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非婚生子”向生父讨还“扶养费” 2005年1 月5 日,宜宾市法院开庭宣判了儿子汪洋起诉生父汪守才给付抚育费 纠纷案。经过约2 小时的庭审调查,双方代理人的辩解,最后,随着法官手上的法 槌“咚”的一声庄严落定,宣告了这起历经长达近4 年的官司终于结案。笔者翻开 了这起案件沉甸甸的卷宗,我们看到一个令人思考而又凄凉的故事…… A 富婆梦灭,非婚生子后又连连遭遇不幸 1991年2 月,姜慧从技校毕业来到一家民营机械修配厂工作。5 个月后她就被 提拔为厂办秘书。10月4 日,汪厂长去成都办事带上了姜慧,厂长亲自驾着一辆桑 塔拉。在路上他说教她开车,她同意。于是,他就开始“手把手”地教她开车,车 缓慢地在公路上行驶。 是日晚,汪厂长邀请汪慧到成都芙蓉大酒店吃夜宵。雅间布置呈现出时尚色彩, 悠扬的音乐飘逸着浪漫情调。一杯一杯喝下去的红葡萄酒开始发挥功能作用,从他 们的胸中燃烧出火热的激情。 汪厂长的神色开始放荡,摸着姜慧温柔的小手称赞道:“小姜,你漂亮又能干, 聪明又懂事,回去后我就提拔你当办公室副主任。”姜慧面对厂长的赞扬显得有些 飘然。 “感谢厂长的提拔,敬你一杯。”她的脸像鲜花一样开放。他伸手去摘花,她 半推半就,没有完全拒绝厂长所图。“慧,我爱你,只要你能圆了我的梦,我今后 绝对不会亏待你,我一定娶你……” “厂长,我…我…”姜慧昏昏欲睡。半推半就地任凭这个比她大24岁的老板摆 布,这朵绽放的花儿渐渐凋谢…… 姜慧把自己的青春支付给了汪守才,虽然心中有些难言的苦涩,但“厂长夫人” 的贵冠闪耀,打动人心。因而,她对汪厂长的骚扰没有拒绝,而是开始做着“百万 富婆”的美梦,去迎接汪守才的爱。 1991年12月底,姜慧怀孕了,她温柔地躺在汪守才的怀里:“你离婚吧?这样 偷偷摸摸的日子像做贼似的,我的精神负担太重了,你……” “宝贝,我们的事业正在向前发展,现在离婚不是时机,你先去引产,我发誓 今后……”汪守才的甜言蜜语,就让姜慧乖乖地走进了医院的手术室。 1992年3 月初姜慧又怀孕了。汪守才再次用“糖衣炮弹”对她攻心,可医生的 忠告让她改变了决定。那天,姜慧去宜宾市妇幼保健站检查,医生告诉她:“你上 次做人流昏迷,是因为你的子宫是弯曲的,这次不能再做人流了,再做的话你今后 就没有生育了。”她听从了医生的话,立即从手术台上爬起来,第一次违背了汪老 板的指示。 姜慧流着泪对汪厂长说:“我有做母亲的权利,我要这个孩子。”汪守才对姜 慧的决定也没有再坚持反对。他要求她做掉孩子,目的是不想让自己的风流韵事暴 露在妻子和大众的面前。其实,他很想让姜给他生一个儿子,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 “你想生就生吧,等孩子生下来后,生米做成了熟饭,她不想离婚也得离婚… …”汪守才又就给姜慧许诺。姜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甜甜地一笑就倒进了汪的怀 里。 1992年12月28日,姜慧不负汪守才的厚望,给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取名汪洋。汪守才为了不让其妻知道他“家外有家”,就把姜慧借住在离宜宾市区 20多公里外的一个员工的家里。 孩子满月后,姜慧也没有看见汪守才要离婚娶她的迹象,她就忍不住给汪打电 话,请他来接她母子回宜宾,汪就称:“你就暂时住在乡下,把我们的宝贝带好, 我今生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随后,汪托人给姜带去了2000元。 时间在苦苦期盼。煎煎熬熬中一天一天地送走了180 天。孩子满半岁这天,汪 守才终于来到了姜慧母子的住处。“你为何还不与她离婚?”汪守才向姜慧叫苦: “一言难尽,我也有苦难言啊。我们这样不是照样生活得很好吗?” “孩子不能长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我也不能长期没名没份,这种偷偷的 地下生活我过够了,你的承诺应该兑现了,你若是不敢提出与她离婚,我去找她! 总之,我们的事绝对不能再拖了,这种日子我真的受不了了。”