绝望地闭住了双眼,从此熄灭心中进城求我父亲给他治疗的幻
想。这之后,他便对自己的严重营养不良病采取了听天由命的态度,既未怨天忧人
也未生过气。
为了不使家人觉得过分难堪,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自杀。由于他的身体几
乎已经没有重量,任何物体便无法在地球的引力作用下以自身的力量将他杀死,连
砍刀连剪刀也不能割开他的身体,因为任何物体猛烈接近他势必会引起气流的波动,
空气的流动就是风,这时他的躯体就会如鸟如纸那样随风而去。
以后,我舅舅常常在大风微风晴朗阴沉的日子里如倒栽的风筝由屋中飘浮出去,
头垂在下面,碰到什么吃什么看见什么吃什么,就像一架粉碎机把他喜爱与不喜爱
的一切物体全部粉碎掉。直到某一天,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厌烦透顶,
终于在一个傍晚日暮时分乘着缕缕炊烟飘出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是死是活无
人知道也无人关心。
我舅舅失踪以后,我舅母我外祖母均未为他担心过,她们知道他活着死去于人
于已于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她们唯一感到不安的是我舅舅那幽灵般的形象千万别
把其他正常的人们惊吓住。
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老天的惩罚也许是冥冥中的报应也许是命运的捉弄,我
舅母居然又患上了一种与我舅舅病情完全相反的浮肿病,这种病显然是因为人体内
部消化系统吸收功能过于旺盛过于强烈所至(我舅母曾因为我在乡下度假期间与她
的女儿发生过感情上的微妙瓜葛而对我一肚子牢骚)。
我舅母的病情来得异常奇怪非常迅速,与我舅舅的病正所谓一张一弛并驾齐驱
毫不示弱。初始的时候,家里人都以为她仅仅是肥胖吃饭吃多了,便纷纷要求她节
食减肥喝减肥茶,可她感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胖人身体有劲既能吃又能睡,
而她既不能吃又不能睡,周身无一丝力气,用手指一捺皮肤马上陷下去一个小坑,
她知道那种虚胖是一种浮肿的表象。
她尽量克制食欲很少饮食胃口几乎完全没有对一切食物深恶痛绝,但她的身体
依旧不停地浮肿发胖。后来她干脆绝食光喝水,可是没有用,她的一切努力都付诸
东流,病情依然没有转机继续恶化,再后来她即使把水都戒掉不喝也不行。
我舅母同我舅舅一样,也没有办法前往城里看病,村庄周围的路上到处水泄不
通,堵塞得连蚊子都歇不下脚。她只好在绝望中度日如年苦捱时光,只要她还能够
呼吸到潮湿的空气中的水分子,她的身体就要发胖,这还是在旱季,若到了雨季就
更加糟糕。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为了让旱季不旱雨季不雨让高山低头让河水
让路,黑脸司令公然违反自然规律强行命令各地用土火箭向天空射击,驱赶各处的
降雨云层向大荒山周围靠拢,又派飞机播撒干冰制造人工降雨,结果便下了一场七
七四十九天没完没了的倾盆大雨。
在那个倒楣的雨季里,我舅母的浮肿病突飞猛进发展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在
