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尔马格罗集团——他们的险恶处境——反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密谋——暗 杀皮萨罗——密谋者的行动——皮萨罗其人 1541 年 当贡萨洛·皮萨罗抵达基多时,他得到了些消息,情况表明他到亚马孙河地区 探险对其利益来说,比他想象的更具毁灭性。当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改变秘鲁整 个形势的变革。 在前一章里我们已经看到,当埃尔南多·皮萨罗返回西班牙时,他的那位侯爵 兄弟去到了利马,在这里,他继续致力于建设他420 的新首府,而且照管着这个地 区的总利益。在他忙于这些事务的时候,很少注意到在他的道路上时刻都有遭围攻 的危险,而且尽管有更为谨慎的朋友再三警告他,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在阿尔马格罗被处决之后,他的部下,为数有几百人,仍然散布在全国,不管 如何七零八落,仍然由一种共同反对皮萨罗兄弟的愤怒感情联系在一起,把他们看 作是杀害他们的首领的元凶。这位地方长官在作为这种愤怒感情的目标比他的兄弟 埃尔南多略小一些,因为他在策划这一恶行时起的作用较小。在这种情况下,很明 显,皮萨罗的政策必须做两件事情中的一件:把反对派或者看作朋友,或者看作公 开的敌人。他本可用友好手段安抚那些最富于派性的人,如果可能的话,给他们某 些现实的好处,使他们忘却对过去创伤的回忆;总之,要向他们证明,他的争吵是 针对他们的首领的,而不是针对他们的,并且很明显,为了他们的利益计,应再次 归顺到他的旗帜之下。 这本来是最得策的,并且是最宽宏大量的方针,而且,扩大他的拥护者的数量, 将大大加强他在这个国家中的实力。但是不幸得很,他没有这样的气度来实行这一 条。皮萨罗兄弟中没有一个人具有对伤害过他的行为或者他曾伤害过的人予以宽恕 的品格。因此,由于他不努力去安抚阿尔马格罗的追随者,那就很清楚,这位地方 长官的政策是把他们看作敌人,——虽然表面上不露,却仍然是敌人,——并且采 取措施使他们不能有所危害。他本来应当听从他的更为深谋远虑的兄弟埃尔南多的 劝告,把他们分配到不同的营房里,当心不要让他们在任何地点纠集众多的人,或 者,最要紧的是,不要让他们在他自己的住所附近集会。 但是这位地方长官打心眼儿里认为这些被击溃的阿尔马格罗的部下无足轻重, 以致不值得采取防患于未然的措施。他容忍其敌手之子留在利马,后者的营房很快 就成了这些心怀不满的骑士们常去的地方。阿尔马格罗的绝大多数士兵都很熟悉这 位年轻人,他曾和他们一起在军队中由他父亲监督进行过操练,而现在他的父亲被 杀掉了,他们很自然地就把他们的忠心转移到幸存的儿子身上。 然而,这位年轻的阿尔马格罗不大能够供养这一批无利可图的追随者,因为他 的很大一部分印第安人奴仆和土地被皮萨罗给剥夺了,同时他还被逐出了新托莱多 政府,这是他父亲的遗嘱确定421 给他的。①由于被剥夺了所有① 《阿尔马格罗 的信》,手稿。 的谋生手段,没有任何官职和工作,这些智利帮的人(因为人们继续这样称呼 阿尔马格罗的部下)处于极端贫困的境况之中。正如当时的传说所云,他们穷到如 此程度,以致住在同一所房子里的十二名骑士当中只能搜罗到一件外衣,而这些贫 穷的骑士还有一种惯常的自尊感,不愿暴露自己的贫困,于是他们就轮流穿这件外 衣,那些穿不上的人就留在家里。②不论是真还是假,这伴轶事很好他说明了阿尔 马格罗的党徒们处于极端窘困的境地。而这种穷苦由于敌人的厚颜无耻的行径搞得 更是使人激怒不已,这些敌人靠没收来的东西发了横财,在他们面前炫耀一切华丽 无比的装备和衣饰,这就足以大大伤害他们的感情。 被这样的侮辱和伤害而激怒的人们是太具危险性了,以致对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虽然皮萨罗得到各种各样的暗示,要他提防,然而他置若罔闻。“可怜的家 伙!”他会大声喊道,以轻视的怜悯来谈论这些智利帮的人,“他们够倒霉的了, 我们不要再进一步折磨他们啦。”③所以他根本很少考虑他们,像往常一样随便走 来走去,不带随从骑马到这个城镇的所有地区去,并且到近郊去。④由王室任命一 名法官来监督秘鲁事务的消息现在传到了这个殖民地。皮萨罗虽然对这个消息大为 吃惊,但还是下今让人在他登陆时好生款待他,而且在途中为他准备舒适的膳宿。 阿尔马格罗部下的精神被这个消息大大振奋起来。他们满怀信心地期待这位高级官 员为他们所受的冤屈平反,并且在他们当中选派出两个人,穿着丧服到北方去,到 这位法官可能登陆的地方,向他申诉他们的冤情。 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他到达的消息,直到最后,一只船进入了港口,船上 的人宣布说,船队的绝大多数都在沿岸的强烈风暴中沉没了,这位高级专员可能已 和他们同归于尽了。这是一个使智利帮的人泄气的消息,他们的“痛苦”——用他 们的年轻的首脑的话来说——“已经严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①不满的征兆已经 开422 始公开显露出来。高傲的骑士们在街上遇到这位地方长官时并不总是向他脱 帽致敬,有一次发现三根绳子悬挂在公开陈设的绞刑架上,绳上系着标签,标签上 写着皮萨罗、法官贝拉斯克斯和地方长官的秘书皮卡多的名字。②这最后一个官员 特别为阿尔马格罗及其部下所憎恶。因为他的主人既不会识字也不会写字,所以所 有他的通信都经过皮卡多的手;而皮卡多具有一种冷酷无情和骄傲自大的性格,由 于位居要职更使他洋洋自得,他对这个地方长官所采取的措施起了很有害的作用。 