姜慧第一次在汪守 才面前发火。这次相聚,他们不欢而散。 1993年7 月6 日,姜慧抱着儿子勇敢地闯进了汪家。时至今日汪妻才知道丈夫 在外面养了“二奶”。尽管她当时为丈夫的花心行为痛心疾首,怨声载道,但为了 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她决定同这个比自己小20岁的野女人进行搏斗,绝不轻言 放弃家庭。 “你这个骚货,勾引了我的丈夫,还有脸来我家。滚——”汪妻顺势拾起一只 扫帚,咚——打在了姜慧的身上。姜放下儿子,去抢汪妻的扫帚,两个女人扭打成 团,哭声叫声歇斯底里。 汪守才闻讯赶到,他一把从地上抓起与太太扭打的姜慧:“你这个无理取闹。 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敢来我家闹事,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只有天知道?”汪的骂声 出口,彻底打破了姜慧“百万富婆”。“厂长太太”的美梦。姜慧犹如梦中惊醒, 抱起汪洋跑出了汪家…… 姜慧“百万富婆”美梦灰飞烟灭。她想去告发汪守才,用法律来为自己的屈辱 和儿子撑腰。可是,一个非婚生子的女人走到哪里都遭遇白眼,她只好将苦涩的泪 水吞往肚里。 1993年7 月下旬,姜慧将汪洋托给表姐,只身到广东去打工,每月给表姐寄回 250 元作为带养儿子的费用。 1997年11月14日晨,姜慧像往常一样匆匆忙忙地赶往公司去上班,她走到公司 的大门外,被迎面开来的一辆车撞到了3 米之外,左肩胛撕裂性骨折,还有脑震荡。 肇事司机是一个中年人,也在姜慧同一家公司打工,拿不出多少钱来为姜治伤, 姜只好将自己打工3 年多苦挣苦攒的2 万多元用来治伤。 屋漏又遭连夜雨。1998年5 月18日,姜慧搭乘一辆摩托车赶去公司仓库清点货 物时,在路上遇到飞车抢人的歹徒,歹徒一把抓住姜慧肩上的背包,包被歹徒抢去, 人从摩托车上拉下来重重地摔在公路上,肩骨被摔成粉碎性骨折,肋骨摔断6 根, 姜当场摔昏过去。 过往的好心人把姜慧送进医院,可她身上没有钱,医院就没给她做手术。她只 好求公司的姐妹凑了钱,拿来医院后才做了手术。出院后因她左手无力干活,公司 就把她辞退了。 B 无力养儿,孩子寄人篱下惨遭虐待 1999年5 月23日,姜慧只好回到了离别6 年多的宜宾市。这时汪洋快满7 岁了, 正上小学一年级。汪洋只有半岁多的时候,姜慧就去广州打工,6 年期间,她只为 汪洋办理“城镇入户手续”时回过宜宾一趟,这次回来汪洋见了她基本上不认识妈 妈。 姜慧搂着陌生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她真真切切地感到对不起儿 子,让孩子从小就离开亲人,没有得到母爱父爱,一泻千行的泪水是她向儿子倾诉 的悔恨。 姜慧打工期间两次不幸遭遇车祸,她辛辛苦苦打工挣得的钱基本上用于治伤, 所剩无几。她回到宜宾时肩胛骨。肋骨都上有钢板,只能做点轻活,基本上丧失了 劳动力。为了母子的生活,她开始摆摊设点,不顾风吹雨打,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就是这样挣钱也很难维持母子的基本生活。 生活清苦倒能坚持,汪洋上学没有学费,这可不能马虎,耽误了孩子的学习万 万不可。怎么办?前思后索。没有办法。无路可走。但为了汪洋的学习,为了孩子 的明天,她惟一可选一条路走——去求汪洋的生父汪守才。 汪守才一直想见汪洋,可自从6 年前姜慧从他家抱走孩子之后就杳无音讯,再 也没有见过汪洋一面。 2000年2 月20日,这天上午,姜慧带上汪洋来到修配厂找到汪守才。汪看到已 7 岁的汪洋,是他幼时的“克隆”就喜出望外,热情地接待了汪洋母子。 本来汪守才早就想要回儿子汪洋,但一直未能与姜慧取得联系。姜主动来找汪 正中他意。姜向汪提出请求他付给儿子的生活费。教育费。汪只同意一个办法,就 是要汪洋同他一起生活,他才肯抚育儿子,否则,他一分钱也不给。 姜慧就对汪守才说:“我们上法院去告你!”“我奉陪到底。”汪底气十足地 回答。为儿讨要抚育费不成,她就求厂里的人帮助做汪的思想工作,让其给付儿子 的抚育费。 几经协商。几经谈判,2000年3 月1 日,姜慧同汪守才达成两条文字协议: “一。汪守才从2000年3 月1 日抚育儿子,并负担今后的全部费用;二。