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历尽艰险的荷马史诗 1 月10 日,星期日的上午,出现了令人惊慌的局面。上午八点四十分,胡帕 来电话告诉我,卫腊报告说墨西哥人坐立不安,疑神疑鬼,提出要玩女人、吸毒。 阿瓦兰兹说:“如果路易不给我们女人和麻药,我们就回蒂华纳去。”阿瓦兰兹不 知道,就因为这句话,他差一点就被立刻缉拿归案了。有好几次,只要这几个墨西 哥人一提起要打道回府,海关总署上上下下就忙作一团。吉拉多建议,就让他们去 美国拉斯维加斯花天酒地一番吧,等玻利维亚人来了再说。但是,无论如何,我作 为路易该登场亮相了。 “卫腊会给你打电话,亲自告诉你最新的情况。”胡帕道,“他说,务必请你 向阿瓦兰兹解释事情延期的原因。他还说,其它几位对阿瓦兰兹言听计从。”现在 卫腊突然提出让我同阿瓦兰兹去并起并坐,那么以后呢? 我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了。正是卫腊打来的电话。 “早上好,麦克。”“我已经听说了,”我道,“他们想玩女人、吸毒,对吗?” “是啊。我把我的枪给了他们,但还是无济于事。”“什么!把枪给了他们?”我 惊慌万分。我当联邦特工已有二十五年了,允许线人带枪真是闻所未闻,更何况卫 腊是个毒品犯,现在保释在外,居然允许他把枪交给几个我们即将捉拿归案的毒品 贩子,简直是…… 卫腊继续说:“我对他们说,我只有这么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吧。”卫腊要我 立即赶到那幢秘密别墅里。 “墨西哥人还在那儿吗?”我问。 “不在了!我们等你过来,谈妥此事,顺便还能听听你的高见。”“知道了。” 我不愿多说。他想探出我是否想给将军打电话。我没那么傻。据报,将军白天下在 墨西哥的家里。我想稳扎稳打,不出手则罢,一下手得狠。我不愿将我的计划透露 给卫腊。他肯定会捅出乱子来,把我的计划给搞砸了。我换了个话题道:“听说吉 拉多让他们去拉斯维加斯。”我还试图弄清楚他和罗斯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是的,”卫腊说,“不过他并没有强求。”卫腊鬼怪机灵,在电话里还不肯 露口风。其实卫腊比那些真正的特工还要机灵得多。他疑心也许我会在这个电话里 安上录音:“你咋不过来?”大约在九点半光景,我和彼萨罗来到秘密别墅。胡帕、 罗斯、吉拉多、卫腊、莉迪亚、夏普都在那里,还有些技术员在阁楼里安装调试电 子设备。 在随后举行的会议上,老有些人进进出出,吉拉多也坐不住,不时出去又进来。 卫腊打电话给我还不到二十分钟,居然又使罗斯和其他人惊慌了一阵。 卫腊再次令他们深信,这几个墨西哥人已是些惊弓之鸟了,一有风吹草动,便 会逃之夭夭。一份由联络组采写的监视报告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上面说,那几位墨西哥人夜里在饭店周围转来转去,直转到凌晨才回各自的房 间。 胡帕告诉我,将给我五万美元用来款待墨西哥人。吉拉多说,海关总署将批准 给墨西哥人一万美元,去拉斯维加斯赌场,尽兴地度周末。 狗杂种!这难道就是你们的惊慌吗?我在心里骂这几个墨西哥人。 现在才是星期天上午,从里约热内卢的飞机航班时刻表上得知,玻利维亚人至 少也要在星期二的上午才能赶到。而且现在还无法正式确定他们是否已到了里约热 内卢。 我看了看周围众人的脸色,只有莉迪亚还在埋怨,担心乘船计划,彼萨罗在那 里微微地笑着,剩下的人一个个紧绷着脸,就像是飞机上的一群乘客,刚刚听说飞 机有台发动机熄火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劝道,“他们来这儿,是想从我手上拿到一百万。 他们受制于我听命于我,这事就让我来处理。”“你怎么对他们谈呢?”罗斯疑惑 地问。 “这容易,实话实说。钱,要给的,但是得等玻利维亚人来了,我要敲定这笔 生意能不能成之后再说。然后还要客客气气地请上校给将军打电话,确定将军这一 方有没有问题。”“这没有用。”卫腊道,我恨不得杀了这个卫腊,“他们已吓破 了胆了,很想一走了之。知不知道,吉荣昨天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卫腊,我 认识你有年头了,你现在有些反常。’”我不知道卫腊正常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心里莫名其妙地又窜上一团火来。气得真想把他给宰了。我要敦促墨西哥人给将军 打电话,罗斯和卫腊不同意,莉迪亚则想着游山玩水的事,忙着挑选要乘的游轮。 最后我们同意,毒枭路易必须得登场亮相以控制局面。是让墨西哥人去拉斯维 加斯,还是先给他们五万美元花花,都由我决定。但是,还得催他们给将军打电话。 我身着一套雪白的衣服,全身披金挂银,珠宝相缠,活脱脱一个波多黎各大亨。 中午十二点,我的那辆梅塞迪斯轿车停到了别墅里。摄像机早已转动了快有一小时 了,墨西哥人正慌张地等着我——路易·冈萨雷斯的到来。 我要的就是这股神气。无疑,我将控制这个局面。 一眼见到上校,差一点让我叫笑给憋死。一进门,矮墩墩壮笃笃的上校正成立 正姿势站着,身穿一套崭新的墨西哥军服,胸前还挂满了勋章,戴的那副眼镜镜框 相当的厚实,我怀疑是在哪个玩具店里买的。我瞟一眼尤瓦乔,他侧转身去看窗外。 跟他们的会面历时一小时,顺利得出乎意料。三个墨西哥人对我毕恭毕敬,宛 若我是一国之君。一切正如我预料的,他们竭力奉承取悦于我。上校随身带着一本 军官年鉴,他翻阅着这本年鉴,将愿意为我的组织效劳的军官的照片一一指给我看, 那架势像是整个墨西哥军队都可拿来推销。这时,上校的讲话也没了戒心。他非常 明确地表示,这是奉命行事,席尔瓦将军是他的顶头上司。 上校推开地图将载可卡因的飞机着陆的地点指给我看,然后又拿出这个地点的 照片来。三英尺之外,老式电灯内隐藏的摄像机镜头正对准着我们。 同时在楼上,四■见方的阁楼里,录像、录音设备正在运转着。上校一一指出 他的部队设防的位置,介绍了怎样保护飞机,怎样为飞机补充油料。继而,我们又 讨论了怎样安排今后其他的可卡因运输。 矮子上校同我相处得已十分融洽了。不久的功夫,只要我一提起什么话题,他 总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我解释,甚至还没等我提出想知道哪些情况,他也主 动地告诉我。接着又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区域,说是训练基地。 当然,这个情报对我来说毫无利用的价值。 