阿尔马格罗的一贫如洗的部下是他公开嘲弄的对象,他对人们现在绘他的侮辱进行 报复② 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8 册,第6 章。 ③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4 章。 ④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6 章。 ① 阿尔马格罗在他绘巴拿马检审法院的信中说,“我的痛苦足以扰乱我的理 智。”参看他的信的原件,附录12。 ② “侯爵的秘书皮卡多伤害了许多人。唐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侯爵目不识丁, 完全信任和依靠其秘书,只要是秘书出的主意,他就采纳,致使他在这个王国中干 了许多坏事。谁要是不屈从他的意志为他效劳,不管有多大功劳,都要被他干掉。 也就是这个皮卡多使得智利帮仇恨侯爵,直至把他杀死。侯爵秘书要所有的人都向 他鞠躬致意,不过,智利帮不吃这一套,因而招致残酷的迫害,但后来人们都仍然 仿效智利帮的做法。”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还有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6 章。 的方式是,骑马在他们年轻的首领住所前炫耀他的一件俗气而华丽的衣服,衣 服上的金和银饰物闪烁发光,而且还在他的帽子上标着“让智利帮的人瞧瞧”的字 样。这是一种愚蠢的嘲弄,但是这些成为嘲弄对象的贫困的骑士们,被他们的痛苦 折磨得异常敏感,不能对此逆来顺受。①最后,阿尔马格罗的党徒们,由于巴卡· 德卡斯特罗长久不见到来而变得灰心丧气,况且最近又传说他已死亡,他们感到从 合法当局那里求得平反已经绝望,于是就决定自己下手。他们孤注一掷,下决心暗 杀皮萨罗。这一天就是1541 年6 月26 日,星期夭。 有十八到二十名密谋者集合在阿尔马格罗的房子里,这幢房子位于大广场上, 紧挨着大教堂。当这位地方长官作完弥撒回来的时423 候,他们就跳出来在街上向 他进行袭击。一面白旗在同一时间从这所房子上面的窗户来回摆动,这是一个信号, 要求他们其余的伙伴来支援那些直接实施这一行动的人员。②这些准备工作很难瞒 住阿尔马格罗,因为他自己的营房就是聚会的地点。但是没有可靠的证据证明他参 加了这次密谋。③他确实是太年轻了,以致不大可能在其中起领导作用。他被同时 代的作家描述为具有很多优秀品质的人物,诚然,不幸的是,他没有被置于使这些 品质得以发展的有利地位。他是一位巴拿马印第安妇女的儿子,但从早年起就追随 他父亲闯荡那动乱不安的事业,他在很多方面很像他父亲那种随和与慷慨以及在激 怒时暴跳如雷的性格。他的年幼和缺乏经验使他在他所置身的那种错综复杂的情况 下不能起领导作用,并且使他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①他的最受人注 意的顾问是胡安·德埃拉达,或者叫拉达,因为他的名字更惯常于这样拼写,这是 一位出身尊贵的骑士,但他早年就入伍当了一名普通士兵,由于他的军事才能,在 军队中逐渐升到最高军职。这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青年人的热情没有在他 的胸膛中熄灭,他胸中激荡着为他的老司令官的冤屈报仇雪耿的欲望。他对老阿尔 马格罗的依恋感情好像全部转移到其儿子的身上,很明显,正是为了小阿尔马格罗, 甚至超过为他自己,他才策424 划了这次冒险密谋,并且准备带头去实施它。 然而,在这伙密谋者当中有一个人感到对自己所做的事有些内疚,为了减轻胸 中的痛苦,他向他的忏悔神甫把整个密谋全部泄露了。这个神甫毫不① 佩德罗· 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加西位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 6 章;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2 章。 ②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 稿,1541 年,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6 章。 ③ 但是这好像与阿尔马格罗自己给巴拿马检审法院的信相矛盾,在邓封信里。 他声称,由于被难以忍受的损害所激怒,他和他的部下决心自己动手来进行补偿, 方式是闯进这个地方长官的住宅并且抓住他。(见附录十二中的原件。)然而;确 凿无疑的是,从我们读到的由掌握着最可靠资料的作家所写的关于此事的全部叙述 来看,其中没有发现提到积极参加这一悲剧的人之一阿尔马格罗的名字。他自己的 信仅仅表示,他有参加的意图,而且进一步声明,只不过是要抓住皮萨罗,而不是 要杀死他;——这是一个任何读过这一事件的历史的人都不能轻易相信的声明。 ① “他是个精力充沛、有德行、有教养的人,他特别注意练习骑马,骑有鞍 具的马的技术熟练,姿势优美,他还学习写字和读书,他的学习方法灵活,学得比 他的职业所要求的还要好。因此,他像胡安·德埃拉达那样得到了教官的职位。” 见萨拉特:《秘兽的征服》,第4 册,第6 章。 迟延地报告了皮卡多,通过他又依次传送给皮萨罗。但是说也奇怪,它在这位 地方长官的头脑中产生的印象并不比他经常收到的那种含糊不清的警告所产生的印 象更深刻。“那是神甫的一个花招,”他说,“他要求升任主教。” ①可是他还是向贝拉斯克斯法官重述了这个故事,而这位法官,并没有下令逮 逮这些密谋者以及采取适当的步骤来查清这一控告的真相,看起来他和皮萨罗一样 昏头昏脑,他请这位地方长官不必忧虑,“因为只要当法官的法杖,” ——这在西班牙不是一个隐喻的权力象征——“掌握在他手中时,是不会有伤 害加到皮萨罗身上的。”