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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更深人静,月正西斜,野狗在田地里撒着欢地吠叫奔跑,一望无际的高梁地被
风吹过,发出“唰唰”的响声。
云层低垂处,有座孤伶伶的小庙,破败雕敝,庙门终年合不上,在飒飒的风中
微微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唤。小庙前面有条不宽的小河,流水淙淙,没有
桥。
小河的对岸不远处住着一户人家,L字形的两排房屋,上半截泥土砖,下半截
青砖,七架梁五间房,土坯垒成一座小庭院。靠北的那屋,此时放出些微的亮光。
那年月寻常人家还没有用上玻璃,风吹在新糊的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万籁俱静,忽然老鸹大叫一声,刺耳恐怖,夜色愈加空旷,寂寥。
那时辰,黑暗的东屋里传出一声故意装出来的咳嗽声,接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咕
哝声响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动静?”
是没有动静。北屋里的大红蜡烛应声爆出一个又大又亮的火花,一瞬又熄灭了。
不久,一盏如豆一般的菜油灯燃亮起来。
如豆一般的菜油灯光线惨淡昏溃,呈青灰色地照射在那个一身簇新衣袄,蒙着
大红头盖布的年轻女人身上,两只光滑洁白的小手交替搭在那穿着崭新毛蓝色裤子
的大腿上,那腿十分丰腴,肉感极强。
这是一个没有半点洋洋喜气的新婚之夜,屋外没有东倒西歪喝醉酒的贺客,屋
内没有极尽铺排的陈设,甚而连洞房花烛夜的窗下也没有听壁脚的好事之徒。
在这个凄凉的新婚之夜,坐在炕沿局促不安绞衣角的新媳妇是续弦,而那个东
屋里怀着惴惴不安心情听动静的中年妇人是这新媳妇的婆婆,时年四十有三。
二度新郎秀才董学进神情木然,正眼儿不瞧新媳妇玉芙蓉,仿佛眼前就没有这
个新娘子似的,甚而没有听到她那委屈的啜泣声。董秀才听见大红的蜡烛爆响后,
一声不吭地起身点亮了那盏如豆一般的菜油灯。
新媳妇玉芙蓉纵然出身于小户人家,倒也自小娇生贯养,哪曾受得这般罪,从
没听说新婚之夜被新郎冷落的道理,于是便在如豆一般的菜油灯下啜泣了一夜。
董学进捧着腮帮子,头脑混混沌沌也枯坐了一夜,他那母亲,东屋的娘亲万兰
珍也心如刀绞,自怨自艾地熬了一夜。
黑夜何其漫长,一壶油烧完,天才蒙蒙亮,院子前面的白杨树上的老鸹一叫唤,
秀才董学进便迷迷麻麻跳起身,用沾着水的湿毛巾胡乱地揩了把脸,走出屋子,迎
着黎明的第一抹晨曦赶赴十里地外的西家屯祠堂教书。
晨光初熹,新媳妇玉芙蓉便由一个黄花闺女大姑娘顿然变成一个身材无比饱满,
姿色诱人的小妇人。
那娘亲万兰珍守寡二十载,已然银发根根,伫立在屋门口,手持一串乌木做的
佛珠,两眼无神,望着河对岸山梁下的小庙宇,半天才捻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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