上校终于不再惶惶不安了,千方百计地迎合我,我差一点忍不住请他打电话。 估计他肯定会满足我的要求。但我不能这么做,即使我要推翻承诺,也要等到晚上 将军在家的时间。游戏才开始,现在就同罗斯唱反调,还为时过早。反正玻利维亚 人迟迟没有露面,促成上校打电话给将军的机会肯定会很多。 这个决定,后来使我后悔至极。 我向上校解释,得等门德萨和玻利维亚人来了,才可以付钱给他们,但又表示 这笔生意双方都有诚意,几乎已成功了。上校听罢,正如我所预料的,表示没问题, 墨西哥方面愿意等玻利维亚人到来,甚至同意打电话禀告将军延期之事。 见面聊了快一个钟头了,“侄子”彼萨罗带着一大包钱进来了,总算在迈阿密 拿到了一百万现金。 “我侄子现在替我管钱,”说着话,我便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万元一叠的美钞, 随手抓起了一叠塞给卫腊,故意将钱对准了暗处的镜头。 “这些先生们都辛苦了,陪他们去拉斯维加斯玩玩。”我又道,显出对钱毫不 在乎甚至有点厌恶的样子,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和证据之前,尤其是在 录下那个将军的电话之前,让他们对我一直有这样的印象。 会谈结束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了下来,脸上盖了一块湿布,就这么睡着 了。到了晚七点左右,电话铃声唤醒了我。胡帕告诉我,大家对这次会谈非常满意, 卫腊、乔治和三个墨西哥人早开车去了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了,还有一大帮联络组的 特工尾随盯梢。 我重新睡了过去。 1 月11 日星期一,上午九点,我打电话到分署找胡帕了解情况,我特别想知 道,上校是否如我预料的那样,已从别墅里给将军挂电话了。 “估计已挂过了,”胡帕道。只有上校中了计,给抓住了重要的证据。 这件事反而使他这个缉毒特工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我真是气坏了。“不过, 上头也想起诉那个将军。”他又加了一句。 “你想想看,假若电话录了音,我们会有咋样的证据?”我问。 “这我知道。”胡帕无精打采地道。 “至少你聪明起来了。”我道,心想,这是用美国纳税人的钱替你交的学费。 “目前巴西方面的情况一切正常,”胡帕又换了个话题,“明天上午他们就能 拿到签证了。”“明天上午?”“是的,实际上阿尔贝特要约翰·雨果弄的是旅游 签证,并一路跟他们到美国。”“好极了。”至少那一方面情况进展得令人满意, 真得感谢约翰·雨果。 “有个滑稽的故事想听吗?”胡帕已得知墨西哥人在拉斯维加斯奇遇的报告了, “矮子上校问卫腊怎样寻女人。”胡帕说着话,已经忍不住在那里“嘻嘻”地笑了, “于是卫腊去领了一大帮妓女来,说:‘你拿一张一百元的大票来,随便给其中哪 一位看一下,就可以上路了。’上校走到一个妖艳的女人跟前,取出一张百元大钞, 递给女人,那女人拿过钱,塞进乳罩,然后扬长而去。”说到这里胡帕纵声大笑起 来。 我跟着笑了起来。上校原来是这么个人,但他们还说,如果我要求他打电话给 将军,他会起疑心的。挂上电话,心想,终于可以休息二十四小时了,在圣地戈也 轻松它一番。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l 月12 日星期二,大约是上午九点,胡帕打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电话。 他傻笑着告诉我,门德萨从里约热内卢打电话到别墅来,说,他和玻利维亚人 现在启程去了墨西哥城。 “怎么又突然改去墨西哥城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实在想不通。 “情况是这样的,在圣保罗已办妥了美国和墨西哥两国的签证。”胡帕说着又 大笑起来。难道这真的可笑吗? 我大怒,这个笨蛋真是笨到家,居然还没察觉整个案子差点就要泡汤了。 感谢卫腊错报了方向,让约翰·雨果白跑了一趟里约热内卢;幸好门德萨在墨 西哥大使馆有自己门路,终于为玻利维亚人搞到了签证。 胡帕说,他们还不敢肯定有十分的把握,现在正在赶往墨西哥城的汽车上,然 后要乘班机去蒂华纳,在那里帮他们过境。“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搞到美国签证, 只申请了墨西哥签证,”胡帕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个情况我们应当掌握!”我说着,居然气得流出泪来,“我们早就应该了 解这些情况,我们是国际缉毒组织,不是他妈的拉尿拉屎的地方。真他妈的见鬼! 这话本不该说,让你得怎么怎么的,我只要管好我自己份内的事。”我知道得赶快 挂上电话,否则又会出言不慎,将来又得后悔。 “好吧。”他答道,“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只是想跟你通报一下情况。” 挂了电话之后,我一个人想了一会。如果顺利的话,玻利维亚人也还得晚一天才到, 我还可以在明天将军在家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下午一点,胡帕又打电话来,说,其实玻利维亚人是在里约热纳卢拿到墨西哥 签证的,而不是圣保罗。又说,现在人还在里约热纳卢。他们打电话到别墅,让莉 迪亚转告:“告诉路易一切正常,明天美国见。”他们还告诉莉迪亚,将于下午启 程去墨西哥城。 胡帕估计,他们将在明天上午十点抵达美墨边境城市蒂华纳,而我估计,他们 至少还要二十四小时。胡帕还说,海关和移民局方面已安排停当,就让卫腊大摇大 摆地领他们过境吧。 “看来,一切都像时钟那样,在精确运转着。”胡帕满怀希望地道。 我感到一阵恶心。“这么说,上校已经将延期的事向将军解释清楚了,一点麻 烦都没有了。”我道。 “他们玩得早就忘乎所以了。”他哈哈大笑,“他们还记得回家的事? 早忘了将军了!”胡帕说着又讲了一段矮子上校的故事,“那个矮子上校,” 胡帕说着又笑起来,“把眼镜弄碎了。你知道那眼镜的镜片厚得像可乐瓶底。 但是,那里只能配到女士的眼镜,就是又大又弯、镜片上面还有小镜片那种。 他就是戴着这种女用眼镜走进赌场的。”可以想象,这位既矮墩墩又鲁莽的家 伙,身着墨西哥陆军军服,戴上他所有的勋章,戴着这副女用装饰眼镜会是怎样一 副尊容。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内心充满着对他的讨厌与憎恶。 “他们大家都说他是位滑稽人物。”胡帕强忍住笑,说话不免有些支支吾吾,” 这些墨西哥人真会捣蛋。”我也屏住了笑。 “墨西哥居然出这样的败家子,一点也不奇怪。”胡帕说这话,企图再次引起 哄堂大笑。 “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我问。 “今天下午,墨西哥人要离开拉斯维加斯。吉姆、罗斯乘飞机返回,着手计划 逮捕。噢,这架飞机还将送你和尤瓦乔去巴拿马,一切都布置好了,我收到邓肯的 信了,他在巴拿马也安排妥了,他们只等我们动手的指令了。 你有权对一切行动作出定夺。”一提到邓肯的名字,我眼前突然就出现了诺列 加的形象,还有那一系列棘手的问题。“你告诉邓肯,现在要监视伦巴多,因为我 们知道,他就在那里。”“行!没问题。”“要是我们办不到,那么就挟着邓肯一 起去叩他的门。要是他不在,那就表示永远也逮不到他了。”“是,这是个好计策, 得去准备一下。”“现在就让邓肯去准备所有那些家伙的资料吧:这是谁、那是谁, 等等等等。”“他们办过那种事,”胡帕说,“我不知道伦巴多究竟是谁,不过他 们已经准备妥了。”“好,太好了,”说话间,我对重返巴拿马的事并不感到震惊。 但是,联系起邓肯反常的行为,也许跟诺列加有什么瓜葛,这倒确实叫我有些毛骨 悚然起来。这些年来,我听到过许多有关这位军事强人的卑鄙行为的谈论,那是他 的天下,不是我的天下。 我问胡帕是否有空位子,能带上刘易斯一起去。他回答说,飞机上还有卫腊、 布朗、中央情报局的杰克和海关别的特工要去第二站玻利维亚,没有多余的位子了。 看样子要扔下我的见证人了,不过也划得来。 我把电话挂断,揣测着墨西哥人会在这天晚上返回拉加拉,于是便打电话准备 起一些前期的工作。首先得弄懂如何操作那些录音设备。对这一行,我可是个门外 汉。下午两点以后,我打电话给胡帕,告诉他,有一个新的设想。 “我要你向卫腊和尤瓦乔绝对保密。”我对胡帕道,“这个设想一形成,我就 觉得它很重要,他们两个老跟墨西哥人在一起,没准一不当心就露了口风。”“好 吧。”胡帕小心翼翼地答道。 “主要是,要让阁楼上的那位贝尔·布朗仔细地听着我的讲话,那样的话,当 我和上校在对着麦克风谈话时,他就把这些内容都录下来。”“好主意。”下午六 点,我正在用晚饭,斯科佐打传呼给我。我找了架电话回传呼。 他告诉我,总部的高斯帕德里克已准备将此案向新闻界披露,目的为了让本案 成为“一桩大案”。 “阿尔贝特,”我道,“如果他们要向新闻界披露,必须等我们到达南美之后, 要不然会搅乱逮捕伦巴多的计划,而且在玻利维亚什么情况都会发生的。千万别急 着发新闻,那些记者会把咱们卷入危险的境地的。”“我会对他们说的。”法斯特· 斯科佐道。 接着我又回到餐桌前坐下。 晚上七点,我收到了胡帕打来的电话。他正在卡特曼丽娜酒店的指挥中心等罗 斯、吉拉多和其他一些人,准备筹划逮捕的细节问题。他笑着对我说: “墨西哥人还没有离开拉斯维加斯。”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他们还没有离开?”我立即想到要失去与将军通话的机会。 “吉荣和阿瓦兰兹都锁上各自的房门,管自己泡妞去了。”晚上八点,我和刘 易斯一起来到指挥中心,遇见了吉拉多、罗斯和胡帕。 罗斯躺在床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应付接电话与打电话。如何组织好新闻发 布会,处理好本案的结局,对他这位专案组的监察来说是人生旅途中举足轻重的一 步。他笑哈哈、乐滋滋的样儿,活像卡通片里的那只“阿兹猫”。 “所以,他们真的有些激动噢。”我听他拿着听筒在那里讲话。 我趁机问那位前联邦调查局的警官阿尼·吉拉多海关如何对待违纪的情报人员, 他只是相当笼统地回答了我的提问,而且这些答案尽是些我早就知道的情况。 “阿尼,”我道,“我吃了二十五年的情报饭,还真未见过有关处理情报人员 违纪的详细条款呐。”令我十分高兴的是,吉拉多居然同意我的看法。“我接了这 桩案子,”他耸耸肩解释道,“我在来海关之前,那伙计就已抢到这桩案子。”等 罗斯放下电话,我又一次提出给将军打电话的事。逮捕计划已决定在1 月14 日执 行,离执行计划仅有两天的时间。墨西哥人要在今天晚上的后半夜赶到。因而我只 留下星期二那个晚上,也就是1 月13 日晚上,才能来尝试我的计划。“我记得卫 腊说过,我们只有在晚上打电话到将军的家里,才能找到将军。”“知道,我们都 知道。”罗斯道。 罗斯只想盯着我,却不关心其他的事,甚至对还呆在拉斯维加斯的三位小丑及 玻利维亚人统统不关心。他脑袋里只有怎样扩大这次逮捕行动的新闻报道面,以及 怎样利用案子的结果促成升官发财,他是位十足的官迷。我发现,卫腊不在,他摆 不出太多的理由。最后他终于勉强同意,在星期三的晚上实施我的通话计划。第二 天,1 月13 日,早上六点一刻,我房里的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原来又是胡 帕。“咱们的计划恐怕还有些问题呐。”“什么?”“他们在拉斯维加斯期间,矮 子上校一定要按原计划给将军打电话,打完电话之后,回来时神情紧张。”“噢… …”“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我开始对这个矮子上校的另一件事发生了 兴趣。“将军臭骂他挥霍钞票。他说,‘你在拉斯维加斯干些什么鬼名堂?不要以 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带上那些钱坐飞机回来,听见没有!你这狗娘养的! ’”胡帕笑道。 这个幽默故事,又一次引起了我的深思。 “甭开玩笑了。”我提醒道,突然急中生智涌上一种念头。如果我们今晚上打 电话到将军的家里,那么,我们布置这场戏的对白,无疑是相当失败的。我眼前仿 佛出现了报纸上刊登墨西哥将军与上校在拉斯维加斯为挥霍毒品赃款而引起的一场 争执的对白。这正是墨西哥政府应得的报应。 “我们得让他打电话。”我道。 胡帕在电话里通常都顺从我的意见:“对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现在可以 如愿以偿了。”“那可太棒了。”我道。看来卡伦萨上校是不会拒绝打电话的。这 时,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对整桩交易又有些怀疑起来。我的要求仅是打个电话。 “他们现在都回来了吗?”我问。 “是的,这会儿全都回来了。他们大约是早上四点到家的。”“现在只有那些 玻利维亚人还不见踪影。”“如果早上按时启航,我估计现在他们正在飞机上。卫 腊的才能足够应付局面。”