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数不清的财宝——士兵当中的分赃——关于一次起义的谣传——对印加王的审 判——对他的处决——反应 1533 年 阿尔马格罗的到来,使皮萨罗的前景起了很大的变化,因为这使他能够重新开 始积极行动,并将他的征服事业扩展到内地。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唯一障碍是印加王 的赎金。西班牙人曾耐心地等待,直至特使们从库斯科回来,把财宝增加到很大的 数量,尽管仍然低于规定的数额。但是现在,他们的贪婪使他们迫不及待,他们大 嚷大叫要求立即把黄金分赃。再等待下去只会招致敌人的进攻,因为敌人会被这一 诱人的钓饵所吸引。当这些财宝没有清点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们价值多少,也不 知道自己应该分得的数额。最好是立即分掉,让每个人拥有和保卫自己的那一份。 而且,有几个人现在准备回国,并把他们分得的黄金带回,在国内他们可以安全地 放置这些黄金。但这仅仅是少数人,大部分人只是急于离开目前的住处立即进军库 斯科。他们认为,前往首都比在这里继续等待下去能够获得更多的黄金。为了防止 居民们隐藏财宝,每一小时都是宝贵的。已经有迹象表明有这种隐藏财宝的企图。 使皮萨罗特别动心的是最后这一考虑;而且他认为,如果不获得首都,他就不 能指望成为帝国的主人。于是便毫不迟延地一致281 同意了分配财宝。 然而,在分配以前,必须把所有的黄金都熔成属于同一规格的金锭,因为这些 战利品是一些各种各样的金器,其含金的程度各不相同。这些金器包括各种形状和 大小的酒杯、水壶、托盘和瓶子,神庙和王宫的饰物和用具,公共建筑物装饰用的 金砖和金箔,仿照各种不同的动植物形状的金制品。在植物当中,最美的是玉米, 黄金的苞米裹在白银的宽叶中,从宽叶上垂下用同样的贵金属制成的无数的穗须。 一道喷泉也赢得了人们的赞叹,它喷出一股耀眼的黄金,而由同样的金属制成的鸟 和动物,在泉底的水中嬉戏。有些金器工艺之精巧和设计的美妙,赢得了比秘鲁的 粗俗的征服者更高明的鉴赏家们的赞叹。①在熔毁这些印第安艺术的样品之前,决 定送一部分给西班牙皇帝,其数额从皇家应得的五分之一的份额中扣除。这一部分 金器将作为土著人的天才的样本,并且将向皇帝表明征服的价值。选出了价值十万 金币的最精美的金器,并指定由埃尔南多·皮萨罗携往西班牙。他将觐见查理皇帝, 并将财宝呈献在皇帝面前,他将陈述征服者所取得的进展,并请求赐与他们更大的 权力和爵位。 从办事敏捷和了解情况来说,没有人比埃尔南多·皮萨罗更适合担任这项使命 了;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在尊贵的卡斯提尔宫廷里为他的事业提出有效的申请。但是 在目前这个关键时刻,其他一些理由影响了对他的选择。 ① 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 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33 页:萨拉特:《秘 鲁的征服》,第2 册,第7 章;奥维多在圣多明各见到了埃尔迪南·皮萨罗带住卡 斯提尔的金器;他详细描述了几件由精炼的黄金制成的制作精美、雕镂富丽的金器, 并估计高度为12 英寸和周长30 英寸。见《西印度史》,手稿,第3 卷,第8 册, 第16 章。 他以前对阿尔马格罗的忌妒仍然耿耿于怀,他毫不掩饰地以一种不满的情绪看 待阿尔马格罗的到来。他认为他是来分享战利282 品和盗取他兄弟的合法权益的。 当阿尔马格罗在他们初次见面中向他热情地致意时,这位骄傲的骑士不是报以同样 热情的问候,而是冷冷地保持沉默。他的兄弟弗朗西斯科对于这种可能勾起旧怨的 行为非常不满,他劝埃尔南多随他一起去阿尔马格罗的住地为他的不礼貌行为道歉。 ①但是,尽管这样言归于好,弗朗西斯科认为现在是一个把他的兄长撤离战场的大 好机会,他的兄长在这里结党营私之心超过了他的杰出的服务。②熔化金器的任务 交给了印第安的金匠们,这就是要求他们毁掉自己亲手制做的东西。他们夜以继日 地工作,但由于熔化的数量太大,他们整整工作了一个月。当所有的金子都熔化成 属于同一规格的金锭时,在王室监督员的监督之下进行了仔细的秤量。黄金总额达 一百三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九金比索,这个数额如果考虑到十六世纪时的钱币比较 值钱的因素,也许相当于现在的三百五十万英镑,或者略少于一千五百五十万美元。 ③据估计,白银的数额为五万一千六百一十马克。①这样一笔巨大的战利品,而且 是283 最容易兑换的现金,竟然落人像秘鲁的征服者这样一小队军事冒险家之手, 这在历史上是无与伦比的。西班牙人远征新大陆的主要目标是黄金。他们取得如此 圆满的成功是令人惊叹的。如果他们采取的是英国人、法国人或荷兰人所走的路线, 在北美海岸登陆,结果将迥然不同!同样应该指出的是,如此突然攫取来的财富改 变了他们为了国家繁荣所用的那种缓慢却比较稳妥又更长久的这位杰出的学者在主 要由他编纂的六卷本的该学院的备忘录中,介绍了一篇关于费迪南德和伊莎贝利亚 统治时期货币价值的情心制作的论文。尽管那个时期(十五世纪末期)多少要比秘 鲁的征服早一些,然而他的计算对于我们的研究来说是接近真实的,因为西班牙的 货币那时还没有受到那个动乱因素(从新大陆流入大量的贵金属)的很大影响。在 探讨一个过去很久的时代的货币时,我们首先可以考虑硬币的特定价值——即从该 金属的重量、纯度等确定其价值,这些情况是容易断定的。其次,我们可以探求货 币的商业价值或对比价值,即从同样数额的货币以前可以买到和现在可以买到的商 品数额之差得出的价值。最后这种探求有很大的困难,因为难以找到任何一样物品 可以作为真正的价值标准。