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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行脚
到了香港
对于我们出生在60年代末的人来讲,香港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她的形象像万花
筒的景色一样变化无常,令人目不暇接。时而她被人说成是一个肉欲横流藏污纳垢
的资本家的天堂、穷人的地狱;时而又被打扮成了世界金融的中心、东方之珠、亚
洲四小龙之首。使我感到她真实魅力的,还是我的一次香港之行。香港召开一个国
际性的书刊博览会,来自世界各地的华文书刊荟萃一堂,斯逢盛会,忝为末座,有
了一次跨过罗湖桥的机会。
跨过了罗湖桥,就到了香港。趁着过关等待的时间,我在罗湖桥上逗留了片刻。
这条在中国近代史上占着重要地位的桥,名气大得不得了,实际上就像一座过街天
桥,这边是深圳海关,那边就是香港海关。下面是水极浅的一条小河,河水水质很
差,长着很多水葫芦,与她的名气大为不符。如果不是桥两边的海关大楼,谁又会
想到就是这条不起眼的小河,竟是一道深深地将香港和大陆分割近一个世纪的伤痕。
抬起头,墙上巨大的电子钟提醒了我,这是香港回归的倒记时钟。随着数字每
分每秒的变化,香港回归的日子一刻一刻地临近。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也有一座同
样的倒记时钟,北京和香港在同时计算着香港回归的时间。其实,哪里只有这两个
地方有这样一座倒记时钟呢,每一个热爱中华的中国人心里,不都藏着这样的一座
钟吗?在浅波荡漾的河面上,仿佛可以看见沉淀在小河里近百年的历史,数也数不
清的故事,从虎门销烟的战火,到沙田惨案的枪声,从黄花岗烈士临终的呐喊,到
抗击日本入侵的炮声,近一个世纪的历史,沉淀在这条小河里。年复一年的沉淀啊,
沉淀啊,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流水一样的日子远去,沉淀的历史留了下来,几乎
将一条河流淤塞。也许过不了多少年,河床将会隆出水面,这条河流将不复存在,
中国的大地又将融合成一块完整的土地,这一道伤痕将永远的留在历史书里面。
也许是回归临近的缘故,香港海关的人显得很友好,没费什么劲就通过了检验。
领队的是一个香港小伙子,年轻好动,热情幽默,看上去非常的乐天。他一边滔滔
不绝地为我们讲述香港的一些掌故,一边手脚十分麻利地为我们办理了手续,带着
我们上了九龙到香港本岛的火车。香港的火车同我们所见的不一样,有些像北京的
地铁开到了地面上,非常的宽敞干净。火车上人不太多,一个车厢里面大约只坐满
一半。因为香港的交通很发达,像这样的铁路总共有三条,还有地下铁路、城市巴
士、计程车,当然最多的还是私家车,所以每一种交通工具都不会太拥挤。但是这
样一来,道路倒拥挤起来。一路上我们满怀着初到香港的激动和好奇,饱览了香港
的风光。油麻地、粉岭等就在这条路上,这些都是我们闻名已久的地方,每当领队
讲出这些地名的时候,窗户玻璃上就挤满了好奇的眼睛。火车平稳地走了大约三十
分钟,穿越了整个九龙半岛,下了火车就到港岛。
香港的人
鳞次栉比的巨楼直冲云霄,遮天蔽日,令人若仰视则帽必落且滚过街;街面上
电车、巴士、的士等各色汽车有如过江之鲫,汇流成河,多看一眼都发晕;店铺里
商贾如云,来自各国的货物琳琅满目,展示着各自的风情,令人目不暇接;高山缆
车、过海隧道、维多利亚海港等人文景观各展丰姿,吸引着世界的目光。我等“第
三世界”来的朋友谁又看见过物质文明如此发达的城市呢?自然是睁大了眼睛鼓出
了眼珠张大了嘴巴“呵呵”的作天真状。香港的确是美,美得让人目眩神迷。在街
道上转了几天,给我最大的感受不是这里物质生活的丰富,香港人的修养实在令人
佩服。
我与邹平、吕安根同行,都是没有到过香港的,面对着蜘蛛网般的公路和路牌
上大大小小的英文字母,自然是大眼瞪小眼。没有办法,只好开口向人问路。香港
人讲的粤语生硬难懂,我们几个国语又是半瓶子醋,比划了半天,那个香港的老婆
婆才懂了我们的意思,仔细将行车的路线告诉了我们,我们道谢而去。却不料老婆
婆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执意要送我们一程,怕我们找不到路,尽管我们努力地劝阻,
她还是坚持送到了地铁站,看着我们上了车,方始安心而去。感激不尽的我们自然
大为感叹,这样发达的物质社会里,竟有这样古道热肠之人,真是难得。回到酒店
一讲,有人告诉我,他每回上街不识路,都能遇到这样的热心人,香港很多人将帮
助别人当做份内之事。相形之下,有些无聊之人,将盲人带到水沟里以搏人一笑的
行径,真是下流可耻。
在香港文化展览中心,盛况空前的全球华文书刊博览会,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
众。前来参观的人排成长队,一直排到几个街区以外,绵延两公里之远,这样的长
队,旁边只有三四个警察维持秩序。每个人都意态闲雅,轻声聊着,没有高声大哗
的。人和人之间留有一定的距离,且绝无插队加塞之事,不似国内排队人挤着人,
一身臭汗之余,还要提防别人加塞。若遇到身高力壮之士插到了你的前面,还是乖
乖地让他插,否则报以老拳可不得了。看着香港人秩序井然的长队,我们赞叹不已。
我们是参加大会的代表,自然有专门的走道,我站在专门的电梯上还在想着刚
才所见的排队的情景。突然,耳边传来有人在讲粤语,身在香港,触耳皆是,我没
有在意。一会儿,觉得有人在我肘弯轻拍一下,转过头去,一名香港的警察手里拿
着对讲机,站在我的身后。看见我回了头,冲着我点头微笑,又讲了一句粤语,我
茫然不解,但看他的神色似乎是要越过我,我往旁边挪了挪,那名香港警察立即对
我讲了一句“多谢”,掠过我向前走去。每要经过一个人的身边,都停下来轻声讲
