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联改革和德国问题 1989年初夏,波恩的政界满怀期望地迎来了苏联共产党总书记米哈依尔。戈尔 巴乔夫对联邦共和国的访问。这一意义深远的进步带动了曾僵持不动的两极世界。 改革开放使苏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他“真正社会主义”国家也有了可能开 展深入的改革:波兰举行了40多年来的第一次民主选举,由团结工会中的知识分子 马佐维耶克领导的政府开始执政;匈牙利的执政党和反对党及社会团体进行了富有 远见的协商,达到了民族团结,决定举行自由选举。与此同时,布达佩斯为伊姆雷。 纳吉恢复名誉和举行隆重葬礼,也就是说,还这位1956年起义领袖一个历史的公正, 以此在民族和解和与反对党达成谅解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但苏联的事态发展并没有得到华沙条约组织内的所有国家的响应。罗马尼亚、 捷克斯洛伐克和民主德国党的领导人顽固地拒绝任何形式的改革。就拿民主德国为 例,明令禁止任何人接触载有改革文章的苏联杂志《宇宙飞船》,取消批评社会主 义制度的苏联影片。 赫尔穆特。科尔回忆说:“我满怀期望地注视着华沙条约组织中的发展态势, 但也不无疑虑。我一再提醒自己要根据实际情况和事实行事,不要轻举妄动。但不 容置疑的是匈牙利、波兰和苏联开始了改革进程,这一进程已经无法逆转,即便领 导人想中止也是不可能的。在西方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想法,一种建议我们应该像包 厢里的观众注视着台上的演员们的表演,其箴言是‘收场时我们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然后再作决定’;另一种则是这样看待问题:”必要的决定不可能由我们作出,应 是那些国家自己的事。但我们肯定也可能尽力地推动这一进程。‘我就是这种想法, 华盛顿和欧洲大多数国家的政府都持这种想法。为了促进华沙条约组织国家的门户 开放,我们彼此约定了集中行动,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宣布7 月初出访匈牙利和波 兰,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也要求在6 月份前往华沙。 “我们德国人的期望则更多,还有一个基本的民族利益,这当然是民主德国的 事态发展。1989年春我越来越清楚,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不可能在民主德国止步不前, 德国统一社会党的政权全部仰仗着莫斯科的支持,两党领导人之间关系紧张不断增 多对昂纳克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而就我而言,早在1988年3 月访问民主德国时 就非常清楚,民主德国的巨变正迫在眉睫。” 那次私人访问是和昂纳克的访问一起商定的。科尔提出了条件,要能够进行类 似竞选活动的旅行,从而不要受到安全部门的打扰。他和他的夫人乘坐直升飞机前 往海勒斯豪森,陪同前往的有当时的政府发言人弗里德海尔姆。奥斯特,多年信任 的同事、当时就任联邦新闻局国内新闻部负责人的沃尔夫冈。贝格斯多夫,司机埃 琪。希伯和两个安全官员。他们分乘两辆汽车通过边境检查站。此后他们发现正常 的交通被封锁,边防站附近布满了许多身着黑色皮大衣、若隐若现的身影。 科尔说:“从海勒斯豪森出发,我们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朝东行驶,途中经过 瓦特堡。