小麦由于得到人们的普遍种植和食用,通常被政治经济 学家们选为这样的标准:克莱门辛便把它用于他的计算中。他用小麦作为标准,试 图确定天主教君王统治时期通行的主要硬币的价值。他在他的论文中没有提到金比 索,而在16 世纪早期,金比索比任何其他货币都更经常地用于计算金额。但他确 定了古卡斯提尔金币(castellano)的特定价值和商业价值,几个较早的作家,例 如奥维多、埃雷拉和赫雷斯,都把古卡斯提尔金币说成完全等同于金比索。从他计 算的结① 埃雷拉:《通史》,第5 卷,第2 册,第3 章。 ② 根据奥维多的说法,当时达成协议,埃尔南多可以从印加工的赎金中分得 比他应该分得的大得多的份额,希望他会感到太富了而不再想要回到秘鲁来。“他 们力图把他调开,让他离开那个地方,如果他带着很多钱走,以后就不会回去的。” 见《西印度史》,手稿,第3 卷,第8 册,第16 章。 ③ 《阿塔瓦尔帕的赎金分配单》,手稿;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 西亚文集》, 第3 卷,第232 页;为了缩小这本著作中所指出的数字,我利用了马 德里皇家历史学院前秘书克莱门辛先生的劳动成果,正如我以前在《墨西哥征服史 》一书中所做的那样。 ① 金银的重量单位,一马克约等于八英两。——译者。 果来看,他用实物表示的卡斯提尔金币的特定价值似乎相等于我们时代的三美 元七美分,而商业价值则几乎是四倍,或者说是十一美元六十七美分,等于两英镑 十二先令六便士。把这作为十六世纪早期金比索的近似值,读者可以很容易地自己 计算以上各页中提到的数额,其中大多数是以金比索计算的。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 加以说明,是因为在我先前的著作中,我局限于这种货币的商业价值,由于这种价 值大大高于以金属的质和量为基础的特定价值,因而被一位聪明的记者认为给了读 者一个关于历史上指出的数额的夸大的估计。但是在我看来,读者关心的只是这种 比较的或商业的价值;这种价值表示任何特定的货币数额所代表的商品数量,从而 使他知道那个数额的真正价值;因此我采用了赫迪布拉斯(英国人塞缪尔·巴特勒 所写的讽刺请教徒的诗中的主人翁)的原则而用相反的说法,“任问东西的价值是 什么,难道不是它能换来钱的多少?”取得资源的办法,而结果是财富从他们的手 中漏掉了,使他们还在基督教世界中处于最穷的国家之列。 在分配财物上,现在发生了一个新的困难。阿尔马格罗的手下人要求分享这些 财物。由于他们的人数与皮萨罗的手下人相284 等,而且实际上是略多,这就会使 后者的得益大为减少。阿尔马格罗的士兵们对他们的同伙说,“的确,在俘获印加 王时我们没在这里,但在他被俘获以后,我们参加了轮流值班看守他的工作,帮助 你们保卫这些财物,而且现在使你们能够继续前进和完成征服事业。”他们极力说, “这是一项共同的事业,大家担负的是同样的任务,因而利益也应该在我们当中平 均分配。” 但是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完全不符合皮萨罗的手下人的心意,他们认为阿塔瓦 尔帕的契约只是同他们签订的;是他们擒获了印加王,获得了赎金,总之,是他们 承担了远征的一切风险,因而现在不打算与后来的人分享果实。 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推理有很大的说服力,最后在首领们之间解决了:阿尔 马格罗的手下人只能要求分享规定的一笔数目不大的金额,并且从目前展现在他们 面前的事业中去自谋其致富之道。 在如此顺利地解决了这个复杂的问题后,皮萨罗十分庄严地准备分配帝国战利 品。士兵们被召集到一个大广场上,记录说这位西班牙司令官“诚惶诚恐地在上帝 面前要求上帝协助他诚实而公正地做好这一工作。”①在分配如此非正义地得来的 战利品上,发出这种呼吁似乎是不适当的:然而,实际上,鉴于财物的巨大数量以 及皮萨罗所拥有的按照每个人的功绩分配财物的权力,可以说他一生的作为中很少 有比这次任务承担的责任更重大了。他目前的决定可以说关系到他每一个部下的未 来命运——在今后的岁月中是穷困潦倒还是可以独力维生。 在分配中首先减去皇室应得的五分之一,包括已经送往西班牙的贡品。 皮萨罗应得的份额达五万七千二百二十二金比索,和二千三百五十马克的白银。 除此以外,他还分得印加王纯金制成的大座椅或御座,价值二万五千金比索。分配 给他兄长埃尔南多的是三万一千零八十金比索和二千三百五十马克的白银。德索托 285 分得一万七千七百四十金比索和七百二十四马克的白银。其余的大多数骑兵, 共六十人,每人分得八千八百八十金比索和白银三百六十二马克,虽然有些人分得 多一些,少数人分得少一些。步兵总数为一百零五人。大约其中五分之一的人每人 分得四千四百四十金比索,和白银一① “上帝开导他的良心,于是他就祈求神明 开恩,帮助他做好这件事。”见《赎金分配单》。手稿。 百八十马克,等于每个骑兵的一半。剩下的人分得四分之一弱,尽管其中也有 一些例外,而且有些人被迫满足于分得少得多的份额。①在秘鲁建立的第一个基督 教教堂,圣弗朗西斯科新教堂获得二千二百二十金比索。如果分给阿尔马格罗手下 人的数额不过二万比索的话,这个数目是不多的;②而留给驻在圣米格尔的殖民者 的只有一万五千比索,那的确是太少了。①读者们可能还会记得,那些士兵当中有 些人在远怔的初期曾经半途而废,返回了圣米格尔。这些人显然没有权利要求分配 战利品。但是那块殖民地上的大部分人是些伤病员,他们的健康是因以前的困难毁 掉的,但是他们仍然有坚强的意志,克尽职守地捍卫了海滨的军事据点。很难解释 他们由于什么原因丧失了要求更多报偿的权利。 在分配战利品当中没有提到阿尔马格罗本人,按照原订的契约,他可以要求与 皮萨罗分得同等的份额。同样也没有提到另一286 个同伙人卢克。