那最终的一天到来际,我和我诸表妹以及众亲人尚未从夜梦中睡醒,雄鸡也未报晓,
更不知道几点几分什么时辰,天昏昏地沉沉一片黑茫茫际,我舅母居住的那间房屋
四周墙壁忽然无声无息地纷纷坍塌,屋顶则如锅盖向天空飞去,瓦片雨点般飞溅落
向四周的大地,静谧中,一条巨龙自天而降,盘旋着落向我舅姆,她的身体竟如蚁
后那样通体透明,不断地浮肿膨胀,吸收着周围的水分子,如同海底刚刚形成的火
山,最后" 轰" 的一声,随同巨龙一道消失不见了。我们被轰响声惊醒,每个人的
十根手指拼命地扒着沉涩的眼皮,不知道这是否恶梦中的情景。
龙卷风吸走我舅母以后山洪暴发,洪水遍地流泄,四处泛滥,很快便在我们的
狂烈惊恐中在我们的村庄西面形成一条崭新的江河。人们传说我舅母由天坠落下来
后浮在这条江河中一直向东漂去,最终消失在东方的大海里。当然这纯属无稽之谈,
但我懒得理解,也不愿意动脑子想想这是否符合逻辑。
在接下来的心有余悸的日子里,我春心萌动很快就把我舅舅我舅母的不幸抛到
了脑后,终日周旋在乡下众多表妹们之间,与她们躲在谷仓里麦垛里牛棚里田野里
菜园里开始品尝那人生初始的甜蜜,我终于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
由于我外祖父有八个兄弟,我外祖母又生了八个儿女,他们之中除了我母亲以
外又全部居住在乡下山前山后大大小小的村庄里,故此我实在无法计算我究竟有多
少美丽俊俏的表妹,我姨妈的儿子其时已年长我整整五十岁。当我初次踏进乡下庄
园地界时,我的耳边响起一个娇嗲的声音,我吃惊地回头看去,一个与我害精神病
的堂姐年纪相仿的妩媚少女正亲切地对我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居然尊敬地称呼我"
小爷伢" ,我十二岁刚刚进入少年就被尊称为爷爷,获此谥号我实在难以理解。
十四岁时我重又回到乡下过夏天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美丽少女的身影,别人告诉
我她已经出嫁离开了家乡,她那黑黑亮亮的双眸以及尖圆脸庞上的笑靥使我回忆起
来黯然神伤,我说不出因为什么情怀的缘故就此作出许多古风情调的感伤诗篇,并
面呈我外祖父最小的兄弟八爷伢看,他老人家用一支山羊胡子一般的毛笔为我的诗
篇批阅作评修改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不能忘怀。
我从未看到过我外祖父的家谱,也不知道是否有这样一本记载宗族谱系的东西,
因而我实在没有办法知道我有多少位纯朴真情的表妹。我曾与一位乡村少女热恋,
发生青梅竹马式的爱情,谈到深处,彼此一溯源,原来我竟然是她的舅舅,恋爱自
然失败。
在那之后,我迅速又与另外两位如今我早已记不住名字模样的女孩发生符合少
男少女心境的关系。在这种奇妙的关系中,我往往是一种憧憬的象征,是一种苦闷
年代的精神寄托,完全没有性意识的成份。
由于我父亲同我母亲的经典浪漫爱情故事早已传遍故乡大地,也由于我爷爷与
我外祖母那千古恋情的精神渗透家乡的山山水水,我在我那些表妹们的心目中自然
而然地变成了一粒名副其实的风情种子,乃祖乃父乃子一贯的毛病使我在她们的中
间犹如众星烘月的时候,我的心中大约也就产生一些小小的惬意。
我惬意地笑我惬意地闲逛我惬意地一路播下了爱情的种籽。在那些方圆数百里
土地上星罗棋布的村庄里,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有我不认识素昧平生的表兄弟表姐
