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宫的挑战
(三)
波: 因为巴黎的天色偏灰,所以日光特别蓝。这使得建筑内部也偏蓝光。因
此,一年中有些日子建筑内就必须使用人工照明,但他们是否要求您不要使用人工
照明? 贝: 我的业主,博物馆管理人,是纯粹主义者。他们只喜欢自然光。为
了说服他们,我用了个我自己并不引以为傲的骗术。我们先做了一个与实体相同比
例的标准展厅模型,然后在百叶的后面隐藏了照明系统,随后再在模型的墙上挂了
一幅画。暖色调的人工光和蓝色的自然光混合得天衣无缝,冬天里有一天绘画部维
护主管看到了人工光和日光混合下的绘画,他走进模型展厅,环顾四周并仰望天空,
他没有看到隐蔽的人工照明,他说:“那幅画看上去不错”。我想如果他知道我在
骗他,是不会原谅我的。
波: 然后您把灯关了吗?
贝: 他走了以后才关,但室内立刻变得死气沉沉。
波: 这个照明装置有一个调光器?
贝: 是的,而且可以根据每天不同的光照预先调设。这个工作显然得请一个
眼光特别准的——但那几乎是找不到的。
波: 我知道您希望自己能每天亲自来做这个。
贝: 如果我在巴黎,我经常会去卢浮宫,每一次我都会发现一些新东西,譬
如金字塔上的坏灯泡、照明错误的展厅等,我始终有一种责任感,这大概是改不了
了。
波: 您完成大卢浮宫工程的那年,立即开始着手另一大型公共空间的设计工
作——设计位于柏林的德国历史博物馆(Zeughaus ,原为古建筑“兵器室”)新馆。
为什么这个工程对您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德国历史博物馆内部。(Paul Stevenson Oles绘图)
贝: 卢浮宫之后,我以为没有更棘手的工程了。我在很多国家作过设计,却
没在德国做过,德国历史博物馆是我在那里的第一个工程。在卢浮宫工作期间,我
阅读了法国历史,但这次我既不能说又看不懂德语,我碰到了些事先没有料到的问
题,但我也了解了不少有关柏林的知识,特别是建筑方面的。我认为这种学习方法
很好,由于我从当地的文化和历史中吸取养分,它不仅丰富了我的知识面,更为建
筑设计增色不少。所以我总是很乐意在我不熟悉的国家工作,因为我乐于学习新的
文化和知识。
波: 关于德国,您学到了些什么?
贝: 还不是太多。我从包括您在内的朋友那里学到德国的历史,起初我还以
为德国是在普法战争(Franco Prussian) 之后由俾斯麦建立的。那就是我所知道
的德国历史,除此之外我只知道马丁·路德和宗教改革。相较而言,我对德国建筑
的了解还比较多一些,虽然所知也有限,但我对德国巴洛克建筑还略知一二。我跟
随葛罗培斯学习,所以我很了解包浩斯和许多与之有关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在那之
前,我已经知道并很崇拜新古典建筑大师辛克尔(Schinkel)。
波: 为什么?是因为他使用几何和对称的方法吗?
贝: 是的。我认为他对于比例的精确感觉证明了他确实是一位几何大师。柏
林的纪念建筑新岗哨(Neue Wache)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拿阿尔特斯博物馆(Altes)
和腓特烈三世国王(Frederick William Ⅲ) 别野来说,一座是纪念碑,另一座则
是别墅,但二者都设计得很精细并大小适中。如果把他的作品与当今的德国建筑相
比,简直是无法比拟的,他就像莱特(Wright)那样,在他的时代已相当凸出,这次
能在柏林设计使我有机会更了解辛克尔的建筑。
波: 从某种意义上说,德国历史博物馆所在地是一个辛克尔城,譬如新岗哨
附近的菩提树下大道。但总的来说,这是一块比较困难的建地。
贝: 所有的建筑基地都有其难题,各有不同原因。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的地
很小,但位于柏林的重要地带,在我看来,它的位置正是柏林的文化中心。那儿离
坡伽芒(Pergamon)博物馆才五分钟的步行距离,您可从菩提树下大道隐约地看到这
里。问题是: 什么样的建筑才适合此处?应该是像这块地这样隐蔽呢,还是为它
做些弥补?鉴于此地位在两座辛克尔建筑之间,我最后决定在这里设计一个形象鲜
明的建筑,以吸引更多的游客。正是因为这个建筑,人们才会从菩提树下大道经由
新岗哨,跨过施普雷运河(Spree) 步行来到博物馆岛。
所以我们有必要向人们宣布:“我们的博物馆在这儿!”我就是这么做的。我
没有与我的建筑一起大喊,但我让它说些什么。我想在这座博物馆建成后,人们可
能会说:“是啊,我好像在那儿看到了什么,我们不妨去瞧瞧那儿到底有什么。”
如果有这么成功的话,我就很满意了。
波: 如果它说:“我在这儿”,这也是一种邀请。这座历史博物馆应该是很
开放的,这样也就为鼓励市政活动创造了条件,我说这个的原因是我觉得柏林在这
方面毫无生气。
贝: 是啊!我在那一带走动时感受到的也是这种沧桑的感觉。记得1995年冬
天,我从德国历史博物馆对面、菩提树下大道另一侧的音乐厅听完音乐会走出来时,
那一带既暗又无人影,我当时就决定这座建筑必须是透明的,而且应该书夜通明。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