②虽然如此,但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人们认为 皮萨罗在礼拜天不去教堂作弥撒,并且呆在家里装病是明智的。 在约定的那一天,拉达和他的伙伴们在阿尔马格罗的房子里聚会,急切地等待 着这个地方长官从教堂里走出来的时刻。但是当他们得悉他不在那里时有如晴天霹 雳,大吃一惊,当时有人报告说,他呆在家里,生病了。毫无疑问他们的计划已被 发觉,他们预感到自己的不可避免的毁灭下场,同样也毫无疑问的是:对他们遭受 的打击也不会得到今人伤感的安慰。在极端困惑的处境下,有些人就想散伙了,希 望皮萨罗毕竟有可能对他们的密谋一无所知。但是绝大多数人主张立即行动起来, 到他家里去袭击他。问题由成员之一迅速决定了,他认为后一种办法是唯一可以保 全他425 们自己的好机会。 他打开门,冲了出去,号召他的伙伴们“跟他一块儿干,否则他将宣布他们聚 会的目的。”不容再有所迟疑,这些骑士跳出来冲向前去,以拉达为首,一面走着, 一面高呼,“国王万岁! 处死恶霸!”①那正是正餐时刻,在这个西班牙殖民地的早期年代,正餐是在 中午。有许多人被这些攻击者的喊声惊动了,纷纷来到广场打听个究竟。“他们要 去杀侯爵,”有些人冷淡地说;另一些人回答说,“要杀皮卡多”。没有一个人起 来保卫他们。皮萨罗的政权很不得人心。 当这些密谋者经过广场时,有一个成员为了躲避他们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水坑 就绕道前进。“你干么!”拉达大声喊道,“你马上就要淌过没过膝盖的血泊了, 难道还怕水坑湿了你的脚吗!”于是他命令这个人停止行动,回到他的营房去。这 件轶事很足以描绘出当时的情景。②这位地方长官的官邱位于广场的对面。穿过两 个庭院才能进去。外边那个庭院的人口由一扇又厚又重的大门挡着,足能止住一百 多人。但是当时是① “前一天晚上,一个名叫贝纳奥的神甫去通知皮卡多秘书, 对他说,‘明天是礼拜天,智利帮密谋在侯爵去作弥撒时,对他、您和你们的朋友 下毒手。一位忏悔者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来通知你们。随后皮卡多告诉了侯爵, 侯爵说,‘这个神甫想得到主教职位’”。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 手稿。 ② “胡安。贝拉斯克斯告诉他:‘请阁下放心,只要我手握着这根权杖,谁 也不敢轻举妄动。’”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 ① 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6 章;佩德罗·皮萨罗:《发 现和征服》,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8 章;纳阿罗:《简述 》,手稿;《教师马丁·德阿劳科的信》,手稿,1541 年7 月15 日。 ② “戈麦斯·佩雷斯注意到那里积满了河沟溢出的水,就绕道而行,以免弄 湿衣裳。胡安·德拉达倘着水过来说:‘我们马上就浴血而战,难道你还怕河水弄 湿了双脚?喂!你回去吧。胡安·德拉达命令他回去,所以他不了解那件事。’” 见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1 年。 敞开着的,攻击者们急忙冲过去,来到里院,仍然高呼着令人胆寒的战斗呐喊, 迎面碰到两个在庭院里溜达的家仆。他们击倒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急忙往家里飞 跑,一面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智利帮的人全都杀害侯爵来了!” 皮萨罗这时候正在用餐,或者说,更可能的是刚刚吃完饭。他的周围围着一伙 朋友,他们是顺便来走访的,好像是作过弥撒之后来探视他的病情的,其中有些人 留在这里和他一道进餐。这些人当中有皮萨罗的异父兄弟唐马丁内斯·德阿尔坎塔 拉,有贝拉斯克斯法官,有基多的主教当选人,以及当地的几个主要骑士,人数426 约有十五到二十人。他们当中有些人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所震惊,离开了大厅,跑到 楼梯的第一个平台去询问骚乱的原因。他们根据仆人的喊声刚弄清楚怎么回事,就 仓粹退回到屋子里来,因为他们无心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或者说,大多数人至多 是在武装得很差的情况下来顶性这场风暴,因此他们夺路奔向俯瞰着花园的走廊, 从这里他们轻而易举地爬了下去而未受伤。贝拉斯克斯法官是利用手往下爬得最棒 的一个,他把法杖衔在嘴里,正如一位历史学家带着讽刺性的口吻所说的,他小心 翼翼地不违背他的保证,即“当法杖掌握在他手中时,皮萨罗的身上不会受到伤害!” ①正值此刻,这位侯爵也得悉了这次骚动的严重性质,于是大声叫喊他最信任 的一名官员弗朗西斯科·德查维斯,这个人正在通向楼梯的外面房间里。 皮萨罗叫他把住门,好让他和他的兄弟阿尔坎塔拉扣紧他们的盗甲。如果这道 冷静地下达的命令被同样冷静地服从的话,那将救出他们所有人的命,因为这个人 口在已经逃跑的那些骑士去报警而给皮萨罗招来援军之前,能够轻易地顶住一支相 当强大的兵力。但是不幸的是,查维斯没有服从他的司令官的命令,而是半开着门, 企图和这些密谋者进行谈判。这些密谋者现在已经冲上楼梯口,把查维斯刺透了, 辩论这才停止,查维斯的尸体被摔倒,一直滚到楼下的地上。他们曾有一度受到那 些被杀死的骑士的随从们的牵制,但是这些人也很快被他们结果了。