“你是说,玻利维亚人已在墨西哥城飞往蒂华纳的飞机 上了?”我们又一次不得不依靠卫腊的报告。 “是的,我想卫腊正在同‘口香糖’吉苏斯联系,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已打 了两三个电话给卫腊了。”“难道他们在墨西哥城打的电话?”“不知道。”这个 “钢盔”,就这么回答问题。 早上九点,我同彼萨罗去了酒店的指挥中心。飞行员杰克正巧刚从迈阿密赶到, 正整装待发,去同玻利维亚飞行员碰头,然后就履行他的使命,去玻利维亚着陆在 那片旷野里,找出那些曾被他和卫腊参观过的可卡因实验室。 胡帕和罗斯也在那里。有个计划会议将在晚上迟一些时候在秘密别墅里召开。 胡帕告诉我,门德萨和玻利维亚人未能赶上那趟班机,可能要再延后一天时间才能 坐上飞机, “好吧。”我答应道,“把今天接到的电话录音让我听听。”罗斯看 着我一语不发。我知道,我给他们出了道难题。上午十一点半,大部分角色又一次 汇集在秘密别墅里,有飞行员杰克、莉迪亚、夏普、罗斯、卫腊、尤瓦乔、彼萨罗, 还有另外两名海关的特工被分配在楼上的阁楼里,作监视监听工作。卫腊和尤瓦乔 详细地汇报了这次拉斯维加斯之行的情况。“让我告诉你,”尤瓦乔道,“这个矮 子上校已打电话给将军了,解释了为什么延迟的原因,你知道他是怎样向将军解释 为什么在拉斯维加斯花将军钞票的吗?”尤瓦乔大笑道,“我不知道将军跟他说了 些什么,但是他打完电话回来吓得屁滚尿流,脸色惨白。我知道这是给吓的。”这 倒提醒了我。 “看来时间是凑不好了。”我道,作为路易,让我去墨西哥谈这笔生意,说实 话我真有点紧张,“我们还要拖住这个讨厌的笨蛋,那个矮子上校,把他带来这儿, 也证明证明路易这位亿万富翁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们不该告诉你这个电话的 事。”卫腊道。 “你真不要脸!”我怒道,“你为路易干活,当然得听我的,墨西哥会理解这 一切的。就撇开路易不说,我,作为一名毒品侦缉署的特工,同样可以教训你。让 你干这事,他妈的哪来这么多的‘怀疑’、‘条件’?他们明天就要完了,今天我 们还有最后的一个机会,制作这个关键的电话。”“但是,吉荣对此疑心重重。” 卫腊接着道,我也不搭理他,“我倒有个主意,假若我们将他们带到莉迪亚和夏普 的船上,也许他们会稍稍安下点心来。”罗斯和莉迪亚频频点头,像是十分赞同这 个主意。胡帕的眼睛一亮,但是仍然保持缄默。 “胡扯!”我怒道,忍不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怒目横睁地瞪着他这张脸,这 张阴险而又干瘪的脸。我干了二十五年了,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线人。 “先生!我得跟你好好谈谈。路易让你气成了麦克·列文了,让你气得显了原 形。我让你把那个该死的上校带过来。就明确告诉他,路易还有一些话要跟他的将 军联系,你明白了吗?”过一会儿,似乎是我的恐吓镇住了这房里的一切,他们大 都同意了我的意见。但是,莉迪亚不赞同。“我以为不然。”她道,“我想带他们 去船上,会使他们觉得轻松愉快些。”“这我也懂。”我反驳道,“但是我不想叫 他们轻松愉快!今晚是我最后的一个机会,这是咱们的职责!”为船的事有一次大 动干戈,卫腊、罗斯和莉迪亚为一派,我和其他人为另一派。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的意见。我敢肯定,自己看上去像是要在那天晚上采取强硬的手段,设法录下同 将军通话的内容。 计划转到了具体逮捕行动的细节问题。逮捕行动就在明天,1 月14 日。 卫腊再次为海关方面制订计划。我忍不住道:“制订逮捕计划是联邦特警的天 职。”“这,我会将这些情况和你通气的。”卫腊道,“我和尤瓦乔不想去那里实 施逮捕行动。也许你乐意在逮捕的时候再去观察观察那些家伙的脸部表情。但是我 曾踉他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看了看尤瓦乔,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睛望着外面。我又看了看海关的另两位 特工,罗斯和莉迪亚,他们都默默无语。难道是这个干瘪的皮球,在向十多年来与 他情同手足的朋友下手之际,突然又良心发现? “我正想同你谈谈,先生。”我道,内心却在那里告诫自己,什么也别说。于 是就又补充一句:“我对我干的一切负责。”我得意得几乎脱口而出: 我对这一切感到骄傲。然而这毕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即使海关方面不在意, 我也不会不小心的。”我又添了一句。 我突然觉得应该尽可能和这种人保持一定距离,离得越远越好。协议总算达成 了,我也没必要再呆在别墅里。将近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我起身准备离开。还可以 抽点时间去体育馆活动活动筋骨。他们都明白,这个电话录音在今晚是非做不可的。 我估计着至少还有三四个钟头的时光。 “我得离开一下。”我说着,朝卫腊又道:“就跟上校说,路易对一些细节问 题十分关注。把他带到这里来。来了之后,就打传呼叫我,或打电话去我的旅馆也 行。”卫腊朝罗斯偷偷地望了望,表明他会照办的。下午四点三十分,我在饭店的 客房里接到了哈伯特·胡帕打来的电话。他声音紧张地告诉我,他十分失望,制作 电话录音的事像是出了纰漏。 “现在情况咋样?”我问,心不禁“怦怦”直跳起来。“嗯,墨西哥人去了那 里,就是别墅……”“噢。”我不耐烦地道。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真有点像阿尔贝 特先生。 “嗯……,他们显得特别消沉。”“噢。”“卫腊通知他们艾菲尔要到明天才 到。”接着他便支支吾吾地同我谈起,说:“他们像是串通好似的。我猜那位上校 已喝醉了,赫克特说:‘是时候了……也许我得去一趟蒂华纳会会我的朋友。’帕 罗说:‘不,你不能走! 我们就呆在这里等买卖结束了再说。’”胡帕笑了,笑声里隐含着一种焦虑。 “卫腊跟他们说没有说,路易心烦意乱,很想见见他们?”“嗯,他只是说路 易有事跟他们谈。嗯,尽扯些毫无边际的事,而把正事只是稍微点了点。”“也就 是说,他在那里我行我素■?”“那倒没有。也因为他们那些人对会面的事毫无兴 趣。”“噢?但是路易想见见他们。”“是啊,我知道。不过麦克,请你再听听我 的话。”“行。”“从他们的神色上看,他们都显得十分惊慌,只想拿了钱就走。 那就是说,他们兴趣在钱上。