上一句,想来无非是“请让一让”之类的话。遇到像我这样听不懂的人,讲了两遍
还没有反应的话,就轻轻拍拍他,以作提醒,得到别人的允许后方始通过。不是很
鲁莽地从人旁冲过去,冲得别人东倒西歪的。电梯上足够并排三个人通过,我就是
占了一半,那一边也足够他过去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尊重已站在前面的人。身为
大陆警察,自觉平时修养还有一点,但同这位香港同行一比较,似乎还差得远。
展览很成功,到了下午还有大量的参观者涌入,好不容易熬到了闭馆,我们已
经筋软骨酥,拖着脚步下了楼,到一楼大厅东一个西一个的散坐在台阶上,等候汽
车。这时一名年轻女子出现了,步履轻盈地走到巴士站等巴士。她穿着很普通的上
班族的深色套装,没有太多的修饰。但是她庄重大方,挺胸并足而立,双手轻松地
交握,垂在腹部,看不出半点倦色,像个仪仗队员似的,纹丝不动,站立的姿势很
让我这个受过专门军事训练的人自叹不如。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这个展览中心的
职员,我们这些代表随时可以休息,一天下来都累得不行,可她仍然保持着极好的
精神状态。我非常的惊异,于是下定决心看看这个小姐这样站立的姿势能保持多久。
这天因为人多车少,她足足等了半个钟头才搭上车,其间身体晃都没有晃一下,这
是何等的毅力。在这样的生活小节上尚能够如此一丝不苟,对于工作的态度就可想
而知。我和吕安根当时就表示了极大的钦佩。返回内地之后,我多次跟别人讲起这
位小姐,很多人都摇头表示这简直不可思议。每当我因为工作的繁忙而产生了倦怠
的心理时,我的脑海中就浮现这样一个傲然挺立的美丽的身影,这个影子在我心里
代表了绝大多数的香港人的精神面貌,坚毅沉稳,一丝不苟。
香港年轻人没有几个愿意从事服务类行业的,收入不高,工作时间长,劳动强
度大。他们更愿意从事金融、贸易等较为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所以香港的饭店跟内
地的不一样,里面的营业员大多数是中老年人。
那些服务员的工作态度着实让人感到佩服,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店堂里忙忙碌
碌,动作的灵敏同他们的年龄大为不符。吃饭的时候满眼都是穿着饭店制服的白发
苍苍的头。自己是年轻人,由着几个年纪大的老人来“伺候”着,总觉得有些不自
在。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出来从事这样辛苦的职业,可见香港居大不易。可是领队
的话令人大吃一惊:“你以为这些老先生是靠这个为生?他们中间有很多都很有钱,
退休后不愿意在家里享清福,找一个工作当作晚年的一种寄托。”接着他指着一个
胖胖的老伯说:“那个老伯,家里有一栋小楼,原来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杂货铺子,
后来盘给儿子,自己退休就约了几个好朋友,开了这家餐馆,生意好得很。”
听着他的介绍,我再去看那个老伯,看着憨憨的笑脸,怎么也看不出他原来就
是这家餐馆的老板;那几个服务员原来是他的几个朋友,都是退休以后,聚在一起
以繁忙的工作来充实老年的生活。当我问起这位老伯时,他笑呵呵地说:“干惯了,
歇不下来,不干倒不自在了。”这些话听上去非常的耳熟,在内地,在我们身边,
不是有很多“歇不下来”的老人吗,他们不顾年事已高,默默地像这位香港老伯一
样为社会奉献着,很像辛勤耕耘的老黄牛。
在香港的日日夜夜,我遍览了香港的风光景色,那发达的物质文明给我给下了
深刻的印象,但是那里的人们给我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谦逊友好的美德,沉稳坚
毅的性格,热爱工作的激情都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香港的大众文化
香港是个自由的地方,按照领队的话来讲,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没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这里的文化就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点。
香港文化的发展程度还是很高的,主流也很传统,随时都有很多的音乐会、美
术展览,街头还有不少的街头艺术家在表演,公园和街道上有很多很有艺术价值的
雕塑,城市建筑也非常的美观。单是从出版业的角度来讲,出版的书刊报纸无论从
文字的编辑上、文章质量上、美术设计上还是印刷上都较内地要强,尤其是编排和
印刷,几乎是内地无法比的。香港设计家们的设计意识是超前的,充分利用了电脑
这一现代工具,将印刷设计和电子分色达到了极点,丰富多彩,琳琅满目,有很多
技术的运用都是内地没有的,这一点在博览会上就能充分体现出来。在内地看来不
错的书刊在香港书刊面前黯然失色,这是不能不承认的差距。
香港的法律对于文化方面是很宽松的,言论和出版的自由度很大,初识这一点
时,我们似乎觉得这样的法律真是太好了。可久而久之,便发现这样的法律并非好
得不得了。单就出版而言,几乎是任何东西都可以自由出版,这个自由的后面,就
隐藏着很多肮脏的东西,恰如西方哲人所说:“自由,多少邪恶假你的名字横行。”
在遍布全香港的书店、报摊上,触目可见各种各样的东西,很多都是在内地严令禁
止的,《花花公子》、《藏春阁》等等,还有数不清的女影星们的所谓“写真集”,
特别是日本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在杂志上各显风姿,犹抱琵琶,欲露还掩。
