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零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训诂课。 憨憨悠闲地在剪指甲,她吹起了泡泡糖,啪- 啪-. 刘吉、玲玲在教室里待了一会,拎着包走了,留下美霞和路敏在互抽英语单词。 倔强的晓慈正与老师争论笺、注,他把《说文解字》举得老高。 另一些人,都盯着小说。 憨憨听着很大声的音乐,她的项链发着光,拌着晓慈的口哨,显出一种不同寻 常的美。刘建华也想给母亲买一条。 每当有风趣的情境,美霞就咯咯地在旁边笑成一团。 (第二节课时,大二的两个同学走了进来。) 零六年五月二十七日 小豪走了,搬了出去,他的床位也空了。 连同他的故事。 南门超市附近的蓝墙前动土了,停着一辆身躯庞大的大型挖掘机。 以前聂各庄车站以北的馒头店也被拆了,徒然坐看流年的虚度。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北漂人的心灵的。生活开始暗淡,暗淡,暗淡。再也种不下 星星,再也看不到月亮,行走是那么地艰难,沉重,沉重,沉重。 校门口悬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 海淀区樱桃节! 同学们发现《文学概论》改书了。 “《现代汉语》、《古代汉语》都改课本了,我们又要重学了!”每个人都知 道,这将又是另一项艰苦卓越的痛苦。有的人,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深夜一两点 才睡觉,吃完饭就去背书,没有什么午睡,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 听说黄敏芝也找到了工作,一个月八百。 黄航是很爱书的,要是有人把他的书页折一下,他会很恼怒。刘建华把黄航的 一本拜伦的书弄折了,老是害怕被黄骂。 晓慈: “有的人,拿了自己家里的钱不好好学习!”刘建华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 是世界上最不孝的人。 灵魂里黄埃散漫,难受得以至于死。这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什么灵魂啊真理啊 之类的不着边际的东西,真是笑死人了。 但是让他再参加考试,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再也找不回当初的热情和信心,再 也找不回来了。 大家谈起曾经的经典电视剧《逆水寒》,想起来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们热 爱,他们欢笑,他们渴望,他们追求,有笑,有哭,也有那男儿的易碎的泪滴,洒 在空中,绽放开来。 刘建华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不敢见熟人,不敢见战友,不敢见董事长,不敢见 老师,不敢见所有人。也许,痛着痛着,就忘掉了一切。 碰到罗可峰时,建华说: “求你让上帝叫我死了吧。” 零六年五月二十八日 学校难得发行的校报《圆梦》上发表的几篇诗,竟然是抄袭了歌词,这令人很 是惊恐。 刘建华深居简出,常常呆在宿舍里发呆,自卑、抑郁,怕见人,害怕被人认出 来,社交恐惧。 晚上黄航在宿舍里发短信让刘回来,因为大四的一个贫苦的学生,他的父亲得 了肝癌。 女生三栋宿舍已经设了募捐箱,可霞和大四中文系的几个男生拿着箱子在每个 宿舍栋到处跑。后来他们拿着募捐箱进了男生宿舍募捐,只要有人把钱投入募捐箱, 可霞就给他们深深地鞠一个躬,这是令人感动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善良的姑娘。 宿舍里那个时候正在放《美丽心情》,刘建华听着听着就心里流泪。 走出宿舍栋,一个学生开着汽车正出去,一对情侣学生正在花园拍照。 晓慈从包里拿出两本《苒溪》,准备做最后的一些校对。 黄航戏言: “只能在学校流通了,不能让董事长看见,不然会杀了我的,你看,这篇明显 是在鼓吹早恋嘛,这篇写‘第一个爱的是自己’,董事长肯定会说,这是什么乱七 八糟的东西啊!” 黄航有些偏激: “既然真实的社会不喜欢有道德的人,那么我们还道德什么呀。” “等中国的泰戈尔出现前,我们早已经被逼死了。” 下午,以前的战友走过建华的宿舍外面。 “那不是刘建什么?” “刘建华” “哦,我……” 刘建华在屋里忙把耳朵塞住,而且关上了窗帘,把灯光也踩灭了。 刘不明白,从小学到大学,他都是老老实实照着老师说的去做,为什么到最后 还是受着别人的嘲笑和歧视?是不是自己的性格有些问题?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有些 问题?老实说,按照我们自身的限制条件,很难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刘建华认识了一个保安,小高,他们今天在一起散步。 小高阐述:“最主要把书念好了……” 刘听了想哭。这样看来,老百姓要么读书,要么去死。 心雅老师: “现在的书,一看就懂,为什么还要复述一遍呢?没有批判精神……” “理科生容易成为作家,而文科的,却不能,这是一个悖论。中文系的东西总 是用科学的方式来分解,不是很好,学科细化后更加明显。” “以前的国学大师都不是这样出来的。” “工笔画只要认真就能画好,而写意画就需要其他的东西了。” “大学是教授思想的,而知识是学不完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了以渔,而现在 完全是为了通过考试……” “国家的继续学院和自考部管理松懈,学生素质也普遍低下,所以声明狼藉, 有些学生甚至羞于承认是自考部的学生,教育扩张势必滋生腐败。” “现在中国文化正在西化,以前的古籍现在只有外国人才看,中国人反倒是不 看……” 记得庞戈还在学校那会儿,和心雅老师的看法是比较一致的,他总是抱怨学院 新闻太闭塞。认真来讲,任何自由都是相对的,但是客观新闻应该更开放一点,这 样未必是一件坏事。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