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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兰珍这年三十有六,徐娘不徐,说老不老,相貌还挺年轻,身体丰满,两只
大大的眼睛十分阴郁,穿一身大襟海澄蓝布褂,打着绑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透
出一股顽强的劲儿。住到儿子媳妇的炕上,她着实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每日
每夜,听着媳妇那“哼哧哼哧”的大呼小叫声,她的心里就如同塞了团烈火一样,
烧得彻夜难眠。不过这还在其次,重要的是秀才年纪轻轻的就恋上那个,只怕会把
身子骨搞坏,身体是小,功名是大,儿子若不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她还不如一头
触到南墙把自己撞死。
时间一天天过去,董学进和花月娇这小俩口也慢慢平静下来,外表上看不出任
何越轨之举。
一日,花月娇上婆婆万兰珍的屋里收拾打扫,清理炕洞掏灭时,从里面掏出一
个小布包包,花月娇好生奇怪,探头探脑张望一下,见婆婆不在院里,才将小布包
包一层一层地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层油纸,抖开油纸,及到最后,花月娇猛然怔住,
双眼发直,嘴巴张得老大,口水滴到胸前衣襟上。
许久许久,花月娇才把眼睛闭上,胸脯儿剧烈起伏着,两手直打颤,就在这当
口,从窗外跳进一只老花猫,“咪呀”一声,把花月娇手中之物叼跑了,花月娇顿
时大梦方醒,吓出一身冷汗,放下油纸布包包,展身便去追赶,那晓得那老猫,窜
出屋子,眨眼间就不见。
这怎是好?这怎是好?若是让婆婆万兰珍知道她的心爱之物给老猫叼走,还不
气疯才怪。驴肾,驴肾!花月娇的心里老是在念叨,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想个搪塞
的好法子,万般无奈,她只得在麦地里用筛子抓了一只麻雀儿,三步两步地跑回家,
趁人不备,溜到万兰珍的屋里,从那炕洞里取出油纸布包包,将小麻雀儿鱼目混珠
地包在里面,松松地扎好,复又放进炕洞。
这晚,花月娇心怀忐忑,好久睡不着觉,支着小耳朵偷听动静,从眯着的眼睛
缝里,看见万兰珍从东屋回来,手里捂住那个小布包包,脱光上衣,打着赤膊钻进
被筒。
那秀才董学进这几日和媳妇花月娇捞不着说话逗笑的机会,始终闷闷不乐,一
早上炕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花月娇躺在被窝里,装出熟睡的样子,咂咂嘴,轻轻打着鼾,看见婆婆脱得光
溜溜地钻进被褥,内心烧得十分难受,胸窝窝直淌汗。
万兰珍一口吹灭油灯,瞪大眼睛,久久不动。
月光清凉地从窗外洒进来,树影摇曳,一阵阵的风夹着沙粒吹打在窗户纸上,
“唰唰”作响,夜猫子在四周游荡,不时发出小孩哭似的惨叫声。
万兰珍躺在被褥里,双手抖抖索索地打开小布包包,刚拆油纸,忽觉手心一热,
那平常的死物倏然扑腾着跳上她裸露的胸部,抓得她两奶子生疼,万兰珍一愣神,
那东西竟钻出了被窝,扑打着翅膀飞出去,“扑嗵”一声撞破了窗户纸,不见了。
万兰珍大叫一声:“它成精了!”
董学进梦中惊醒,一骨嘟爬起身,望着娘亲万兰珍,懵懵懂懂地问:“娘亲,
娘亲,什么成精了?”
万兰珍神情错愕不搭腔,满脸冰凉的泪水,在淡淡的月辉下,闪闪发光,两眼
儿睁得挺大挺大。
董学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着娘亲,倒下身却再也无法睡着。
媳妇儿花月娇面红耳赤,一只手死死地捂在胸前,生怕一颗心跳出来,双眼使
劲儿闭着,大气不敢喘,竭力装出熟睡的样子,一只手捺在大腿上,来来回回地撩
动不止。
下半夜,月色朦朦,彩云飘忽,北屋里一片漆黑,董学进鼾声大起,万兰珍脸
上挂着泪迹也进入了睡眠状态,嘴里打着轻轻的呼噜。炕被烧得热乎乎的,炕席贴
在光光的脊背上,分外舒坦。花月娇睡不着,心里仿佛有个讨厌的小娃娃,老是在
念叨那白天看见的物什。
鸡叫头遍不久,花月娇终于忍受不住内心往外喷发的火焰,悄悄掀开被褥,伸
出一只手,在万兰珍的枕头上碰碰,见没动静,这才心惊胆战地爬起身,跨过婆婆,
一下子就钻进了丈夫的被筒,紧紧搂住董学进,热气直喘,热血沸腾。
董学进仍然在梦中,花月娇吐出舌头,在他的胸脯上急迫地舐着,细细洁白的
牙齿轻轻地颤抖着,咬在秀才的肩膀上。
梦中的秀才倏地睁开了眼睛,刚欲张口,花月娇慌忙将热腾腾的舌头堵住了他
的嘴,俩人不说话,四只眼睛在暗淡的月光里凝神对望,花月娇眼中流出的泪水一
会儿便挂满了腮。
董学进抽出右手在媳妇光滑的脊背上不住地抚摸,然后轻轻撩开披散在她脸上
的秀发,微微笑着叹了一口气,悄声说道:“快回去吧,一会儿娘亲醒了会生气。”
花月娇皓齿启露,恨恨地说:“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哩!”