拉达和他的伙 伴进到房间,急忙穿过房中,大声喊道,“侯爵在哪里?处死这个恶霸!” 马丁内斯·德阿尔坎塔拉在毗连的那个房间里,正在帮助他的兄弟拍紧铠甲, 一看到前室的人口已被敌人夺取了,他就跳到房间的门口,由皮萨罗的两个年轻的 侍役帮助,并由一个或两个骑士护卫着,奋力抵挡这些攻击者逼近。于是发生了一 场殊死的搏斗。双方都受到沉重的打击,有一些是致命性的,有两名密谋者被杀427 死,而阿尔坎塔拉和他的勇敢的伙伴则多处受伤。 最后,皮萨罗由于仓皇之间无法调整好胸甲的扣栓,就把它扔在一边,把一只 手臂裹在大衣里面,用另一只手握紧他的剑,跳过来援助他的兄弟。 这太晚了,因为阿尔坎塔拉已经流血过多,身体摇晃起来了,很快就摔倒在地 上。皮萨罗自己奔向这些进犯者,像一只从洞穴里冲出来的狮子,他打击得如此神 速和有力,好像年龄并没有使他的肢体变僵硬。他大喊一声,“呸! ① “看来,他信守自己的诺言,当有人想杀死侯爵(后面还要提到达件事) 的时候,他就把法杖咬在嘴里,仓忙逃跑,并从窗口跳下莱园。”见萨拉特:《秘 鲁的征服》,第4 册,第7 章;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纳阿罗 :《简述》,手稿;《教师马丁·德阿劳科的信》,手稿;《维森特·德巴尔维德 神甫从通贝斯写给巴拿法院的信》,手稿,1541 年11 月15 日;戈马拉:《西 印度史》,第145 章。 叛徒们!你们竟敢到我的家里来刺杀我!”这些密谋者一时间后退了一阵子, 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倒在皮萨罗的剑下,但是他们很快就反扑过来,仗着他们数量上 的优势,轮番进行攻击。这个过道终究是太狭窄,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直到皮萨 罗的两个侍役都倒在他身边,这时拉达忍耐不住再拖延下去了,他大声叫喊道, “我们干么磨蹭这么久?砍倒这个恶霸!”他把他的一个伙伴纳瓦埃斯搂在怀抱里, 猛推他扑向这位侯爵。皮萨罗当即和其敌手格斗起来,用剑刺穿了他。但是就在这 一刹那他的喉咙受了伤,他摇晃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这时拉达及其几个伙伴的 剑刺进了他的躯体。“天哪!”这个垂死的人惨叫了一声,用他的手指在血淋淋的 地板上划了一个十字,垂下头去亲吻它,此刻,一记比其余打击更为痛快的一击结 果了他的性命。①428 这些密谋者在血洗了皮萨罗的官邸之后,当即奔向大街,挥 舞着他们那血迹斑斑的武器,高声狂呼,“这个恶霸死掉啦!法律重见天日了!我 们的皇上和他任命的总督阿尔马格罗万岁!”被这一欢呼声唤起的智利帮的人从各 个角落聚拢来参加到拉达的旗帜之下,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居于差不多三百多名追 随者之首,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并准备支持他执掌大权。在前地方长官的主要党羽的 房前布置了看守,这些党羽都被监禁起来。皮萨罗的房子和他的秘书皮卡多的房子 听任人们抢劫,在前者的房子里发现了大量金银掠获物。皮卡多本人躲在司库里克 尔梅的寓所里,但是他躲藏的地方被侦察到了,据某些传说的描述,是由于司库本 人的神态而不是话语泄露了秘密,于是他就被拖了出来,关进了看守得严密的监狱 里。①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惊恐之中,一队队的军人急急忙忙地来来往往,执行各自 的差使,而所有非阿尔马格罗集团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唯恐落到被其敌人宣布 为不受法律保护者之列。造成的骚动是非常之大,以致不得不由神职人员集体出动 在大街上排成庄严的队列游行,把圣讲高高举在空中,希望借此神圣象征的存在来 安抚广大群众的情绪。 但是,拉达及其追随者除了拘押少数有嫌疑的人员和把所发现的马匹和武器都 没收以外,未搞其他的暴力行动。然后市政当局被召集来承认阿尔马格罗的权力, 那些难驾驭的官员干脆就被免职了,智利帮中的别的人被用来代替。新上台的人的 权利全部得到承认,青年阿尔马格罗骑马在大街上游行,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 服》,第4 册,第8 章;纳阿罗:《简述》,手稿;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 服》,手稿;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6 章。《司法机关与雷耶 斯城市居民团的信》,手稿,1541 年7 月15 日;《教师马丁·德阿劳科的信》, 手稿;《维森特·巴尔维德神甫从通贝斯写来的信》,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 》见上。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1 年。皮萨罗和奥雷利亚纳似乎不 怀疑他那被杀死的亲属死于圣洁的气氛之下。——“他遍体鳞伤,被敌人活活打死。 这个西班牙的凯撒即使在重伤的情况下,仍然用自己的鲜血画了个十字架,并亲了 亲画成的十字架以示忏悔。”见《名人录》,第186 页。根据一位权威人士的说法, 那致命的一击出自一名叫博雷甘的士兵之手,在皮萨罗已经倒下去的时候,他用从 桌子上抓到的一只水罐子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6 章。)