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拉斯科·努涅斯总督莅临利马——贡萨洛·皮萨罗从库斯科出发开始进军— —印加王曼科的死亡——这位新总督的鲁莽行动——被检审法院逮捕并废黜——贡 萨洛被宣布为秘鲁总督 1544 年 当以前各页中所记载的事件正在进行的时刻,布拉斯科·努涅斯一直在向利马 进发。但是他的行为已经在这些殖民地开拓者的头脑中造成了情感上的隔阂,这表 现在他沿途偶而体验到的冷遇上,以及对他和他的随从所提供的简陋的膳宿上。在 他宿营的一477 个地方,他发现门上有一条不吉祥的题词。——“谁夺取我的财产, 谁就得拿命来抵偿。”①这位总督既没有被吓倒,也未改变其初衷,毫不动摇地继 续向这座首府挺进,在这里,居民们在巴卡·德卡斯特罗和市政当局的官员们的率 领下出城迎接他。他在盛大堂皇的仪式中进入了首府,坐在深红服饰的华盖下,上 面绣着西班牙的纹章,并且用坚固结实的白银棍杆支撑着,这些棍杆由市政当局的 官员们举着。一个骑士手持一柄象征权力的权杖,骑马走在他的前面:在会议厅举 行了就职宣誓之后,队列移向大教堂,唱了赞美诗,就这样,布拉斯科·努涅斯就 任了他的新秘鲁总督的显贵高位①。 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宣布他的关于这些法令的决定。他没有保证中止实施这些 法令。他要履行对他的委托;但是他表示要和殖民地开拓者们一起向皇帝呈递一份 请愿书,请求废除这部他现在认为无论对这个国家或者对皇室都是无益的法典②。 虽然对问题发表了这一明朗的观点,但看来似乎很奇怪,布拉斯科·努涅斯却不承 担责任来中止该法律的实施以俟其君主确信实施它要带来478 的不可避免的后果。 一名土耳其专制君主的帕夏③,如果为了其君主的利益而容许自己有这种行动自由, 当然可能料想到要受绞索之灾。但是谨慎的墨西哥总督门多萨作出了榜样,他在一 次类似的而且恰好是在同一时期发生的危机中采取了这种中止实施的方针,在当时 的情况下表现了处置得当的灵活性。他暂时中止了这些法令的实施,直至王室能得 知实施这些法令① “谁要来抢夺我的财富,我就要和他拚命,”埃雷拉:《通史 》,第7 卷,第7 册,第18 章。 ① “1544 年5 月17 日他进入利马城,全体利马人纷纷步行或骑马出来迎 接他。城门口,绿色的凯旋门上悬挂着西班牙和利马城的纹章。等待欢迎他的有: 市政会议全体成员,全体法官,以及国王的军官。军官们穿着拖到脚面的佯红色长 袍,抬着一个同样颜色的华盖。华盖下有八条饰银的棍杆。每个市政会议的成员和 法官都举着一根华盖棍杆站着恭候总督的到来。总督骑在马上,手持权杖。大家念 着析祷书向他宣誓,他也发誓保卫和执行他的自由权利和陛下的命令。然后,大家 去教堂。教土们手执十字架到门口迎接,并且唱着圣诗,把总督迎进教堂。做完祈 祷之后,他随同市政府的官员和全市人民到他的宫邸去,在那里,他受到了欢迎, 并且发表了令人高兴的简短演说。”《布拉斯科·努涅斯总督到达秘鲁后海上陆地 诸事备忘录》(以下简称《诸事备忘录》),手稿。 ② “他坦率地承认,这无论是对国王陛下,还是对那些地区的人,都是有害 的。”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5 章。 ③ 土耳其等国的高级官员的尊称。——译者的后果——从而拯救了墨西哥免 于爆发一场革命④。但是布拉斯科·努涅斯没有门多萨那么明智。 公众的恐惧眼下远远没有减轻。在利马形成了秘密的小集团,并且与各个城镇保 持着联系。然而,在这位总督的心目中没有引起怀疑,并且在得知贡萨洛·皮萨罗 备战的消息之后,他也没有采取什么步骤,只不过向皮萨罗的营地发去一封信,宣 布他自己被授予的特别权力,并要求那位首领解散其队伍。他似乎认为,只消他的 一句话就足以驱散叛乱。但是,要打散秘鲁的铁一般的军人集团,远非是轻而易举 的事情。 与此同时,贡萨洛·皮萨罗正在忙干征集他的军队。