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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守财怀里揣着提车单,找到在同一个厂里下岗的驾驶员汪红专,两个人坐着
马自达去费舍尔汽车制造厂旅行车成品仓库提车。
位于城市偏僻郊区的费舍尔汽车仓库里,前来提车的诸多客户把个狭小的办公
室挤得水泄不通。
96年97年中国广袤的大地上,相继建成了好几条高速公路,普通的国产中型客
车在这些高等级公路上,跑起来相当吃力,广大的乘客与驾驶员都享受不到高速公
路带来的好处,大大小小多如牛毛搞公路客运的汽车运输公司也没有多少经济效益,
因此经过比较鉴别,人们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中法合资的费舍尔牌中型旅行车。
费舍尔牌A40-10型旅行客车完全采用法国费舍尔汽车巨头提供的原装进口柴油
发动机,底盘和车身在国内由法国专家亲自监制在按原样提供的生产线上生产,这
种车身呈流线型,色调明朗,价值人民币20万元的21座旅行车一出现在高速公路上,
便将所有国产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不上规模的同类产品彻底打趴下,形成独树一帜无
对手的局面。
早两年,在国内公路状况差还没有普遍上等级的时候,在一般公路上跑不出效
益的费舍尔牌旅行车就已经在首都北京的各大国家机关,各大高等院校,各大国有
企事业单位扎下根,购买这种车子的相当多,跑得满大街都是。
王国能不敢直接插足费舍尔汽车销售公司北京片的地盘,担心影响了北京地区
的销售计划招来公司里其他同事们的不满,因此他联系了个不占销售公司北京片销
售指标的私营性质的汽车贸易公司的老板郑协国,让他私底下上张老实的东海机电
设备公司购买费舍尔牌旅行车。
郑协国的北京崇文区百得汽车贸易公司的资金也就四十多万,靠着倒腾费舍尔
旅行车,利用其曾在北京国家机关混过的关系,这两年还真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
在亚运村汽车交易市场占了一席之地,买了一辆北京切诺基吉普车。
王国能找到郑协国把情况一说,郑协国就爽快地答应了,反正上张老实那儿买
车,上费舍尔汽车制造厂销售公司买车,同样都是买车,况且上张老实那儿买车还
能落下王国能的人情。
胡守财汪红专提到费舍尔A40-10旅行车以后,将车子的外观前前后后仔仔细细
检查了一遍,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空调、暖风、音响、灯光、喇叭一一试了一遍,
一个手里抓着本合格证,一个观察着汽车发动机、底盘大梁的号码,仔细对照,一
切没有问题,又拔出机油尺,看看机油的格数,再看看水箱里是否加了防冻液,这
才兴冲冲地把车子发动着,往大门口开。
费舍尔汽车制造厂汽车成品仓库的保安不让胡守财汪红专出门,让他们去买保
险买临时牌照,胡守财汪红专初次提车不得要领,赶紧打电话问张老实。掉过脸,
张老实又打电话给王国能。
王国能在电话里说:“老实,我忘了交待,现在说给你听,你记住,就用你们
东海的销售发票开两张,有了本市的销售小发票,仓库就不会强制买保险了。”
于是,张老实让谢庆芳开了一张东海机电设备公司的购置发票,亲自打的送到
费舍尔汽车制造厂的汽车仓库,办了张市区移动证,将汽车开了回去,两台车一共
节省了将近一千块钱。
晚上,王国能下班后直接来到东海机电设备公司,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涂改过的
临时牌照,公路养路费缴乾单给张老实。张老实又郑重其事地交给胡守财,嘱咐道
:“胡守财啊,这两辆车价值四十万,你们俩在路上千万要小心,不能碰,不能擦,
不能出任何事故,要像对待你老婆那样温柔体贴,给我把车子交给郑老板,让他打
收条把汇票带回来,要是出了任何差错,我就上你家拆房子,卖你老婆!听明白了
吗?”
