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侥幸脱险 近千名战俘在戴着防毒面具的德国士兵的押送下,穿过大街,在陡峭的河岸上 停了下来。在下游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河面上,另一座浮桥已经搭好,队伍像灰色的 蚊群正源源不断地开过河去。德国士兵留下一部分战俘在河岸上挖坑,把更多的战 俘驱赶到河滩上去搬运尸体,他们则在高高的河岸上荷枪实弹地监视着。尸体有的 已经发臭,有的已经开始腐烂变质,阵阵无与伦比的恶臭几乎将人熏昏冲倒。有的 人踉跄着哇哇呕吐起来。两人一组,完全用手抬着尸体穿梭往来于河岸沙滩之间。 不一会儿,每个战俘手上鲜血淋漓,脚下全被血水尸水浸湿。 从早上到现在,肚子里一点东西没进,鲁芸阁饿得几乎挪不开步子了……眼前 金星直冒,头也胀痛得厉害,他只盼着天快黑下来,只要熬到收工就有东西吃了。 于是频频地抬头看天,可那一轮橙黄的太阳却似一动不动地凝在天边。手表也没有 了,连时间也不知道。 “喂,你会游泳吗?”鲁斯顿突然问。 他觉得上校真是奇怪,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竟还有兴趣关心他会不会游泳! “会……会游。”他懒懒答道。河岸上的德国兵叽里呱啦地朝着他吼骂起来,他赶 紧抓住尸体的双腿———那是一个年轻的德国士兵———重新抬了起来。 太阳终于泛红了,苍茫的天穹上镶嵌着大块大块斑斓绚丽的云霞,两岸起伏的 山峦和河面上正在弥散开稀薄如纱的烟岚,晚风已带着森森的寒意。可是,德国士 兵似乎毫无一点让他们收工的意思。 “鲁芸阁,你现在想什么?” “我饿得发昏,什么也不能想。” “孩子,你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德国人可不都具有少校那样的骑士风度。” 他们抬起一具尸体,正欲往河岸上走去。这时候,突然发生的一桩事情使他们 怔住了。他们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英国战俘软软地倒在了河岸上,德国兵吼叫着在 他身上踢了几脚,战俘竭力挣扎,身子像筛糠似的颤抖,但仍旧爬不起来。极度的 疲劳与饥饿,已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德国兵对准他的身子开了一枪,枪声响后, 那个战俘却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他们看见他那颀长枯瘦的身体慢慢地向前倾斜, 然后栽下河岸,骨碌碌滚进了河滩上的死人堆里。 打死一个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每一个战俘心中顿时充塞一股兔死狐悲的酸 楚。他们木然,他们沉痛,就连陡地从天边滚来的一团雷声也没能使他们惊醒过来 ……那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眨眼之间已在他们头顶上轰鸣……啊!那是一大 群英国皇家航空队的红鼻子骆驼式飞机!战俘们刚刚反应过来,炸弹已经像密雨似 的落了下来。第一批炸弹就将两座浮桥炸得支离破碎,大批士兵滚进江里,河里犹 如浮满开锅的饺子,坦克跌落水中,像黑色的鲨鱼背脊一般冒突了一两下,即刻沉 入江底。大河两岸与佩龙纳喷吐着浓烟烈火,德国人的高射炮也开始对空射击。 长长的沙滩与河岸上再无一个活动的人影,德国士兵与战俘们全都就地趴下了。 英国飞机一批紧接一批地飞来,对佩龙纳进行轮番轰炸。令人恐怖的炸弹同样落到 了自己人的头上,几名战俘被炸得血肉横飞,沙滩上硝烟漫天飞舞,弹片打在鹅卵 石上四处乱崩,战俘们死伤惨重。一个战俘疯了似的往河岸上跑去,一边跑一边仰 着脸狂叫:“德国人在河岸上!杂种,德国人在河岸上!”几颗子弹立即将他打倒 在地。沙滩上顿时大乱,有人往岸上跑,也有不少人往河里跳。 “逃啊!孩子!”鲁斯顿猛地在鲁芸阁肩上一拍,飞也似的往河里跑去。一个 潜游,鲁斯顿往前蹿出足足有30米,当他冒出头来,立即高喊:“鲁芸阁!”“我 在这里!”鲁芸阁奋力挥臂,紧紧跟着他。“快冲向河心!只要飞机不往我们头上 扔炸弹,我们就有救了!”鲁斯顿兴奋地大叫一声,憋足气,又扎进了水中。鲁芸 阁也学着他的样子,沉进水中,拼命往河心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