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败中有胜的一场判决 到了2 月6 日,星期一的下午,经过一星期的休庭之后,我又回到了史蒂夫· 尼尔森的办公室。明天早上是被告最后一个机会,跟我对质1987 年11 月巴拿马 之行秘密接头的情况。和往常一样,卫腊和罗斯已先到了尼尔森的办公室。尼尔森 让我去他办公室里头的房间。罗斯紧张地望着我俩离开。 涉及某种原因,尼尔森需要跟我单独谈谈,对此罗斯显然有些害怕。 尼尔森的那封信见效很快,连他也没有料到。赫斯已从墨西哥打电话给他,说, 不知道被告有哪些问题,想来问问情况。尼尔森说,他已在扮演“魔鬼的辩护人”, 便当即反问赫斯,他参与了被告的哪些问题,说,所有的问题赫斯都必须作出圆满 的回复。作为缉毒署墨西哥全权总代表,理应投身于对卡伦萨、阿瓦兰兹和吉荣的 调查。 2 月7 日,由于一位陪审员生病,审理再次暂停。艾菲尔·门德萨的律师路易 斯·凯兹提出一项议案,有关卫腊签订电影剧本合同的个人所得税问题,以及他在 俄克拉荷马被捕后作的供词等等。凯兹说,他认为卫腊在以往所作的任何表白全是 谎言,他怀疑卫腊是政府的“双重间谍”。那天下午,尼尔森收到了赫斯写来的回 信,只解释了他与卡伦萨的关系。 赫斯在信中说,他认识卡伦萨是在1981 年的春天,当时卡伦萨在墨西哥的玛 萨塔兰军队任职;赫斯的一位非墨西哥籍的熟人想跟一位墨西哥公民合伙开一爿餐 馆(墨西哥法律规定:墨西哥公民才有权经营本国境内的各种生意),于是就认识 了卡伦萨。卡伦萨知道赫斯是缉毒署驻墨西哥的特使,便告诉赫斯他在墨西哥亲自 经历了“神鹰行动”的歼灭战,并吹嘘他是墨西哥前总统梵纽斯蒂诺·卡伦萨的孙 子。最后赫斯指出:1981 年到1983 年间,他被调回美国,就一直未见过卡伦萨 上校。 赫斯的信中提到,1983 年8 月他重返墨西哥,接触的都是墨西哥的高级官员。 其中有一位叫佩皮·陶特的墨西哥安全部头目,负责社会治安问题。 一天,陶特事前未说明任何情况,就将卡伦萨带到餐馆来同赫斯见面。按赫斯 的说法,他们的那次会谈,是有关陶特负责毒品公约在墨西哥的执行和监督,赫斯 信中提到,会谈时卡伦萨的突然出现,应该说,是表明墨西哥对毒品公约的执行和 监督正在完善。 几个月之后,卡伦萨和赫斯又有了接触。卡伦萨约他在餐馆碰头,声称有情报 带给赫斯。而赫斯只愿意在大使馆附近的咖啡馆里与他见面。见面后才发现卡伦萨 并没有任何的情报。赫斯说,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兜售他祖父这位杰出总统生前的一 件饰物——一把总统佩刀。据卡伦萨解释:这是一件博物馆珍藏品;在墨西哥城外 六十英里处,还有一些其他的总统私人用品。卡伦萨要赫斯在美国大使馆给他介绍 几位买主。还说,他已离开军队,处境不妙,又需要用钱。过了几天,卡伦萨又打 电话来,这次他告诉赫斯,他已不想再找什么买主了,那件饰物正在报价出售,价 格令人比较满意。 之后到了1987 年的5 月。据赫斯说,陶特打电话给他,要求面谈,他告诉赫 斯,已辞去联邦地区警察署副统领的职务。陶特又一次不预先申明,带来了卡伦萨 和玛利欧·奥古斯塔·查巴罗上校(此人不久提升为将军)。会谈的意图十分的敏 感,双方谈话采取小心谨慎的方式。赫斯和墨西哥军事情报局就这样建立起关系 (墨西哥军事情报局的前身是国家安全理事会)。