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杀一儆百 一队队神情严峻的援兵迎着溃逃的队伍,开上去抵挡尾随而来的德国人。随着 黄昏的到来,先是一直跟在第14营华工们后面的炮声停息了,继而喊杀声微弱下去, 直至消失。当张登龙率领的华工们,突然看见松姆河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两岸 溃兵爆起一阵阵欢呼:他们已经逃脱了德国人的追击! 华玉峰已经打听清楚,队伍无需过河,只要顺着河岸再跑上一天一夜,便是亚 眠城了。整整一天的奔逃中,恐惧驱散了疲劳,如今突然松弛下来,大家便感到双 腿已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沿途,已经有不少士兵燃起一堆堆篝火,开始露营。 张登龙喊道:“我们也歇下吧。”不少华工去河岸上的林子里寻来一捆捆柴火, 生起了一堆堆篝火。有人用洋铁盒子煮咖啡,河滩上很快便弥散开浓浓的香味。夕 阳已经下去,四野人声嘈杂,掩住了松姆河发出的微弱的潺潺水声。张登龙走到一 堆篝火边,弯腰看了看仍闭着眼躺在沙地上的艾米丽。“怎么样,她好些了么?” 华玉峰摇摇头:“她又昏过去了。” 兀地,河滩上爆响起一团鼓噪。不少人跳起来循声跑了过去。张登龙冲进人群, 厉声喝道:“全都给老子住手!” “登龙大哥,你看看,这些北方佬好霸道!找我们要吃喝,不给,他们竟动起 手来。四川人难道是好欺的么?要打,今晚老子就陪他们打一架!”潘憨子见张登 龙来了,吼得更起劲儿了。 “我们这点吃的喝的,是舍了命才背出来的,给他们,休想!”“把北方佬撵 出营去!” “谁是你们的头儿?站出来说话。”张登龙盯着那一帮横眉怒眼的北方汉子。 “张副官,我们营里英国人、中国营长都死了,这百多号弟兄里,就剩下我这 个连长。”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应道。“你叫王五儿?”“是的。张副官,我们弟兄 一整天没弄上口吃喝,饿得快断气了。刚才找营里的弟兄要,除了罗小玉,全都不 给,小玉那丁点东西,咋够?有的弟兄就动了手,我们……我们有错。” “你们四川人背囊里装了那么多好东西,我们却啥也没有,动手拿一点儿,还 要挨打!还给你,大爷不吃你这破玩意儿!”一个黑大汉蓦地将一块面包砸到张登 龙脸上,大喊道,“弟兄们操家伙,走他娘的!”张登龙一双眼睛盯着黑大汉,缓 慢而有力地擦去脸上的面包屑。四川人呐喊着冲上去,北方人摩拳擦掌迎上来。 “都给我站住!谁动,老子就打死谁!”张登龙忽地掏出手枪,厉声大喝,所有的 人都被镇住了。 “鲁斯顿上校不在,我作为全营的最高指挥官,对今晚发生的冲突,一定会秉 公处理。”张登龙对着北方人喊道,“你们说,是谁最先动手打你们的?” “是他!就是那个大个子!”北方人指着潘憨子一片声嚷。 “是我咋样?你们抢我的牛肉,老子没打碎你们的脑袋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潘憨子鼓眼回骂,不想,张登龙上去就是一拳,“咚”的一声,潘憨子倒了下去。 张登龙说道:“不管是四川人、北方人,都是中国人。潘憨子动手打你们北方弟兄, 他该不该受罚?” “该!”北方人齐应。 “我命令,全体集合!”叽里咣啷一阵响,几百号人像一堵黑墙耸立在他面前。 “四川人,把背囊全部取下来。”顿时,张登龙身边垒起两座小山。“所有的 食品,逐一清点后集中起来,由袁营长和王连长分配,不管是四川弟兄还是北方弟 兄,全都一视同仁。” “好哇!张副官,我们北方人一心跟你干了!”那黑大汉兴奋地吼起来。 “你———出列!”张登龙指着他,突然变脸。黑大汉陡然间矮了半截儿,慢 慢地向前挪去。“啪!”随着一声枪响,他像根木头似的硬挺挺倒下去。张登龙杀 气腾腾的眼睛扫视着队伍,朗声说道:“我已将这目无长官的害群之马枪杀示众, 今后谁敢再学他,格杀无论!” 熊熊火光,照着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