董学进忧虑道:“我担心”
“你就别担心了,趁她没醒”
花月娇着急得浑身直打抖,用力将丈夫掀在自己的身上,话不成声地说。
董学进一腔热血早已沸沸扬扬,贯满全身,把一切都置之度外,闭上眼睛让那
热烈的情感升腾起来。
月已西斜,夜色冥冥,树欲静而风不止,昆虫在墙根下弹琴吟唱,一只小耗子
从屋梁上快速跑过,引得檐下鸟巢中的麻雀“叽叽喳喳”惊叫起来,一只蝙蝠低低
飞来,绕着屋梁,穿越而过。
正在这当口,万兰珍因为临上炕时多喝了两盅茶,肚子胀得慌,隐隐在梦中看
见庄稼地里的麦子倒下了一大片,耳朵里传来那淫菲之声,顿然心猿意马,两腿发
烫。
朦胧间,万兰珍睁开了眼睛,耳中飞进阵阵快乐的呻吟,顿时头脑清醒起来,
神色大变,她掉转脸,向身边看去,媳妇花月娇的被窝塌塌的,伸手一摸,没人,
再向儿子董学进那边看去,不由怒火中烧,肺都要气炸了,猛地翻身坐起,操起炕
帚,一把掀开儿子的被窝,二话不说,照准那光溜溜的屁股就是一下子。
只一下,便打得董学进“妈呀”一声惊叫起来,不知是疼还是快活,两只手却
不知去护住那要紧处。
这一下,打得媳妇花月娇“格格”娇笑不止,不但不怕,反而刻意大声嚷嚷:
“娘亲呀,你儿子刚要拔出来,又让你给打进去了。”
万兰珍脸色煞白,愈加气愤,也不言语,小炕帚直抡,一鼓作气,打得儿子媳
妇抱头护腚,簌簌发抖,打得这一对鸳鸯各一方。
万兰珍冲着躲在炕里用被子蒙住身子的儿子董学进大发雌威:“混胀东西,娘
亲算白白疼你一场,看来不打不成器!”
掉过脸,又冲光着脚站在炕下索索发抖的媳妇花月娇一番詈骂:“你这个小娼
妇,不要脸的臊星!娶你来是为了安住我儿的心,不是让你来吸干他的血!”
媳妇花月娇抢白道:“从没见过你这种当娘亲的。”
万兰珍照准媳妇扔过炕帚,打在她的胸脯上,怒声喝道:“小狐狸精,老娘也
从没见过你这样想男人想疯的媳妇!老娘守寡十八年,没男人不一样过来啦!”
董学进嚅嚅嗫嗫道:“娘亲呀,都是我不好,不干香茗的事。”
“你,你这个小炮子,不把心思用在正道功课上,总有一天要坏在这个狐狸精
手上!我的先人哎,你为什么去的那么早啊”
万兰珍号淘大哭,手拍着大腿股,揪着胸前的肉,边哭边骂边数落,两只坚挺
有力的大奶子不住地晃动,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抹在炕席上。
闹了个昏天暗地一污尽糟。
董学进目光怪异而冷僻,两只手下意识地死死揪住遮挡在身前的被褥,躲在炕
角落里,心中非常害怕,起小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娘亲这么撒泼,也没见过她
那光坦着的胸膛这么饱满。
可是媳妇儿花月娇却被婆婆万兰珍的举动吓懵了,赤裸着身体愣在炕下,半天
不敢动弹,汗毛一根根竖起,冷得牙齿直打颤。末末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炕前,
声音打抖道:“娘亲呀,你这是何犯着呢?从今后往,我到南屋去睡,就把这热炕
让给你不成吗?”
万兰珍蓦然止住号淘大哭声,怔了片刻,立即又缓过神,狠声恶气道:“这可
是你自个儿说的,没有人逼你睡南屋。”
花月娇无可奈何地抱起被窝,心里恨得牙直咬,摸着黑到南屋去了。
万兰珍眼睛瞪得溜溜圆,怔了一刻,忽然跳下炕,鞋也来不及穿,慌忙找出一
把铜挂锁,奔到南屋门前,“喀嚓”一声锁上了门。
回转身,她冷笑着把钥匙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爬上炕,摸到儿子面前,自怨
自艾道:“儿呀,娘亲这么做也是被迫万不得已的啊,你还年幼,迷上那事儿可不
好,天下多少好男儿都在女人那块儿栽了跟头,娘亲可不能让你也那样。儿啊,你
以后长大成人,搏取个功名,娘亲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娘亲这么做,你能体谅
吗?”
董学进痴痴地望着万兰珍雪一样白的躯体,二目空空,失神道:“我奶奶从前
也是这么对待你和爹爹的吗?”
万兰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的,是的,你奶奶那时,唉,每次
娘亲和你爹做那事时,她都要在旁边看着,那眼色就怕你娘亲亲害死你爹爹。唉,
还是甭提了吧,后来你爹爹果然伤在那事上,你奶奶就疯了,几次数番要和你娘亲
拼命。后来她也去了,这么多年,十八年哪!娘亲不敢想……”
万兰珍这时候万分平静,双手搁在儿子董学进的肩上,脸色平和,双眼直直地
看着微微发白的窗户,蠕动着嘴唇,娓娓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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