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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观音
在我收藏的玉器中,有一件翡翠观音坐莲吊坠。
她通身高不过3 厘米,宽不到1 厘米,厚度只有0.3 厘米,属于现代工艺。翡
翠总算还是翡翠,种头极普通,既没有翡,也没有翠,仅是一块边料,在玉器里面
是不入流的。玉友们见到我戴着她,无不大摇其头,甚至有玉友说,这简直是掉你
的价。但我不管,我非常珍视她,没有别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这件翡翠观音刚上我手时,灰扑扑的没有翡翠的润泽,手感生涩没有熟旧感,
我用一根红丝绦将她挂在脖子上贴身而藏,不时拿在手上盘玩摩挲,用我的体温去
润泽她。四年来,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或是深入西域大漠,无论我沐浴睡眠,她与
我没有片刻分离。
一年过去了,在我日夜的盘玩摩挲下,她表面生冷的浮光开始蜕去,变得没有
什么光泽,看上去还不如刚上手时漂亮,但我却窃窃自喜,这正是新玉盘玩的第一
个阶段,被行家称为“腊肉骨”。
又过了一二年,翡翠观音渐渐地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泽,并且越来越亮,手感也
润滑起来,这就是新玉盘玩的第二个阶段,即所谓的“腊肉皮”。我很得意地给玉
友们看,他们也觉得有趣,笑着说:“真没想到,那么一件吊坠,居然被你盘成这
样,这花的功夫可大呐。”末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加上一句:“你要真想盘块好
玉出来,就该访一块上等的玉料,这块料……嘿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我
不理睬他们,依然很用功地盘她。
随着我在文物市场的摸爬滚打,我藏玉的品味越来越高,藏品也越来越丰富精
美,我收藏的那些明清玉件随便挑一样都抵过她十倍百倍,然而我对她却没有丝毫
的鄙弃,相反我更加珍视她了。我更加努力地盘玩她,呵护她,日夜不遗余力地摩
挲她,用我的体温不断地润泽她,并不时地用清水洗涤她,为她清开土门。在我精
心的照拂下,这件翡翠观音变得越来越漂亮,散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光芒,表里润
泽,光华内蕴,晶莹剔透,光泽似乎是从玉的内部自然而然地放射出来。晚上对着
光亮看,整个玉件变得像是一块会发光的宝石,但是又没有一丝光线能够像穿越玻
璃一样透射过来。我不由得大喜,一块料子极为普通的玉件,被盘成这个样子,真
是令人欣喜异常,也确实出人意料。玉友们看到一块普通的料子被我盘成这样,无
不觉得不可思议,在盛赞我刻苦用功的同时,对我为何这样做,都觉得不可理解,
只有我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月白风清的夜晚,我每每与她独对,一种温情就开始洋溢,二十五岁生日的情
景就浮现在我眼前。母亲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样东西来,就是这件翡翠观
音,触手便觉得母亲的体温。母亲笑着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戴着避避邪,观音
菩萨会保佑你呐。你们都大了,该自己照顾自己了……”我的内心霍然感动。母亲
是一个典型的沉稳坚毅的中国女性,在我还没有降临到这万丈红尘时,就以一颗温
柔的心,呵护着父亲和姐姐。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以一颗包容一切的心无微
不至地呵护着家庭里面的三个成员,无论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史无前例”的时代,
还是在那些拮据困难的日子里,母亲都能让我们吃饱穿暖,要是在外面受到别人的
欺辱,只要扑入母亲的怀抱,得到她温情的爱抚,一切痛苦烦恼就都烟消云散。
父亲、母亲渐渐地老了,我渐渐地大了,不会再像小的时候,依偎在母亲的怀
里,享受她的爱抚了。而今,这件小小的翡翠观音,就是母亲慈怀的扩展,爱抚的
延伸。
盘玉有“文盘、武盘、意盘”之说,如果靠着这种或那种药水盘她,那是暴殄
天物;仅仅是靠着体温和功夫去文盘,她无论如何不会变得这样润泽美丽。玉是天
地之间的灵物,母与子在血脉里切割不断的牵挂,心灵上冥冥灵犀的沟通,全部蕴
含于这天地之灵物中,幻化成一道美丽的光华,幽然而悄者于身,渊然而静者于心。
当我藏之于怀,佩之于胸,抚之于掌的时候,我就真切地感觉到,伴随我心跳的还
有母亲那宽广的心潮。
母亲,您就如一块美玉,光华永沐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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