假若考虑到当时现场上那种骚乱和混战一团的情景,那么我们就可 以说,对这场灾难的不同的记叙,虽然在事实的细节上必然会有些微不同的描述, 但是各种说法相互之间却有非常一致之处。 ① “人们没有忘记寻找安东尼奥·皮卡多。在司库阿隆索·里克尔梅家里, 他一面说,‘我不知道皮卡多先生在哪里’,一面把目光投向床底下,结果皮卡多 被人发现了”。(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10 册,第7 章。)在这不久之 后,我们在利马市的登记册中发现了里克尔梅的名字,这表明,他认为至少暂时追 随阿尔马格罗是合宜的。见《司法机关和雷耶斯城市居民团的信》,手稿。 由一队全副披挂的骑士护卫着,用军号声宣告他是秘鲁的总督和总首领。 这时刻,皮萨罗和他的忠实追随者的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躯体被弃置在血泊之中。 有些人正打算把这个地方长官的尸体拖到市场上,并且把他的头钉在示众架上。但 是阿尔马格罗经人秘密劝429 说批准了皮萨罗的朋友们的请求,允许将他安葬。这 一行动进行得很隐秘和匆忙,唯恐有瞬总的耽误。一个忠实的随从和皮萨罗的妻子, 带着几个黑人家仆用棉布把其躯体裹了起来,运到大教堂。 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匆匆忙忙地掘了一个墓穴。只有这些卑下的仆人手中拿着几 枝小腊烛,凭这点微弱烛光,秘密地、仓促地完成了葬礼。皮萨罗的遗体被卷裹在 其血淋淋的裹尸布中,埋入了它的长眠之地。这就是这个秘鲁征服者的悲惨下场, ——就是这个人,在几个小时之前,曾在这块土地上称王称霸,像这块土地的世袭 占有者印加王一样施行着完全的统治。而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其自己的首府的中 心,就在那些曾是他的军队伙伴并且与他分享过他的胜利和战利品的人们当中断送 了性命,他像一个可怜的被遗弃者一样死掉了。编年史学家意味深长地叹息道, “甚至没有一个人说一声‘上帝饶恕他’!”①几年之后,当这个国家恢复了平静, 皮萨罗的遗体被放进一具豪华的棺木里并且存放在大教堂惹人注目部位的一座纪念 碑下。 在1607 年,当时间已经用其友好的帷幕把过去笼罩起来的时候,当对他的过 错和罪恶的记忆渐渐消失在他因扩张殖民帝国向王室所做的巨大贡献而享有的尊敬 之中的时候,他的尸骨被移放到新教堂,并准许与秘鲁的英明而有德政的总督门多 萨的尸骨并排安放。②皮萨罗死的时候大概将近六十五岁,诚然,应补充一句,这 不过是粗略的推测,因为对他出生的年月没有可靠的记载。①他从来没结过婚,但 是他与一位印加血统的印第安公主(阿塔瓦尔帕的女儿和伟大的瓦伊纳·卡帕克的 孙女)生了两个孩子,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在他死时幸存下来,但是他的儿子没 有活到成年。他们的母亲在皮萨罗死后,与一个名叫安普埃罗的西班牙骑士结了婚, 并和他一起迁移到西班牙。她的女儿弗朗西斯卡陪伴着她,随后430 这个女儿在那 里与当时还是梅迪纳监牢中一名囚犯、她的伯父埃尔南多·皮萨罗结了婚。无论是 弗朗西斯科侯爵的称号还是产业都没有传给他的非婚生子女。但是在第三代,在菲 利普四世统治时期,这个称号重又授给了唐胡安·埃尔南多·皮萨罗,由于感激他 的祖先的贡献,封他为征服侯爵并可从政府领取丰厚的津贴。他的享有这一高贵称 号的后裔仍然可以找到,据说住在古老的埃斯特雷马杜拉省的特鲁希略,皮萨罗家 族最初出生的地方。②① “他咽气的时候画着十字,要求忏悔,但谁也不说一声, ‘上帝宽恕你。’”见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4 章;《卡拉班特斯回忆录》 ;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8 章;《教师马丁·德阿劳科的信 》,手稿;《维森特·德巴尔维德神甫从通贝斯写来的信》,手稿。 ② “我看见,他的尸体被装进裹着紫色丝绒、飘着金制丝带的棺材里。”见 《卡位班特斯回忆录》,手稿。 ① 见本书前面第2 卷,第2 章的注。 ② 《卡拉班特斯回忆录》;金塔纳:《西班牙名人录》第2 卷,第417 页。 据说,在特鲁希略广场上,还可以见到皮萨罗的住宅。“这位征服侯爵的不肖的子 孙们听任这所住宅衰败下去。住宅的角落里有一些上了镣铐的印第安人的塑像,这 是血腥的‘征服’、抢掠和谋杀阿塔瓦尔帕的最好的标志。”见理查德·福皮萨罗 的体貌已经描述过了。他身材高大,体型匀称,并且长着一副不令人讨厌的面容。 由于是行伍出身,所以毫无宫廷的矫饰,他有军人的风度,并且有一种习惯于发号 施令的气质。但虽然没有矫饰,在他的谈吐中却没有出言不雅或粗野的乡土气。在 说明他的意图时,可能是能言善辩,甚至能哗众取宠。在他第二次探险之后,他作 为一个对宫廷的礼仪及习惯完全陌生的人,在西班牙的讲究繁文缛礼的宫廷上表白 自己时所得到的今人称赞的良好印象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他不像他的许多同胞,他没有追求衣着华丽的强烈欲望,他把这看成一种累赘。 他在公开场合最喜欢穿的一种服装是一件黑色431 外套,一顶白帽子和一双白色的 鞋子,最后一项,据说,是模仿一位伟大的将军,他早年在意大利时听人讲过这位 将军的伟大品格,感到非常钦佩,但是,他自己的品格却很少有与之相似之处。① 他的饮食很有节制,很少喝酒,通常在破晓一小时之前起床。 他总是准时办公,并且不辞辛劳。他确实有巨大而坚韧的耐久力。 像他的民族中的许多人一样,他喜爱赌博,并且很少介意与他赌博的人的身分, 不过,当他的对手输不起的时候,据说,他宁可自己成为输家,这是一种施舍恩惠 的作法,一位西班牙作家对这种慷慨之举大加赞扬。