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奇特的较量 张登龙被一只小鸟的叫声吵醒了,林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雾岚。昨天,在马尔库 尔,由于那条乡村大道被源源不断开上来的队伍堵塞,救护车无法开到后方的勒卡 特莱、佩龙纳去,伤员已经在一处农场院子里躺了一整天,他们还在这里看见了十 几个其他营队的华工,伤得很重,他们把自己背囊里的好食物送了些给中国伤员。 在那里,鲁斯顿上校把那个泪汪汪的德国孩子,交给了押着战俘从前线下来的法国 兵。张登龙遇到了一点不愉快,从农场出发时,他提出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罗小玉留 下来,和那十几个中国伤员呆在一起,等候送往后方医院,却受到了王五儿为首的 北方人的竭力反对。罗小玉也表示死活要和自己的队伍在一起,不愿留下。他恼怒 起来,坚持要把罗小玉留下,可是,王五儿竟然背起罗小玉就走,那一群北方汉子 也对他虎视眈眈。 初时,他并没有把杀死那北方黑大汉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在隆登贝尔森林里 发生的一桩偶然事故,却使他高度地警觉起来。那是一个下午,华工们在砍伐树木, 他闲着无事,便四处转悠。乏了,就躺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把帽子拿下来扣在脸 上睡觉。幸亏他睡得不沉,大约半个小时后,“哗啦啦”一声巨响从天而降,猛睁 眼,眼前一团黑,他将身子一纵,跳出几米之外,回头一看,只见一株两人才能合 抱的大树正訇然倒在他刚才躺着的地方,沉重的树身深深地陷进了草地里。“你们 怎么搞的?”他向两个吓傻了的华工冲过去怒骂。“张副官……怪我们不小心…… 呃呃,老天爷保佑你真是福大命大。”王五儿第一个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着好 话。当他突然看见另外一个嘴唇上有块紫色胎记的北方汉子,正阴狠地瞪着他的时 候,心弦骤然间被拨动了。自那以后,无论到哪里,他总是把已成为他心腹的李胜 儿和潘憨子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他穿过森林,来到一条铺满腐叶的小路上,他在悬崖边上坐下了。黎明即将到 来,远远近近的森林里好像有一万只小鸟在欢唱。陡直的悬崖高二百米,下面就是 斯梅尔德河。河对岸的山顶上有一座呈灰白色的教堂的残垣断壁,他的眉头突然一 皱,他看见那断墙后面有一顶钢盔在晃动。这时候,他听见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 “谁?”他蓦地回过头去,“哦,是张副官……呃呃,这林子里鸟儿真多……嘿嘿。” 王五儿局促地向他笑笑,转身欲走。 “你,过来,坐在我旁边。”张登龙说道。然后,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枪,打开 了保险。 王五儿把步枪横放在膝盖上,双眼滴溜溜地在张登龙脸上扫动。“你看看对面 那堵断墙后面,看见了么?那后面藏着德国人。”张登龙故意把话说得不紧不慢, 王五儿脸色微微发白。“王五儿,在北方人里,你是个头儿,在四川人眼里,我也 算得个头儿,今天,我这个四川头儿要考考你这个北方头儿。”“我,张副官…… 我咋能和你比?”“你听着!”张登龙的眼睛鼓了起来,“要是有人糟蹋你,说你 是一个怕死鬼,你咋个办?”“没人会糟蹋我。”“怎么没有?我张登龙就糟蹋你, 你敢拿你这条命和我打赌么?”“张副官……”一颗子弹擦着张登龙的钢盔边上飞 去,钢盔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他们听见对岸传来的步枪射击声,一名德国狙击 手差点打中了他。 “快跑!”王五儿兀地站起来。 “坐下!”张登龙伸手抓住他,把他拖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是一颗子弹飞过来, 把王五儿身旁的一块岩石击下几粒碎屑。王五儿猛地蹦了起来,旋即又被张登龙强 拉着坐下了。 “臭!这样的手艺,也配当狙击手,把步枪给我。”王五儿忙不迭地把枪递过 去,张登龙身子一挺,坐得笔直,将枪平端在手,二指一勾,顿时,王五儿看见对 面断墙后面有一个灰色的身影猛地张开手臂,倒了下去。张登龙把枪扔给王五儿, 哈哈大笑着说道:“杂种,今后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们放明白点儿,莫在你大爷背后 耍手脚!”王五儿望着张登龙,嘴唇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