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从瓜 曼加定购十六门大炮,这些大炮是巴卡·德卡斯特罗送往那里的,在目前这种动乱 局势下,他不愿意把这些毁坏性强的武器托付给这些反复无常的库斯科人。对使用 印第安人的劳动毫不踌躇的贡萨洛,动用了六千名土著人翻山越岭将这批大炮运走 ①。 由于他和他的朋友们的努力,这位劲头十足的首领征集了一支大约有四百人的 队伍,这支队伍,尽管在开头时不怎么显眼,但他设想,在他向海岸进军时于沿途 的城镇和乡村进行收容征集,必定会扩大起来。他自己所有的资金都花费在装备他 的人员和保证行军上面;而且为了弥补不足,他毫不踌躇地——因为,用他的话说, 那是为了公众的利益——挪用王室库存的金钱。 由于有了这个及时的接济,他的部队配备了足够的马匹并且全副武装,进入了 极好的战斗序列;他向他们做了一次简短的训话,在训话中贡萨洛·皮萨罗谨慎地 说明共计划的和平性质,这似乎与他的备战活动有些不相符合,然后他出了这座首 府的城门向前进发。479 在离开首府之前,他收容了新增加的一个重要的力量,即 弗朗西斯科·德卡瓦哈尔本人,这个富有经验的老战士在丘帕斯战役中曾扮演一个 惹人注目的角色。当关于这些法令的消息传到秘鲁的时候,他正在查尔卡斯;他当 即决定离开这个国家并且回到西班牙,他相信,这个新大陆不再是他的乐园了—— 不再是黄金般的西印度群岛了。 他把他的财物变卖成现钱,准备只要有能弄到手的船只就装船运走。但是没有 得到机会,而他现在很少有指望逃脱这位总督的警觉的眼睛。虽然皮萨罗恳求他在 当前的远征中进行指挥,可这位老战士谢绝了,说他已经八十高龄,只希望返回故 土,平静地度过共有生之年①。如果他坚持拒绝到底,那将对他多么好呀!然而, 他在朋友的强求下退让了;而他这段短短的余生却使他死后声誉长期永远的蒙上丑 名。 在离开库斯科之后不久,皮萨罗得悉了印加王曼科的死讯。他是被一批西班牙 人残杀的,这些人是阿尔马格罗的余党,在他们的年轻首领被打败之后,曾在印第 安人军营里避难。他们又被秘鲁人全部杀死了。要判断这一争吵究竟应该归咎于谁 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记录下这件事②。 印加王曼科(一般都如此称呼他)之死是秘鲁历史上不容轻轻一笔带过的一个 重大事件;因为他可以说是他的种族的最后一个曾受古代印加人的英④ 费尔南德 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2 章和第5 章。 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8 章。 ① 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7 册,第22 章。 ②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 2 卷,第4 册,第7 章。 勇精神激励的印加国王。虽然是由皮萨罗扶持登上王位,但他远远不是他手中 的一个傀儡,曼科很快就表明,他的命运并非与其征服者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虽然 他的国家的旧有的组织和制度在他的周围都已破坏无遗,但他仍然勇敢地挣扎着, 就像阿兹特克人的最后一个国王瓜特莫辛一样,竭力维持他那摇摇欲坠的王业,不 然就把压迫者埋葬在王国的废墟之中。他对其自己的首府库斯科进行了袭击,城中 很大部分建筑和设施都被摧毁了,以此来阻止皮萨罗军队的进攻,并且在短时期内 使得这些征服者的命运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虽然最后终于被其敌手的占优势的技 术所挫败,但是这位年轻的野蛮人仍然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同样的不可征服的气概。 