②他虽然贪婪,却是为了挥霍, 而不是要当守财奴。他那富足的钱财,大概比以前任何一个探险者获得的钱财都要 多,①绝大部分都花费在他的事业里,花在他的建筑工程上,以及花在改善公共设 施的规划上,在一个由于金银非常充裕以致可说是失却了其价值的国家,这些项目 能花掉惊人数量的钱财。尽管他有点儿把整个国家看成他自己的,并且在其将领中 间任意分配,然而由王室给他一处领地和两万名奴仆的丰厚的恩赐从未得到实现, 他的后嗣也未曾从中获益。②在一个像皮萨罗这样充满积极进取干劲的人看来,懒 散是最432 大的罪特:《默里的西班牙旅行者手册》,第1 卷,第535 页。这本实 事求是地取名手册的著作,就像洪堡:《新西班牙》一样,含有大量的新奇的知识, 尖锐的批评,并且熟悉西班牙人的性格和状况。据我所知,这在西班牙文或任何其 他文字的著作中所没有的。尽管它是为旅行者所写的,但它对研究者来说同样是一 本重要的手册,研究者可以在他的静室里仔细地熟悉“著名的浪漫之乡”的奇迹, 还请参看由皮萨罗和奥雷利亚纳编入其巨著的附录中的“法律和政治论文”,在这 篇文章里,这位骑士汲力主张恢复皮萨罗的权利。 那是一份为了皮萨罗的后裔们的利益呈给菲利普四世的请愿书,在这份请愿书 里,作者在陈述了这位征服者的多方面贡献之后指出,他的后代从王室给予他丰厚 的赏赐受益不少。这位王室顾问争辩并非没有效果。 ①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4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 第9 章。在利马的总督府中悬挂的皮萨罗画像把他画成一个身着平民装,穿着黑色 外套的人,即西班牙绅士穿的斗篷并佩带着剑。在宽敞的总督厅中,每一块画板上 都保存着一名总督的画像。长长的纵列完整齐全,从皮萨罗到佩苏埃拉;而且斯蒂 文森还注意到一个稀奇的事实,即当总督的统治被革命突然结束时,最后一块画板 恰好镶上了画像。 (《南美居留记》,第1 卷,第228 页。)一种奇异的巧合是,在威尼斯竟也 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古老的贵族统治被推翻时,保存执政 官肖像的最后一个壁龛也恰好镶上了画像。 ① “他发现并拥有的黄金、白银,比在美洲的任何一个西班牙人都多,跑遍 世界各地的任何一位军官都不如他。”见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4 章。 ② 《卡拉班特斯回忆录》,手稿;皮萨罗和奥雷利亚纳,《法律和政治论文 》,载《名人录》。当贡萨洛·皮萨罗被加斯卡院长俘虏时,要求后者指出,在这 个国家的哪一个地区曾经把王室的赐与付诸实现,即以专门的土地分配手续分给过 他的兄弟。参看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36 章。 恶。喜爱赌博的激情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习惯于战争和探险的惯常刺激的人 的精神上所必需的。他那未曾受过教育的头脑没有兴味去进行更为优雅,更为理智 的娱乐。这个被遗弃的弃儿既没有念过书也没学过写字。这一点曾在一些人中引起 过争论。但是它被无懈可击的权威性意见证实了。③蒙特西诺斯说,的确,皮萨罗 在其第一次出航时曾试着学习念书,但是他那急躁的脾气妨碍了他的学习,他满足 于只学会签署自己的名字。④但是蒙特西诺斯并不是与他同时代的历史学家。佩德 罗·皮萨罗,他的军队伙伴,明确地告诉我们他既不会读也不会写。①而萨拉特, 另外一个同时代的人,很熟悉这些征服者,证实了这种说法,并且补充说,皮萨罗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签署。②那是由其秘书(他晚年时期的秘书是皮卡多)替 他签署的,而这位地方长官只是在他的名字旁边作上习惯性的花押或花饰。我曾核 对过的文件的情况就是这样。在这个文件里,他的签名(可能是由其秘书签写的) 或他的侯爵称号(在他后半生是用来代替他的名字的)都在结尾用一种花饰加以修 饰,签写得很笨拙,似乎有点像出自一个庄稼汉的手笔。但是我们不应像我们在普 遍开化的当代(至少在我们自己幸福的国度里是普遍开化的)进行评价时那样来评 价这一不足之处。 读和写现在已是很普通的了,但在16 世纪初叶,可能被当作是非常有造诣的 表现;所有有机会查阅那个时代的亲笔记事的人都。433 会发现,甚至最高官阶的 人所签署的笔迹常常有如在现代连对一个小学生都不值得称赞的笔迹。 皮萨罗虽然勇于行动并且不容易改变其宗旨,但在作决定时却很缓慢。 这使他表现出与其性格不合辙的优柔寡断。③也许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意识导致 他在对申请权利的人说话时,一开头总是习惯于说“不成”;而随后则从容地修改 他的判断,并授给他认为合宜的权利。他采取与其伙伴阿尔马格罗相反的路线,据 说,后者通常说“可以”,但常常不遵守其诺言。这是后者那种大大咧咧与平易近 人的性格所具有的特征,受感情冲动的主宰而不是按原则行事。①几乎没有必要谈 论像皮萨罗这样立志进行探险事业的人的勇敢问题。的确,勇敢在西班牙探险者当 中是一种平凡无奇的品质,因为历险是他们的乐③ 甚至像穆尼奥斯这样一位有经 验的人似乎都曾陷入到这个错误之中。在皮萨罗的一封信里,我发现了由这位著名 学者来笔写的一项备注的下列抄录:——“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信,他的书写得 很流利的字体”。 ④ “在那次旅行中,皮萨罗力图学会认字,但他的火暴性子使他一无所获, 他只好满足于会签名。