虽然香港的法律对于这些方面还是有很严格的规定,但是出版商们却各有各的高招,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不许全裸,我就让女演员披上薄纱,然后再泼上水,
湿纱贴在身上,玉体欲掩弥露,隔雾观花,更加撩人;你不许拍男女作爱的真实镜
头,我就采取各样的假动作,或者用替代物品,让人想入非非,一个苹果,一支香
蕉,在这样的杂志里面也许就成了色相的牺牲品。我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对于现代
艺术有着强烈的感情。北京中国美术馆的第一届人体艺术展和现代艺术大展的时候,
我坐了一夜的火车赶去看,当天晚上又得赶夜班车回来,往返三千多公里,与贩夫
走卒一起挤在大棚车里,苦不堪言。但是看见了大量现代艺术作品,心里却高兴得
很。同样是苹果和香蕉,在高雅的艺术殿堂里代表着男人和女人,却含着很深刻的
意义,或从人类繁衍的角度出发,歌颂了母性和父性的伟大;或从男女真挚的爱情
出发,反映了人们对自由美满爱情的追求。无论怎样的命题,它都是一种美的象征,
一种力量的体现。香港的这些出版物没有丝毫的美感,以宣扬男女之间的性事为能
事,剩下的只有肉欲。令我很吃惊的是,国内有几个很有名气的女演员也袒着酥胸
跻身其列。在国内也曾听人讲××在国外出了写真集,但并未亲见,聊当一笑,如
今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默然无语之外,颇多感慨。
非但杂志如此,每天同市民打交道的报纸也是如此。有的采取很大的版面,甚
至是一个整版的篇幅,刊登着色情广告,挤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小方块就是一
个广告,什么泰国妹、韩国妹、金发美人等等,写满了各种挑逗的文字,让人觉得
从一个文明的城市,掉到了清末的八大胡同,满耳软音腻语,从灰乎乎的墙壁里面
抻出无数双蛇一样蠕动的手臂。此外,饭店宾馆的房间里面的收费电视、午夜场的
三级电影,夜总会里的表演,无不暴露。圣人亦云“食色性也”,吾非圣贤,凡夫
俗子一个,对警幻所训之事,并无忌讳。可这些被称为“密室行为”的东西跑到了
大街上,可真让人一点都不自在。对于这样的现象,有良知的市民表示了他们的不
满,关于有效制止“黄祸”蔓延的请愿,一个月就有八次。所幸我到了香港没有几
天,电视里就播出了香港政府关于取缔“红灯区”和扫黄的公告,香港政府准备清
洁香港的文化了,这让我们感觉好多了。
香港的电视台著名的有两个,一个是亚洲电视台,一个是无线电视台,两个电
视台培养了很多明星,那些我们熟悉的明星如成龙、周润发等等,都是分属它们旗
下。电视节目之丰富,出于我们的想象,每个台都有很多频道,可以同时播出多台
节目,每个节目都精心设计,异彩纷呈。演员在台上也非常活跃。主要还是以娱乐
性节目为主,也有政治性很强的政论节目,还有法制宣传、文化教育等等。我一直
从事设计工作,所以对香港电视里面播出的广告很感兴趣。在内地总把看电视广告
当作苦事,广告时间拉得很长,质量又差劲,一到广告时间就换频道,有时候连着
换了几个频道都是广告,不由得大摇其头。但是香港的广告就非常科学,时间不是
很长,夹在节目的空隙中,见缝插针地进行,这样观众就不必花很集中时间来被迫
地看。而且广告的创意和拍摄质量都非常好,几乎是可以独立成为一个欣赏的节目。
有一天,荧幕上随着一段很优美舒展的音乐,突然出现了一些动物和人的屁股,我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奇心驱动我仔细地看了下去。这时屏幕上突然音乐消失,
出现了一个烟灰缸,一只手从画外伸进来,将一个烟头重重地摁灭在烟灰缸里,镜
头推向那个烟头,定格,画外音响起:“世界上最丑陋的屁股,就是烟屁股。”我
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劝告大家不要吸烟的公益广告。这样的广告比较用干巴巴
的数字表示尼古丁多少,焦油多少的戒烟广告,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这样的广告
播出一次,要比干巴巴的数字广告播出十次,效果都要好。像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香港的设计家们,匠心独运,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创造了万花筒般瑰丽的广告世界,
开出了香港文化领域里独特的广告艺术之花。
香港的歌星是大家熟悉的了,香港歌迷的疯狂也许还没有多少人知晓。每到有
歌星演唱会,这些歌迷们就穿着印了这位歌星肖像的衣服,甚至裤子、鞋子、手帕
上都印着,三五成群地赶到大礼堂,手上别的可以没有,就是两样东西不可缺少,
一个是手电棒,像一个小日光灯管,外面用各种颜色的玻璃包着,可以发出很多种
颜色的光。另外一样就是口哨,歌星一开始唱歌,就拼命地挥动手里的手电棒,吹
着口哨,期待着歌星在千万人中间看自己一眼。更加狂热的就等在会场外面,歌星
在演唱会结束后出来,一拥而上,或合影或题字,忙个不亦乐乎。甚至还有很少数
的人在极度的狂热崇拜之下,做出不智之举,一个小女孩暗恋成龙多年,当听到成
龙订婚的消息后,竟卧轨而亡。我不知道这种疯狂源自哪里,但是如此狂热的崇拜
着一个明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现代心理学家认为,在现代生活中由于工业化的
程度越来越高,机械的力量越来越大,人们对自己的人格定位开始发生倾斜,人越
来越自卑,所以需要一个偶像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虚。一旦这个偶像破碎,受不
了这个打击的人就会失去精神支柱,严重的就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我无法知道
