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零点会议”秘密召开 1967年1月22日夜,北京京西宾馆一间小会议室里坐着20多名风尘仆 仆、头发斑白的老军人。这群老军人中,除国防科委副主任罗舜初将军外,其余全 是各基地的司令和政委。他们都是秘密接到通知后,连夜从基地秘密赶到北京的。 尽管他们谁都不清楚今晚到底有什么重大事情,但又谁都明白今晚肯定有什么重大 事情。罗舜初将军只告诉他们,先稍稍休息一会,等首长一到,马上开会。 已近午夜时分,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句口号的呼喊声。风 声、喊声时高时低,此起彼落,震得窗户嗡嗡直响。司令和政委们都披着大衣,但 小小会议室里依然让人感到有些寒气逼人。 这是一个难熬而又必须小心翼翼的时刻。几十个老军人围坐一起,除了几句平 常而简短的问候,只有目光的会意,没有语言的交流。他们都是长年战斗在大漠荒 山中的科技第一线的组织者和指挥者,半年来的“大革命”,搞得他们疲惫不堪、 茫然无序、不知所云。为了让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早日升起,他们总是自觉地克服 重重困难,默默地做着该做的工作。但活生生的现实又时常让他们感到前途渺茫、 心中无数。今天,当他们接到来北京开会的秘密通知时,既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 担忧;他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意义何在,无法预测是悲是喜,是福是祸? 坐在会议室中间的罗舜初将军脸上已开始出现倦意。在这群老军人中,他肩上 的重量和心头的压力最重。原执掌国防科技大权的张爱萍将军“靠边”后,历史老 人便将国防科研的重担放在了他的肩上。上任以来,他面对号称“百万大军”的国 防科技战线队伍,真可谓千头万绪,迷雾重重。由于身处多事之秋、动荡年月,他 除时常奔波于各个研究所和试验基地外,每天都得耗去相当一部分时间和精神,应 付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纠纠缠缠与是是非非。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 为了落实卫星发射部队的有关任务,他一直蹲在西北酒泉火箭基地。初次发射卫星, 开展工作本来就难,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干扰,更是苦不堪言。一方面,他深知周 恩来和聂荣臻等中央领导一直都在关注人造卫星的每一步进展情况;另一方面,他 又常常被首都传来的各种“最高指示”和“伟大号召”搞得头晕脑涨,无所适从, 以致他每在会上提及“卫星”两个字时,都不得不掂量三分——因为谁都知道, “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可以冲击一切、高于一切的!所以,当聂荣臻元 帅通知他速回北京参加会议并负责通知各基地司令、政委一并前行时,他一颗悬吊 的心才稍稍获得了某种安慰。 时针已走近零点,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罗舜初将军急忙迎出去,在场的司令政委们也全都站了起来。当一位秘书将门 轻轻推开时,人们看见,深夜到此的首长竟是一身疲倦却满脸微笑的聂荣臻元帅! 聂荣臻是刚参加完中央的另一个会议后忙着赶来的,他刚一握住罗舜初的手, 便急忙问道:“都到齐了吗?” 罗舜初:“全到齐了。” 聂荣臻又热情地上前与各位司令政委握手,一边握,一边说:“现在风声很紧, 到处抓人,你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罗舜初:“放心吧,全都是秘密通知的。他们到北京后,直接到了这里,哪儿 也没去,一直都在等你!” 聂荣臻停住脚步,感激地望了大伙一眼,眼眶里竟渗出一片湿润。这样的年代, 这样的夜晚,他一声令下,能把几十位将士齐刷刷地召唤到身边,而且居然没有一 个“逃兵”,的确令他感动不已。他抬腕看表,时针正指零点,便脱口说道:“现 在已是零点,我看今晚这个会,就叫做‘零点会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