的确,卢克本人 已不能享受人世间的财富了。他在阿尔马格罗离开巴拿马之前不久已经去世;②他 死得太早,没有来得及看到远征的完全胜利,这一事业如果没有他的努力,本来是 会失败的;他死得太早,没有来得及看到皮萨罗的种种成就和种种罪行。但是,他 所代表的埃斯皮诺萨教士,那个似乎是提供了远征经费的人,仍然在圣多明各洁着, 而且卢克的权利显然是要转让给他的。然而,在事隔如此长久之后,仅仅根据反面 的证据是难以发言的;而且必须承认,可以作出一个强有力的推定是,皮萨罗在分 配财物上一般说来是公平的,我们没有从有关的任何一方或当时的历史家那里听到 有关此事的非议。③西班牙人分配赎金的工作告竣之后,在他们恢复积极行动和开 始进军库斯科的道路上,似乎再没有别的障碍了。但是对阿塔瓦尔帕怎么发落呢? 在决定这个问题时,无论怎样做只要是有利的便是公正的。①如果释放他,就会使 一个可能证明是他们最危险的敌人获得自由;这个人的出身和他所处的国王地位可 能把整个国家团结在他周围,把整个政府机构及其所有的资源置于他的控制之下。 总之,这个人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集合他的人民的全部力量来反对西班牙人,从 而长期推迟对这个国家的征服,即使不能完全挫败征服的话。然而,把他囚禁起来 也同样是困难重重;因为要看守这样一个重要的俘虏就将分散他们很大一部分兵力, 从而必然大大削弱他们的实力,而且他们怎么能够指望在通过那些险要的山口时看 守住他们的俘虏不被人劫走呢? 印加王本人现在强烈要求释放他。当然,他曾许诺过的赎金数额还未完全实现。 它是否会实现是可疑的,因为那些守卫神庙287 的人制造了一些障① 分配的详细 情况规定在《赎金分配单》中,那是由皇家公证人起草和签署的一个文件。因此, 这个文件具有无可怀疑的权威性,它在我从穆尼奥斯的收藏物选出来的手稿之中。 ② “两万比索金币分给了迭戈·德阿尔马格罗的部下,以便他们偿还债务, 交付运费,购买日用必需品。” (见赎金分配单,手稿)。埃雷拉说,分给阿尔马格罗部下的为十万比索(《 通史》第5 卷,第2 册,第3 章),但文献中没有这样的记载。 ① “留在皮乌拉的圣米格尔城的三十人,有的是病人,有的没有看守过阿塔 瓦尔帕的牢房,他们大都很穷,需要钱用,于是阁下拿出一万五千比索的金子分给 他们。”——引书同上② 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33 年。 ① “有利可图就是公正。”——埃雷拉指责皮萨罗有这种情绪,见《通史》, 第5 卷,第3 册,第4 章。 碍,他们似乎要把财宝隐藏起来,而不是把这些神圣的宝藏去满足陌生人的贪 欲。对印加王来说,不幸的是,大部分质量最好的黄金是扁平的金箔或金砖,无论 它们的价值多高,却是紧紧地挤压在一起,占据的空间不大。但是已经完成了一个 巨大的数额,而且这位印加王可能说,如果西班牙人不是迫不及待的话,本来是会 完成更大的数额的。无论如何,这是一笔巨大的赎金,是任何王子和贵人都未曾支 付过的。 阿塔瓦尔帕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几位骑士,特别是告诉了埃尔南多·德索托,后 者比皮萨罗更与他接近。德索托向他的领袖汇报了阿塔瓦尔帕的要求;但皮萨罗回 避直接回答这一要求。他没有暴露他心中酝酿的阴险目的。①不久以后,他让公证 人起草一个文件,在文件中他让印加王完全解除了继续交纳赎金的义务。他下令在 兵营中公开宣布这一点,但与此同时,他又公开宣布,为了西班牙人的安全,要求 将印加王继续监禁,直至有更多的援兵来到时为止。②与此同时,关于土著人准备 进攻的老谣言又在士兵当中开始流传。这些谣言由一人传给另一人,每传一次就添 枝加叶一番。据说,在阿塔瓦尔帕的出生地基多,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还有三 288 万加勒比人正赶来支援他们。③这些加勒比人是被早先的西班牙人不加区别地 一概驱散到美洲各地的,并被加上特殊的恐怖名声,说他们是一个吃人的种族。 很难找到这些谣言的来源。在兵营里有很多印地安人,他们属于瓦斯卡尔一方, 自然对阿塔瓦尔帕怀有故意。但他最大的敌人是本书中已经提到的来自通贝斯的翻 译费利皮略。这个年轻人正在热恋着印加王的一个妃子,或者正如某些人所说的, 他被发现与一个妃子勾搭。①这件事传到了阿塔瓦尔帕的耳中,他感到十分震怒。 他说,“这样一个小人干的这样一种坏事是对他的一种侮辱,这比他被监禁更难忍 受,”②他还向皮萨罗说,“按照秘鲁法律,对这种罪行的惩罚是不仅要把罪犯本 人处死,而且要把他的全家和亲属处死。”③但是,费利皮略对西班牙人来说太重 要了,不能这样简单地处理;而且他们根本不把这样的事看成是罪行,因为,如果 报道属实的话,那他们是① “他们不了解他的意图就提出了异议,但他答应好好 考虑。”见埃雷拉:《通史》,第5 卷,第3 册,第4 章。 ② “在实现并吞之后,总督让公证人拟定了一项公文,决定释放阿塔瓦尔帕, 并准其收回许下的诺言,这一诺言是西班牙人在金殿抓获印加王时,他向他们许下 的。印加王曾下令在那座城市的广场上鸣号,让人当众公布过他的这一诺言”。 (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 这种说法的权威性是无可指摘的,至少就任何反对征服者的事实来说是如此, 因为《自述》是皮萨罗本人的秘书之一所写,并经这位将军及其主要的军官们批准 的。 ③ “二十万兵士和三万食人肉的加勒比人从基多赶来。”见赫雷斯;《征服 秘鲁》, 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33 页。