这些香港歌迷的心理是否如心理学家的分析那样,但是他们的狂热确实让我吃惊。
大陆公安香港挨“宰”记
街头行骗,被称为“杀猪”;商店有计划的行骗,被称作“宰客”。在内地,
由于工作的关系,熟知了不法分子宰客杀猪的伎俩,从来没有被别人宰过,但没想
到在香港走了一回麦城,若不是香港同行的帮助,我就会被宰得灰头土脸。
到了香港第二天,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到市场去购物。香港被称为购物天堂,
临行之前,亲戚朋友都左托右拜的要我为他们带些东西,有的要带金项链,有的要
带衣服,单子开了一长溜。我自己也想给家里人带一点东西,母亲五十岁的人了没
有一件像样一点的首饰,父亲至今还用着一个破刮胡子刀,姐姐刚刚生了个可爱的
小家伙,作舅舅的出了远门总要有所表示吧?还有姐姐、姐夫、女朋友,回去总不
好空着手吧?我是个不逛商店的人,现在有导游作参谋,自然很高兴,于是欣然下
定决心,跟着他,将要买的东西一次买回来,剩下几天就可以从容地观光了。
大巴带我们穿街越市,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下车后导游带着我们走了大约十
来分钟,到了一张磨砂玻璃门的前面,门关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导游在门上敲
了几下,过了片刻,“咔嗒”一声,门开了。推门而入,豁然开朗,灯火辉煌,照
耀在闪闪发光的金银上,一片珠光宝气。这竟是一间很大的金银首饰店,让我们顿
时呆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我们很有点像阿里巴巴念了一句“芝麻
开门”之后,进入了四十大盗的宝库。经理和小姐们立即春风般的微笑着迎了上来,
为我们打开一个又一个柜台,让我们目触手抚,尽情挑选。金店的规矩是一个营业
小姐负责一个顾客,我很快被一位漂亮的小姐带到了她自己的柜台前。这个柜台专
门卖钻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一颗钻石,放在铺着天鹅绒的小展示台上。我看了
一眼脑袋立即一晕,后面挂着七八个零,天文数字,实在是我辈可远观而不可近玩
之宝贝也。看了三四个柜台,都是十分诱人的宝贝,囊中羞涩的我只好红了面孔猛
摇头。这时小姐没有再为我介绍他们店里的货品,而是跟我拉开了家常。原来她是
郑州人,刚到香港没几年,这个老板也是郑州人,来香港很久了。正在这个时候,
老板过来了,听说我是湖南人,笑道:“湖南河南都是南嘛,我们可以算半个老乡。
这样,你看中了什么东西我打九折给你。”我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湖南河南也算半
个老乡,但是这位老板这么热情,还给了我九折的优惠,令我舒服极了,接下来小
姐带着我到一些很便宜的金首饰前,我仔细地为母亲挑了一条漂亮的三色金项链,
又给姐姐挑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大约是一千八百多元,小姐为我结帐回来,果然打
了九折,我很高兴,连声道谢。
买完了东西,抬头一看,其他几个正精挑细选忙得正欢,我闲着没事,在店堂
里面来来回回地走,随心所欲地看。这时,又有人在外面敲门,一个小姐走到门前,
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咔嗒”一声门开了,另外一个导游带进来又一批游客。小
姐们拥上前去招呼他们,很快就将这些人一个个带到柜台前面去挑东西,自然就不
注意我了。我对这张门感到奇怪,为什么要这么一张门呢?这里又不是007 的办公
室。导游告诉我,这是为了安全,而且我被告之这里面不许拍照,我大为费解,趁
着他们不再注意我,偷偷地拍了一张照片。
我所疑惑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晚上,香港的朋友陈文德先生来酒店看我们,听
说我们的事情后,拍着大腿连呼上当。这些商店是专门宰大陆旅游者的,我们买的
东西一定有问题,我们吓了一跳。陈先生立即带我们到临近的金铺去问,这是香港
著名的周大福,开设有为顾客鉴定成色的业务,经鉴定果然有问题。那家商店的价
格同这里是一样,但是成色要差多了,我这才知道我们几个人买的东西真实价值只
有60%。我们肺都气炸了,马上准备报警,陈先生拦住了我们。因为这类商店在经
营上肯定都是合法的,他是钻了法律的空子。香港是个自由贸易的地方,没有内地
的什么物价宏观控制,完全依靠市场调节,同样的东西你卖一块钱,他卖十块钱都
是法律允许的,我们吃亏的就是没有货比三家。我们争辩说这是导游带我们去的,
陈先生说,他并没有逼你们去买啊!我们默然无以应,类似的情况在内地不怕治他
不住。那家宰客的商店并没有违反法律,但是他发的是黑心财,赚的是昧心钱,难
道就没有办法为我讨回公道吗?我们几个大陆公安到此束手无策,我突然想到了皇
家香港警察国际刑警科的侦缉高级督察李志聪先生,马上给他挂了一个电话。
听完我的陈述,李督察沉默了很久,他也觉得非常为难,但是我们之间的友谊
又促使他不能不管这件事,他答应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
第二天我们按时到了约定地点,李督察开了一辆很漂亮的小轿车来接我们,一
上车他就对我们说:“像你们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这种行为的确侵犯了消费者
的权益,但是香港的法律没有制约这种行为的条款,所以警方大伤脑筋。”我们感
到惴惴不安,几个人加起来买了一万多块钱的东西,这一万多块钱里面,有六七千
是别人托我们带东西的,这样子回去,岂不是对不住别人?
