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会议(4) 贺子珍笑问:“你坐花轿,你真能寻开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坐花轿! 还是 大花轿! ”原来何长工同潘汉年奉朱德、周恩来之命,到寻邬同陈济棠的参谋长谈 判,为了掩人耳目,准备了四人抬的花轿,每遇岗哨盘问,护送的连长就高声说: “这是我们司令请来的贵客。”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到了山村一座小洋楼, 谈了三天三夜,达成了五项协议:就地停战;互通情报;解除封锁;互相通商;必 要时借道,陈济棠撤离40华里。 何长工正在谈判时,接到周恩来的密语电报:“你喂的鸽子飞了。”何长工说 :“对方的代表知道后很敏感,问:‘你们是不是要远走高飞了? ’这是军事机密 !我不能说呵!我平静地回答:‘不,这是上头认为谈判成功,和平鸽上了天。’” 贺子珍笑道:“你应付自如,这回红军路过粤北,陈济棠真的是撤兵40华里, 我们少牺牲多少同志!”她想起了毛泽东第一次见李德,谈《庖丁解牛》这些文章, 体味着“游刃有余”的深长涵义:“庖丁解牛啊! 你也是庖丁了。” 何长工正想着“少牺牲多少同志”的话,顺口答道:“是呵! 是呵!” 听到后一句,连忙改口:“不,不,庖丁是毛总政委、朱总司令、周副主席!” 何长工还要贺子珍注意身体,两个人走路,山路难走,不能不多多留神,有什 么困难尽管向他提。 贺子珍说没有什么困难,只是想到湘江上那密密麻麻的灰色,心里总是十分难 过。 谈到这里,两个人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贺子珍随着部队,来到了连绵不断的越城岭,来到了险峻难行的老山界。她打 着火把,同董老一起,来到一个山神庙里。 长征途中的王稼祥。 毛泽东、王稼祥、张闻天(洛甫)正在庙里上堂休息, 交谈。 小吴他们已在一间小屋里为毛泽东搭了个“桌子”,放好纸笔,还挂上了地图。 毛泽东上前问候:“董老,难为你们几个老人了,路难走呵!” 董必武答道:“还行,过湘江的时候,我们的心好像都掉到江里去了。唉! 一 万战士同日死,石头人也会动心呵! 其中因由,不可不察。” 毛泽东平静的话中带着深深的愤慨:“是的,一定要讨论失败的原因。” 王稼祥的态度更为明朗:“是到了讨论的时候了。” 张闻天也点点头:“对呀! 不可不察呀!” 据说,在湘江岸边,博古面对困境束手无策,不时用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比划 着。一军团政委聂荣臻说:“你冷静一点,这不是闹着玩的!” 这天晚上,贺子珍就留在山神庙里。部队行军,夫妻也难得见上一面。 马灯点亮了,毛泽东在“桌子”前写建议信,全神贯注。部队向哪里走,目前 是三岔路口,生死关头。 贺子珍在一边为他缝补衣服。 毛泽东写完了,让贺子珍抄写:“你抄吧! 我还要想想下一步的走法。” 贺子珍提笔抄写,问道:“这是两个字,还是三个字? ” 毛泽东一看:“是‘口袋’! 如今蒋介石的飞机天天头上飞,早已侦察明白, 我们要到湘西同贺龙、肖克会合,已经调了40万人马,布好了口袋,等我们往口袋 里钻呢! ” 贺子珍叹了口气:“原先,我以为同他们会师,我可以安安心心生娃娃。要是 钻到‘口袋’里,那就什么都完了。” 毛泽东卷着“大炮”(自卷的旱烟),点着火说:“对呵! 还记得我们从井冈 山下来那阵子……” 贺子珍当然记得很清楚,在大柏地,布好了“口袋”,让敌人两个团往“口袋” 里钻,全部当了俘虏。 毛泽东说:“对,对! 蒋介石也想用这个办法对付我们。傻子才往他“口袋” 里钻。” 贺子珍抄了一会儿,又问:“这是什么字!” 毛泽东探头过去看看:“贵州。现在我们不当傻子,就应当往贵州走,那里敌 人兵力薄弱,好打。不然,就得像过湘江一样,3 万多人,死的死,散的散。” 贺子珍停下笔,说:“一想起过湘江,我心里就难过。” 毛泽东说:“不能再钻蒋介石的‘口袋’,我要据理力争。” 贺子珍仔细地抄着,抄好了,看一遍,交给毛泽东。 毛泽东看了一遍,签了名,封好,叫小吴马上送去。 贺子珍看看毛泽东长长的头发,高高的颧骨,显得很瘦弱,忽然想起儿子小毛, 便说:“现在,小毛一定在想我们吧!” 毛泽东安慰她:“他一定在婶婶身边睡着了,睡得很香。” 贺子珍久久不语,忽然笑了。 毛泽东问道:“你笑什么? ” 贺子珍笑道:“我想,那一回,小毛学你,要给中央写信,涂了个大花脸。” 毛泽东说:“大概,爸爸留给儿子最深的印象就是写信,没完没了地写信,而 且给中央写信。” 贺子珍还沉溺在回忆中,说:“有一回,他还学你在屋里来回走动,用手指着 屋顶,说‘争争争争’。把‘据理力争’说成‘争争争争’! ” 毛泽东笑了:“小和尚念经,有嘴没心。”又说:“我真要据理力争,不争, 说不定十有八九要钻到蒋介石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