并见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 》,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 ① “费利皮略被称作语言魔鬼,他是侯爵送往西班牙的青年人之一,现在是 翻译,和阿塔瓦尔帕的一名妃子热恋着。”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 手稿。全塔纳似乎认为,费利皮略的爱情和阴谋,主要是根据加西拉索的说法(见 《西班牙名人录》,第2 卷,第210 页),萨拉特、纳阿罗、戈马拉、巴尔沃亚都 明确地提到这件事,他们全都是当时的人,尽管不像佩德罗·皮萨罗一样亲自参加 军队。 ② “他说他为那种不法行为感到难过,比坐牢更难忍受。”见萨拉特:《秘 鲁的征服》,第2 册,第7 章。 ③ 萨拉特,同上注。 以他们自己的榜样鼓励了这样的事。④但是,费利皮略很快就知道印加王对他 的情绪,从那时起,他就对印加王恨之入骨。不幸的是,他的恶毒性格找到了展示 的场所。 人们认为,关于土著人准备起义的谣言是阿塔瓦尔帕制造出来的。查尔库奇马 在这个问题上受到审查,但他发誓说他根本不知道任何这类的计划,他还把这种说 法说成是恶毒的诽谤。皮萨罗然后把这个问题提到印加王本人面前,向他重复了流 传的说法,带着一种相信这些说法的神色。皮萨罗说,“你蓄谋反对我,这是一289 种背叛,我那么优待你,相信你的话,就像相信一个兄弟的话一样。”印加王也许 没有感到这种信任的分量,他回答说,“您开玩笑,您总是跟我开玩笑。我或者我 的人民怎么会想到阴谋反对像西班牙人这样英勇的人呢?我求您别这样跟我开玩笑。” ①皮萨罗的秘书继续叙述说,“他用最平静和最自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一直用 微笑来掩饰他的虚伪,使我们全都惊奇地发现一个野蛮人竟然这样狡诈。”②但是, 正如后来的事实所证明的,阿塔瓦尔帕向皮萨罗说话时并不带有狡诈,而是心地坦 然。但是,他很快就看出了这种指责的原因,也许还看出了它的结果。他看到他的 脚下出现了一条阴暗的鸿沟;他的周围是一群陌生人,他不能指望从其中任何人得 到忠告或保护。被俘君王的生命通常是短促的;当阿塔瓦尔帕想到瓦斯卡尔的情况 时,他可能懂得了这一点。他现在痛苦地哀叹埃尔南多·皮萨罗的离去,因为,看 来似乎奇怪的是,那位骑士的高傲的心灵被这位囚禁的国王的处境所感动,他对他 优礼有加,从而赢得了这个印第安人对他的特殊关心和信任。然而,阿塔瓦尔帕急 于想要消除皮萨罗将军的怀疑和证明自己的无辜。他对皮萨罗说,“难道我不是您 手中一个可怜的俘虏吗?我怎么能设想您归咎于我的那些阴谋呢?这些阴谋一旦实 施,第一个遭殃的将是我。如果您认为这样一种活动可以在没有我的命令的情况下 进行,那您就是不了解我的人民。”他用一种多少带有夸张的口气说,“在我的国 土上,飞鸟也得按照我的意旨飞行。”①但是这些表白对士兵们不起作用,他们之 间仍然一直相信关于土著人举行全面起义的说法。据说在不到一百英里之遥的瓜马 290 楚卓已经集结了一大支队伍,他们随时可能发动进攻。西班牙人已经获得的财 物形成了一种有诱惑力的战利品,他们自己由于担心失去这些东西而提高了警觉。 哨兵加了一倍,战马从不卸鞍。士兵们枕戈待旦;皮萨罗经常巡视哨兵是否严守岗 位。总之,这支小部队时刻处于准备对付进攻的状态。 担惊受怕的人在如何消除恐惧的原因上并不总是小心谨慎的。可以听到人们在 窃窃私议,反对这些阴谋的制造者印加王,并伴之以险恶的威胁。许多人开始要求 杀死他,认为这是为保卫西班牙军队所必需的。在这些人当中,最激烈的是阿尔马 格罗及其部下。他们没有看到擒获阿塔瓦尔帕的情况,他们不同情他的失势。他们 仅仅把他看成是一个障碍,他们现在希望在这个国④ “他们抢走了他的女人,在 他的面前把她们分掉后又奸污她们。”见奥维多:《西印度史》,手稿,第3 卷, 第8 册,第22 章。 ① “您真会开玩笑,总拿我开心。我和我的人民为什么要惹你们这些勇敢的 人生气呢?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见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 》,第3 卷,第234 页。 ② “听到传闻的西班牙人,看到一个野蛮人如此狡诈,无不感到惊奇。”— —同上注。 ① “要是我不愿意,连鸟都不敢在我的国土上飞行。”见萨拉特:《秘鲁的 征服》,第2 册,第7 章。 家大发横财,因为他们在卡哈马尔卡得到的黄金太少。他们得到了司库里克尔 梅和其他皇室官员的支持。这些人是被皮萨罗留在圣米格尔的,因为他不愿使他的 行动受到这种官方的监视。但是他们同阿尔马格罗一起来到这里,他们强烈要求处 死印加王,认为这是这个国家的安宁和西班牙皇室的利益所必需的。②对于这些阴 险的建议,皮萨罗置若罔闻,或者似乎是置若罔闻,显然不愿对他的俘虏采取极端 的手段。①有少数人支持他的观点,其中有埃尔南多·德索托,他们认为,从关于 阿塔瓦尔帕的罪行证据来看,采取极端手段是完全不合理的。在这种情况下,西班 牙指挥官决定派遣一个小分队去瓜马楚卓去进行侦察,弄清关于起义的谣言有什么 根据。这次远征以德索托为首,由于距离并不遥远,只需要几天就可完成。 291 在那个骑士离开以后,士兵中的骚动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到了这样一 种程度,以致皮萨罗不能抗拒他们的纠缠不休,同意将阿塔瓦尔帕立即交付审判。 采取审判的形式是比较慎重的,而且肯定是比较安全的。组成了一个法庭,由两位 首领皮萨罗和阿尔马格罗担任主审法官。任命一个检察长代表皇家起诉,并为被告 指定了律师。 针对印加王的指控是以问题的形式提出的,一共是十二个问题。