他撤退到他出生的群山的偏僻地带,从那里,他一有机会就出山袭击旅客的车队, 或者袭击一些分480 散的军队;而在发生内战的情况下,他一定会站在较弱的一方, 以此来拖长其敌人之间的争夺,并以幸灾乐祸来满足其报复的欲望。他从一个地方 轻捷地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在科迪耶拉山脉的荒野之中避开追击;并且出没在城镇 的近郊,或者对这个国家的通衢大道进行伏击,这个印加王曼科使西班牙人闻名丧 胆。他们常常提出要与他和好;而且每一个继任的统治者,直到布拉斯科·努涅斯, 都从王室领得指示,要运用一切手腕来安抚这个难以对付的斗士。但是曼科不相信 白人的诺言;他宁愿身边带着少数勇敢的人在群山中保持其原始的独立性,也不愿 在曾经由其祖先统治的土地上沦为奴隶。 这个印加王的死使贡萨洛·皮萨罗的军事准备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借口。 但是,正如人们可以很容易想象的那样,这对他没有产生丝毫影响。他对他的 某些追随者的背弃行为非常敏感,这发生在进军之初。库斯科的几个骑士,对他随 便挪用公款大为吃惊,并且鉴于事情显现出了好战的迹象,他们似乎第一次认识到 他们是在走向造反的道路。其中若干人,包括该城的某些主要人物,暗暗地逃离了 军队,并且急急忙忙奔向利马,去听命于那位新来的总督。部队被这些开小差现象 搞得灰心丧气,甚至皮萨罗也一时间踌躇不前,并且打算带领五十余名追随者退却 到查尔卡斯,在那里与政府达成妥协。但是由胆量过人的卡瓦哈尔一席规劝的话, 使他略为沉思了一下,这个卡瓦哈尔是一旦采取行动就永不反悔的人,他使皮萨罗 确信,他已经走得太远以致无法后退了,——他的唯一的安全之计就是前进。 他在不久以后听到的更为坚决的舆论,使他打消了疑虑。一个名叫普埃莱斯的 军官在瓜努科负责指挥军队,他带了那位新总督委托给他的一队骑兵加入到皮萨罗 的队伍。这种背叛行为接二连三地发生。当贡萨洛进军到高原的边缘时,发现他的 兵员数逐渐增加到他离开这座印第安人首府时兵员数的将近两倍。 481 当他以更为自由自在的步伐横越丘帕斯这个血染过的战场时,卡瓦哈尔指 出这个战场的各种地形,而皮萨罗则可能发现有值得焦虑的事,因为他在沉思一个 反叛者的命运的问题。在瓜曼加,他受到居民们的热烈欢迎,他们当中很多人急切 地投入到他的麾下;因为他们为其财产担忧,他们从各方面耳闻到了这位新总督的 固执的脾性①。 ① 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14、16 章;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9 、10 章。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8 卷,第 5 章、第9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秘鲁事件录》, 手稿。 这个总督现在开始相信,他的处境很危急。在上文介绍过的普埃列斯的叛变发 生之前,总督曾得到关于其意图的某些含糊不清的暗示。虽然对此不太相信,但他 还是派遣了他手下的一个名叫迪亚士的人带领一哨人马去拦截他。但是,虽然这位 骑士欣然接受了这项使命,可他随后不久就被说服仿效共同伴的榜样,并且将他指 挥下的更大的一部分人马投向敌人一边。在这块不幸的国土上的内战斗争中,党徒 如此轻易地倒戈,以致对一个指挥宫的背叛几乎再也不是一名骑士的荣誉上的污点。 可是,所有的人,不管他们把赌注押在哪一边,总是大声地宣告,他们忠于王室。 布拉斯科·努涅斯受到他自己人这般的背叛,而这些人表面上是最忠于他的, 这使他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发生了怀疑。