阿尔马格罗了解这一切,他说,不会认字就签名等于不会伤 人而会受伤。以后,皮萨罗总是自己签名,而阿尔马格罗总是让秘书代为签名。” 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25 年。 ① “唐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既不会写字,也不会看书。”见佩德罗·皮萨罗 :《发现和征服》,手稿。 ② 作者在谈到皮萨罗和阿尔马格罗时说:“他们完全没有文化,就连自己的 名字都不会写,这是一大缺点…… 侯爵非常信任他的侍从和朋友,在签发分配印第安人名单和一切文件时,他只 在上面划两道杠杠,然后安东尼奥·皮卡多在当中签上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大名。” 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4 章。 ③ 这种拖泥带水的作风甚至使埃雷拉全然怀疑其果断坚定的处事能力;这个 判断与他生平的整个性格必然是矛盾的。“他谨小慎微,诡计多端,但往往优柔寡 断。”见《通史》,第5 卷,第7 册,第13 章。 ① “他有个习惯,每当有人向他提出要求时,他总是说不行。一切说话算数 的人都这么说。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只要没有困难,他就满足人们的要求……唐 迭戈·德阿尔马格罗正好相反,他对所有的人都说行,但他的话很少兑现。”见佩 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 趣所在。但是他具有比仅仅是动物性的勇敢更高一筹的东西,对达到目的坚定 不移的毅力深深扎根子其性格之中,命运的狂风巨浪难以使其动摇。正是这种不可 动摇的坚定性形成了他的性格中最关键的品质,而这正是成功的秘诀。最明显的证 明就是他第一次在乔科的美洲红树林中和阴郁的沼泽地中的探险。他眼看他的部下 被毁损人体的疟疾折磨得在他周围动弹不得,在一个看不见的敌人面前逐渐衰弱下 去,而却无法为保卫自己进行反击。但是他既没有泄气,也没有在这一探险计划中 表现得畏缩不前。 在这场征服大自然的战争中有些难以设想的困难。在人与人的搏斗中,由于是 在同等条件下进行争夺而激起了斗志,但是在对自然环境的斗争中,我们感到,无 论我们多么勇敢地去斗争,但不可能有控制它的力量。我们也不会被在这一争夺中 获得荣誉的前景所激励,因为在对人类荣誉所作的变幻莫测的估价中,默默地忍受 不管多么巨大的生活上的困苦,在与显赫的胜利纪念碑相比时434 是微不足道的。 啊!英雄的桂冠——对人类来说竟然是如此!——只有在战场上才是大显身手的场 所。 当皮萨罗在小小的加洛岛上时,他的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表现得更为强烈,那 时他在沙滩上划下一条线,把他及其少数追随者与他们的故土和那些已开化的人们 分开。他相信他自己的坚定性会给弱者以力量,并把勇敢的人们团结起来跟着他去 执行他的探险计划。他对未来充满信心,并且没有估计错误。这是一种英勇的精神, 所欠缺的只是一种对其目标的更高尚的动机来造就真正的精神上的崇高境界。 但是在其性格中的同样的特征在以下这件事上表现得也几乎是毫不逊色:当他 在海岸登陆之后,在查明了印加人真实的力量和文明之后,他坚持率领一支不到二 百人的队伍向内地进军。他这样做,无疑是以科尔特斯为自己的榜样,这个榜样对 那个年代的探险者们具有高度的感染力,特别是对从事同样探险事业的皮萨罗来说 更是如此。但是皮萨罗所设想的危险远比墨西哥的征服者的大得多,墨西哥征服者 的兵力几乎是他的兵力的三倍,同时印加人这个名字当时所造成的恐怖——无论结 果证实如何——也像阿兹特克人的名字一样广为流传。 这无疑是模仿皮萨罗所设计擒拿阿塔瓦尔帕具有吸引力的模式。但是这两个西 班牙首领的境遇以及他们实施暴力行动的方式却是不同的。对秘鲁人的肆无忌惮的 屠杀就像阿尔瓦拉多在墨西哥所干的一样,如果秘鲁人的性格也像阿兹特克人那样 凶猛的话,可能会招来灾难性的后果①。但是把阿兹特克人激得狂怒的打击却制服 了较为驯服的秘鲁人。那是一个大胆的打击,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这很难说得上是 什么政策。 当皮萨罗在这个国家登陆时,他发现它被争夺王位的斗争搞得四分五裂。这似 乎有利于他玩弄挑拨离间的手法,自己从中渔利。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诉诸大胆的 暴力行动,一举将两者都制服了。他后来的经历没有科尔特斯所表现出的那种深谋 远虑的策略性,那时科尔特斯把互相斗争的民族集拢在他的旗帜下,指引他们去反 对一个共同的敌人。皮萨罗更少有机会表现出他的匹敌者那435 样的战术和战略修 养。科尔特斯是以一位统率强大军队的大将的合乎科学的原理来指挥他的军事行动 的。皮萨罗似乎只是一个冒险家,一位幸运的游侠骑士。只用一次打击,他就打破 了使印加王得以统治这① 参看《征服墨西哥》,第4 册,第8 章。 块土地如此之久的魔法。魔法被打破之后,在迷信时代建立起的帝国的虚弱结 构就一触即溃。这是一种好运气,不是由于政策造成的结果。 皮萨罗的背信弃义是出名的。但是没有比这更有损于正确的政策的了。 一次表演得充分的背信弃义行为会变成实施这种行为的人的毁灭深渊。一个人 舍弃了忠诚信誉就是毁坏了未来行动的最好的基础。谁愿意故意地在流沙上盖房子 呢?由于皮萨罗对阿尔马格罗的背信弃义行为,他受到西班牙有识之士的疏远。由 于他对阿塔瓦尔帕以及后来对印加王曼科的背信弃义行径,他使秘鲁人感到憎恶。 皮萨罗的名字变成了背信弃义的别称。