在会谈中,查巴罗顿促赫斯, “记录墨西哥总参谋长在墨西哥境内严重走私毒品的情况,国的是为了让墨西哥军 队更深入开展反毒斗争。”据赫斯说,这次会谈中提到的总参谋长从来就没有见过 面,因为他对这一情况根本未作过追查,这是由于在政治上缉毒署有所不便,所以 这事就这么说过了事了。 赫斯与卡伦萨接下来一次会面是1987 年的7 月,正好是我第一次遇见吉荣、 门德萨、阿瓦兰兹之前两个月。当时,卡伦萨打电话到美国大使馆找赫斯,要求帮 忙解决他一位女友去美国的签证。赫斯帮了他一把。过了几天,卡伦萨又打电话来 表示感谢,并通知他已结婚的事。“我祝贺了他,”赫斯在信中写道,“我们就结 束那次谈话,没有再来往过,这也是我最后同卡伦萨讲的一句话。”赫斯说,他再 次听到卡伦萨的消息是在1988 年1 月14 日,当时他接到圣地戈发来的一份逮捕 通知书。“在逮捕名单上,”赫斯写道,“我才意识到,乔吉·卡伦萨便是我在墨 西哥城认识的那位,因此我将这一情况向皮勒德大使作了汇报,并向我办公室的同 事和缉毒署总部均作了汇报。”赫斯的陈述漏洞百出:如果他在1988 年1 月14 日已报告大使有关卡伦萨的事,那么为什么大使要引用《圣地戈联盟》1988 年2 月22 日和《洛杉机时报》1989 年2 月4 日的两篇报道,重申墨西哥政府提出的 卡伦萨于1970年脱离军队的立场呢?赫斯在备忘录中明明写道,他在1981 年春认 识卡伦萨,当时卡伦萨在玛萨塔兰军队任职;而且卡伦萨在1983 年才告诉赫斯, 他离开了军队“处境不妙”;甚至更凶险的事实是,赫斯提到的,就在案情发生前 不久的两个月,也就是1987 年7 月,他还和赫斯有往来;而且卡伦萨两次出席了 由墨西哥警方和军方官员参加的敏感性会谈,最后一次会谈离卡伦萨被捕仅有几个 月。 “赫斯如何解释他沉默了十三个月的情况呢?如何解释在这十三个月里,墨西 哥当局和皮勒德大使口口声声对新闻界说,卡伦萨在1970 年已退出军方的事实呢?” 我问道。 尼尔森耸了耸肩膀。 2 月8 日,我同被告就第一次巴拿马之行的对质结束了。卫腊回到了证人席上, 就他同杰克去玻利维亚察看可卡因实验室的情况,在法庭作证。尤瓦乔也从洛杉矶 赶来出庭作证。那天下午,在尼尔森的办公室里,这位十分自信的卫腊告诉尤瓦乔 同被告的律师打交道的诀窍:“如果你搞不清他们提问的用意,乔治,就自由放松 地告诉他们说。”又一个神秘的幕后剧正在发展着,飞行员杰克突然回美国中西部 的老家去了,法庭还在等他回来作证,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失踪了。卫腊同他的 关系已发展成相当亲密的挚友了,所以卫腊说,愿意承担寻找他的任务。他同杰克 家一直有联系。据说,杰克去了哥伦比亚,处理一件缉毒署布置的任务。卫腊的所 有行为一反常态,几乎像个狂躁病人。他不停地拨着电话号码,一个电话接一个电 话地散布杰克的新闻。他的情绪起伏很大,从忧郁转变成幸灾乐祸。 “他在哥伦比亚已失踪四十八小时了。”卫腊报告道,“他们认为他要么是死 了,要么就被玻利维亚人扣作人质了。他正在为迈克·鲍华斯工作。”他补充了一 句。尼尔森对卫腊所说的情况,显得十分为难。我感觉到,卫腊总还有什么瞒着未 说的。我想给迈克·鲍华斯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等一等再说。 第二天早上,这事就更玄了。我一到尼尔森办公室,就得知事情闹大了。 卫腊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哪里知道,原来这事他也跟着搀和。