不幸的是,他的怀疑落到某些最值得他信 任的人身上。这些人中间有他的前任巴卡·德卡斯特罗。这位官员在他所处的这种 微妙的处境之中,以他那惯常的随机应变周旋应付,并享有完善无瑕的荣誉。他与 这位总督真诚相见,如果布拉斯科·努涅斯懂得如何利用这一点的话,那对他会有 很大的益处。但是他那官架子使他目空一切,并且自以为有高超的智慧,以致根本 听不进他那富有经验的前任的意见。 后者现在被这位总督怀疑为与在库斯科的敌人保持秘密联系——这种疑心除了 知道巴卡·德卡斯特罗与这些个别人有私人的友谊关系之外,似乎别无更多的根据。 但是,对布拉斯科·努涅斯来说,怀疑就是信以为真;于是他便下令把德卡斯特罗 逮捕起来,并且把他监禁在一艘停泊在港口内的船上。接着这一482 高压手段之后, 又将几个其他的骑士加以逮捕和监禁,大概也出于同样莫须有的罪名①。 他现在把注意力转向其敌人。尽管有先前的失败,他仍然对用谈判达到某种目 的没有完全绝望,并且派遣了以利马主教为首的另一个使团到贡萨洛·皮萨罗的军 营,答应实行大赦,并提出某些对这位指挥官更有诱惑力的建议。但是这一步骤, 除了表明他自己的软弱无力以外,并没取得比先前的步骤更好的成就②。 这位总督现在雷厉风行地准备战争。他首先关注的是把这座首府置于一种防御 的态势,加强防御工事,并且沿街设置路障。他下令市民普遍应征人伍,并且从邻 近的城镇征集兵员,——这个征集没有立即得到响应。有一个拥有八到十艘船只的 海军中队在港口准备停当,打算与陆地的部队协同作战。教堂的钟被取走,并且用 来制造滑膛枪③;资金从王室库存积累的那五分之一的份额中取得。对士兵许诺了 最慷慨的奖励,并且高价购买大批骡马,这表明,在秘鲁,金子,或者更确切地说, 银子,是价值最低的商品。④借助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3 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费尔南德斯: 《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10 章。 ② 洛艾萨主教被剥夺了执行使命的可能,他甚至未被允准进入贡萨洛的军营, 因为唯恐他的来临会动摇士兵的坚定性。(参看《秘鲁事件录》,手槁。)这一叙 述在大多数权威著作中占了比它应该占有的更多的篇幅。 ③ “他让人们用铁器和从大教堂抢去的一些大钟来仿造火枪。”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6 章。 ④ 根据有办法了解这些事的萨拉特的说法,布拉斯科·努涅斯花了一万二千 金市买了三十五匹骡子。——“总督下令用王室饯财买了三十五匹骡子从事那件工 作,这耗去了一万二千多杜卡多金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0 章。)我们这个时代的南美洲人对用如此高 昂的价格来购买该国特别多的于这些努力,这位活跃的指挥官很快调集了一支比其 敌手大得多的兵力。但是,他怎能信赖这支兵力呢? 当这些准备正在进行的时候,检审法院法官们来到了利马。他们通过他们的巡 行证明,他们并不尊重这些法令或者尊重这位总督的意志;因为他们对这些穷苦的 土著人横征暴敛,一如任何征服483 者一样。我们已经谈到在巴拿马时他们与他们 的首长之间完全缺乏情谊。在他们于利马登陆时,这一点就更是显而易见的了。他 们逐条指责了他的作法;指责他拒绝中止这些法令的实施,——虽然事实上他近来 没有得到机会去实施它们;指责他作的防御准备,宣称他应该相信谈判的效果;最 后指责他监禁了许多忠诚的骑士,他们宣布说,这是一种专横的行为,完全超出了 他的权限范围;他们毫无顾忌地亲自到狱中去探视,并且把这些被监禁的人从狱中 释放。①这一大胆的行动,虽然赢得了人民的好感,但却立即切断了与这位总督的 一切关系。