所以,我想今晚约他们碰头,还不如明天带上那些为 他们上路准备的钱坐在他们的面前更合算。你说呢?”“这话同卫腊所说的‘你不 可能在这几天同将军联系’有什么两样呢。 晚上你把他给我找来。”“唉,我们不能在早上找他吗?如果……,嗯。” “那就迟了。”“这已经没戏了。”胡帕道,“他们要干想干的事。”“那就是说, 已不会有碰面的机会了?”“是的。”“那好。”“已经没戏了,墨西哥人想去海 上乐园。”“我的天哪!”海上乐园!这地方就连好莱坞的明星听了也会大吃一惊 的,“那么说,他们已去了那里■?”“是的。”“换句话说他们己走了?”“是 的。”“你叫这个线人给说服了,是不想再录将军的电话了?”我责备道,顿时觉 得自己已被嘲弄。胡帕对本案的控制就好像宗教领袖霍梅尼对付英国作家诺斯一样, 想管,可管不着。 “但是我并不在场,这事也是去海关的时候才听说。”“那么就是说,海关也 是刚才告诉你。”“是啊。你走后,我同罗斯也随即离开了那房子。我们先去了美 国司法部办事处,然后又去了海关。在那里我们接到电话,才知道这情况。”“卫 腊可真够敢作敢为的,什么事都敢干。”“阿尼·吉拉多也这么说。”“你让将军 给溜了。卫腊知道你是不会打电话给将军的。他判断不错,因此他抢先于你和罗斯 一步,逼咱们让这项计划下马。”我说着,强压心中的愤怒之情,此刻,要有辆四 百马力大功率发动机的汽车,我定会赶过去制止这场突发事件,“明天再说吧,现 在无法联系上将军,我料到让他筹划逮捕计划会有这种结果,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也得怨你和罗斯。”我口若悬河地唠叨了好一阵。问题就出在排练了又排练,让 卫腊摸透了一切,我居然中了这个该死的■子的调虎离山计。这是为什么?到底该 咋办呢?这么些年来,我就是这次给疏忽了,这个该死的毒贩子,把全盘计划都给 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捅了偌大个漏子,真不知该咋办呢。 “出了这档子事,我是束手无策。”胡帕道。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我答道,“如果我是代理人,我会拦截这些家伙,并 对他们说‘路易相当的不安……’,不过,这得看你的胡帕说:“好吧。”但我心 里明白这事已是无望了。 我在饭店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过了近一个小时,终于静下来,又打 电话给胡帕,询问出发去抓伦巴多的行动组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真不想上飞机同 这些家伙一起去执行任务。”我道,“我想你不会怪我不愿去这个被邓肯搅得乌七 八糟的国家。要不是尤瓦乔见过伦巴多一次,能认出他来的话,我可还得从纽约再 飞一趟巴拿马呐。”胡帕对我在处理这些事中表现出的能力和愿望赞赏一番,便将 电话挂了。 卫腊交代个人生平时曾说过,在凯曼岛上有一个“庞大的生意网”,他吹嘘自 己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并同别人合伙经营一家菜馆,而且还同那里的所有银行和上 层人物有来往。他曾建议把“一箭三雕”的秘密碰头活动放在那里。 我在凯曼岛也有自己的门路,至少有一点,卫腊交待合伙开菜馆的事不是事实。 就凭这一点,就省了我再亲自去调查他的生平简历。在破案过程中,调查你自己线 人的个人生平,这在秘密调查工作中又是件闻所未闻的事。老到的缉毒特工在立案 之前,早就把这些情况弄得清清楚楚。我干了二十五年的特警工作,还从未碰到过 类似的事,然而在这种非同寻常的时刻,我能挺住。我必须弄清,卫腊的许多交代, 海关方面到底证实了多少。 接着我花了几小时的时间,打电话到迈阿密、纽约、凯曼群岛,了解和证实卫 腊交代的第一手资料。事情很清楚,他根本就不堪一击,他是个出了名的骗子和吹 牛大王。他被岛上的福利机构收留才住下,奇怪的是,这个组织还给卫腊一笔补助 金。他身无分文,更无力投资菜馆和其他的生意。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第一手的原始 的资料。 这天晚上很晚了,我考虑到对卫腊交代的材料进行核实会牵扯到中央情报局, 但我还是决定要弄它个水落石出。尽管我的行动快捷,但是仍不知道还有几多隐情 尚未查明。在阿根廷和玻利维亚的那次教训,又一次隐隐约的地出现在今天,我不 禁警告自己,悬崖勒马吧! 见鬼!我在干什么蠢事?过了明天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所有这些玩火者将像 一只只小绵羊,被捆绑起来,作为牺牲品祭祀正义之神,最后将他们的头颅一颗颗 地砍下来。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们自然会庆祝他们取得的辉煌胜利,然后悠然自得 地走进他们的深宫里。新闻媒介当然会欣然报道这条喜讯,以扩大报纸的发行量, 还要对贩毒的行为进行谴责。政坛人物更会大肆抨击国外罪恶的贩毒贵族。还有, 诸如政府官员通力合作又一次捍卫了公众和社会的利益,又一次战胜邪恶胜利凯旋。 末了,是公众代表,那些先生们和女士们的发言和摇头惊叹,最后就是踊跃纳税。 这种千篇一律的胜利场面我实在见得太多太多了。 我翻身便入睡了,记不清做了多少多少个梦,但是当我在深夜醒来时,只觉得 自己做过一个梦。我住在一幢欧式小木屋里,望着太阳从金色沙漠里缓缓落下去。 屋外,一位身材魁伟的男子背对着我,坐在一条木制廊檐的扶手上。他也一动不动 地望着西沉的太·179 阳。我朝他看了看,想走近他,可是不管我再怎么使劲,总 是无法靠近他。我瞅着他,起初便觉得他那样儿好生面熟。很快我认出他来,他便 是我的弟弟大卫。大卫——大卫——!我喊他的名字,但是他总是不肯转过身来。 我叫啊叫啊,叫得嗓子都哑了,“自你死后,我一直未见到过你。”我激动地说, “请你转过来,转过来让我见见呀。”他还是不肯转过身来。我要见!要见见我小 弟弟那张满是伤痕的脸。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 我从梦中哭醒。这一晚我哭了很久很久。自从我弟弟吸毒自杀,十一年了,我 还是头回梦见过他,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 1959 年的一天,有人端着枪对准我肚子,一扣扳机,枪没响。后来这一杆枪 在验枪中,发现枪枪能打响。从那事件之后,我相信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支配我 人生的道路。