我听到,他 得令停止跟杰克联系。 “我们已约好了杰克了,”尼尔森道,脸上露出烦躁不安的神情,“但是我想, 我已不再需要他的佐证了,他又不会西班牙语。卫腊已谈了经过了,难道就非要他 的证词不可吗?”这事说来也真奇巧,杰克是唯一一位能确证卫腊玻利维亚之行供 同的目击者,他不能出庭作证,使得尼尔森的方案要作重大的修正。胡帕显得神色 慌张,那样儿正好说明,他知晓这奥秘所在,对此正承受着重大的精神负担。 飞行员杰克的新闻,突然间就无人问津了,也不再有人提起这个话题。 那天夜里,我打电话给我的老朋友纽约缉毒战线的一名老兵迈克·鲍华斯,他 就住在纽约的坦普城(纽约黑人居住区)里。谜底立即就揭穿了。原来杰克和另一 位秘密情报员在巴哈马倾销一批可卡因后,被警方逮捕了。他俩弄到一批毒品,想 从哥伦比亚偷运入关,卖给美国一个毒品交易市场。尽管可卡因未被查获,但杰克 己承认所有的情况。对杰克的指控后来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我立即明白了这个探子的反常行为。我问迈克,他是否曾见卫腊。他的回答我 并不感到奇怪:几个月前,卫腊跟杰克和弗雷德来过他住的坦普城,吵着要鲍华斯 让缉毒署出钱出力,帮助他们三位去哥伦比亚,完成一次观光旅游式的“秘密行动”。 我心想,这家伙因出售毒品被捕,被保释后受美国海关的监护,他早就不信任缉毒 署了嘛。只有一件事看来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位卫腊先生知道了比毒品案更重要的 内幕。迈克·鲍华斯本能地意识到,这事有点露了口风。 “他们就像魔鬼三重唱。”迈克道,“我本来就不信他们。”就在那天晚上, 我同史蒂夫·尼尔森、胡帕一起去吃晚饭,开始就1987年12 月二进巴拿马,也就 是那次由阿尔贝特·斯科佐指挥的行动,进行了证据的审核。我们谈到了阿尔弗雷 多·邓肯奇怪的举止。胡帕再次重申,邓肯曾告诉他,已在巴拿马拉斯维加斯大酒 店伦巴多的电话上,安上了窃听器。 我们还谈到了卫腊签下电影合同的事,如果让被告的律师知道,他们可以对他 的信任度大作文章:他肯定会为了钱,来夸大其辞。最主要的是他所有的证词都会 面临被推翻。我再次表明自己的看法,在对这七个被告的审理中,不管有没有卫腊 的证词,我们仍足以定他们的罪,但问题的关键是无法将证词确证后转化成证据。 尼尔森说,他无法确定卫腊的电影剧本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情。据说,尼尔森从 缉毒署、玻利维亚听说了,拉公司最厉害的毒枭是罗查·苏亚雷斯,他是罗伯托· 苏亚雷斯的侄子,也是1980 年我经办罗伯托·苏亚雷斯案时的一名被告。如果门 德萨或玻利维亚人中的一位突然决定改变态度同政府合作,他们反证卫腊的证词是 确实的,那么尼尔森就能起诉罗查·苏亚雷斯、威士顿·罗杰古茨和其他卫腊声称 见过的拉公司成员。他不想安排太多的时间,来谈论这个线人的电影事业。我也吃 不准,这该不该责备他。 第二天早上,卫腊在为玻利维亚之行作证,我同乔治站在法庭外面的休息厅里。 《圣地戈联盟》的一位记者比尔·奥特从法庭里头走出来,到了休息厅里。“噢, 这个卫腊,简直在白话长篇小说。”他道。 我同乔治互相使了个眼色。“嗨,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道。 “你能肯定他是个影视剧作家?”奥特追问。 晚上,我同乔治来到尼尔森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个脸色苍白、全身哆嗦着的卫 腊。他说话含糊其词。被告律师向他提问,他是否已签了根据内容改写的影视剧脚 本的合同,他回答:没有。 “你说没有?”我问道。他不是骗了我们在座的几位,那便是已在证人席上撒 了谎。 “我合作的本子与本案毫不相干,那上头的毒品故事是关于中央情报局的。这 桩案子的事,我一个字都未提到。”“瞧你,戴维,”我道,真奇怪,他以为我们 都哑巴了,“你同我谈起过的。辩方有私家侦探,也许已经发传票给丹尼斯·豪伯 和乔迪·米列锡维克。不管怎地,剧本的手稿已在动笔了,把手稿的内容拿出来, 一行行地与这件案子作个比较。”卫腊听罢,显得有点落魄的样子。乔治忍不住要 笑,赶快别转脸去。 十五个月来,我第二次看见他一声不吭。他有点精明过了头。从他白垩一样的 肤色和退缩的眼神中,我明白,已不必再教训他在法庭上作伪证的事了。 尼尔森走进办公室,后头跟着罗斯。史蒂夫对审理的进展十分高兴。但还有个 问题。“很不幸。”他道,“他们获得了戴维剧本的内容。”那天晚上很迟了,乔 治谈了他自己的心里话:“从开始到现在,回顾全过程,我怀疑就是卫腊的一个诡 计。”还谈了这个■子说过的许多言论。他说,他已搞到了“参色米拉”,要将它 移植到墨西哥去(参色米拉是从大麻中培育出来的一种刺激性强烈的无籽大麻)。 我也记得卫腊在同我一见面时就提起过这事。我曾开玩笑地说:“你是大麻新品种。” 卫腊当时被逗乐了,他喜欢这个比喻。他说,他有这种刺激性强的大麻品种的培植 知识,说,他曾请教过大学里这一学科的教授和世界上著名的专家,认为这品种正 在推广。 参色米拉成了一门科学,乔治有些觉察到卫腊的解释是如何的荒唐。乔治说他 “似乎更像是在向书本讨教”。不过乔治也无反驳的依据。乔治是海关派来在行动 中监督他的人。其实,上头真正的用意,乔治抱怨道,“倒像是保卫这个探子”。 2 月24 日,星期五,我转入了对1 月10 日圣地戈最后的秘密谈判情况的佐 证。法庭到了九点一刻还未传召被告,我们有时间再审阅我的证词,斟酌案情。我 提出,卡伦萨了解“雪峰行动”,我的直感是因为他一定从赫斯那里听到过这件事。 “赫斯失踪了。”尼尔森抱怨道。他早就存着心,要打电话给缉毒署驻墨西哥 总头目,但就是找不到赫斯与他的副手狄克·凯恩斯,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狄 克·凯恩斯也参加了1987 年5 月同卡伦萨、陶待和查巴罗的会谈。尼尔森说,他 准备打电话给赫斯的上司华盛顿国外行动统领斯蒂夫·格格。他说着递给我一本1969 年3 月31 日出版的《体育画刊》,然后又说: “这里有一篇关于卡伦萨的文章。”我将杂志翻到尼尔森所指的一页。 文章报道了墨西哥运动会闭幕的情况。文章的一幅插图上,有一张二十八岁的 乔吉·卡伦萨身着军装的半身照片。文章的作者称他为“墨西哥的詹姆斯·博登” (詹姆斯·博登为英国的王子)。卡伦萨的形象铁证如山,这就像缴获了一批数量 巨大的毒品一样。真是天降神兵,一举将想逃跑的罪犯缉拿归案。 我们取得了唯一的官方消息。以前只听墨西哥政府说,矮子上校于1971年已准 许完全脱离墨西哥军方,就再没有更新、更有效的消息。现在有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那就是,要求他离开军队的主要原因是让他从事机密事务。 