李督察地形很熟悉,听了我们对于那家没有门牌号的商店周围环境的叙述,一
下子就找到了这家商店。他上前敲了敲门,片刻,门还是那样“咔嗒”的一声开了,
我们立即拥了进去。看见我们再一次“光临”,而且面色不善,小姐们突然一下子
都闭住了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招呼我们,都躲得远远的,我看见那个接待我的郑
州小姐在柜台的后面一闪即没,再也没有出来。老板更是没有看见人了,我们几个
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目光。李督察掏出证件,对收银的小姐道:“小姐,我们想同你
们老板谈谈。”
收银小姐见到CID 的证件,脸色一寒,吱唔了一会儿,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
话,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请我们到经理室去,老板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再一次交
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有门儿,香港的阿SIR 果然威风。
经理室里面冷气开得很足,非常的凉爽,甚至透出一丝寒意,但是那个自称算
我半个老乡的经理热情得像七月的流火,脸上的笑容几乎淌得下蜜来,又是握手又
是拍肩膀,简直像老友重逢。我和几个同事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典型的作贼心虚,
我们也不作声,看着他表演,到底会演出一幕什么样的戏剧来。
李督察向他出示了证件后,用粤语飞快地同老板讲起来,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只能在他们的表情上观察事情的发展。刚开始的时候,这个老板的态度很强硬,激
动得满脸通红,又是挥手,又是捶胸,看上去正在信誓旦旦,李督察强压着怒火,
紧咬牙关,腮帮子上咬肌一楞一楞的清晰可见,但他保持着冷静,任老板在表演。
渐渐的老板看见他的表演没有了市场,开始略微收敛了一些,手也不挥了,脸上的
血红开始褪色,这时候李督察开始转守为攻。一连串的问话,令老板哑口无言,慢
慢的低下了头,这时候,我看见李督察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显
然,我们成了赢家。整个过程我们没有插上一句嘴,但是我们都知道,刚才的那一
场唇枪舌战,不亚于诸葛亮江东舌战。老板打一个电话,不久,一名收银小姐将我
们的钱一分不少的送了过来,最后点头哈腰地送了我们出去。
“为什么对于这样的不法商人没有治他的办法?”坐在李督察的车里面,我不
解地问。
李督察笑了笑,纠正我说:“他不是不法商人,他是完全合法的,只是钻了法
律的空子,只能说是一个不良商人。”良久他又叹了口气,“香港声称是法治的地
方,但是它的法律还是不健全。不过,现在已经有消息说,准备针对这个现象立法
了。”最后,他笑着对我说,“你知道后来为什么那个人同意退货了吗?”
“为什么?”我们几个齐声问道。
“因为我告诉他,你们是大陆公安,他害怕了。”
我们先是愣了愣,旋即发出了惊讶的大笑,没有想到在香港还有人怕大陆公安,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就叫大陆香港警方联手侦破商业诈骗案。”
香港的大众生活
在内地的时候就听人说,香港是世界上生活水准比较高的城市,那里的东西非
常贵。但是到了香港以后却发现情况并非如此。香港的物质生活的确很丰富,但是
生活水准并不见得比内地要高多少。例如一顿快餐,在内地也许要5 —10元,在香
港也许需要15—20元,看上去似乎要贵很多,但是将这个数字同他们的收入相比较,
仅占一个普通工人月薪的千分之六,而在内地也许就要占百分之一左右,相比之下,
还是内地的贵一些。我非常爱喝啤酒,在内地,生力啤酒要卖到5 —6 元一罐,如
果是酒店就会更贵,但是在香港的超级市场,一罐才三块半,美国的巴顿啤酒也只
有三块钱,看到这些超市的价格标签,把我乐坏了,每天我都喝好几罐。
我住的酒店早上九点就有清洁工来打扫卫生,我同那个中年女工攀谈了起来。
她看见有房客跟自己讲话很高兴,因为原来住的人都是颐指气使的,正眼都不看她
一眼,她于是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在香港如果自己持家过日子的话,大约三、四
千港元就可以了,她丈夫每月能挣七八千元,她自己白天在酒店打扫卫生,晚上就
给一个小商店看摊,一个月也能挣五千多元。住房是香港政府提供给无力自己买房
子的家庭的公家住房,只需要付很少的一点租金。有一个小女孩,正在读书,他们
的工资除了养活自己三个人之外,还有丈夫的母亲,一个月下来,吃住和供孩子读
书,有了八九千元开支就可以了,剩下的几千就可以买东西、储蓄、买保险等等,
甚至还可以小范围的旅游,如到广东深圳等地方。但是就是千万不能生病,医药费
高得惊人,幸亏他们家里的人个个都身体健康,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每个月都买医
疗保险,一旦生病,保险公司就要承担全部的医疗费。清洁女工将收入分为三部分,