缺少了这种力量,什么都会发生。 1 月14 日星期四,这天是执行逮捕计划的日子,早上八点一刻,罗斯打来的 一只电话,标志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让我向你提供案子的进展情况。”他道,讲话简短十分商业化,“门德萨和 玻利维亚人约十点取道入境。卫腊奔那里将他们带过境。特别联络组紧盯其后。” 他接着讲述,还特别安排了诱他们进美国的诱饵。他说,卫腊去边境这会儿,汤密· 夏普和乔治·尤瓦乔将履行职责,看着那些墨西哥人。 “是吗。”我应道,心里还在念叨将军的事,以及他百般阻挠,破坏那个关键 的电话制作。从他冷淡而有分寸的语气里我知道,这事同样也深深地留在他的记忆 之中。 “就这样,”罗斯接着道,“如果卫腊同玻利维亚人和门德萨入境遇到什么麻 烦的后,卫腊会打电话给宾馆的那些墨西哥人的,他们相互间会联系上的。只要墨 西哥人在这里,保证不会有事。一切准备就绪。墨西哥人不会保佑玻利维亚人万无 一失地通过边境。”卫腊?罗斯说,去接这么多玻利维亚人过境,用他一个人就够 了。罗斯的话我不太相信,听他说话的口气也有些狂妄。卫腊?可真够称职的,这 个卑鄙杂种,一个星期内就到处游山玩水,跑遍了整个美洲,行程七千多英里,刚 领了美国签证,罗斯就担心他们不肯入境。但愿这种担心不是因为某种个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又过了一会,他开始谈起那件痛失机会的事, 然后又转了个话题道:“我还是把情况都讲完吧。”罗斯讲述了卫腊去就近的宾馆 或酒店,先替玻利维亚人找个住处,尤瓦乔和夏普则领着墨西哥人去那幢房子碰头, 等着在那里最后动手逮捕他们。 “就在现在,”罗斯道,“我想你应该了解,墨西哥人的末日就在今天早上六 点。他们二位和那些家伙喝了一个晚上的酒,一直闹到深夜。他俩知道如何按卫腊 要求去对待每一位墨西哥人。卫腊的意思是,另外再给每一个家伙一万美元的等待 费。如果墨西哥人被捕,可以再没收回来(事后在审讯过程中,卫腊否认了这一点)。 “噢,我的天哪!”我道。 “我想这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这不关我的事,我不会从中插一脚的。”我 道。其实我真想问问这家伙,他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上。 “你的意思呢?”他问。 “我想是因为卫腊的操纵使我们失去了与将军通话的机会。”说话间,我气得 全身发抖,心想,就是这个线人操纵了美国政府的特工,让他们出错,失去了一次 有利的战机,也许这是一个唯一能取得墨西哥高层领导人从事毒品买卖活动证据的 机会。去什么海上乐园,真让人瞠目结舌。 “没有吧?”他开始放慢了说话语气,“我和胡帕……”“还有件事顺便提一 下,你知道卫腊跟谁说过凯曼群岛的事181 吗?”我打断他的话。 “有关凯曼群岛的事?”“是啊,所有的话全是撒谎,所有的情节都是无中生 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便将凯曼群岛的调查结果讲给他听,最后道: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在看管着他。”罗斯停了好长一会儿,然后道:“你百 分之百的肯定?”“百分之百的肯定!每一个情节都是谎言。”“那么他在那里认 识那个人,又怎么说呢?”“完全是胡扯!”我道。心想,使我了解情况的就是 “那个人”,他是我的朋友。 “他不认识他?”“不!他肯定不认识他。”我道,于是再重复一遍我弄到的 情报。“唉,他到过那里。”罗斯道,那口气像是卫腊到过凯曼群岛,就足以证明 整个情况都是真的。 “他是你的探子。”我道。 “呃,那就是说探子要与地区联系在一起■?”“那我就不懂了。”我心里暗 想,这家伙真让人吃不透。难道我一定要跟你说这些不成?你也不见得就能戴上立 功的奖章。“嗯,我很欣赏这份情报。”罗斯道,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嗯,不管怎么说,卫腊正在张罗着对付这十来个人呐。我给他们这点钱也只是一 瞬间的功夫,一等到六点这个最后的期限,就统统得收回来。墨西哥人说,愿意等 到十二点,不能超过十二点,如果再没有结果,他们就得走了,因此我们不得不对 那些家伙及时下手。”“现在,我尽力设法弥补昨晚的那只电话。”他接着道, “这是我和胡帕的意见。并不是卫腊的意见。”“什么电话?”我心想这事开始之 前,他就指使胡帕对我撒谎。“能听我说吗?”“你说的电话,什么电话?我不知 道。”我装聋作哑地道。“将军的电话。”“噢。”“我们错过了这个机会,那都 是我和胡帕的主意。我们不想在昨天晚上安排这场碰面,是因为我们不想砸了整锅 汤。我们想至少能维持现状,我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得稳扎稳打,让他们 也觉得平平安安的。”“好啊。”我道。 “我们面临最后的选择。”他继续道,不知咋地他未能把事情说分明了,“卫 腊也是无计可施,才带他们去了海上乐园的,我们对此事也没作同意。”我默默无 语。这个芝麻绿豆官也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儿,企图把可怜无辜的胡帕也拉入他的同 谋行列,来表明这项决定是由他俩共同作出的。 “呃,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他最后道。 “知道了。”我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毫无问题。”我回敬道。心想,有问题也绝不 找你解答。“好吧,那么你什么时候起床,过来帮忙?”他是在卡特曼丽娜酒店1059 号房间的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 “你需要我起床后过来帮忙?”“不是,我想不着急。”他道,接着又不知什 么原因,他又不让我走开,“你会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我会呆在房里的, 有什么情况或让我出力的地方你也可以打传呼通知我,一定尽力。”“嗯,你下一 步行动的时间,可能在十一点左右。我喜欢你来参加制定计划,你认为这事下一步 该怎么动法。我是说,哪些先入场,谁首先登台。 你想赶在墨西哥人之前去别墅呢,还是等玻利维亚人到了之后再去?”我们零 零落落地谈了几个不同的细节问题。