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三连的红旗 半个小时后,刘亚楼得到报告:摆在西城外的数百门大炮,单就试射炮火的威 力,就达到了效射的效果。和平门城墙被炸毁,形成一溜斜坡,碉堡、暗堡均已炸 毁,引爆了地雷;被切成一段一段的铁丝网,东倒西歪,形若盘蛇。守军的炮火完 全被压制住了,根本无法还击。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左翼主攻师的尖刀连开 始冲锋了,观察所看到了他们的红旗。 刘亚楼的两眼闪射出惊异的光。炮火试射刚完,现在正效射,怎么可以发起冲 锋呢?自己的炮火会将他们消灭的。 “停止射击,”刘亚楼命令道,“给我要一纵队指挥所……不,直接要主攻师, 葛东生的尖刀连怎么不按规定来呢?” 原来,三连的红旗手叫冯玉龙。炮火一开始袭击,他便将红旗全部扯开,再把 那用红绸子做的旗帜折弄到一起,同旗杆一块攥到手里,只等连长一声令下,他就 会虎跃般地跳出战壕,举着迎风招展的大红旗,高声地喊着冲向敌人阵地。他的精 神是极度紧张的,而且现在等得也有些发急,两个手心都出汗了。而连长耿士夯似 乎比他还紧张,负责右翼突破的,是友军二纵队的尖刀连,同葛东生指挥的尖刀连 并肩突破。他们憋足了劲儿,要跟耿士夯的尖刀连比比高低。炮火一停,他们的爆 破组便对地雷区实行爆破,为突击队开辟通路。他们将爆破过了的路段,插上了一 面三角形的小红旗,标志着这一段路面是可以通过的。那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比 一条小手绢大不了多少。可是,在耿士夯的眼里居然放大了,错看成是突击队的大 红旗。于是,他就命令冯玉龙打开红旗,三排实施爆破,这时效射炮火开始了。 幸亏总指挥刘亚楼及时下达了命令,要炮兵改效射为延伸射,轰击敌人的纵深 防御阵地,这才避免了爆破排的无谓的牺牲。但是,由于炮火没有能够破坏敌人一 线的设施,在二排架桥的时候,有人踩响了地雷,伤亡了近一个班的战士。连长耿 士夯很快意识到自己指挥错了,然而这一步已经走了出去,无法挽回,只能继续前 进。三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了30多人,还没有占领突破口。耿士夯第三次组 织火力掩护,护城河上搭起了苇子桥,一排的指战员们在红旗的引导下,这回总算 冲过了护城河,奔向突破口。 炮火纷飞,奋勇当先的冯玉龙第一个冲上突破口,把红旗高高地竖在了城头上。 红旗在空中哗啦啦地舞动,闪耀着火一样的光亮,把战士们引向胜利,但同时也引 来了敌人的火力。炮弹连续不断地在冯玉龙的身边爆炸,说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 己的,他只是叉腿牢牢地站立,两手紧紧地抓住旗杆。 红旗在硝烟中飘扬。又一发炮弹炸响了,似乎就在冯玉龙的脚下,冯玉龙的左 腿一阵麻木,随着红旗一块倒下了……城头上没有了红旗,就说明阵地又被敌人夺 回去了,连长耿士夯急了,风驰电掣般地冲了上去,举起红旗。此刻,敌人的枪炮 打得越发凶猛,子弹噗噗地在红旗下蹦跳,炮弹裹着火在头上掠过,有的就在附近 炸响。 耿士夯的一只胳膊突然抽搐一下,麻酥酥地好像失去了知觉。他低头一看,小 臂上的棉袄袖子绽开了花,一朵碗口大小的红蕾白花。这时,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 松开了,红旗立刻就朝一边歪去……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即刻又把红旗扶了起来, 然而他的一只手是怎么也扶不住那不住摆动的红旗,他索性蹲了下来,用身子靠住 碉堡的残壁,把红旗用肩膀挤住。 红旗第三次竖了起来。这边,昏迷在弹坑里的冯玉龙,全身都敷着被火药烧热 了的浮土,完全成了一个土人。他慢慢醒过来,感到下肢不听使唤,用手一摸,黏 糊糊的,是血。他看到连长在用膀臂挤着红旗,他霍地站起来,可刚一抬腿,又跟 木桩子似的倒下了。他的一条腿被弹片切断,可是他是旗手啊,生命还在,红旗就 应该在自己的手里。他半躺着身子,一点点儿地向前移动,到了连长跟前,他欠起 身子,抓住旗杆,喊道:“把红旗给我,你是连长,你快点去指挥……” 连长耿士夯,猫腰跑到被炮火轰坍了的堑壕,同一排长一块指挥勇士们用猛烈 的火力射击,打退敌人第三次反扑。只要红旗不倒,这突破口就不会让敌人夺回去! 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进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