我们没有固定的计划,在某个地方出现了一块指路牌,上面写着‘哥塔’。 我们在那儿的市场广场的冷饮铺前停车小憩。过路人很快认出了我们,许多人围拢 过来与我们攀谈,谩骂民主德国的现状。我们本该是他们的头号阶级敌人,这些人 是怎么了? “然后,我们继续行驶,前往埃夫富特。1970年维利。勃兰特在这个城市曾受 到热烈欢迎。我们徒步穿过这座拥有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式建筑物的古老城市,参观 了雄伟的大教堂。我和教堂的管风琴师交谈,问起他们的主教,他回答说在对面与 神甫们研讨经文。我们就走了过去,自然这引起了师生们的很大激动,在稍作停顿 之后,我们双方直言不讳地谈了一个多小时,也谈到了德国问题。晚上,我们抵达 了德累斯顿,而我们的那些若隐若现的陪同始终伴随左右。在事先预定的贝勒维尔 饭店里,我们受到了一位做事非常果断的女老板的接待。她把饭店管理得井井有条, 做事干净利落。 “从我们的客房向外眺望,易北河和整个城市清晰可见。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 宫廷教堂做的一场礼拜。我还记得,当我们到达时突然出现一片寂静,片刻之后又 是一阵交头接耳。在弥撒过程中,牧师全然不顾可能有斯塔希(原民主德国国家安 全部。——译者注)的密探在场,向我们这些‘境外的客人’表示欢迎。弥撒结束 后,我们参加了领圣餐仪式。这时做弥撒的人群中有人趁从教坛往回走时将夹在祷 告书中的地址塞给我们。这是些曾经提出过出境旅游申请的德累斯顿人,但迄今为 止尚未得到同意。” 赫尔穆特。科尔说,在这次民主德国旅行中,他总的感受是,这次遇到的人很 少有过去访问中见到的那种心有余悸,“他们毫不胆怯地与我们攀谈,坦诚地说出 他们的同情感。从中可以感受到这块土地正在酝酿着什么,这与有人给我们西方人 留下的假象截然不同。”他的观察在不久以后得以证实:当柏林墙这边在帝国议会 大厦前举行流行音乐会时,人民警察和斯塔希想阻止东柏林的年轻人靠近柏林墙旁 听音乐会,几乎引起上万名青年的激忿;另外东柏林发生了契翁教堂事件,那里组 成了一个类似反对党的组织形式,或者说在德国统一社会党举行纪念李卜克内西一 卢森堡斗争游行时发生了意外,年轻人(像前一年一样)和平地要求“给予不同政 见者自由”。在科尔看来,这一切表明昂纳克当领导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 尽管德国统一社会党一再肯定不会听命于苏联权势,但德国重新统一的钥匙依 然像过去一样在莫斯科手里。科尔说:“我在1988年10月访问莫斯科时才第一次结 识米哈依尔。戈尔巴乔夫,当时我们也谈到了德国问题。戈尔巴乔夫针对我有关德 国统一事业的解释后回答说,两个德国并存是二次大战留下的现实。他对德国人民 的感受表示理解,但历史是无法改写的。这位总书记谈到了联邦德国和民主德国之 间在继续发展东西方关系框架下改善合作。” 1989年6 月12日,阳光明媚,这位苏联共产党的总书记及其妻子赖莎乘坐浅蓝 色的伊尔62型座机于11点15分降落在科隆一波恩机场。戈尔巴乔夫的随同人员有67 人,客人们甚至把自己笨重的大型轿车也从莫斯科带来了。外长汉斯一迪特里希。 根舍前往机场欢迎,机场上鸣ZI响礼炮欢迎苏联国宾。 在与联邦总统里夏德。封。魏茨泽克共进午餐之后,戈尔巴乔夫与科尔进行了 秘密会谈。科尔回忆说:“根据日程,首先是由双方介绍情况,即自我访问莫斯科 以来各自为开创苏联和联邦共和国相互关系新篇章做了哪些事。我们曾在莫斯科约 定,在戈尔巴乔夫回访时发表一系列着眼于未来的文件,这是我们两国新一页的明 显标志。为此已经进行了数月的工作,这些文件现已完成就绪,只待签字了。”戈 尔巴乔夫的首要问题是希望联邦共和国帮助他的国家克服巨大的经济困难。赫尔穆 特。