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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董学进这日肚子不舒服,面色晦暗地坐炕上,两眼看着院子外面那两株高大的
白杨树,风“哗哗”吹过,华盖纷呈,月色融融,洒在片片摇动的树叶上,银斑闪
闪。
玉芙蓉除去妆,躺在被窝里,要睡没睡,要醒没醒,数天前发生的一幕情景浮
上心头。她在小河边洗衣裳,脚下一滑,便掉进了河里,要不是晒太阳的钟和尚扑
身来救,只怕就淹死在了小河里。
躺在钟和尚的怀里,玉芙蓉吓得半死,周身没一丝儿力气,心里忽又拍这和尚
非礼自己,又仿佛期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然而那时,钟和尚只是把她平平地
托放在岸边的青草地上,凝视着她的双眼,什么也没干,便离开了,她的眼里一热,
鼻子不由发涩,悄悄哭起来。
院子前面的白杨树高端,一个蓬蓬的雀巢里住着两只苍老的乌鸦,这老鸹,不
管是刮风下雨,天晴天阴,有月亮无月亮,一到时辰,就飞出窝,站在枝头,“呱
呱”叫唤。
董学进除掉长衫,躺下身,一口吹灭菜油灯,黑暗中,他脱掉内衣,拉过薄被
盖在身上,如果不是被娘亲当年逼得走投无路,他的媳妇花月娇也不会寻短见,他
还会守着媳妇玉芙蓉不上身吗?如今他已心如枯槁死灰,再难波动,过一天算一天,
强若木头人一般。
董学进闭上眼睛,刚迷糊着不多一会儿,鸡也没叫,狗也没吠,忽听老鸹拍翅
出窝,“呱呱”直叫。
董学进掀开被,爬起身,穿上长衫,摸下炕,炕那边,媳妇玉芙蓉香鼾声声,
梦话句句。董学进简单梳洗一番,怀揣着头天晚上烙好的馍馍,走出屋,天上还挂
着星星呢。
教书的差事可不敢怠慢,西家屯离董家有十里多路,每日里,也不管什么时辰,
只要老鸹一叫唤,董学进立刻起身出门。他不紧不慢,双手提着长衫前襟,高一脚,
低一脚,走着夜路。
走到祠堂,天还早着呢。董学进掏出钥匙打开挂锁,推开门,点亮风灯,坐在
长案前,等候学生上学,可是这天他左等天不亮,右等学生没来,不由打起长长的
哈欠,头一歪,趴下身便睡着了,涎水顺着下巴流湿了他的衣服袖。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学进听见鸡叫,天光竟然亮了,可是学生仍然一个没有来。
董学进感到纳闷,一边下意识地从贴身荷包里取出一撮青丝,怔忡地端详着,
发起呆。
高高的白杨树在夜风中抖动着叶子,树身上慢慢爬着一个人影,这人影悄然无
声鬼鬼祟祟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他捅了捅老鸹窝,看见老鸹拍翅而出,不由发出
了“嘿嘿”的笑声。
老鸹足足站在枝头恼火地叫了十几声,这人影才住手,把竹竿别到腰后,缓缓
地爬下树,一溜小跑,把竹竿藏到了麦草堆里,然后蹑手蹑脚地窜到董家的院墙下
匍匐着。
门栓“哗啦”一声响,董学进从里面走出来,反手掩上门,向四下看看,认准
道,迈开步子便离去。
院墙下这人候董学进走远才站起身,拍拍胸脯,悄没声地推开了门,溜到北屋,
摸到炕上,三下两下脱掉衣裳,鳝鱼一样滑进了玉芙蓉的被窝里。
被窝里的玉芙蓉睡得迷里麻糊,正做着梦,忽觉大山倒下来,不由呼吸急迫,
两手乱摇,张口欲叫,嘴巴里却塞进了一块肉。
黑暗中,玉芙蓉直哼哼,四肢瘫软,棉花一样,似醒非醒,竟然快活无比。
哆哆嗦嗦,玉芙蓉眼中淌泪,遍体香汗淋漓,忽一伸手,摸着一颗刺猬样的头
颅,蓦然惊醒,吓了一大跳,两眼慌忙眼开,立刻呆若木鸡。
只听身上这人“嘻嘻”直笑,一双手在玉芙蓉酥软的香躯上下到处抚摸。
玉芙蓉战战兢兢,声不成调,“你是谁?”
