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追踪思奇 范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一脸严肃地坐在宿舍里等他。 “哎呀,累死我了,宝宝。”他走上来,打算亲我,我用力地拨开他的脑袋, 挣脱他的双手。 “不过,一见到你就什么疲劳、烦恼都没有了。”他说着,脑袋又凑上来。 “别动。”我生气地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有。”我冷冷地说。 “什么事?你快说,别让我着急。”他真的有些急了。 “你自己没碰见?”我反问。 “碰见什么?”他摸不着头脑。 “两个女孩子呀。” “什么女孩子?”他越发糊涂。 “有两个女孩儿,刚刚下楼。你没看见?”。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倒要问问你。那两个女孩子来找你,是怎么回事?你今天非给 我解释清楚不可!”我故作生气地说。可能我真的有表演天赋,虽然这是第一次 “彩排”,居然惟妙惟肖。 ‘你到底在说什么?“范蠡虽然着急,但我听出他已经有些心虚。 “我在说,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碰见两个正在下楼梯的女孩儿?她们来找你。” 我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她们长什么样儿?”他果然上钩了。 “一个比较高,身材挺好,长得挺秀气。一个和我差不多个头。你没碰见!” 我知道,如果我说两个人,命中的比例就很高。假如范蠡已经见过那个女孩子,假 如那果真是个女孩子的话,假如我没有判断失误! “没有。” “你应该碰见呀?她们刚走两分钟。” “没有。” 你当然没有,我心里说。 “没有,你骗我,我不相信。”他笑眯眯地看我,希望从我脸上看到笑意,如 果我笑了,那就一定证明我在撒谎。范蠡知道我不会撒谎,因为我只要一说谎,自 己马上就笑。根本掩饰不住。范蠡当然了解我。 但这次非常成功,我不但根本没笑,还越来越严肃。 “不相信你赶快追出去问问,说不定还能追上。” “追谁呀?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他又认真起来。 “她们说是师范大学的,其中的一个叫——”我装出努力思索的样子,“叫, 叫什么?哦,对了,叫思奇。”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不是刚刚收到思奇的信吗?有什么不可能?” “你肯定是看了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故意诈我的。” “如果你不信,就算我胡说。但你仔细想想,她的信封上写地址了吗?” “我不信,你就是骗我。”范蠡虽嘴硬,但我看出他正在回忆什么。回忆那个 信封?我从那上面看到思奇的名字?但信封的落款的确只有名字而无地址。偏偏我 说的“NE师范大学”的地址是正确的。或许明明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他不会立即想出是我从那堆废纸中追查到了什么线索,也不会立即反应 出是我在诈他。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虽然范蠡不是愚蠢的大兵,虽然他自诩 为多智多谋的大帅,但我第一次实弹演习还是成功了。 “她们还说过什么?”范蠡追问。 “她们说,你是通过空中交友热线,好像叫什么‘相逢在子夜’与她们相识的。” 我注意看范蠡的表情,他的脸一阵微红。是呀,像范蠡这样“皮厚”的动物,就是 他再心惊肉跳,表面上看来,也只能是微红。我越发紧盯着他,但他故意躲避我的 目光。 “她们还说是你先给她们写的信。”我慢慢地说。 他还是不敢对视我的眼。 “她们在信中没告诉你五一会来找你?”我继续不依不饶地问。 “没有。”范蠡的头一低,但随即又转向别处。 ‘你现在回来,而她们也刚刚到。你们不是事先约好的吧?“ “没有,真的没有。你相信我。你知道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偶尔听到收音机 里的交友节目,就想找个笔友,有空的时候可以写写信,互相交流一下。”他还狡 辩。 “你如果真有那么多时间打发不过来,何不多给我写几封信呢?打算转移目标 了,是吗?”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么伟大,那么聪明,不,不仅仅是聪明,简直就是 智慧。我简直就是一个智商最高的法官在审讯一个负隅顽抗的犯人,我可以清晰地 体会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范蠡在我眼里一下子显得很小、很小,小得简直是我手 中可以随便把玩的猎物。 “仅此而已吗?”我的语气咄咄逼人。 “仅此而已。”范蠡的目光躲躲闪闪。 “原来我误会你了。你不是想交个小女朋友。”我几乎是在冷笑,这几个字几 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对,对对。”他接着说。 “什么对?是想交女朋友?” “不对。我是说,你是误会了。我们就只是做个笔友。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我重复他的话。 “没有。” “那她们来找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女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个男的才给她写信 的。”这是地道的谎话。我如果相信这句话月p 我就是个十足的白痴。 “范蠡,请你抬头看着我。”他听话地转过脸,但只是轻微地在我脸上扫过一 道,便又将视线偏离开去。“我承认自己很傻启到经常被人拿来开涮。”他又飞快 地扫我一眼。“但是,我还没有傻到别人把我卖了,我还在帮人点钱的份上。你相 信吗?”我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都很有分量。“她在信中真的没提今天来这里找 你?” “没有。‘他低声说。 “那,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吗?” “可以。”他从文件包里取出那封信。 那封信的确没有什么过于亲见的字句,确实像普通笔友之间的问候。可能他们 开始的时间还不长。从上下文的确也看不出这个思奇到底是男还是女。但第六感觉 告诉我,这是个女的。范蠡当然最初心中希望的也是个女生。 范蠡让我看这封信的目的,原本是想证明自己的无辜。但我并不这么容易就善 罢甘休。 “范蠡,你上当了。根本没有女孩子来找你。” “明明,你怎么开这个玩笑?”范蠡带着责备地说,“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那你为什么相信?”其实这是很好笑的一幕,但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没有相信。” “撒谎。你相信了,因为你自己心里本来就有鬼。” “宝宝,别闹了。我们去吃饭。再晚食堂就关门了。”范蠡起身拿了饭盆,但 被我一手夺下。他愣愣地看着我,意思是你想干什么? “晚了就不吃。” “不吃就不吃。”他有些生气,可能刚被我涮过一把的原因。 “对,不吃。我们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要谈。” “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他反问。 “你和思奇的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他先起了高声。 “那我告诉你,你听清楚。是你自己想玩花心,你想玩火。玩火者必自焚,你 知道吗?” “你有完没完?‘他真动气了,”你不吃我自己去吃。“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范蠡,你给我站住。”我大声吼。 他人就钉在门口。 “你吼什么,怕整座楼里的人听不见,是吗?”他生气地说。 “你自己做的好事怕别人听见。是吗?”我毫不示弱。 “宝宝,别闹了,我——我求你了。”他关上门又走回来。 范蠡就是这样。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拉锯战。范蠡以为我骗过他会理亏,再加 上我从那封信中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所以他又开始气势汹汹。但看我更 不甘示弱,便又软了下来。 “你真以为这个思奇是个男的?”我要继续套他。 “对。就是个男的。” “你当时给她写信真没想日后跟她见面?” “对。就是没想。” “但我认为思奇是个女的。” “绝对是个男的。” “你敢打赌?” “赌什么?” “赌我们的结婚证。” “怎么个赌法?” “如果思奇是女的,我就把我们的结婚证撕了。” “宝宝,别闹。”他又想拍我的头安慰我。 “你别动我,我是认真的。” “那你怎么能够证实?”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照她信里给你留的地址去找。”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我们明天就去找。再晚她们就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