其中最重要的 是,他篡夺了王位和暗杀了他的兄长瓦斯卡尔;自从西班牙人征服这个国家以来, 他浪费了国家的岁入,把钱挥霍在他的亲属和奴仆身上;他崇拜偶像和放纵淫欲, 公开实行多妻;最后,他企图煽动起义以反对西班牙人。 ②这些指控中大部分涉及民族风俗和印加王的个人生活,西班牙征服者对这些 问题显然是没有审判权的。因此,这些指控是毫无道理的,只能引人发笑,不能激 发人们更高的感情。最后这项指控是在这一审判中唯一有力的指控。由于把它同其 他指控混在一起而削弱了它的力量,提出这些罪状就足以表明印加王的命运已经注 定了。 对一些印第安证人进行了讯问,他们的证词经过费利皮略的翻译加以删改,据 说被搞得与原来的证词面目全非。审讯很快就结束了,据皮萨罗的一个秘书说, “对于处死阿塔瓦尔帕会带来有292 利的还是不利的后果问题,人们展开了一场热 烈的辩论”,①问题的核心是怎样才算是得策之计。他被判定有罪(没有材料说明 是否对他被指控的所有罪行都定了罪)并被判决在卡哈马尔卡的广场上活活烧死。 判决将在当天晚上执行。他们甚至不想等待德索托的归来,那时他带回的材料将足 以证实关于土著人起义的说法是真是假。最好是获得神甫巴尔维德对这些程序的支 持,并将一份判决书送给他签②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最 初发现》;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400 页。——这些骑士全都在兵营里。 ① “这不是总督的意愿,他是不同意这样子的。”见《最初发现》,手稿;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并见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 《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400 页。 ① “他反复考虑和权衡阿塔瓦尔帕生与死的利弊,然后决定将他处决”。 (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400 页。) 这是一个作家所用的语言,这个作家可被视为皮萨罗本人的喉舌。按照他的说法, 提出这个“权宜问题”的秘密会议由下列人员组成:“皇家和军队的官员,一个碰 巧在那里的懂法律的官员,和受人尊敬的维森特·德巴尔维德神甫。” 字,他毫不犹豫地签了,宣称,“在他看来,印加王无论如何也该处死。”② 然而,在那个秘密的军事会议上,有少数几个人反对采取这种粗暴的做法。 他们认为这种做法是对印加王忘恩负义,迄今为止,他给了他们很多好处,而 从他们手中获得的只有冤屈。这少数人认为证据是不足的,而且他们认为这样一个 法庭根本无权在一个国王自己的土地上审判他。如果需要对他审判的话,应当把他 解送西班牙,将他的案件提到西班牙皇帝面前,只有皇帝才有权决定这件事。 但是绝大多数人(十比一)驳斥了这些反对意见,他们宣称阿塔瓦尔帕的罪行 确凿无疑,他们愿意承担处决他的责任。关于该诉讼的一份详细报告将送往西班牙, 向皇帝陈明谁是他的忠实仆人,谁是他的仇敌。这场争论非常激烈,以致一度似乎 要发生公开的破裂和使用武力;然而终于使人们相信反对是毫无效果的,人数较少 的一方沉默了,但并不感到满意,他们只能递交一份书面抗293 议,反对这一诉讼, 它将给所有有关人员的名字带来无法抹掉的污点。①在向印加王宣布这一判决时, 他被吓呆了。的确,一些时候以来,他看到可能有这样的结果,并向他周围的人谈 到过这种可能。 但是,这样一件事的可能到来毕竟完全不同于它的真正到来——而且到来得如 此突然和迅速。一时间,这种证实它的到来的巨大压力使他失去了控制,他热泪盈 眶地高呼,“我或我的孩子们犯了什么罪?要让我得到这样一个结局。”他向皮萨 罗说,“而且是从您的手里得到的:您从我的人民得到的是欢迎和款待,我把我的 财富分给了您,您从我手中得到的只有好处!” 然后他以最凄惨的声调要求饶他一命,答应对每个西班牙士兵提供所需的任何 安全保证,答应把已支付的赎金再增加一倍,只要给他时间去收集。①一位目击者 让我们相信,皮萨罗在离开印加王时显然是受了感动,但他无权听取印加王的请求 而违反军队的呼声和违反他自己对这个国家的安全的想法。②阿塔瓦尔帕发现自己 无力挽回征服者的决定,便恢复了他那种惯常的沉着,而且从那时起便以一个印第 安武士的勇气面对自己的命运。 在卡哈马尔卡的广场上用军号声宣布了印加王的命运;日落以后两小时,西班 牙军队举着火把聚集在广场上目睹判决的执行。 这一天是1533 年8 月29 日。阿塔瓦尔帕被带了出来,戴着手铐294 脚镣。 自从关于土著人发动进攻的谣言在军队中引起巨大的骚动以来,他就被戴上了镣铐。 维森特·德巴尔维德神甫跟在他的旁边,力求给他安慰,并在② “神甫答应签名, 并且说印加王是罪有应得。当时有许多人支持神甫的看法。”见埃雷拉:《通史》, 第5 卷,第3 册,第4 章。 ① 加西拉索保存了这些人中的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勇敢地然而是徒劳地发 出了反对关于处死印加王的共同呼声。(《王家评论》第2 卷,第1 册,第37 章。) 他们否认这个法庭有权审判一个像秘鲁印加王这样的独立的君王,这无疑是正确的 ;但是他们认为他们的皇帝在这一点有更大的权力就不那么正确了。见瓦特尔(1714 —1767 年,瑞士国际法学家,著有《国际法》。——译者)(第2 卷,第4 章) 特别指责对阿塔瓦尔帕的这次所谓的审判,认为这是公然违反国际法。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埃雷拉:《通史》,第5 卷, 第3 册,第4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2 册,第7 章。 ② 佩德罗·皮萨罗说:“我亲自看到将军在哭泣。因不能挽救印加王的性命 而伤心落泪。不过他仍然担心,如果把他释放,他会制造麻烦并构成威胁。”见《 发现和征服》,手稿。 可能的情况下劝他在这最后的时刻放弃他的迷信,皈依他的征服者所信奉的宗 教。神甫愿意拯救这个受害人的灵魂,使其免于来世的可怕的赎罪,这个来世是受 害人高兴地把自己的皮囊舍弃在今世而前往的。 在阿塔瓦尔帕被监禁期间,这位神甫一再向他宣传基督教教义,印加王非常敏 锐地理解了他的教师的讲课。但讲课没有在他的心中产生信仰,而且,尽管他耐心 地听着,但他不打算放弃他祖先的信仰。这位多明我会教士在这个庄严的时刻向他 发出了最后的呼吁;而且,当阿塔瓦尔帕被绑在桩上,将要烧死他的木材堆积在他 四周的时候,巴尔维德擎着十字架,要求他拥抱它并接受洗礼,答应他说,如果这 样做了,他被判处的痛苦的死刑可以减轻为较轻的“绞刑”——西班牙用于罪犯的 一种刑罚。①这位不幸的君王询问是否真的如此,在经皮萨罗证实以后,他同意放 弃自己的宗教,接受洗礼。受洗仪式由巴尔维德主持,新的皈依者接受了“胡安· 德阿塔瓦尔帕”的名字,胡安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施洗者约翰”,因为事情发生 在约翰日。②阿塔瓦尔帕表示希望将他的遗体运往他的出生地基多,与他的母系祖 先葬在一起。然后他转向皮萨罗提出一个最后的要求,他请求皮萨罗怜悯他的年幼 的孩子们,把他们置于他的保护之下。难道在这群阴森森地围绕着他的人们当中, 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指望保护他的孩子吗?也许他以为没有别人更能提供这种保护, 而且295 他认为在这样一个时刻如此庄严地提出的愿望,也许连他的征服者也会加 以尊重。然后他恢复了一度曾经动摇的冷静的姿态,安详地接受他的命数:聚集在 周围的西班牙人则喃喃地“念经”以求超脱他的灵魂!③就这样,用处死一个可恶 的罪犯的方法毁灭了最后一位印加王!我已经谈过阿塔瓦尔帕的身体和素质。他有 一副英俊的面容,尽管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不惹人喜欢。他的身材魁伟、匀称,他 的仪表威严,他在西班牙兵营里的举止有些文雅,更有意思的是由于带有忧郁的情 调使人为之感动。他被指控进行残酷的战争和血腥的仇杀。①这可能是事实,但是, 敌人的笔墨可能过分渲染形象的阴暗面。他被认为是勇敢的、高做的和豪迈的。② 大家一致认为,他表现出了惊人的洞察力和敏锐的知觉。他作为战士的功绩使他296 的勇敢无可怀疑。对这一点最好的说明是西班牙人不愿恢复他的自① “纹刑”是 一种处死方式,用一根绳索套在罪犯的颈上,绳索的后部系有一根木棍。在转动这 根木棍时绳索就拧紧了,于是便使人窒息而死。这可能就是处死阿塔”瓦尔帕的方 式。在西班牙,不是用绳索,而是用一个铁环,用螺丝拧紧在受刑者的咽喉上。 ② 贝拉斯科,《基多历史》,第1 卷,第372 页。 ③ “眼看死神就要降临,他把自己的几个幼子交托给总督,求其抚养。这是 他最后的遗言。他身旁的西班牙人为他祈祷着,只见他双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 刹那间仙① 赫雷斯说,“他就这样为他的错误和残酷受到了惩罚。正如大家一致 认为的那样,他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屠夫;为了极细小的罪行就把整个城镇夷为平 地,为了一个人的过错而屠杀一千个人!”(《征服秘鲁》,第3 卷,第234 页。) 赫雷斯是皮萨罗的私人秘书。在赫雷斯去西班牙以后,桑乔继任他的职务,他在回 忆印加王时有一种比较慎重的赞赏,他认为,印加王“获得了荣誉,因为他为他的 罪行做了忏悔,并且是以一个基督教徒的真诚信仰忏悔的。”引自拉穆西奥:《旅 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 ② “他热情开心,派头十足。”佩德罗·皮萨罗这样说。(《发现和征服》, 手稿。)“他聪明博学,果断直率。”戈马拉这样说。(《西印度史》,第118 章) 由。他们把他视为敌人,对他存有戒心。他们对他做了许多坏事,因而认为他 不会成为他们的朋友。然而他自始至终对待他们逝而去”。引自拉穆四奥著《施行 记》,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 卷,第399 页;赫雷斯:《征服秘鲁》,根 据《巴西亚丈集》,笋3 卷,第234 页;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 ;纳阿罗:《简述》,手稿;《征服秘鲁居民》,手稿;《最初发现》,手稿;萨 拉特:《秘鲁的征服》,第2 册,第7 章。阿塔瓦尔帕之死在很多地方与厄塞拉史 诗中描写的伟大的阿劳坎人(智利中部和南部的印第夫人。——译者)的首领考波 利坎之死相似。两人都是在柱上接受征服者的宗教的,尽管考波利坎远不如秘鲁君 王那么幸运,他的转变并没有使他免于最痛苦的死刑的折磨,他被绑在柱上用乱箭 射死。那些激昂的诗句忠实地反映了那些早期的冒险者的性格,这种性格把十字军 的狂热和征服者的残酷揉合在一起。这些诗句与现在描写的主题有密切关系,如果 不是由于太长的话,我本来是乐于摘引它们的。见《阿劳坎纳》,第2 卷,第24 篇。 非常友好,而他们回答他的却是监禁、抢劫和处死。 印加王的尸体在他被处死的地方摆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清晨被移置圣弗朗西斯 科教堂,在那里隆重地举行他的葬礼。皮萨罗和主要的骑士都参加了哀悼,士兵们 虔诚地谛听着巴尔维德神甫为死者致的悼词。①这些仪式为教堂门外大声的哭泣和 悲恸以及嘈杂的人声所打断。