卡伦萨曾组织召开几次会议,培训洪都拉斯的反政府武装。他当然也介入了1 月10 日的那次秘密会面。长期以来,他秘密同美国政府保持联络,解释过许多发 生的外交事件。 过了一会,我走到证人席上,对我第一次遇见卡伦萨的情况作证。我对法庭表 明了,他对缉毒署的大部分缉毒行动、机构内部情况等了如指掌。按尼尔森的提示, 我复述了卡伦萨说的原话:“我训练过洪都拉斯的反政府武装。”尼尔森打断了一 会,又问我反政府武装的名称,我答道:“是‘尼加拉瓜反桑迪尼斯主义者’。” 尼尔森又打断了好一会。我朝法庭环顾了一周,庭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听众,没 有一名是记者。审理早成了旧闻,新当选的“毒品大王”是刚被毒品战争揭露的威 廉·本尼特。 到了星期一,2 月27 日,这件案子才开始真正引人入胜。这天没开庭,所以 闲着没事去了尼尔森的办公室,看看有什么新闻。史蒂夫仍然没有听到赫斯的下落, 但他反而收到一张“佩罗”住宅的照片,说是乔治的一位朋友,一名私家侦探拍下 的。史蒂夫走出办公室去接一个电话,是胡帕打来的。他说,情况分析人员仍旧很 难开展工作,因为牵涉到十分敏感的资料,尤其要涉及到墨西哥军方和电话公司, 他们听说来意,都吓呆了。 胡帕说,他已得到一份材料,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叫佩罗·拉帕兹,对方是在德 拉维加上校住处接的电话,上校在那场阴谋事件时,正好去了普韦拉洛军事学院。 当时,波班·席尔瓦将军正是军事学院的院长。材料上还说,在1988 年1 月的逮 捕行动之后不久,将军就被暗中调动。而且,席尔瓦将军是墨西哥国防部长阿勒伏· 加德奎的妹夫。 一些墨西哥的专家们认为:席尔瓦将军不可能答应卡伦萨的许诺——军队保证 运毒飞机着陆、加油;在墨西哥政府的高层领导人中他仅是个将军,根本无权批准 这样的要求,像这样的事起码要通过墨西哥国防部长。现在看来,这一点也不攻自 破了,材料上说,他小舅子就是国防部长。 临近傍晚时分,史蒂夫终于同那对失踪的活宝联系上了,赫斯在电话里承认, 他现在也意识到阿勒伏·加德奎同席尔瓦的那层关系。根据他“现在意识到”的所 有情况,他同意,卡伦萨上校可能会作出那样的许诺。“你明白过来了?!”尼尔 森道,“你同卡伦萨会谈的事很重要,这是一份很好的证词。”赫斯赶忙推辞,这 事还不能出庭作证,因为三月份他得陪同墨西哥司法部长来华盛顿,同美国司法部 长举行会谈。 “那次谁陪他去的,”我道,“凯恩斯,赫斯的副官,不就可以替代一下嘛。” 尼尔森说,如果他能请到美国大使皮勒德那就太好了。据说,大使对情况的发展, 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子,因而便想争取他来为这场官司作证。 2 月28 日这天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证人席上度过的,我就最后那次同墨西 哥人的谈判,向法庭作证。这是他们自由生活的最后几个小时。最后我讲述了我怎 样设法想让卡伦萨给将军打电话,企图把将军的声音录下来。我正在祈求上帝保佑。 终于,七位被告律师中的一位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早点作这样的企图呢?