最大的一部分用来日常开支,剩下的一部分用来储存,另一部分买各种各样的保险,
包括“六合彩”,她每月都要买一点,有一次她买了三百块的,一下子中了四千多
块,全家都高兴了好几天。女工讲起这些东西时,似乎很为自己的生活感到满足,
但是一旦话题涉及到了就业时,她就黯然失色。近年来香港的经济不景气,裁员很
多,她的一个姐姐就被解雇了,生活无着落,就靠着她的姐夫辛勤工作,养活一家
人。她常接济一点给姐姐,但那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所幸她和丈夫都没有
被解雇,日子还过得去,但失业的阴影时刻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被炒了“鱿鱼”。在香港的中低收入家庭中,像清洁女工这样的占了很大的比例。
香港最大的特点就是贫富悬殊,而且很厉害。在山顶花园的豪宅里面,我们看
见了价值几千万港元的“劳思莱斯”。一块据说是全香港最好的车牌,因为它是一
个吉利的数字就价值一千多万港元。而离开山顶别墅不远就是用建筑铁皮和石棉瓦
筑的贫民窟,外面晒着乱七八糟的衣服,非常有趣的是这些房子看上去破烂不堪,
像是风可以吹得倒,每间却都安有空调,还都是三菱等名牌产品。我们问过领队才
知道,原来在香港空调、彩电很便宜,最贵的就是地皮,有的人可以开着“奔驰”
跑车,却无力自己买下一所公寓,难怪出现了破房子装着好空调的怪事。除此之外,
我们不止一次的在小巷子里面看见了乞丐,而且在一个地铁站的外面,发现了一个
老太婆,鹘衣百结,面色如土,周围丢着一些烂席子和衣服,还搭了一个小石头灶,
上面一口缺了边的铁锅,里面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在此地安营扎寨很久了。我们经
过她的身边时,觉得臭气冲天,老太婆的眼神是那样的呆滞和麻木。奇怪的是香港
可以称得上卫生文明的城市,对这样一个显然失去了生活能力的人不闻不问,对这
样占地为营的行为却没有人来管。
香港人很迷信,连警察局里面都供着关帝老爷的神像,每当警察要出去执行任
务时,都忘不了给他老人家烧上一柱香,祈求他老人家保佑平安,因为香港警察们
相信关帝老爷是他们的保护神。连警察都这样信奉神灵,香港市民就更别说了,无
论是结婚生孩子,还是家里起楼盖屋,包括家里死者出殡,甚至外出旅游,都要问
一问菩萨。
香港的神庙很多,不少地方都供奉着观音菩萨,但是香港人更信奉黄大仙,因
为在传说中黄大仙是香港的守护神,当然比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有更多的时间来主
宰香港人的命运,所以在香港,黄大仙的风头比观音菩萨还足。
座落在赤松的黄大仙庙是全香港最大的一间,全部是古典建筑,分为前后两个
跨院,前院像个很大的园林,里面绿树成荫,静谧幽邃,沿着小鹅卵石铺成的甬道,
种了很多长青的植物,有很多我们叫不上名字来,颜色非常的漂亮,不是绿得发暗,
而是像玉石一样嫩嫩的碧着,十分悦目。穿过长长的甬道,绕过一座高大石牌坊,
就到了黄大仙庙的正殿,建筑很宏伟,分为上下两层,香火自然旺得很,在我们到
来之前就有了很多的香客,继我们之后,又有几十人虔诚地捧着烟雾缭绕的香把进
来。大殿前面有一个几百平米的空坪,全部是青石板铺成,放着一大排半人高的香
炉,这些善男信女们在坪里跪拜许愿,默念完自己的祷告后,就将香把插在香炉里,
香气缭绕,将整个大殿都包裹在烟雾中间,益发显得神秘庄严。
我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举步向大殿内走去,想瞻仰一下庄严的宝像,不料刚
一靠近大殿门口,就被人拦住了。那人指着墙上的一块木牌让我看,原来上面竟写
着如果要进殿瞻仰宝像的话,必须先得向功德箱里捐钱,而且价格不菲,我只好无
奈地退了回来,自我解嘲地笑一声:“连神仙的钱也敢要。”
香港人的生活非常丰富,因为她是一个世界性的大都市,自由港口,无论哪个
国家哪个地区的人都可以到这里来,这样就带来了各个地方的各种风情,也带来了
各种各样的文化和娱乐。海洋公园是香港最大的公园,也是世界闻名的公园之一,
占地面积很大,占据了两座山头,上面有缆车相通,里面除了观赏海洋动物外,还
有很多娱乐设施。我们乘着缆车穿过一个小小的海湾,在半空中间,可以看见美丽
的深水湾、浅水湾,蔚蓝色的大海像一块美玉,两个水湾就是这美玉旁边镶嵌的珠
花。浅水湾的沙滩上有一些人在晒日光浴,深水湾上停泊着上百艘轻巧美丽的白色
小游艇,蓝天碧海,白云雪舟,真是迷人极了。
水族观里养着大大小小的水族,从美丽的热带鱼,到南极的企鹅,都在这里安
居,供人参观。每一种水族的展厅里都挂着解说的文字和图片,另外还有专门的解
说员定时巡回解说。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匆匆而过,赶着去看大鲸鱼的表演。大鲸
鱼表演是海洋公园最拿手的节目之一,在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一条巨大的鲸鱼表
演起来还是非常的灵活,人和鱼之间的配合非常的默契。据说鲸鱼的智力有三岁孩
子那么发达,而这条虎头鲸是鲸类中间最聪明的一种,甚至可以有喜怒哀乐的表现。
我们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鱼,这样精彩的节目,所以非常投入。海洋公园的山背后,