在检审法院中有一位法学家,名叫塞佩达,他是一个狡黠而且野心勃勃 的人,对其本行相当精通,然而更精于阴谋诡计。他不惜用一个蛊惑人心的政客的 卑劣手段来博得民众的欢心,并且希望用煽动对布拉斯科·努涅斯的误解而从中得 利。应当承认,努涅斯用他的全部权力帮助了他的顾问来实现这一值得称道的计谋。 在当地有一个骑士,名叫苏亚雷斯·德卡瓦哈尔,此人长期在政府任职,为这 位总督所不满,怀疑他纵容共某些亲戚脱离政府,他们最近支持过反叛者。这位总 督在深夜召唤卡瓦哈尔到他官邸谒见他;在接见时,他生硬无礼地指责卡瓦哈尔谋 反。后者坚决否认这一指控声调,和指责者的一样傲慢。 争吵越来越激烈,一直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布拉斯科·努涅斯用短剑击他。 霎时间,侍卫们以为这是一个信号,就把他们的剑刺进这个不幸的人的身体, 于是他便一命呜呼倒在地上①。 484 布拉斯科·努涅斯对他的鲁莽行为所造成的后果非常惊恐,——因为卡瓦 哈尔在利马是非常受爱戴的人物,——他下令将这个被凶杀者的尸体通过房子的秘 密楼梯搬走,运到教堂里去,在那里,用他那染满鲜血的斗蓬裹缠起来,放进一个 匆匆忙忙掘就的墓穴。这样一个悲惨的事件,又有这么多目击者知道,很难长期保 守秘密。关于这一事实的许多含糊不清的谣传说明了卡瓦哈尔的神秘的失踪。墓穴 被掘开了,被杀害的骑士的遍体鳞伤的遗体证实了这位总督的罪行②。 从这时候起,布拉斯科·努涅斯受到人们的普遍憎恶;而他的罪恶,在这类驮 兽可能会感到很吃惊。 ① 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10 章!埃雷拉:《通史 》,第7 卷,第8 册,第2 章、第10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 》,手稿。 ① 有些人说,他用短剑刺在他的胸膛上,但那位总督否认这一点。——萨拉 特在其历史著作的印刷本中是这样说的(第5 册,第11 章),在仍然存放在西曼 卡斯的这部著作的原始手稿中,他叙述此事时未作任何评论。“总督掏出短剑,向 他扑去,捅了他一刀,并且嘶喊着命令人们杀死他。”(萨拉特,手稿)。在该事 件发生后不久他到了现场,这无疑是他的真正的看法。这位精明的历史学家认为在 出版之前来酌定他的议论是慎重的。熟悉这些事件并支持那位总督的另一个同时代 的人说,“人们说,他用短剑刺了他几个口子。”而且他并不企图否认对总督的指 控(《秘鲁事件录》,手稿)。的确,对那段历史的这种说法似乎被当时最了解真 相的那些人所普遍接受。 ②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1 章。 这一事例中,被认为带有更深的忘恩负义的色彩,因为人人皆知,这位死者曾 在说服市民及早归顺这位总督的政府方面发挥过最重大的作用。没有人知道下一个 打击将落到何处,或者说再过多久他自己就得成为这位总督的狂野不羁的情感的牺 牲品。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人就期待着检审法院的来临,而更多的人则期待着贡 萨洛·皮萨罗来保护他们。 贡萨洛·皮萨罗正缓慢地向利马进军,说实在的,原来让他离开该城只不过几 天的行程。现在,布拉斯科·努涅斯极端困惑,他感到自己处于完全孤立无援的境 地。他孤零零地离开了他自己的追随者:遭到检审法院的反对,士兵们叛离了他, 他大概深深地感到了其处置不当造成的后果。但是,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别的出路, 只能要么冲出城去迎击敌人,要么留在利马城里来保卫它。他曾将这座城池部署成 防御的势态,说明这后一着曾是他的原意。 但是他感到他不能再依靠他的军队,于是便决定采取第三条路线,这是最意料 不到的一着。 这就是放弃这座首府,并撤退到距此大约八十里格远的特鲁希略。