我正想 让他们也知道一些我所知道的情况,正希望他们提出这种尖锐的问题。然而我没有 得到满足,他们没有再问什么。 3 月1 日,本案中最令人吃惊的一些消息被抖了出来。玛利欧·奥古斯塔·查 巴罗将军,也就是给赫斯介绍卡伦萨的那位,是列入NADDIS 名单中的一名成员 (NADDIS:毒品和危险麻醉药品信息库)。据查,他同毒品走私者有联系,并且为 毒枭提供保障。在NADDIS 的档案中,还记载着查巴罗于1988年5 月曾见过墨西哥 最大的毒枭米格尔·斐列斯·盖拉多。据信,卡玛利纳就是盖拉多下令杀害的。我 认为,根据这些事实,结合赫斯的亲笔信,足够令赫斯来圣地戈解释这一切。但是, 这会儿史蒂夫又态度暧昧起来。 那天晚上,全美广播公司六点整的新闻中,报道了华盛顿记者莉萨·迈耶斯的 通讯,说美国国务院赞扬墨西哥为反毒作出的努力,为确保反毒的进展,将拨出一 笔巨款给墨西哥政府,作为反毒基金。 就在那天深夜我听说了纽约缉毒分署的特工艾文特·海特奇在一次秘密接头时 被杀的消息。等增援的队员们赶到,发现了这位年仅四十六岁的父亲和他驾驶的那 辆汽车。汽车的两只轮胎早已瘪塌塌的,他的头部中了四枪。 电视新闻里的罗伯特·斯图曼脸色煞白,颤悠悠地道:“如果谁曾替毒品做广 告,认为毒品很有趣,那么就来看一眼这位年轻人怎么个有趣法。”到了3 月2 日 的早上,我同乔治来到尼尔森的办公室,见到了“雪峰行动”派驻玻利维亚的特工 艾哥·皮里兹。他参加过玻利维亚行动,被邀来圣地戈出庭作证。我们观看了半小 时袭击森林实验室的录像。我边看边觉得的确神奇极了,我终于明了,到底是谁领 路找到这地方的。电影结束了,看得出这是一部经过充分剪辑的电影,电影的结尾 是四架直升机俯冲着,返回地面的森林基地,参加胜利的狂舞场面。 “地面基地有好些议员和新闻记者。”只听见卫腊骄傲地讲解道,“这次行动 真可谓牵动了众人的心。”我当着皮里兹的面斗胆地评论了一句:“我咋没在电影 里看见特里·贝克?”“是没有的。”皮里兹紧张地附和了一句。 “他去了基地没有?”皮里兹笑道:“嗨,贝克领记者进来时,玻利维亚的军 队雄巴师早已经占领了那里。”当时这位大人说,在缉毒署的森林行动中,他是位 “引路人”,原来他是引记者来的引路人。 3 月7 日,星期二,约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我和乔治向尼尔森工作组汇报。然 后,我又接受一项任务,是把最后同玻利维亚人碰面、逮捕他们的情况,向法庭作 证。这也是我在“一箭三雕”行动中最后的一项任务。卫腊在我后头,跟着向法庭 陈述他最后的证词。 “我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向我发起进攻。”卫腊紧张地道。同往常一样,罗斯 则紧张地在边上徘徊着。 “就这场审理?”我反问道。 “你的意思,他们还会上诉?”“上诉?也许吧。你敢打赌?在本案了结之前, 还会经过很多法院的审理。”我说话时尽量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别怕,别害 怕!你这■子,我心里想想好笑。 我的佐证一直延续到了中午开饭。很少被盘问。显然,证明了卡伦萨是个冒牌 的骗子,说他许诺是行不通的论调不攻自破了,而且卫腊吹嘘同席尔瓦将军和德拉 维加上校会过面。墨西哥被告已被法律完完全全地套牢了。如果玻利维亚被告还冒 出什么事来的话,那就说明仍然还有什么神秘的内幕。 