他说话时,我一直在用心听着,这些年来我经 历多少风风雨雨,使我养成了冷静、精明的秉性,正是这种个性一直在保护着我。 但是此刻我内心实在无法再冷静下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云集的愤怒道:“瞧你说 的,我想让我加入这档子事还差得太远呐。”说着,真想把电话给撂了。 “你太谦虚了。”罗斯道。 “我尽力而为吧。”我像个孩子似地答道,说着话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恨。 “你来参加制定计划便是最大的帮忙。”他接着道,语气显得有些咽噎。 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他是在骗我出来,然后再咬我一口。 “哎呀,多谢了。”我道,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回答只是一阵紧张的咳嗽, 显然这一切真是恰到好处。我不想在我们之间造成更大的裂痕,这样会阻碍跟他的 对话。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他道。 “好啊,我只想让这事尽可能圆满结束。”我尽量用温和友好的态度对他道, “路易这个人物具备了各种真诚的品质,这会他可要发怒了,让那些家伙给将军打 电话。”“这次碰头会你能来照个面吗?”“行。”我答道,“不过请劳驾,千万 别告诉卫腊我要干些什么。不知咋地他反对打这个电话,我不想让他再把这事给搅 了。”“可以,”罗斯道。我总算在这场取名为“一箭三雕”的反毒战役中,取得 了小小的胜利。 大约到了上午十点三十分左右,我来到设在酒店的那间指挥中心,来“领领市 面”,看看有否变化。我有一个长远的打算,决定再次要求仍同乔治去一趟巴拿马。 因为我曾向自己暗暗地保证过,要弄清这个案子里头每一件卑鄙和肮脏的勾当。现 在就快接近案子的尾声了,对我来说,这意味着就要停止对这一切的调查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尤瓦乔已告诉胡帕,他要我陪他一起 走一趟。我顺水推舟,很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胡帕说,所有该准备的都已准备了, 嘱咐我,实施逮捕行动之后,马上带上我的行囊直奔机场同他会合,在机场他会给 我机票和钱,并向我传达命令。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我乘上梅赛迪斯轿车朝北驶去,汽车驶在通往拉加拉的林 阴大道上。我打开车上的录音机,放下一盘《波多黎各感伤爵士乐》专辑,这盘磁 带是拉丁专辑中我最喜欢的一盘,它狂热的节奏起源于美洲拉丁舞中舒尔萨舞蹈的 音乐节奏。飘飘然的音乐使我进入了路易的角色。 随着卫腊把门德萨和玻利维亚人带进美国,与墨西哥人的会谈已成定局。夏普 和刘易斯按计划带来了成百万元的现金。刘易斯将皮箱搁在桌子上,面对着墨西哥 人,然后打开皮箱。当他们正盯着这一大堆一百元一百元的大钞票时,我便走进大 厅。 “啊,亲爱的上校,”我道,“我不想成心叫你为难,但是我在纽约的投资者 们非要我在付钱之前再去敲敲实。我知道你跟着将军也不容易,可他们说,那件事 怎么老是误期,是否在墨西哥出了什么问题。”“这当然,”这位矮子上校道, “敲敲实这也合乎常理。”你能否打个电话给将军,我在同线电话里听着,那样也 好让我的人放下心来,这不成问题吧?”“当然,路易,”他爽快地答应了,“我 一点不为难,我十分理解你的处境。”“如果将军那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他, 我将另外再预付一百万美元,作为下趟货的费用。”185 上校吃惊地望着我,像是 对这笔额外的一百万元表示拒绝,又像是在说不必那么客气。他只希望得到该得的 这笔佣金。不管他怎样地疑惑不解,他先前留给我的诚实的印象在这时已经荡然无 存。吉荣凝视着上校,张着大嘴,像是患了心肌梗塞一般。 过了一会儿,我走进卧室,坐在房间的一角上,心“怦怦”跳个不停,手握着 同线电话仔细听着。卡伦萨就在别墅的另一头那间主卧室里拨打电话,拨号声和主 卧室的空旷声一并通过话筒传了过来。突然电话筒里传来有节奏的“嘟——嘟——” 的声音,这表明电话已接通了远在几千英里之外的南方。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都要蹦出来,人就像着了魔似 的。 “将军整天都不在家。”那个声音道。 “我是卡伦萨上校。”“噢,你好!”那声音谨慎地答道。 “我打电话主要想落实所有的事是否都办妥了。你知道,我们的通道安排好了 吗?”“安排好了,一切都弄好了。”“那好,告诉他,我很快就动身回来。” “那位是佩罗,将军的兄弟,白天很少能在家里碰上将军。”上校挂上电话后对我 道。 我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那好吧。”我道,心里只想瞧瞧卫腊,再次认清他 的嘴脸。 这个电话作为起诉将军的证据是毫无价值的。卫腊知道将军不在家,这表明他 已经赢了,他制造政府特工之间的矛盾,最终赢得了胜利。我对他玩弄的一套骗人 的把戏突然有一种新的认识。 上次失望的巴拿马之行以后,回来时,墨西哥人就邀我赴墨西哥亲自去落实飞 机着落的地点、加油的地点等等。可海关方面又决定派卫腊单独一人假冒我的雇员 前往。他回来后声称他见到了波班·席尔瓦将军和他的贴身随从,并且说跟将军讨 论了整个运输过程。假如这些都能被证实的话,那么我们已掌握了墨西哥最高领导 层中有人贩毒的阴谋,这类录音磁带也就应该制作出来。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就是从卫腊可能所处的立场看,如果我录下这段席 尔瓦将军和卡伦萨上校谈话的录音,兴许会戳穿卫腊的许多谎言,在我提出这项录 音计划之前,也许卫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撒谎不仅会损害他的诚实的形象, 而且也会成为他重返监狱的证据,要知道他费尽心机从俄克拉何马的监狱里出来, 这可不容易啊。 这也是卫腊要千方百计地破坏我们这次重要取证过程的原因之一。另外是否还 有心理的原因,他想成为这次行动中一名像德克萨斯州那样的孤星,只有那样他才 可以自称为整场戏的编剧,以便将来他能将这些素材改编成电影,获得电影版权。 他竟异想天开地编造了如此胆大妄为的情节,要么他和中央情报局真有什么关系。 但这又好像不太可能。不过卡伦萨上校倒确实提起过帮助培训反政府武装的事。