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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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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董学进的爹爹死的早,娘亲万兰珍带着他守着家里的几十亩薄地,苦度光
阴,每日门前老鸹一叫唤,天还没有亮,娘亲就催赶他起来温习功课,十二岁时,
董学进乡试头名,以后又考取过生员,以后,再未中科及第。
大清国气数已尽的消息,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并未能传到他们这个闭
塞的山村里。
董学进时年弱冠,生得面目清秀,双肩无力,身穿一袭长衫,走起路来颇有读
书人的风度。那年正月,娘亲万兰珍给他第一回娶亲,媳妇花月娇芳龄十七整,身
材窈窕,面如皎月,长相极是俊秀。
是夜,龙凤烛高悬,大红的双喜字随处可见,一摞绸面被窝整齐鲜亮,窗户上
贴满鸳鸯戏水五子登科一类的窗花。静悄悄,媳妇花月娇头蒙大红盖布,半天不响。
董学进摘掉礼帽,双手抱着后脑勺,往热炕上一躺,枕着簇新的被窝,长长地舒出
一口气。
星稀月朗。花月娇悄悄掀开蒙在头上的红盖布一角,偷眼向炕上望去,董学进
脸色祥和,布满微笑。花月娇将穿着绣花软缎鞋的小脚轻轻一踢,董学进蓦然一惊,
坐起身,眼望着胸脯剧烈起伏的妙人儿,情不自禁地往肚里咽了一口口水,伸出颤
抖的瘦削的一双手,轻轻为花月娇揭下头盖布,这张鲜艳的小脸蛋顿时百媚横生,
双眼汪起一帘水,脉脉含情,粉颜羞涩惹人怜。
花月娇眼望董学进灿然一笑,绽出一排细细白白的珍珠牙,秀才董学进的心立
刻“怦”然跃动,胀红着脸,双手微微打颤,道:“娘子啊,秀才还不知道你的芳
名呢。”
花月娇垂下眉眼,轻声道:“姓花名月娇,在家时,没人唤大号,只管叫小名,
我的小名叫芳茗。”
“啊呀,有这香茶一杯,我来喝喽。”
董学进嘻嘻笑起来,接着两手叉进花月娇的腰肢,把个新媳妇痒痒得倒在热炕
上,两腿乱蹬。散发出樟脑味儿的新被褥一阵抖动之后,滚出许多红枣、花生、白
果。
红烛燃尽,一片漆黑,稀朗的新月在窗户上洒下一片辉光,热乎乎的炕席上沾
上点点斑斑处女的象征。
那北屋里秀才的娘亲万兰珍支起耳朵,听了大半夜,临到末了,手摸着自己发
慌的胸膛,喃喃自语,热泪迸发。
翌日,天色微亮,老鸹就不知好歹地高叫起来,秀才还搂着小媳妇花月娇躺在
被窝里酣畅淋漓呼呼大睡,一夜未合眼,面色发暗,第一次做婆婆的万兰珍就下炕,
走到北屋门前伸手拍门板。
拍门的声音,一下一下,由轻到重,公鸡打鸣五遍不再唱,天光大亮,万兰珍
的脸色由青到白,最后竟变得通红,实在忍不住,气昂昂高声喝道:“儿啊,快快
起来念功课!”
一遍又一遍,董学进偏偏装着没听见,头埋在媳妇的胸脯上,听着那酥酥的心
跳声,不答腔。
花月娇睁大双眼,睫毛根根扑闪扑闪,望着高高的屋顶,一只手在秀才光溜溜
的后背抚来摸去。
万兰珍又气又急,实在无计可施,猛然弯下腰,抓起两把柴往灶膛里一塞,划
着火柴,烈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董学进躺在被窝里热得身上冒出了汗,不住地揉着太阳穴,炕愈来愈热,娘亲
的叫唤仿佛梦魇一样让他感到畏惧,便一脚蹬开被窝,坐起身。
花月娇赶忙用衣服遮住秀才光溜溜的身体,蹙着眉头娇声嗔道:“哥呀,你娘
亲怎么这个样子?”
董学进苦着脸,双眼发愣,半晌才叹息道:“谁让我爹去的早。”
万兰珍又在外面嚷嚷:“媳妇哎,炕头热不热?”
花月娇睇一眼秀才,赶紧答话:“娘亲呀,热,热。”
“那就快让你男人起来念书,功课要紧!热炕头往后长着呢。”
万兰珍一边说,一边抹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花月娇自个儿穿衣下地,对着秀才说:“哥呀,你也起来吧,别惹你娘亲不高
兴。”
董学进板着脸,磨磨蹭蹭下了炕,边穿鞋,边咕哝:“大喜的日子,这是干嘛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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