其实,爱德华·赫斯才是反驳卡伦萨供词最有力的证人。尼尔森却决定不让他 担任控方证人,他要等着辩方去召他,到那时,他要猛烈地抨击赫斯,好好盘问一 番。我真不知道如果辩方不召赫斯,又该咋办? 第二天早上,罗恩·高斯帕德里克从总部赶来,作为“专家”证人出庭作证。 他带来了一张鲁曼实验室的照片,照片里仅有个可卡因实验室,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见了,不知对这位大个子说些什么好,这个一司之长一定忘记了在迈阿密的那个 大热天,他扮演了大人们的钦差大臣,企图破坏“一箭三雕”行动的情景。他在回 答乔治的提问时解释道,他在可卡因实验室方面的“专业知识”来自于对每天的照 片分析检查,再结合他在大学里正规学习的化学专业。就是这么一位高级官员被派 到迈阿密来裁定是否执行五百万美元的买毒计划。见他妈的鬼的化学家!在华盛顿, 在他所辖的司里,他花了所有的时间,只是在看这张照片。 辩方通知我,要求我和卫腊两人都呆在城里。史蒂夫·尼尔森觉得很奇怪,没 料到辩方会召我们作为辩方的目击证人。我也吃不准尼尔森到底是翻车了呢还是没 有。但是,卫腊肯定是翻车了,这就够令我开心的。 我同乔治乘车去了一个大学的图书馆。试图查找一些不令人注目的墨西哥军事 著作,看看有否卡伦萨的名字。我俩回来已是午后了,审理在进行,高斯帕德里克 一个人呆在尼尔森的办公室里,在那里打电话。我帮不上忙,但是我听见,他焦虑 地说着,要预约一张回华盛顿的机票。难道情况有变? 我心想。乔治总那么可爱,他邀我们一起去喝咖啡。我强忍着怒火,试着去找 些话来聊。高斯帕德里克说,总部最近有一起大案,也就是威廉·本尼特这个最新 毒品大王的案子,将由大卫·威斯权特亲自挂帅,罗伯特·斯图曼作他的助手。我 只是笑了笑。 约下午四点,卫腊来尼尔森的办公室,跟我们凑在了一起。他才结束了法庭的 作证,忧郁地告诉我们他参与密谋的好些政府的“机密”,“你们知道海关现在即 将召开一个最大的秘密碰头会吗?”他问,那双眼睛得意洋洋地望着我。 “不知道。”我道,瞟了一眼乔治,他便调皮地嫣然一笑。我意识到,海关已 经召集了他们加州的许多监察参加这次会议,但是没想到这是个秘密。 “他们召集了所有高层人员参加会议,”他激动地道,说着观察着我的反应, “他们发觉了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墨西哥海洛因渠道……这便是这次会议的议题。” 我回想起这些日子,在缉毒界中,缉毒署正猛烈地抨击海关将一个线人带进满是特 工的办公室,让他们暴露在线人的面前。罗斯到底想干什么,假如卫腊被再次收监 的话,他会有报应吗? 3 月14 日,我听说被告的律师又决定不再让我当辩方的证人。这样,我在 “一箭三雕”中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来到尼尔森的办公室向他道别。听说,辩方 终于发传票给爱德华·赫斯和皮勒德大使,让他们作为证人出庭,尼尔森已在准备 写信给赫斯,这是又一封更具威力的信,信里再次重申他曾提过的要求。赫斯肯定 不会予以理睬。尼尔森告诉我,等赫斯陪同墨西哥司法部长访美,同美国司法部长 会谈时,他要将这封信亲手交给赫斯。 “把他们都揭穿了。”我对史蒂夫鼓励道。我们握了握手。我真的很钦佩他。 我想他是条好汉,是一位坚韧不拔的硬汉,敢于拨乱反正。 