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拍花术”是一种利用特制迷魂药和语言催眠,使人精神麻醉、不能自控,从 而听从施术人摆布的法术。“拍花”确有其事,是利用气体致幻剂进行的犯罪活动, 在刑法上属于麻醉剂抢劫罪。受害者吸入致幻剂后会产生幻觉,失去自制力,听命 于人。 1948年12月下旬,解放才两个月的中原名城开封,在短短七十二小时内发生了 七起“拍花案”,受害者皆系我军政人员,分别被抢劫武器、钱财和机要文件…… 1948年12月21日,开封古城北风呼啸,滴水成冰。晚上8 时许,位于第二区 (今鼓楼区及龙亭区部分)的追靖饭庄发生了一起小小的治安纠纷:在该店请客户 吃饭的五福布店老板金庆鼎与两名也在该店喝酒的食客顾某、刘某为琐事发生争吵, 顾、刘动手对金老板实施拳脚攻击。金庆鼎在抵挡中打伤了其中一人,当时对方未 发现已经骨折,经饭庄方面劝解离去了。 受伤的食客顾某回家后发现挨打的那条胳膊无法动弹且出现肿胀,于是便去医 院检查,被告知小臂桡骨骨折,于是便叫上同伴刘某向开封特别市人民民主政府公 安局第二区分局报案。分局受理了该案,按照顾某、刘某提供的线索,连夜派员前 往已经结束营业的追靖饭庄向老板查问肇事者的情况。五福布店是将追靖饭庄作为 长期固定的接待客户的饭店的,饭庄老板跟金老板当然熟识,当下也不敢隐瞒,就 说出了金庆鼎的住址。 这样,分局就派了值班警员前往五福布店将金庆鼎从热被窝里叫起来,当场扣 上手铐,拉了就走。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桩普通的治安案件,接下来竟然会引发 七桩神秘奇幻的刑事案件! 第一起案件发生于12月23日晚上。当晚,奉命前来开封出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华北军区第一兵团的三名军官前往第二区的吉祥戏院观看豫剧《打金枝》。幕间休 息时,其中两位军官意欲前往休息室抽支烟,当他们起身招呼旁边那位同伴傅参谋 时,发现他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这就有些奇怪了,因为这位傅参谋是河南人,是 他极力向两位同伴鼓吹豫剧怎么怎么好看,《打金枝》是如何如何一出名剧,这才 把另二位不是河南籍的同伴鼓动得决定掏钱看戏的。可是,现在傅参谋他自己怎么 看着戏反倒睡着了呢? 傅参谋被同伴连摇带唤地弄醒后,竟然一脸迷糊样,睁着眼睛茫然四望,却连 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另外两个军官见状便觉反常,其中一位心里一动,定睛 看傅参谋腰间的佩枪,枪套里已是空空如也! 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丢失佩枪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傅参谋一下子被吓得 清醒了些,弄清自己此刻在戏园子里,记起自己是邀请战友来看《打金枝》的,不 知怎么的佩枪竟然不翼而飞了。他这下意识到糟糕了,马失前蹄重新跌坐下去。这 时,另外两位军官已经作出了反应,一个奔向门口让封门不准进出,另一个去了后 台,命令戏院老板让人把守后门,严禁任何人出进,然后就在老板办公室里给开封 特别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打电话报告情况。 市军管会公安部当即指令开封市公安局第二区分局出警。数名警员赶来戏院的 途中,遇到驻军的一支街头巡逻队,因考虑到警力有限而戏院里接受调查的对象很 多,就向巡逻队提出要求请军方协助。这样,来到戏院执行任务的就有十一名军警 人员了。 办案警员问了问情况,听一直没有离开过戏院大门口的那两个检票员说在中场 休息前曾有人退场,就意识到这事儿麻烦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中途退场的主儿作 的案。果然,在对全场大约五百名观众逐一进行搜查后,没有发现失窃的手枪。接 着,又搜查了整个戏院凡是可能藏枪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收获。 这样,这件事就应该认真对待,正式立案侦查了。不过,开封当时的警力有限。 军管会公安部和开封特别市民主政府公安局听上去是两个部门,其实是一套班子, 就是那么些人在对付着大量的政治、刑事案件,其中不少是凶杀、纵火、抢劫、绑 架等大案,警察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对于眼前这样一起失窃手枪的案子, 第二区分局就指派了一名年轻警察小郭负责侦查。 