汪守才一 次性付给姜慧7 年来抚育汪洋的费用25000 元,从此中断婚姻关系。” 3 月1 日,姜慧把汪洋送到汪守才的办公室后,她走出办公楼时,心已被掏空,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苦涩的泪水洗脸。 汪守才欢天喜地地把汪洋带回家,可汪妻却不接受这个“私生子”。汪妻尽管 不敢在汪守义面前虐待汪洋,但在背地里对汪洋恨之入骨,经常在她的女儿面前挑 拨是非,说汪洋是来继承汪守才的遗产的。故,汪女也讨厌这个“弟弟”,不时辱 骂。殴打汪洋。汪洋在汪家过着寄人篱下。受人虐待的痛苦生活。 5 月16日下午,汪洋在放学的路上被同学骂他是“私生子”,他就与同学打了 架,用石块砸伤了一个孩子的头部。当汪洋刚进汪家门时,就见同学的家长来到汪 家,在大妈(汪妻)的面前责骂他,并要求汪家付医药费。 汪妻见汪洋回家,凶恶地抓住汪洋就是一顿毒打。汪妻用铁衣架来打汪洋,打 得汪洋周身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夜晚,只有7 岁的汪洋想起自己到汪家来这两个多月的日子,尽管在汪家生活 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学上,但天天遭受大妈的白眼,不时受到大妈。姐姐的歧视 虐待。他摸着腿上。身上被打的伤痕,小小的汪洋痛苦悲伤地想:别人家的小孩子 为何一生下来就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为何自己仿佛天生就要被人歧视,得不到父母 的关爱?这是为什么? 汪洋浑身疼痛,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在继续思考:妈妈是爱我的,为了我外出 打工受伤,失去了养育我的能力才把我送到这里来,可他们为何就容不下一个小小 的我,我也是一个人啊?他泪流满面地对着黑夜呼喊:妈妈,我不愿意在汪家生活 …… 汪守才对妻虐待汪洋的事也看不惯。因而,他就把汪洋托付给一个朋友家带养。 朋友家虽然不虐待汪洋,但他始终得不到父母的关爱。 汪守才订立了给姜慧以前抚养儿子“25000 元的协议”,虽然经双方认可签字, 并有证人作证,但汪一直未兑现协议。时间过去了3 月,姜仍没有拿到一分钱,她 就又来修配厂找汪守才。他一到工厂里,原来的工友就告诉她汪洋受虐待的事。知 道儿子寄人篱下。受人伤害后泪如泉涌,她就质问汪守才为何不保护好孩子?汪就 反驳说:“真是大惊小怪,孩子不打不成才。”儿子受人欺,妈心如刀绞。 C 求助法律,起诉百万生父讨还抚育费 尽管当时姜慧身上有伤,自己的生活也无着落,要供养汪洋读书和生活,对她 来说生活的艰辛有如千斤重担压肩。但生活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寄人篱下,让 儿子受到别人的欺辱。为了让孩子不再受辱受屈受虐待,2000年6 月,姜慧毅然领 回了汪洋。 从此后,姜慧为了给儿子讨回抚育费不停地奔波到当地妇联。民政。人大和司 法机关上访,要求帮助协商解决汪洋的抚育费问题。尽管经过多方做工作,可汪守 才就是一意孤行,汪洋若不随他生活,他就一分抚育费也不给,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这个期间,姜慧由于基本丧失劳动力,四处寻找打工都没有单位聘用,为了儿 子和自己平日的生活所需,她白天就摆了一个擦皮鞋的小摊子谋生,早上和晚上就 在垃圾堆里寻拣废旧物品,这样也很难维持她们母子的基本生活所需。 一个冬日的黄昏时分,姜慧正在江边的一个垃圾堆里拣破烂时,3 个男人突然 上前就对她进行了一顿毒打,边打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养不起孩子还要 逞强,孩子跟着一个拣破烂的人,今后能有出息吗?你再告孩子的父亲,就没有你 的好日子过……”姜慧醒来时,血迹已经凝固了她的满脸。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 起来,望着波涛滚滚的长江,悲问苍天:“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可 走吗?” 