妇女们都乘 上海军中队的船,连同市民们的财物,一起由水路运走。部队以及其余的居民都由 陆路行军,所过之处实行坚壁清野。当贡萨洛·皮萨罗到达利马的时候,将发现他 的军队没有补给品,在这种窘迫的状况下,他就不会长途跋涉跨越不毛之地去485 追击他的敌人。①这位总督采取这一行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太清楚,除非是为了 争取时间;可是,事实证明,争取到的时间越多对他来说是越糟。而他注定要遭到 检审法院法官们的坚决反对。他们争辩说,他没有采取这样一种行动的权力,而且 检审法院不可能在首府之外合法地举行其会议。布拉斯科·努涅斯坚持他自己的决 定,威胁说,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武力来对付这批人。法官们向市民呼吁,要求支 持他们抵制这样一种专横的作法。他们纠集了一支部队来自卫,并在同一天通过了 一项法令,宣称应将这个总督逮捕。 深夜,布拉斯科·努涅斯得到了这些法官准备采取敌对行动的消息。他立即召 集他的部下,大约有二百多人,他自己穿上甲胄,准备亲自率领其部队冲出去攻击 检审法院。这本是正确的方针;因为在他所处的这样一场危机中,需要果断和坚定, 首脑的亲临现场对保证成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不幸的是,他屈从干他的兄弟和 其他朋友的规劝,他们说服他不要在这样一场冒险中鲁莽地舍命从事。 布拉斯科·努涅斯忽略未做的事被这些法官们做了。他们亲自率部出击,开始 时,他们的人数虽然很少,但他们确信,在他们挺进的过程中,队伍一定会因志愿 者的参加而扩大。他们一面向前冲,一面高呼,——“自由!自由!国王和检审法 院万岁!”天刚破晓,居民们从睡梦中惊醒起来,跑到窗口和阳台观看,当他们获 悉这个行动的目标时,有些人就抓起他们的武器参加了进去,而妇女们,挥动着她 们的围巾和方头巾,为这一攻击欢呼喝采。 当这群暴民到达总督的官邸前时,他们停留了一会儿,拿不准该如何行动。里 面下令从窗口向他们开火,接着就是一阵射击掠头而过。没有人受伤;而这位总督 的部下的大部分人,以及官员中的大多数人,——包括某些曾急切地要保护总督个 人安全的人,——现在都公开地参加到民众的一边。于是官邸被冲进去了,486 并 且任人抢掠。布拉斯科·努涅斯被所有的人抛弃了,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 第5 册,第12 章;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18 章。 只剩下少数忠实的追随者,已无法进行抵抗。他向这些攻击者投降了,被带到 法官们的面前,由他们将他严加关押。市民们对此欢欣鼓舞,以佳肴慰劳士兵们; 这一事变以无一伤亡而告终。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场不流血的革命。①这些法官们的 第一件事就是处置这个囚犯。他在严密的警戒下被送到一个邻近的岛上,等待对他 采取某种措施,他被宣布免职;成立了由法院那一伙人组成一个临时政府,以塞佩 达为首,他被任命为主席;这个政府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宣布这些令人痛恨的法令暂 停实施,直至从宫廷得到指示为止。 还决定由他们自己人当中的一个人把布拉斯科·努涅斯遣送回西班牙,此人应 向皇帝说明最近发生的骚乱的性质,并证明检审法院采取的措施是正确的。这个决 定很快就付诸实施。传道者阿尔瓦雷斯就是被挑选来陪伴这位总督的人;而那个不 幸的指挥官,在荒凉的岛上度过几天之后,几乎没有食物果腹,并且受着风吹日晒, 狂风暴雨袭击的苦楚,就离开该岛到巴拿马去了②。 但是,还有贡萨洛·皮萨罗这个更难对付的敌手,他现在已在向浩哈挺进,离 开利马大约九十英里。