大门突然打开,一群印第安妇女,即死者的妃嫔和姐 妹们,冲进了教堂的走廊,围绕在死者身边。她们哭叫道,这不是印加王的葬礼方 式;他们宣称,她们要为印加王殉葬,伴随他前往天国。听的人为这种狂热的行为 所激怒,他们对这些闯入者说,阿塔瓦尔帕是在成为一个基督教徒以后死去的,基 督教徒的上帝憎恶这种殉葬行为。然后他们把这些妇女赶出教堂,其中有几人回到 自己的住处以后自杀了,妄想跟随她们的君王前往太阳神的天堂。②不顾阿塔瓦尔 帕生前的请求,他的遗体被葬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墓地里。③但是据说在西班牙人离 开卡哈马尔卡以后,他的遗体被秘密地从那里移走,按照他的意愿迁往基多。后来 的殖民者以297 为有些财宝随葬。但在掘开墓穴以后既未发现财宝也未看到遗骸。 ④在这些悲剧性的事件过后一、两天,埃尔南多·德索托侦察归来了。当他听到在 他外出期间发生的事情时,他大吃一惊而且非常气愤。他立即找到皮萨罗,而且据 历史家说,他发现皮萨罗“头戴一顶大毡帽,为了表示哀悼,帽沿垂到眼睛上,” 而且他的衣着和举止,都表现出悲哀的样子。①“你太卤莽了”,德索托直率地对 皮萨罗说,“阿塔瓦尔帕受到了卑鄙的诬陷。在瓜马楚卓没有敌人;土著人没有举 行起义。我在一路上遇到的只是人们善意的款待,一切平安无事。如果需要将印加 王交付审判,应当将他押送西班牙由① 秘书桑乔似乎认为,秘鲁人一定会把这种 葬礼看成是足以抵偿阿塔瓦尔帕受到的一切错误的对待,因为他们一下子就把他提 高到了与西班牙人同等的地位!——《西印度史》,第118 章。 ② 《最初发现》,手稿,见附录十,那里我摘引了关于阿塔瓦尔帕被处死的 当时的几份原始记录,这些记录是些手稿,即使西班牙人也很难见到。 ③ “我听印第安人说,他的坟墓就在圣弗朗西斯科修道院的墓地里的白石十 字架的旁边。”见蒙特西诺斯: 《编年史》,手稿,1553 年。 ① “大家看到他大动感情,头上戴一顶大毡帽,帽沿拉得很低,以示哀悼。” 见奥维多:《西印度史》,手稿,第3 卷,第8 册,第22 章。 皇帝裁决。我本来会保证他平安上船的。”②皮萨罗承认自己过于急躁,而且 说他是受了里克尔梅、巴尔维德和其他人的欺骗。 这些指责很快就传到了司库和多明我会教士的耳中,他们为自己洗刷,当面斥 责皮萨罗,认为只有他一个人应对这一事件负责。争论非常激烈,在旁观者听来, 双方都在指责对方撒谎。③在事件刚过之后就发生领导人之间的这种庸俗的争吵, 这就是最有力地说明他们自己的做法的不义和印加王的无辜。 牙人把阿塔瓦尔帕置于祭坛上绞死然后埋在坛下。”(《南美居留记》,第2 卷,第163 页。)蒙特西诺斯是在征服以后一百多年写作的,他告诉我们说“在阿 塔瓦尔帕被斩首的卡哈马尔卡监狱的一块大石板上,仍然可以看到血迹。”(《编 年史》,手稿,1553 年。) ——再没有比这更无知和轻信的了。298 对待阿塔瓦尔帕的做法自始至终无疑 是西班牙殖民史中最黑暗的篇章之一。可能发生过更大规模的屠杀,也可能有更残 酷的处刑。但是在沾满鲜血的殖民史中,再没有比这更冷酷无情和精心安排的迫害 了,而且迫害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从行为举止上都是朋友和恩人的人。 从皮萨罗及其部下进入阿塔瓦尔帕的势力范围的时刻起,土著人就向他们伸出 了友谊之手。而他们在翻山越岭之后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绑架国王和屠杀他的人民。 对于那些认为只要达到目的,一切手段都是正当的人们来说,擒获印加王也许是正 确的,理由是这样做是为巩固基督教的胜利所必需的。 但是这种借口不能用于屠杀手无寸铁和孤立无援的人民——这是滥杀无辜的邪 恶行为。 对印加王的长期监禁曾被征服者们用来贪婪地从他手中榨取他的财富。 在这今人不快的整个时期,他表现出慷慨和善意。他曾让西班牙人自由进入他 的帝国的任何地方;并给他们执行计划提供一切方便。在所有这些都已完成之后, 他成了他们手中的一个累赘,尽管他们曾经明确或者默示地表明要释放他,而且正 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皮萨罗通过一个正式的文件解除了他进一步交付赎金的义务, 他仍然受到一个虚伪的法庭的审问,审判的理由同样是虚伪和轻率的,并被判处残 酷的死刑。西班牙征服者对待他们的不幸的受害者的政策,自始至终是野蛮的和虚 伪的。 皮萨罗在很大程度上应对这种政策负责,要想为他洗刷这一点是不容易的。他 的同伙们曾经尽力想要表明这是形势的要求强加于他的,特别在印加王之死上,他 是勉强地同意别人的要求。①但是这种借口是软弱无力的,拥有② 见奥维多:《 西印度史》,手稿,第3 卷,第8 册,第22 章。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 服》,手稿;见附录十。 ③ 这是奥维多所发表的著名的评论,不是在他的正文里,而是在一章补充的 文字里,在那里面他记载了一些多方面的然而往往是重要的谈话,涉及到他所写的 历史中的一些重大事件。由于他对这些事件中的领导人非常熟悉,他那些随手搜集 来的证词具有很大的权威性。读者将在附录十中找到奥维多关于印加王之死的原始 记载的摘录,与其他关于这一灾难性事件的记述在一起。 ① “判处阿塔瓦尔帕死刑是违反他的意愿的。”(佩德罗·皮萨罗:《发现 和征服》,手稿)“这是违反了总督的意志。”(《最初发现》,手稿。)“而且, 竟要采取这样一种行动,他是非常不情愿的”。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甚至奥维多似乎也乐于同意皮萨罗可能 在某种程度上受了别人欺骗的说法。“也可以认为,他是上当了。”