是闻名世界的特长电梯,有将近一公里,一直从山顶通到山下,全部用钢化玻璃进
行遮盖密封,不漏雨不透风,还可以在里面欣赏外面的风景。
香港的夜色是很美丽的,特别是维多利亚港的夜色,隔海相望,高楼林立,灯
火辉煌,七彩霓虹,映红了海水,照亮了天空,难怪将这个地方比喻成东方之珠,
确实名不虚传。在庙街就有很热闹的夜市,这有点像南京的夫子庙,各种小吃在灯
火的照耀下,令人垂涎欲滴。连着一大片的小摊子,摆着数不清的小商品。前来赶
夜市的人拥挤不堪,人声鼎沸,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香港人在这个时候都愿意
到这里来,一是赶个热闹,二则可以用很低的价格买到一些东西。我们信步由缰在
人群里穿梭,买了一些很便宜的小商品。再往前走,就是很多街头艺人的表演,唱
粤剧的、玩杂耍的,这又像北京的天桥了。
皇家香港警察
到了香港不久,我们就同皇家香港警察国际刑警公共关系科联系上了。因为是
同行的关系,再加上多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听到我们来了,他们显得
很热情,约好了第二天来一名警察接我们。
第二天早上,我们刚刚收拾好房间,就有人彬彬有礼地敲开了门,一个英俊的
小伙子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走了进来,自我介绍说是皇家香港警务处国际刑警科侦
缉高级警察,名叫李志聪。我们吃了一惊,高级警察在香港警察里面职务不低,大
约相当于我们的副处级。一名警员要通过好几次严格的考试才能晋级,从普通警员
升到督察,要经过五级,而且每年晋级的名额非常有限,所以当了一辈子普通警察
的人为数还真不少,看上去李督察不过二十八九岁,就能够佩戴高级督察的警衔,
可见其能力有过人之处。
略作寒暄之后,我们驱车前往国际刑警科总部,拜访那里公共关系部负责人和
新闻发言人。他们早就等候在那里了,两位都是四十多岁的高级督察,穿着整齐,
头发一丝不乱,办公室里一尘不染,冷丝丝的空调给我们营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
他们仔细而审慎地回答我们的提问,不时的翻开手边的文件夹,查找一些资料,尽
可能给我们最圆满的回答。如果一个问题有疑意的话,他们宁可重新找材料,也不
贸然回答,哪怕是一个很小的数字,这给我们的采访提供了大量的方便。在他们的
大力协助下,我们得到了很多宝贵的材料。我注意到在我们采访的过程中,这三位
高级督察一直保持着十分端正的坐姿,既没有靠在椅子背上,也没有翘着二郎腿,
这是对我们的尊重,也是他们修养的体现。
结束了上午的采访,这时我们才发现已经饥肠辘辘,李督察带着我们到警察俱
乐部去吃午饭。他带着我们参观了整个俱乐部,香港皇家警队的俱乐部很大,非常
漂亮,足够与内地的三星级酒店媲美,里面餐饮娱乐,应有尽有,设有餐厅、台球
室、游泳池、网球场,是警察们休闲的好地方,只对警察和他们的家属开放。
香港的警察收入很高,像李督察每月就有三万元的收入,而且福利待遇也很不
错,房子是政府提供的,子女上学都有政府补贴,医疗是政府负责,工作满了十五
年,就可以获得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级别更高的话,还有更多的待遇。警察
属于公务员,按照香港政府的想法,这样高的收入和福利,一是有利于吸引和稳定
警察队伍,另一方面就可以预防贪污等渎职行为的发生。我们这几个大陆公安级别
最高的才副科级干部,收入并不很高,对香港同行的收入很羡慕。
吃过午饭,香港的同行们安排我们到中区警署采访。中区警署是香港最重要的
警署之一,辖区内就有最繁华的中环,还有主要的金融机构和政府机构,总督府就
在这个警署的管辖范围之内。负责这里日常工作的是五十岁左右,一头银丝的谢警
司。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五十岁人的臃肿和迟缓,他的仪表是无可挑剔的,动作
利落,腰板挺得笔直,穿着整齐的制服,看见我们进来,立即起立敬了一个标准的
礼,顿时让我们觉得亲切。
谢警司手上拿着一根可以伸缩的金属棒,很像无线电收音机的天线,在墙上的
地图面前为我们作了详细的介绍。由于他准确的解说,使我们对于中区警署的情况
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接下来,他委托自己的助手,一位漂亮的女警官为我们作向
导,在他们的辖区内参观。由于中区是香港最重要的地区,所以配备了较强的警力,
武装巡逻的军装警员每一条大街上都有,他们身穿灰绿色的制服,头带深绿色贝雷
帽,脚上穿着大头皮鞋,扎着武装带,腰上挂着手枪、警棍、对讲机,威风凛凛,
精神焕发,慢慢地在各个街道上巡逻,保卫着街面的安全。由于为我们带队的是他
们的顶头上司,所以我们每到一处都受到了礼遇。
为了配合我们的采访,女警官关照下级为我们作了一次例行的检查。一名军装
警员拦住了一名过路的男子,彬彬有礼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请他出示身份证。那
名男子将身份证交给警员,警员接过身份证之后,略为盘问了几句,就让该男子走
了,身份证并不还给他。我很奇怪,就问李督察:“为什么身份证不还给他呢?”