在这里,他暂时停了下来,因为有很多市民准备参加到他的 麾下,他们宁愿选择在他部下听命也不愿留在这个由检审法院自封的政权下。与此 同时,这些法官尝到过宫瘾的甜滋味的时间太短了,以致不愿辞职。经过相当长的 拖延之后,他们派遣了一个使团到这位代理人那里去。他们向他宣告曾经发生的革 命行动以及这些法令的暂停实施。这样一来,他的使命的伟大目标已经实现了;而 且由于现在已组成了一个487 新政府,他们要求他表示对它服从,解散他的部队, 并且退而无忧无虑地享受他的庄园生活。这样对待一个处在皮萨罗的地位的人物, 真是一个大胆的要求,尽管它是用最谦恭和赞美的词藻加以掩饰的。它企图把正准 备扑向其猎物的老鹰吓跑。然而,如果说这位首脑曾踌躇过,那么他准是被他那位 有着狮虎般心肠的副官给打消了顾虑。后者大声疾呼道,“当你如此接近目标时, 永远不要心慈手软。你曾是步步顺利,现在你只要一伸手就可把这个政府掌握到手 中。各种其余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传达法官书信的使者被打发回去了,带 回的答复是,“人民要求贡萨洛·皮萨罗出来执掌这个国家的政府,如果检审法院 不立刻授权给他,这座城池定会劫掠横行。”①这些左右为难的文职官员被这个斩 钉截铁的答复弄得灰溜溜的。可是他们不愿意辞职,在窘困难解时就去征求巴卡· 德卡斯特罗的意见,他仍然被扣押在一艘船上。但这位指挥官在其继任者的手下受 惠太少了,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利益豁出性命来阻挠皮萨罗的计划。因 而,他保持着谨慎的沉默,让这件事由检审法院去设法处理。 ① 《秘鲁事件录》,手稿;《无名氏叙事录》,手稿;佩德罗·皮萨罗:《 发现和征服》,手稿;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19 章;萨 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1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 信》,手稿,贡萨洛·皮萨罗虔诚地从这一事件得出结论说,“这次革命显然是上 帝为了这个国家的利益而促成的。事情总算结束了,幸好无一人伤亡,这是上帝为 当地人的利益而显神通。” 见《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见上。 ② 《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逮捕这位总督的史实由 最后一个手稿的作者做了很详细的叙述,他在这里似乎至少没有不适当地偏向布拉 斯科·努涅斯,虽然他是他的一名党徒。 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3 章。要把检审法院的信送给贡 萨洛及其那帮铤而走险的部下是要有些勇气的。王家审计宫,历史学家萨拉特就是 那位使者;看来他自己不太情愿担当这个角色。然而,他终于未受到任何伤害而逃 脱了,并在他的编年史中对这一事件做了详尽的叙述。 在这同时,卡瓦哈尔被派遣进城催促他们作出决断,他子夜间进城,只由一小 队士兵随从,以示他对这些法官们的权力的藐视。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抓获若干骑 士,他从床上把这些人拖出来并将他们逮捕。他们都是库斯科人,就是上文已经提 到过的,在皮萨罗离开那座首府后不久逃离他的队伍的那些人。因为检审法院仍然 对他们应采取的方针迟疑不决,所以卡瓦哈尔就把他的俘虏中的三个受尊敬和有财 产的人,放到骡背上,并押送出城,来到城郊野外,在这里,容许他们作了短暂的 忏悔之后就都把他们吊在一棵树的几根树枝上。