姜慧泪水滂沱,蹒跚地向长江投身而去……“妈妈…妈妈…”她停住脚步,仿 佛听见儿子在呼喊她:“妈妈,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儿子怎么办啊?!” “为了儿子,我不能去死,我不能放弃责任,我还要为孩子打官司,我一定要 挺住。”姜慧突然止住了迈向长江的脚步,她站立在江边,挺直了腰板。 不能靠天不能靠地,只能求助法律——这个真正能够彻底帮助自己的人! 打官司没有钱,姜慧就去求助有关部门。一天,她见到了宜宾市法律援助中心 的门牌,她带着一线希望勇敢地迈进了大门。一位律师热情地接待了她,仔细地听 了她的倾诉之后,律师告诉她:“请你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们一定要帮助你们这 种弱势群体伸张正义,一定能给你们母子讨一个说法,请你放心。”姜慧从律师的 办公室走出来之后,她的心里热乎乎的,天空一片晴朗。 于后,姜慧就把有关材料送到了法律援助中。该中心又指定专人负责搜集有关 证据和材料,免费为她打这场官司。 在法律援助中心的帮助之下,这起“儿子告父亲”的官司终于开庭了。2001年 11月10日,姜慧作为汪洋的法定代理人,向宜宾市翠屏区法院提起上诉,把汪守才 告上法庭,父子开始对簿公堂。 原告汪洋称:我系汪守才。姜慧的非婚生子,在我出世后其母把我托付他人带 养,外出打工挣钱养育我,后惨遭两次车祸致残无力养活我们母子。2000年3 月以 前,生父汪守才从未支付过我的抚育费,现诉至法院:一。我请求随母一起生活; 二。请求依法判决生父付给我教育费44772 元(含上大学教育费3 万元)。生活费 28080 元,医疗费10800 元,小城镇入户费10185 元,共计93837 元。 11月30日,法院开庭审理查明:姜慧在汪守才的工厂工作期间,与汪守才多次 发生性关系,1992年12月28日姜慧在市医院剖腹产下汪洋。原告汪洋之母两次不幸 遭遇车祸致残,基本丧失劳动力,无力再承担抚育汪洋的经济能力。法院认为:汪 洋请求判决其父给付的教育费。生活费等与当地现行生活水平不相符,其超出部份 不予支持。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153 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二)项 之规定,判决如下:一。汪洋随姜慧生活;二。汪守才一次性付给其子抚育费30000 元,入户费5092元,合计35092 元(含医疗费。教育费)。 原告汪洋不服判决,随后向宜宾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又一轮讨要抚育费 的官司拉开了漫长的序幕。姜慧在上诉的各种环节中周旋,在煎熬中等待。 姜慧在为儿子汪洋向生父讨要抚育费的这场官司中,她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 “无钱人同有钱人打官司”的难堪,真是一半是苦水一半是海水,说不尽的忧伤, 道不完的愁苦。 从2000年6 月姜慧领回汪洋起,在苦苦煎熬中送走了1400多个个日日夜夜之后, 汪洋向生父汪守才讨要抚育费的官司才终于有了结果。2005年1 月5 日,宜宾市中 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一。汪洋随姜慧生活;二。由汪守才一次性付给其子汪洋 抚育费(含入户费)共计40092 。50元。” 姜慧手捧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判决书心潮跌宕。波澜起伏。浮想联翩。泪水滂沱 地向笔者说:“自己因贪图享受,委身于老板,想做百万富婆,谁知是南柯一梦, 让掉进了苦海深渊。人生追求的幸福生活,只能靠诚实的劳动换来的才是幸福。在 强大的诱惑面前,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懂得学会说No!”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