妹,只要我一报出我外祖父或者我母亲的名字,他们立刻就会将我迎到上房的首席
位子上坐下,倾其尊贵待客之道悉心招待我,为此我曾十分吃惊,久而久之也就习
以为常。
当那些美丽的少女洋溢着撩人的青春气息,充满好奇,兴趣盎然地围着我走马
灯一样转来转去时,我头昏眼花,根本顾不过来看谁漂亮谁更漂亮,我被她们诱人
的光彩与芬芳所迷惑,常常顾此失彼呆头鹅一般成为她们逗乐取笑开心戏谑的对象,
在那个倥偬幻语文字口号的年代,我因为足迹踏遍乡下的青山绿水空着双手只带一
张嘴巴的缘故而成功地搏得了一个无事佬的不光彩称号。
我每一次巡游最感发愁的是如何带走亲人们分别时赠我的那些珍贵礼物,我年
少体弱,身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没有办法背走这些情意绵绵的赠礼,尽管
那往往不过是一只鸡两只咸鸭三只腌鹅以及萝卜青菜之类的农副产品,当然还有一
些女孩们偷偷绣的荷包一类心意千千结的东西,可我当时并不会吸烟。最为离奇的
是我曾接受过一根四不象动物的生殖器,赠我厚礼的长辈一本正经地说我四十岁后
一定用得着,可我一转脸就扔到了水塘里,我当时真不知道那有什么用。
我在最后一次巡察我外祖父家乡广阔天地时收到或托我转交给我外祖母、我父
亲、我母亲的礼物最多,起先亲戚们曾好心地帮我置备了一副担子(两个高高的竹
编稻箩,一根樟木扁担),可我幼嫩少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舞文弄墨的肩膀怎么能
挑得动装着那些沉实厚重珍贵祝福希冀礼物的担子呢?我只好临时雇请一辆四匹马
拉的大车,走一截风雨深情路,收一车堆尖金子般的心意。驾车的驭手由我一位孙
子辈的壮汉担任,他的两位婶婶即我可爱的小表妹则伴随我一路欢笑一路歌。
我舅舅我舅母不幸事件过去以后我就沉溺于和这两位最最妩媚动人的表妹纵情
欢娱之中,白天黑夜地漫山遍野地寻欢作乐悄悄品尝人生禁果。表妹们时年十四正
当豆蔻华年,青春洋溢无限诱人,我们于繁星满天的夏夜躲在新割的稻草垛上两小
无猜耳鬓厮磨打情骂俏,哪管时代风霜甚至相逼我们的长辈,敦厚温良的公牛母牛
当着我们的面趁着朗朗月色谈情说爱,当它们激情冲动狂热做爱的快乐游戏场面为
我们瞥见时我和表妹们稚嫩的心房跳动不止,互相闭着眼睛伸出温暖小手捺在我们
各自躯体的隐秘处,这时我们尽管激动仍未懂得更深层次的意义,我们互相熟悉异
性的身躯时心灵相距得很近也很远,一种茫然的感觉停留在无限遥远将来的遐思中。
是的,将来我们不再有希望,不再有交合媾欢的可能,为此我们懵懂地感到伤
悲,亦很无奈。当晨风微起吹拂山野,我们依然赶着鹅群挎着竹篮手拿小铲在夏日
蒙蒙细雨浓浓树荫茸茸青草丛中游戏时,心情都有一些惆怅,一些迷惘。
许多年后,我外祖母于一百零八岁辞别人世,我曾经自责自怨与自疚的心灵又
产生了再省的意识,我胡子一大把时蓦然想到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在蓬勃生命青春发
育的初期伴随我们桃园中那些辛酸悲惨的怪事一同郁闷寡欢故作思想深沉呢?我的
童贞少年又有什么理由被剥夺光辉灿烂而纯洁的冲动呢?多年以后,当我和这些表
妹偶然相遇彼此回忆起我们在青草丛中开始初吻的少年往事时各自都抚摸着灰白的
头发忍俊不止,倘若我们再年轻气盛我们还会曲径探幽尝尽风流吗?