二十二岁的小郭是江苏盐城人,十七岁参加新四军,当了两年警卫员,第三年 调到保卫部,半年后在解放区地方政府公安局工作,开封第二次解放(1948年10月) 后被抽调过来安排到了公安局工作。小伙子工作积极性蛮高的,又是中共党员,本 来像他这种资格已经可以提拔当个组长之类了,但是小伙子犯过一次错误——丢失 过一笔款子,所以只好原地踏步当一名普通警员。 12月24日上午,小郭受命后,先去了位于第一区当铺胡同的军人招待所跟手枪 失主傅参谋及另外两个军官见了面,要求了解昨晚手枪被窃的详细情况。那两个军 官除了说是由傅参谋提议前往看戏之外,其他就说不上来了。失主傅参谋谈了以下 情况:三人中,他是坐在靠右的那个座位上的,当他们落座时,他右侧的那个座位 是空着的,五六分钟后,灯光熄灭了,《打金枝》开始上演。大约过了三四分钟, 他旁边座位的那个观众悄悄落座了。傅参谋没有留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顾欣 赏他所钟爱的豫剧。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他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知觉,直到被 两个同伴连摇带唤地弄醒过来还是觉得迷迷糊糊的。手枪肯定是在他昏睡过去之后 被窃的。 那么,当你醒来时,右边那个观众还在不在呢? 这个……等我被他们唤醒时,前前后后基本上都没有人了,幕间休息,人家不 是去抽烟,就是上厕所了嘛。 小郭暗忖:看来那个窃枪的家伙就是坐在傅参谋右侧的那位了,他是迟到进场 的,我去戏院问下检票的,他们大概会记得那主儿是怎么一副模样吧。于是就去戏 院,老板听了来意,马上唤来昨晚守门的那两个检票员。可是,检票员说昨晚在开 场后几分钟里迟到进场的观众有三四个,不是女人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并没有爷 们儿呀。爷们儿迟到的也有,但那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有两拨人,都是喝得酒气 冲天地进场的,其中有一个还叼了支烟,被劝熄了才放进场的。 小郭寻思这下看来没辙了,再往下应该往哪里去调查呢?他把上述笔录递给检 票员看时,戏院老板过来唤他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二分局刑侦队小郭的组长王守义打来的,小郭以为对方是来询问调查情 况的,叫了声“老王”正要开口说查了两处都没辙,老王已经发话了,说小郭你回 分局吧,没你的事儿了。小郭以为另有任务要派下来,寻思这个窃枪案总得有人接 手吧,于是就说稍等一下就回来,我得把笔录让人家签了字拿回来交给接手的人呀。 老王却在电话那头笑了,说还接什么手,那支枪已经在我这里了。 手枪的失而复得说来极其简单,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十分钟前,一辆两轮 摩托车从分局门前疾驰而过,骑车人身穿黑色棉袍,扣着一顶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厚 毡帽,在摩托车驶过分局大门的一瞬间,扬手冲门前的木岗亭扔过一个小包裹,沉 甸甸地落在岗亭门口。站岗的警察捡起来,打开包在外面的几层旧布,一看,是一 支手枪。 刑侦队查了昨晚出警的记录,这支手枪的枪型、枪号跟昨晚失主傅参谋报案时 说的完全一样,于是断定就是被窃的那支手枪。抽出梭子检查,里面的子弹一颗没 少。 小郭回去后,和组长老王等人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窃枪者很有可能是新来开 封混世界的家伙,不知好歹冲解放军军官下了手。估计当时戏院里还有开封本土的 扒手之类,得知消息后回去向老大之类的头儿报告了,头儿认为此举属于“太岁头 上动土”,便下令打听是谁下的手,让立马给送回去,于是就有了还枪之举。 老王向分局领导报告后,说既然手枪已经送回来了,那就把这个案子撤了吧。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第三天竟然又发生了类似的案件,而且一天之内发生了 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