他亲自监督执行,并且嘲弄地对他 的一个受害者恭维说,“考虑到他的身分较高,所以他应有选择悬挂在哪根树干上 的特权!”①据说,如果不是得到其首领的命令,这个凶恶的军官可能还会488 干 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来。但是这就足以使检审法院迅速理解到必须决定他们的方针, 因为他们感到他们自己的性命是被悬在如此肆无忌惮人的手中的一根细线上。因此, 他们没有再拖延,派人去请求贡萨洛·皮萨罗进城,并宣称,这个国家的安全以及 公众的普遍利益需要将政府置于他的掌管之中②。 这位首领现在已经进到离首府半里格远的地方,不久之后,于1544 年10 月 28 日,他以战斗的阵列进入了该城。他的整个队伍将近一千二百名西班牙人,此 外还有几千名印第安人,他们拖拉着重炮走在前面①。然后走来的是长矛兵和火绳 枪兵的队列,这是殖民地军队中难以对付的步兵军团,最后是骑兵部队,皮萨罗自 己骑着一匹披挂着华丽鞍辔的健壮战马走在队列的前头。这位骑马的人全身穿着销 甲,铠甲上面飘动着绣满华丽图案的外衣,他的头用一个深红的军帽罩护着,装饰 得非常漂亮——他的格外鲜艳的衣服越发烘托出他那英俊的、军人风度的容貌②。 在他的前面,抬着卡斯蒂尔王室的标帜;对于每个人来说,不管是保皇主义者或是 反叛者,都小心翼翼地在这个标记下战斗。这个忠君的标志在右489 边由一面大旗 护持着,装饰着库斯科的纹章;左边由另一面大旗护持,展示着王室授予皮萨罗家 族的纹章标记。 当军队行列走过利马的街道时,从民众和站在阳台上的观众发出了震天动地的 欢呼声。 大炮不时地轰呜,全城的钟——没有被那位总督没收的那些钟——响起一片欢 乐的钟声,仿佛是在庆祝一次胜利! 就职宣誓正式由王家检审法院的法官们主持,贡萨洛·皮萨罗被宣布为① “他想首先把他杀掉,让人们把他吊死在经他自己选择的树干上。”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3 章;并请参看《无名氏记事录》,手稿;费尔南德 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25 章。 ② 据贡萨洛·皮萨罗说,检审法院是顺从该城各界代表的要求邀请他的。 “那时我到了利马。那一带各个城市的代表都请求法院让我当总督,以便制止布拉 斯科·努涅斯的抢劫和暴力活动,同时也为了公平地分配土地,直至国王陛下就他 的事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为止。各位法官认为这样有利于上帝和国王陛下的事业, 也符合这些地区的利益。”(《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 但是,对贡萨洛关于自己的叙述必须比通常打更大的折扣。在他写给著名的智利征 服者巴尔迪维亚的信中,详细叙述了这次造反的起因与过程。因此,这是对他自己 的最好的辩护,而且可以用来与其敌人的叙述相对照,因而对历史学家来说有不可 估量的价值。 ① 《无名氏记事录》的作者说,他雇用了一万二千名印第安人为其服役。但 是,尽管这个作者当时生活在那些殖民地,可他的谈话太信口开河了,以致不能使 我们绝对相信。 ② “他带着武器,盔甲外穿着皮革外套,外加一件金边花饰的暗红斗篷。” 见《秘鲁事件录》,手稿。并参看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3 章。 秘鲁的总督和统帅,直到得知陛下关于政府的意见时为止。这位新统治者于是 就进驻其兄弟的官邸中——在这里,他那位兄弟的血污尚未擦拭干净。联欢会、斗 牛和比武大会为这个就职仪式增添了格外的光彩,一直延续了好几天,在这期间, 闹腾得眼花缭乱的首府民众尽情地欢乐,仿佛一个新的和更吉利的局面就要在秘鲁 开始!①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