“大姐呀,不见牛羊去饮水,只有和尚来洗头。哎,今儿和尚洗头洗得好舒服。”
玉芙蓉如梦方醒,不知是喜是悲,一时哭了起来,双手拍着炕,半晌才泣不成
声戚戚哀哀道:“秀才呢?秃驴呀,你把秀才杀了吗?”
钟和尚紧紧搂住玉芙蓉,粗气直喘,快活道:“呸!我杀秀才干什么!”
玉芙蓉心事重重,哭哭啼啼哽噎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和尚爽声反问道:“不是秀才请我来的吗?”
玉芙蓉摸着心窝窝,脸埋在钟和尚的怀里,娇羞无比道:“我好害怕唷。”
“放宽心吧,秀才这会儿正在路上走着呢。”
钟和尚抱紧玉芙蓉,如同挟着一只小母鸡,“嘿嘿”傻笑,一双粗大的巴掌在
玉芙蓉周身上下胡乱摸索,惹得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玉芙蓉,如同迎风乱颤的花朵,
如同池塘里翻腾的鲜藕,呻吟不止,泣声不绝,使足了劲儿捶着身边这男人,爱恨
交加,喜忧参半。
钟和尚托住玉芙蓉泪迹斑斑的脸蛋儿,亲一口,说一句:“怎样?来事不?”
玉芙蓉用力掐着钟和尚的胸脯,羞羞答答,啐声道:“呸!就你秃驴能!”
钟和尚笑得仰面朝天,张开大嘴,鼓足中气,照准屋梁,猛吐一口痰,翻身又
按住玉芙蓉春风二度。
玉芙蓉几回生几回死,细细白白的牙齿咬在钟和尚的肩膀上,烙下一排排细细
圆圆的牙印。
钟和尚鼓足干劲,再接再厉,浑身无力。
天刚麻麻亮,万兰珍便在那屋里咳嗽起来,死过去一般的玉芙蓉猛然惊醒,刹
时冷汗直冒,一把抓住钟和尚的膀子使劲儿摇,催促他快快离开。
张开大嘴的钟和尚,呼出一长串呼噜,打着哈欠,大大咧咧道:“怎样?谁让
秀才没用的?”
玉芙蓉脸色发白,心跳到了嗓子眼,焦急万分道:“好了,好了,让人知道我
就活不成了,你也做不成和尚了!”
钟和尚不肯起身,赖在炕上,拿手拧玉芙蓉的屁股,笑道:“我原来就不是和
尚嘛。”
玉芙蓉气得不行,小拳头一抡,重重地砸在钟和尚的眼眶上,疼得钟和尚一咧
嘴,弹起身,沉下脸,“嗨,你这小娘们儿还真来事。”
玉芙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赶忙用粘粘的小巴掌替他揉眼窝,一边道:“好
佬,你快些走吧,以后的日头还长着呢。”
钟和尚捉住玉芙蓉的小手,轻轻咬了下,说:“明儿我还来!”
说罢披起衣,蹦下炕,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玉芙蓉跪在炕上,两眼儿发直,望着钟和尚的背影,头脑空空,心乱如麻。
天光大亮,万兰珍手持乌木做的佛珠儿,脸色发白,坐在佛龛前念念有词,一
边不住地拿手揉腰眼。
玉芙蓉要起炕,身上的骨头却似散了架,每一快肉每一根筋都像是被钟和尚揉
烂了,撕断了,躺在炕上直哼哼。阳光穿过窗洞,照在炕头,映在玉芙蓉那娇艳的
脸庞上,宛如粉红的云霞。玉芙蓉云鬓散乱,蓬蓬松松,两眼儿迷朦,双颊晕红,
两只小手不住地抚弄着起伏不止的胸脯。
万兰珍念罢经,走到北屋,挑开门帘,望着神色异常的玉芙蓉,诧道:“乖,
不舒服了?”
玉芙蓉转过脸,欲起身,到处找不着内衣裤,心想八成是叫和尚拿去了,顿时
羞得闭紧眼,不动弹,满腔幽怨道:“娘亲啊,猫儿还叫春呢,秀才他”
话说出口,玉芙蓉两手掩面,忽然嘤嘤哭泣起来,泪水不住从指缝间钻出。
万兰珍趋步上前,坐在炕沿上,摸着玉芙蓉湿漉漉的小脸蛋,无比懊丧道:
“唉呀,乖,都是娘亲害了秀才,当年娘亲怕他不用功,啊娘亲害了他啊……”
万兰珍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一手猛然去掀玉芙蓉的被窝,玉芙蓉拼命捂着被
窝,两眼儿瞪着婆婆,恨声道:“也害了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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