我们不懂爱情照样你来我往互相纠缠,我们明白爱情后已然峰回路转相距很远,
彼此默默地打量却不敢上前伸出各自温柔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爷爷辞世后
的许多年里,我常常思索着这些事情中隐藏的历史意义。我在深情回忆纯真朴实表
妹们之余仍为我们桃园空气中散发的浓烈巫术怪味而烦恼不休。
我思忖我不能迅速理解那些怪事的准确意义是因为我大脑皮质层沟回组织尚未
堆积成山脉皱折那种形态,我所受到的教育以及我在时代氛围中的处境并未使我的
内心提前长出支撑思想的软足,因而我无内涵的思想空壳里流动的液体就不会是具
有哲学气味的思辩。我依然能够感到过去的印象缓慢有致渐次递进地伸展它柔软的
触须悄悄地探入我忧郁的心灵中,这使我在垂垂暮年也能感受到桃园家中的怪异气
氛。
我已日薄西山垂死挣扎最后一点可怜的意识被人抬着走向火葬场的途中,当我
最终躺在焚尸炉的铁板上再次回味那些少年时代的印象时我还会为我当年的荒唐行
迹懊丧懊悔吗?我不能够快乐究竟是因为我爷爷去世以及他那虚假的葬礼后发生的
那些怪事情还是因为我过于明白爱情而对异性变得挑剔并要求她们动物般的头脑也
具备哲学的气味以追求真正的爱情使我们双双堕入爱河不能的悲哀失落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未免太不懂事了。
我如今的记忆已极不清晰,极不准确,我的衣钵也不会被后人借当年当街摔碎
瓦灰盆而趁机继承,可以毫不吹嘘地说我并没有世俗的衣钵传统,即便有后人也不
会中意,因为我太钟情于我表妹白皙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双眸以及她那一头油亮青
丝绾在脑后呈马尾状的形象。
我表妹穿一件白色塔夫绸上衣水红色真丝裙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朝我奔来时,夕
阳在她身后纷纷裂成无数的碎片又四处流淌出红红的泪水,山青水秀星光灿烂微风
习习际,我拥住她小小初绽的蓓蕾拼命地吮吸,寻找我婴儿时期的感觉,一股甜蜜
的液汁灌进我焦渴的心房又飞快流遍我的全身,那不是血液不是乳汁却甘美得使我
能够成长为一个英俊的男儿,除了我母亲赋予我的躯体我又得到她们那初生无私淳
美甘霖的灌溉终于茁壮成长为一名此刻躺在焚尸炉里的衰老尸首,没有人谋害我,
是因为我寿终正寝,没有人冷落我,是因为我怀念她们那纯洁初吻献给我光辉少年
时代而离群索居的无聊。我自己作践自己,自甘堕落自甘下流,这无法怪罪于谁与
谁的思想理论。
我的少年时代像一匹冲动不止的马驹不凶狠抽打鞭挞她的脑袋是不会安静的,
我爷爷去世以后的那个春天的末尾已然悄然逝去的时候,我那颗小小幼稚的心灵为
什么竟不能再次得到欢乐呢?即便有我表妹情爱液汁的灌溉也依然如故,我不能想
清楚是因为我父亲曾被那辆向他疯狂冲地来的日本战车撞击后引起脑组织损伤的遗
传作用吗?
这匹狂暴拉车的日本战马已经被我二伯父用一只手拉住并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翻
倒在路边的沟里当场将头戴战斗风帽的日本侵略者摔死。我爷爷不幸去世后我在老
得不能再老连路都走不动的猫小姐的挽歌声中已经对我们的桃园无比厌倦,我孤身
一人逃到天涯海角地尽头面对浩荡缥缈的大洋默默地洒下心中的许多泪水,幻想乘
桴漂于海上今生今世不再回来。
虽然我已经无比厌倦我们鲜花盛开的桃园,可是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没有办法
洗刷掉桃园鲜花自我降生那一刻就沾满在我躯体内的气味,我已经躺在焚尸炉里对
我美好少年时光做最后的幸福追忆,我感觉憎恨的种籽在我的体内慢慢地孳生滋长,
当我驻足在我曾祖母的房门前思索桃园的纷乱风云时我被葳伤的脚脖子已经肿得仿
佛大象的腿,我忍住巨大的痛苦绞尽脑汁猜想这位老奶奶将要告诉我的那些结果,
我知道的再昭告我等于嘴上抹石灰,我不知道的因为无法理解告诉我也等于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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