要 不然就是为了保护席尔瓦将军。 不管卫腊出于什么用心,事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波班·席尔瓦将军也许知 道这一切,但是墨西哥政府会对这样的证据不屑一顾的。 我观察着吉荣、阿瓦兰兹,他们二位还沉醉在拉斯维加斯那段醉生梦死的浪漫 生活之中。两双贪婪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那只装满一叠叠钞票的皮箱,一只皮 箱的钱正好是六十万美元,我暗暗对自己道,他们就像抓住的其他成千上百个毒贩 子一样。我让他们点点这些钱。吉荣和阿瓦兰兹便开始动手,但是上校傲慢地制止 了他们的行动,他完全相信我,在他看来点我的钱是一件相当不礼貌的事。 当我起身要离开时,乔治·尤瓦乔将我拽到一边,让我留下,支付吉荣和阿瓦 兰兹每人两万五千美元的介绍费,他俩都不想让上校知道这件事。这二位正饥饿地 望着我,我朝他俩点点头,让他们跟我和彼萨罗来我的卧室。 彼萨罗提着另一只装有四十万元钱的箱子。两人争先恐后地同时挤进卧室的房 门,我把钱递给他们。只见两人激动得将钞票胡乱地塞入他们衣服底下的一个暗兜 里。我心里不禁暗笑,这个吉荣同卫腊一样,真可算得上毒品界少有的“高手”。 又过了一会儿,便是一阵热烈的拥抱和握手。之后,我便将这三位墨西哥走狗 送进大牢。当然,这次胜利毫无疑问得归功于罗斯,归功于其他合作的同伴。胜利 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取得的。这也是大人们在反毒战争中取得的又一次“胜利”。 我疲倦地坐了下来,等待玻利维亚人的到来。心中不禁将波班·席尔瓦的名字 列入了国际犯罪分子名册之首。但是他也许永远成不了囚犯。什么政治的腐败啊, 什么谋杀警察啊,以及发生在眼前的这件被缉毒总署阻挠破坏的五百万美元的买毒 计划,统统跟这位未曾露面的墨西哥贩毒将军有关。我不禁联想起柯克·卡玛利纳 被拷打惨死的事,也许正是同出于此人之手。我得提防着点。想到这里我不禁想痛 哭一场。 “喂,路易。”门德萨微笑着领着鲁曼、瓦加斯和另一位皮肤黝黑,趾高气扬 的年轻人进来,此人就是玻利维亚人的飞行员。他们一进门便被暗藏的摄像机镜头 统统摄了下来,卫腊就在他们的身后龇牙咧嘴地奸笑着。老头同我拥抱之后,我同 他们一一握手。门德萨疲惫地晃动着脑袋说了一句使我永远忘不了的话:“路易, 这真像历尽艰险的荷马史诗奥德赛。”“说得好!兄弟。”我答道。“不过终于将 尽尾声了。”“Ojalá让它变成上帝吧!”他用希腊语道。 会谈进展就如同对待上次那帮墨西哥人一样的顺利。我把门德萨和三位玻利维 亚人引到摄像机镜头前,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坐下,然后着手讨论磋商每一个细节问 题。尽管这些我已推敲过成千上百次了,在我心目中似乎这些已是无可挑剔的了, 但还是出现了许多未曾料到的交易上的细节问题。我表示下回可能会派出两架飞机 去运十吨的可卡因,他们对我的话表示相信。他们来回穿梭于南美大陆,度过了这 个艰难的一周,这是因为他们信任我,现在才可以明确地说,这些已无关紧要了。 在结束我们之间这些细节的磋商之后,我同门德萨、瓦加斯和鲁曼在客厅稍稍 放松一下,张罗着让他们痛饮一番,这是他作为自由人最后的一次畅饮。我察觉到 他们的眼神和脸神像是已经轧出苗头有些不对。他们似乎格外地放纵,周围的气氛 显得有些悲伤凄凉,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能觉出这一切。 与此同时,在饭厅里,飞行员杰克正和拉公司的飞行员,那位年轻的快机手罗 兰多·爱勒呆在一起。他以为,从天上千里迢迢地赶来,能为我们的飞机驶入目迷 五色的森林领航。爱勒在奔尼长大,他同许多玻利维亚青年人一样,能下地走路时 就能驾机在天空中翱翔。小时候在驾机飞行中,他对美国就有所了解,但只是在边 境上,根本无法了解这个强大国度神奇的内涵,向北面运去大把大把的可卡因是他 和他的国人梦寐以求的夙愿。但是这一来,再也等不到驾机返回故土的那一天。 半晌,我又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伤的情绪突然向我袭来,我仿佛看见了 他们那些人的妻子、儿女、母亲、兄弟等家庭成员,我依稀听见他们在那里窃窃私 语,这次的变故将让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芸芸众生如何地受生活煎熬。对他们来说, 世上的事千变万化,如果让他们选择,我肯定他们中有些人兴许宁愿选择死亡。这 不悦的感觉萦绕着我,冷不丁地使我打个寒颤,内心竭力使自己有意地从这种不悦 的感觉里挣脱出来。 按计划,汤密·夏普和我的侄子刘易斯·彼萨罗携带着从墨西哥人手上抢夺回 来的那一百万元来了,又一次放到玻利维亚人的面前,再花在他们的身上。所有人 物这会都挤在这间屋子里,那些扮演路易·冈萨雷斯组织中人的伙计们个个都演得 炉火纯青。这场面倒有点像军官学院授衔仪式那样,隆重庄严。在胜利这天,秘密 特工个个表现杰出。 “把这些钱带上飞机吧。”我道,“这是最后的一百万。你们也许最好现在点 一点,抓紧时间,我们还要去机场呐,我等不及了。”他们真的动手点起钱来,点 得相当的仔细。等他们将钞票点完,鲁曼微笑地望着我,请求我让他打个电话给玻 利维亚,说家里人等着他的电话。一会儿功夫他就接通了给巴图·皮萨罗的电话。 我预感到此人也许就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可卡因大亨。在简短的通话中,他向皮萨 罗暗示一切顺利,飞机不时将起飞回玻利维亚。 “好了,现在万事俱备了。”等他放下电话时我道,“在我离开此地去玻利维 亚之前,也必须给我的庄家们打个电话。”这得感谢美国司法部圣地戈办事处,他 们不准我们安装三号窃听器,使这电话未被录下来。我记得十年前,司法部南佛罗 里达州的办事处作出另一个奇怪的决定,在罗伯托·苏亚雷斯案中被捕的许多案犯 里,近几十年来最大的毒泉——罗伯托·苏亚雷斯事后居然被释放了。 巴图·皮萨罗后来据说被冲锋枪击中受伤了,谋害他的人宣称是哥伦比亚的一 个组织,拉公司疏忽到同意跟我做起买卖来,这说明他们当时正集中精力铲除哥伦 比亚人的势力。 玻利维亚人兴高采烈地一头钻进我的车队,心里正在幻想那架根本就不存在的 飞机。我告诉他们,我还得办点事,稍后就到,咱们在机场见面。说罢心中不免一 阵伤心,心想,今天我终于看着他们被送往监狱。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