戴维·卫腊带着他那几位海关的保镖也在那里,正在向尼尔森诉说某个制片厂 在摄制一部名叫《汤姆·斯特恩》的电影,硬缠着他去担任一个银幕角色,而被告 的律师还攥着他不肯放,可是又无所事事地闲着,兴许尼尔森能帮他脱身。 1989 年3 月15 日,早上九点三十分,我登上回纽约的航班,在飞机上我就 已准备整理那一大堆两个多月来审理中收集的笔记。离我退休还剩二十个月了,我 正好四十八岁,已有二十五年的时间泡在我们所谓的毒品战争之中。他们在这场战 争中所获得的利益比他们征收的税还多。“一箭三雕”,用他们的西班牙语来说, 叫作elColmo ,意思是一流的。我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穿破了的衣服,的确 老了,疲惫极了。但有一事我敢肯定:不管我的精力如何的衰退,仍然要完成毒品 战争中我最后的一个战役——将它公布于世。 1989 年4 月6 日,爱德华·赫斯终于出庭作证了。他声称,他对尼尔森提出 的要求已向墨西哥政府了解过了,尽了全力;但是他们依旧守口如瓶,毫无反应。 尼尔森也没有向赫斯提出一年来他为什么毫无反应,尤其是他在1987 年5 月同卡 伦萨和查巴罗会面等那些难堪的问题,只是问了些卡伦萨被捕前七个月的情况。 1989 年4 月12 日,墨西哥警方逮捕了米格尔·斐列斯·盖拉多,据信此人 就是下令暗杀卡玛利纳的凶手。盖拉多于1987 年5 月13 日邂逅查巴罗将军,就 在这个月,查巴罗约会了赫斯和卡伦萨。与此同时,查巴罗被捕,与他一同被捕的 还有其他六位“老资格的政府官员”,他们被指控向盖拉多提供情报,并为他提供 掩护。爱德华·赫斯从1989 年4 月13 日的《华盛顿报》上,摘下这段消息,借 以赞扬墨西哥政府在毒品战争中的“合作姿态”。 在此之后,《洛杉矶时报》于1989 年8 月19 日发表了一篇文章,披露了暗 杀卡玛利纳的凶手是肯摩菲,指责美国政府包庇盖拉多参与凶杀缉毒特工卡玛利纳 的事实。文章说:美国政府回避揭露事实的真相,是为了逃避揭露美国政府的某些 部门默许南美反政府组织利用走私毒品积蓄资金,作为推翻政府的战争费用等。1989 年4 月17 日,我在纽约接到吉姆·罗斯的电话。尼尔森正在准备离任演讲,他需 要一些材料来帮助尼尔森作好这场演讲。罗斯告诉我,审理已结束,赫斯和那位大 使作为被告的证人到庭作证,史蒂夫面对他们的盘问从容自如。“我们不能使他太 为难。”罗斯道,“否则会影响案子审理。”“史蒂夫就让他溜走吧。”我道。 “是啊,”罗斯道,“他是不得已的。”1989 年5 月,通过快一个月的协商, 陪审团认为,七名被告均有罪,需负法律责任。随后便宣判如下: 老头,艾菲尔·门德萨·杜那兹:判处三十年监禁。那位对我生爱意的赫克托· 阿瓦兰兹:判处监禁二十四年零五个月。 飞行员罗兰多·爱勒:判处二十四年零五个月的监狱生活。玛利欧·瓦加斯· 布鲁恩:判处监禁三十年零五个月。卫腊的铁杆兄弟,帕罗·吉荣: 判处二十七年零三个月的囚禁。 贾杰·鲁曼:判处囚禁三十年零五个月。 矮子上校乔吉·卡伦萨·皮尼奇被判处二十四年零五个月的监禁。 判决书于1989 年8 月4 日正式宣布,美国司法官员史蒂夫·尼尔森说: 这是第一次真正触及卡特尔,同这个公司的会员面对面地对话。不幸的是美国 司法部的某些人,不肯提供五百万美元构建买毒的陷阱,致使卡特尔更多的成员, 包括政界人物、军界人物得以漏网。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