见《西印度史 》,手稿,第3 材料、能够对当时的各种299 证词加以比较的历史学家将会得出不 同的结论。对这样的历史学家来说,似乎是皮萨罗也许早就感到除掉阿塔瓦尔帕是 他的事业获胜所必需的。他预见到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将他的俘虏处死将会招 来的憎恶;他在力求寻找借口的同时又想推卸对这一事件的责任,他宁可顺从别人 的建议来做这件事,而不是自己建议这样做。就像很多无原则的政治家一样,他希 望获得一件恶行所带来的好处,而让其他人去承担罪责。 据皮萨罗的秘书们说,最初是阿尔马格罗及其部下坚持要处死印加王。 这些人得到了司库和皇家官员们的大力支持,他们认为为了皇帝的利益不得不 这样做。最后,关于阴谋起义的谣言使得士兵们发出了同样的呼声,因此,尽管皮 萨罗怜悯他的俘虏,他不能拒绝将他交付审判。必须有审判的形式才能使这件事貌 似公正。审判只是形式这一点可以从审判轻率地匆促举行上看出来,因为审查证据、 判决和执行都是在同一天进行的。提出的罪状之多是为了使被告的罪行显得确凿有 据,但是,正因为罪状太多,产生了相反的效果,只能证明是决心将他定罪。如果 皮萨罗真像他所假装的那样不愿将阿塔瓦尔帕定罪的话,为什么他要在即将进行审 讯的时候将阿塔瓦尔帕的最好朋友德索托派遣出去呢?为什么判决要这样仓促地执 行,而不等待德索托的归来,以便有机会否定那条主要罪状的真实性呢?实际上, 只有那条罪状是西班牙人真正关心的。皮萨罗装模作样地演了一场悲痛和哀戚的闹 剧,想以对死者的尊崇表示他曾对生者给予亲切的关怀,这层面纱实在太薄了,连 最易轻信的人也欺骗不了。 这些看法并不是想要解除军队中的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军官们在这件不名誉的 事中应负的责任。但是皮萨罗作为军队指挥官应对这事负主要责任;因为他不是一 个让自己的权威被别人夺走的人,也不是一个驯服地顺从别人意志的人。他甚至不 是一个会屈从于自己的一时冲动的人。他的整个事业表明,不论是好是坏,他总是 执行一种冷酷的和精心安排的政策。 3m 有一个经常被重述的故事谈到皮萨罗的动机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出于个人 的报复。印加王曾请求一个西班牙士兵把上帝的名字写在他的指甲上。他先后把指 甲给几个看守他的士兵瞧,他们全都读出了这个名字,发的是同样的声音,这个未 开化人的聪明的头脑对于这个在他看来几乎是奇迹的事情很感兴趣,因为他自己的 国家里没有类似文字的东西。当他把指甲上所写的给皮萨罗看时,皮萨罗默不作声 ;印加王发现他不识字,对他产生了轻视,因为他甚至还不如他的士兵有教养。印 加王没有完全掩饰他的轻视,皮萨罗在知道了轻视的原因后,既没有忘记也没有饶 恕这一点。①这件轶事的记述并非确凿有据。它可能是真的;但没有必要从皮萨罗 的个人仇怨中去寻找他行为的动机,因为有许多证据证明他执行的是一种阴险的经 过深思熟虑的政策。 然而,西班牙首领的权术未能使他的同胞对他的残暴行为取得一致的看法。指 出这样一点来是重要的:在事件发生之后人们对它记忆犹新之时第一批历史学家所 使用的语调,与在几年之后舆论显示出了它的倾向之时的作家们所使用的语调之间, 有着明显的不同。前者公然把这一事件说成即使不是卷,第8 册,第22 章。 ① 这个故事是加西拉索·德拉维加记述的,(《王家评论》,第2 卷,第1 册,第38 章,)就我所知,当时的其他作家没有人谈到这件事。 必要的,也是权宜的;同时他们用一些不加考虑的词语谴责他们的不幸的受害 者。①另一方面,后者在掩饰印加王的过错的同时,公正地看待他的善意,无保留 地谴责征服者,他们说,上苍对征服者的行为实行了夭谴,使他们全都不得善终。 ②当时人的这一定论得到了后代人的完全批准;③处死阿塔瓦尔帕一事被公正地认 为是给西班牙人在新301 大陆的行为留下了一个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① 我已经指出赫雷斯给印加王的残暴所施加的种种形容词。他的记载于1534 年在西班牙出版,那是印加王被处死后的第二年。另一个秘书桑乔说,“这个骄傲 的暴君对于他从总督和我们每个人所得到的善意和款待,将报之以他通常对待他那 些毫无过错的部下的同样的方法——将他们处死。”(引自拉穆西奥《旅行记》, 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99 页。)上文援引过的一个老的西班牙征服 者说,“他罪该处死,整个国家都为把他除掉而高兴。”引自拉穆西奥:《施行记 》,第3 卷《佩德罗·桑乔的自述》第377 页。 ② “后来证明,(对他的判决)是多么的不公正……所有卷进这一案情的人 后来都死得很惨。”(纳阿罗,《简述》)戈马拉几乎使用了同样的语言。“不要 指责那些杀他的人,以后时间会惩罚他们的,结果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西 印度史》,第118 章。)按照前一位作者的说法,费利皮略不久以后便为他的罪行 付出了代价——被阿尔马格罗在远征智利时绞死——当时,据“有些人说,他承认 他曾更改了证明阿塔瓦尔帕无罪的证词,使之不利于印加王。”奥维多通常总是乐 于原谅他的同胞们的过火行为,却无保留地谴责这整个事件,(见附录十)据另一 位当时的人说,这一事件“使每一个稍有人道之心的人感到悲伤。” 见《征服秘鲁居民》,手稿。 ③ 在这一点上最显著的例子是金塔纳对皮萨罗的回忆(《西班牙名人录》, 第2 卷),在整个回忆中,作者摆脱了经常遮蔽其同胞们眼睛的民族偏见的迷雾, 公正地坚持了历史批评的标准,充分地谴责了这一令人不快的事件的执行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