李督察说:“在街面上的检查只是检查他的身份证是否真实,还要回到警署在电脑
上去查寻这名男子是否有其他的行为,并将这次检查的经过和结果记录在案,所以
身份证不还给他。”“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得到他的身份证呢?”“很快,你看,现
在那名警员不是正在联系总部吗?一旦查实后,马上就可以到警察局领回。”我顺
着他的手看去,果然那名警员正在用对讲机查询,这样一个简单的例行检查,要经
过如此复杂的环节,可见香港警察工作的认真。
皇家香港警察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事化部队,负责全香港的治安,人数大约在
三万人左右。其最高指挥官为港督直接任命的警务处长,全体警察都受命于他。警
察分为军装警察和便衣警察两部分。军装警察即身着制服的警察,他们的主要工作
是负责日常的保安工作和街面巡逻,同时也是一种威慑力量,其中也包括担负特殊
任务的警队,如我们所熟知的飞虎队,就在其中。便衣警察就是CID ,他们负责刑
事案件的侦破、有组织犯罪的调查和秘密的工作,平时不穿制服,很多警队都有隐
蔽的办公地点,以防止泄密。
除了这些正式在编的警察之外,香港还有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治安力量——辅
警。顾名思义,这是辅助警察的警察,其性质类似于内地联防队。但是辅警的管理、
训练、纪律、装备、奖惩、待遇跟警察几乎一样。辅警只能在上班时间行使警察的
权力,下了班就是普通公民一个,警队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就动用辅警来维持秩
序。表面上看上去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要看一下他们的肩膀就知道了,
香港警察的警号别在肩膀上,而辅警没有警号。
为了让我们进一步了解香港警察,李督察带着我们来到一栋灰色的大楼。这里
的一切都很不起眼,但是这里是香港黑社会闻名色变的地方,它的全称是“三合会
及有组织犯罪调查科”,也就是我们在香港电影里看到的“重案组”,俗称“0 ”
记。这里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妄入,我们有了国际刑警高级警察带
队,自然长驱直入。一名四十岁上下,精悍利落的便衣警察接待了我们,坐下了后
才知道他就是“重案组”的陈组长。这个角色要是在电影里面,总是由周润发、成
龙等天皇巨星扮演,在老百姓的心中是神话般的英雄人物,我们不由得对他和他的
“重案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关人员拿来了图板,上面是最近一个武装劫案的图文说明。深圳居民×××
纠集香港居民等六人,手持冲锋枪和手榴弹,抢劫了一家金铺,在与警察的交战中,
匪徒动用了冲锋枪,扔了四颗手榴弹,所幸没有人员牺牲,一名警员和一名警司受
伤。“重案组”快速出击,仅五天就在广东警方的协助下,将六名案犯捉拿归案,
一时民心大慰,报界对他们出色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谈到这里,陈组长欣慰
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有一位作家这样讲:英雄应该用自己的伟大成绩来组织自己的
笑容。陈组长满面的微笑里面,该包含多少出生入死,骇世惊人的业绩啊?
参观了一天,我们同李督察成了朋友,跟那位漂亮的女警官也建立了良好的关
系。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结束了采访。李督察同女警官耳语了几句,最后
冲着我们诡秘地一笑:“最后我们安排一个特别的节目。”然后不管我们怎么问他
都只是微笑,开着汽车将我们带到一所很大的带院子的别墅前面,转过头来笑道:
“这是哪里,你知道吗?”我抱歉地摇摇头。“这里就是香港总督府。”我大喜过
望,原来这个特别的节目是安排我们参观总督府,忙不迭地推开车门就要下车。从
大门内跑出来一个警卫,同女警官讲了几句,李督察立即将我拉回车里,开车就走。
原来门警刚刚得到通知,总督彭定康马上就要出来了,总督出巡,街道上要全面戒
严,所有车辆不得停靠在总督府外的街道上,所以我们回避到了总督府的后门,等
彭定康出去后再进去。总督府的后门是总督接受市民请愿的地方,这里可以集会、
游行、示威,可以向总督的专使递交请愿书,前门就不行。但这一天没有一个请愿
者,一条非常静谧的林荫道上孤零零地停着我们这一辆车,若不是他们介绍,真不
敢相信这里平时常拥挤着很多神情激动的请愿者。
大约过了一刻钟,对讲机里面传来消息,彭定康已经离开了,我们驱车来到大
门前。总督府的警卫队长接到通知马上迎了出来。原来总督府的卫队直接归为我们
带队的女警官管辖,我们不禁对这位女警官刮目相看。总督府的卫队都是身怀绝技
的高手,这样重要的工作由一个年轻的女警官管理着,真是难以置信。我仔细看了
她一眼,发现她的肩章上,高级督察的警衔赫然入目,原来她是香港为数不多的女
高级督察之一。
总督府是一幢英式建筑,只有两层楼,楼下是一个很大的客厅,里面的陈设很
中国化,这大约是入乡随俗吧。院里的景色当然很美丽,房门外有一排长得很高大
的棕榈树,枝叶婆娑,风姿绰约,很有一点异国情调,右面是一大块草坪,一个漂
亮的小秋千,正好有两个金发碧眼的白种孩子在那里玩耍,可能是彭总督的家人。
我想进总督的客厅里看看,被李督察拦住了,因为总督府是总督生活的地方,不可
以随意打扰他的家人,这是对总督家人的尊重。我接受了李督察的劝告,但是心里
痒痒的不甘心。李督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笑着说:“你可以在这里留影作纪念。”
我急忙地摆出普士(姿势),照相机咔咔的几声,将我和华丽的总督府,还有热情
的李督察永远地留在了相片上。
夜色阑珊,李督察送我们回到酒店,结束了我们繁忙的一天。我们给他捎来了
湖南精美的湘绣,他送给我们一人一条皇家香港警察的制式领带,上面印着香港警
察的警徽,我们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回到湖南,我将这条凝聚着友谊的领带珍藏在书柜里,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
我就同他讲起这条领带,还有那位热情的高级督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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