阿尔马格罗在一场内战中对他进行了报复; 而曼科则在一场暴动中几乎推翻了皮萨罗的统治。这场内战是以一个使他付出了生 命代价的密谋而告终的。这就是他的政策的结果。皮萨罗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狡诈的 人,但是不像他的同胞曾经常颂扬的那样,他不是一个精明的人。 当皮萨罗占领库斯科的时候,他发现这是一个文化艺术很先进的国家: 人们在现存的风俗与制度下生活在宁静和可以确保人身安全的气氛之中;群山 和高原上遍地是白色的羊群;溪谷充满精心耕作的果实;粮食满仓满囤;整个国家 丰衣足食,欢欣鼓舞;这个民族的性格,在最温和和最单纯的迷信形式的影响下已 经软化,很适于接受一种较高的和基督教的文明。但是,皮萨罗根本没有传播基督 教文明,而是驱使这些被征服的种族参加他那野蛮的军事活动:神圣的修道院被弃 置于他们贪欲的亵渎之下;城镇和村庄横遭劫掠,可怜的土著人像奴隶一样被分配, 在矿上为他们的征服者出苦力;羊群被搞得七零八落,任意地毁掉了,仓库里的粮 食全部浪费了;在这块土地上发展更完善的文化的美好计划濒临着陷于衰败的厄运 ;乐园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皮萨罗不仅不从436 古老的文明中吸取有益的东西, 反而宁愿从这块土地上抹去文明的一切痕迹,然后在它的废墟上建立起他自己国家 的制度。 但是这些制度很少适用于那些可怜的被置于严酷奴役之下的印第安人。在太平 洋沿岸密布的正在兴起的村社和城市,以及商业繁荣的市场对他们没有多大好处。 宝贵的遗产他们没有份。他们在祖国的土地上反而成了外人。 秘鲁的宗教(它那曾使秘鲁人顶礼膜拜的光荣的神明是造物主之威力和慈善的 最好代表)也许是人类中间曾经存在过的最纯粹的迷信形式。但是在事物的新秩序 下,它有很大意义,通过传教士们的仁慈的热忱,一种较高尚的信仰的某种微弱的 光辉在秘鲁人的昏暗的灵魂中带来了黎明的曙光。皮萨罗本人不能被说成是对于传 播这种信仰表现出了任何过分的关切。他不是像科尔特斯那样偏执的人。偏执是宗 教教义的滥用,但皮萨罗则缺乏宗教教义的本身。使异教徒皈依是科尔特斯探险的 一个压倒一切的主旨。 那不是一句空话。他将在任何时候牺牲他的性命来殉这一主旨,曾不只一次, 由于他的轻率的热情,他竟然置他的生命和探险的成功于危难之中。 他的最大目的是从阿兹特克人的粗野的今人厌恶的事物中把这块土地加以净化, 代之以耶稣教。这使他的探险带有十字军的性质。这是给征服所作的最好的辩解, 并且能比所有其它的谋虑更好地将我们的同情罗致在征服者的一边。 但是,从人类的判断能够审视的范围内来看,皮萨罗的主导宗旨是贪婪和野心。 的确,有一些优秀的传教士跟随他的队伍散播精神真理的种子,而且西班牙政府, 像通常一样,是指令用它的慈善的立法来使这些上著人皈依的。但是皮萨罗及其部 下的原动力是对黄金的贪欲。这是他们的辛劳的真正刺激,背信弃义的代价,他们 的胜利的真正酬劳。这就使他们的探险带有卑鄙和唯利是图的动机;这样一来,当 我们把征服者的那种穷凶极恶的贪心与被征服者的温和的和无害的举止相对比时, 我们的同情,甚至西班牙人的同情都必然会倾向于印第安人的一边①。437 但是, 没有一张画没有其明亮部分,为了对皮萨罗作到公正起见,我们不应当只是没完没 了地谈论他的画像的黑暗部分。在扩张帝国的事业中,西班牙从她的任何一个子孙 身上都没有比从皮萨罗身上受惠更大,因为经他的手为她赢得了曾一度闪耀在她的 皇冠上的最珍贵的印第安宝石。当我们反复思索他所闯过的险关,他坚韧不拔地忍 受的痛苦,他所克服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障碍,他单枪匹马所取得的辉煌战果,而且 是在没有得到政府的援助的情况下取得的,那么,虽然不能说他是一个最好的人或 者一个最伟大的人,但是却不能不把他看作是一位非凡的人。 在袒护他的过错时,我们也不能不指出他早年的生活环境,因为,像阿尔马格 罗一样,他是罪孽和不幸之子,很早就被抛弃到人“为特鲁希略的一支队伍而写”。 “皮萨罗在这里应运而生,他是光荣榜上最伟大不过的名字。 辛劳和痛苦,饥饿和敌对分子,以及严阵以待的大军都未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他不知疲倦,威吓不倒,不可战胜。 他在一个庞大的王国里横行。 用他那无情的铁腕,杀戮或奴役它的无罪的居民,而财富、权力和名望是对他 的奖赏。 但是在坟墓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要在那里受到评判。 啊,读者!假如你是靠日常劳动赚取每日的面包,——可以说,不管你的命运 注定是多么不佳,多么悲修,那么应深深地感谢创造了你的上帝,他使你不像他那 样。” 间去寻找他可能找到的幸运。他在青年和未成熟时期就受到他被抛进的那个社 会阶层的影响。而贫穷的流浪汉的命运何时能使人成为圣贤的呢?他的命运是被抛 到一个军营的放荡的同住者之中,这是一所演习抢劫的学校,它的唯一法则就是杀 戮,他们把可怜的印第安人及其继承的财富看成是他们的合法的掠夺物。 当人们想到如果在这样的学校中受训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时,谁能不感到浑身 战栗呢?罪状的数量不一定能表明犯罪人的有罪。实际上,历史所关注的是前者, 因为它可以记载下来作为对人类的一种警告;但是只有深知人心、深知诱惑的力量 并且知道抵制它的方法的造物主才能判定罪孽的程度。 ① 索西的气势磅礴的下列诗句,以很短的篇幅简述了皮萨罗的最惹人注目的 性格。诗人的诗句肯定不会被指责(通常是很可能被指责的)为恭维其所描述的对 象之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