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暂停卫星发射工作 1960年,中国的历史,跨进了一个饥饿的年代。 一年前,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党组书记张劲夫在一次千人大会上用铅笔头敲着 桌面,郑重地传达了党中央总书记邓小平的指示:“明年卫星不放,与国力不相称。” 这一指示尽管只有简短的两句话,却显得极有胆识与分量。它看起来虽然与当 时的政治气候并不完全适宜,却一语道破了中国的实情。当然,也来得很不容易。 在中国航天刚刚起步的1958年,科技工作者们在那样一种艰难困苦的情形 之下,依然不甘落后于人,坚持挺进太空,显示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一种本色精神。 但中国的科学界由于受到火热的“大跃进”的煽动以及“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 影响,在“放卫星”的过程中,一些方案和某些做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低烧” 甚至“高烧”的现象。 比如,有的一说放卫星,就提出要放大卫星,并用要选用世界上刚刚才起步的 液氢、液氟为推进剂来进行运载火箭的设计。尽管大伙儿的热情一个比一个高,但 是,到底放什么样的卫星?用什么运载工具来放卫星?在什么地方放卫星?靠什么 手段去跟踪控制卫星?等等,一系列必须解决而在当时又难以解决和根本无法解决 的问题,就没有去认真仔细考虑清楚。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有的先安排部分同志搞规划草案,规划草案一 搞完,便急着往上报。上面一点头,人员便集中,人员一集中,什么问题似乎便都 解决了。 然而,随着工作的逐步推进,放卫星碰到的实际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难,越 来越让人头痛心焦。绝大多数科技工作者由于缺乏火箭、卫星的基础理论知识,加 之没有设计资料,没有计算公式,没有严格的数学规程,导致了总体设计参数无法 进行选择。搞总体设计时,没有电子计算机,所以解不了高级方程,惟一可用的手 摇计算机,也只能对火箭的弹道进行近似的估算。虽然火箭发动机选用了高能、高 比冲推进剂,但对液氢、液氟的化学与物理性能又弄不清楚,搞不明白,其生产、 供应、贮存、运输、毒性防护等问题,也无法解决…… 卫星发射本来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除了研制工作需要一定周期外,还 必须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必须与国家的科学技术水平、工业基础和经济基础相匹 配。但在大跃进滚滚热潮的冲击之下,许多神圣的科学规律变得可有可无。急于求 成、好大喜功、异想天开所带来的结果,自然是事与愿违。 1958年底,中央一些领导同志开始觉察到这些问题,及时提出了纠正措施。 张劲夫副院长传达邓小平“明年卫星不放”的指示后,中国科学院党组及时召开了 有关卫星发展总结会,决定尽快调整任务,收缩机构,停止大型运载火箭和人造卫 星的研制,把力量先转移到探空火箭上去。 所谓探空火箭,就是在近地空间范围内进行环境探测、科学研究和技术试验的 一种火箭。它是发展空间技术的一种不可缺少的试验工具。 为了把北京的技术力量和上海的工业基础有机地结合起来,有利于中国空间技 术的发展,经中国科学院和上海市商定,1958年11月,中国科学院第一设计 院负责人造卫星和运载火箭总体设计的技术人员从北京迁往上海,并由上海市从有 关院校和工厂抽调部分科技人员、大中专毕业生和工人,组成中国第一个从事火箭 技术研制和专门承担探空火箭设计的单位——中国科学院上海机电设计院。它由中 国科学院和上海市双重领导,副院长是杨南生,总工程师便是年仅37岁的王希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