胡守财笑道:“张老板,我老婆浑身上下切碎了一两一两地卖也不值四十万啊。”
王国能正色道:“胡守财,不开玩笑,看在大家都是战友的份上,老实才把这
个光荣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你,你就要像在部队里服从命令那样,不折不扣圆满地完
成这次任务,以后你就在老实这儿负责汽车运输,让老实给你个经理干干。”
听王国能这么一说,胡守财的嘴巴都要笑歪了,连忙自我标榜道:“国能你放
心,在部队时我是最老实听话的,张老实名字叫着老实?可是也没有我胡守财老实
啊。”
张老实摇着手笑道:“好啦好啦,少给我耍嘴皮子了,去庆芳那里打借条领钱
上路吧,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准时到达。”
叮嘱再三后,看着胡守财和汪红专开着两台崭新的费舍尔旅行车消失在大路上
的车流里,张老实这才和王国能回到办公室里坐下。
王国能看着张老实,说:“老实啊,我和宁夏的老金讲好了,这笔款子年底再
汇给他,二百万资金你可以随便用,不用付任何利息使用一年,你打算怎么用这笔
款子?”
听了王国能的话,张老实楞了一下,说:“不马上汇给老金吗?”
王国能解释道:“老金有二百万保证金在销售公司垫底,今年的计划完成后,
明年销售公司会给他二百万的计划,到了明年底,他才必须再交二百万保证金。”
张老实看了一眼坐在外屋打毛衣的谢庆芳,提高声音朝谢庆芳道:“庆芳,你
先回去吧,我和国能再聊一会儿。”
谢庆芳收拾好东西,朝王国能笑笑,走出去,拦了一部马自达回家。
张老实给王国能面前的茶杯里续上开水,提着水瓶说:“国能,说老实话,我
从没有想过使用老金这二百万资金,我只不过是帮他一个忙而已。”
王国能语重心长道:“老实啊,你真他妈的老实!放着现成的鸡,你不借来下
蛋,便宜谁呀,告诉你吧,有这二百万资金,换在别人,只怕给你下跪,喊你老子
呢!”
张老实“嘿嘿”笑道:“那是,现在银行的信贷条件非常苛刻,二百万流动资
金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馅饼,只是我张老实没有这个福气啊!”
王国能耐心道:“你就不打算拓展业务,大展宏图,而甘心做一辈子小打小闹
的小老板?”
王国能的话深深刺痛了张老实的心,他叹了口气,说:“国能,你知道我张老
实其实不过是一个农民,要文化没文化,要学问没学问,可是说我不想当大老板,
不想发大财,那是假话,这年头谁不想做生意发财?不过市场就这么大,这么不景
气,我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王国能推心置腹地说:“老实我告诉你,做汽配肯定是发不了财的,没有可靠
的关系,手头不掌握三五个汽车修理厂材料仓库的销售渠道,这业务便没办法做,
你在这行当里也做了两三年,这个道理你应当比谁都懂。另外我透个风给你,现在
我们费舍尔汽车在全国各地市场的占有率相当不错,德国奔驰的性能,国产车的价
格,全中国独此一家。为了适应高速公路客运的需要,费舍尔公司开发部正在着手
开发29座A49-10车,据我估计,这车一出来,绝对好销,A40-10车的底盘发动机,
增加了11个座位,那些专门跑公路客运的运输公司,有很多都把电话打到我的家里,
打探情况呢。”
张老实替王国能点燃一支红塔山牌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一边吸着,一边蹙
着眉头道:“北京的郑老板一年能要多少台车?”
王国能往地下吐了口痰,说道:“呸!你指望郑协国帮你销车?这个狗鸡巴日
的,鬼得很,这两台车还是我卡着他的脖子硬塞给他的,看在老关系的份上,他才
不得不卖这个面子给我。”
听王国能这么一说,张老实眼睛里刚刚浮现的光芒又暗淡下去,说道:“郑老
板是不是提出了什么条件?”
王国能摇了摇头,说:“这他倒不至于,不过郑协国是一个个体户,北京做汽
车这一行的都瞧不起他。这样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把湖南湖北的零星散户直接
介绍到东海机电来,就算你不打算扩展业务,这十台车也有10万块钱差价的赚头。
老实啊,做一个现代商人或者企业家,眼光不放远是不行的,我的话你再考虑考虑
吧。”
拍拍张老实的肩膀,王国能站起了身。
张老实认真地说:“我一定好好考虑哥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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