科尔说:“事实上我们德国人确实可以大有作为,一方面我们是强大的经济伙 伴,另一方面我们的话在欧美也是举足轻重的。既然苏联非常渴望得到帮助,因此 我们没有必要回避德国问题。” 戈尔巴乔夫和科尔在联邦总理府总共进行三轮会谈,第一轮会谈就持续了约两 个小时。这位联邦总理回忆说:“戈尔巴乔夫的心情比我前一年访问莫斯科时要好 得多,特别是在看待自己的处境方面,他显得非常乐观”。首先是与国际政治形势 有关,其中焦点是东西方关系和与此相连的问题。“戈尔巴乔夫认为,就欧洲未来 而言,苏联与联邦德国的关系在这个大陆上无疑是举足轻重的。他情愿坦诚相见, 不喜欢花言巧语。我很喜欢他的这一点,因为我自己也不善于外交辞令。我们坦率 讨论的问题也理所当然包括了华沙集团国家的改革政策。我告诉他说,我们联邦共 和国对匈牙利的变化颇感兴趣,并进行了跟踪报道。‘我们认为,对匈牙利来说什 么是正确的,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其他人不应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我们完全支持 那里的改革政策。’戈尔巴乔夫好像也是这样看法。 “这时我直言不讳地谈了我对民主德国的看法:民主德国的国家首脑埃里希。 昂纳克没有能力进行任何性质的变革和改革,这导致了他的国家出现不稳定,这对 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戈尔巴乔夫对此没有表态。显然,他不愿意在我的面 前批评昂纳克,而他此后所说的话却表明了他与东柏林领导人之间的明显差异:每 个人应对自己负责的准则也同样适用于民主德国。莫斯科没有企图充当别人的教师 爷,别人也未必会愿意受人训导。他的国家将致力于改善社会主义各国之间的各种 关系,进行政治革新和经济调整以及独立自主”我回答戈尔巴乔夫说,如今与莫斯 科对话要比与东柏林方便多了。我们祝愿他和他的改革取得成功,因为就全人类而 言,这一改革带来了伟大的机遇。‘我们将要步人本世纪的最后10年,这个世纪曾 目睹了无数的痛苦。我的两个儿子曾在联邦国防军中服役,现在是预备役军官。我 不想让他们和其他父母的儿子卷人战争。 在此后的6 月间日和14日的会晤中,——戈尔巴乔夫和科尔称之为“工作日” ——,讨论的问题范围就更广了,他们讨论了联邦共和国如何帮助苏联一蹶不振的 经济。除了由共同工作小组准备长期项目外,这两位领导人探讨了紧急援助的可能 性。科尔说,戈尔巴乔夫非常直率地谈了供给方面的困境,主要是像莫斯科和列宁 格勒这样的大城市的供给困境,他问科尔,如果必要时,联邦德国能否提供短期的 帮助。“我给予了无条件的肯定回答。这为后来1990年初进行谈话提供了契机,这 次谈话对德国统一来说异常重要。” 科尔和戈尔巴乔夫还探讨了其他问题,其中包括寻找失踪的战俘,对联邦德国 的游客开放原东普鲁士的东北部地区和重建俄籍德国人自治区。戈尔巴乔夫肯定地 说,他对这些问题表示完全理解。科尔回忆说:“当我在第三个工作日再次把话题 转到‘我们的共同朋友’时,他在这些要点上的反应是那么无所谓,但采取了回避 表态的谈话方式。我直言不讳地对戈尔巴乔夫说,我无法理解昂纳克的姿态。不久 以前,他的妻子玛格特出面对公众发表声明,号召民主德国的年轻人必要时拿起武 器打击外来的敌人,捍卫社会主义的成果。很显然,这里的‘外来的敌人’是指实 现改革并走自己道路的社会主义国家。戈尔巴乔夫对此也未置评论,却相反问我, 联邦德国和波兰的关系怎样。” 第三天是星期三。这天晚上,这两位国家领导人在联邦总理府的花园里放弃了 繁文得节的外交礼仪,进行了一次无拘无束的交谈,在科尔看来,这次谈话对德国 的统一事业具有决定性意义。“我们携夫人在小别墅共进晚餐。戈尔巴乔夫依然是 那样豁达雄辩的对话伙伴,富有迷人魁力和自我讽喻。午夜过后,总书记和我决定 在花园里再散步一会儿。当我们漫步走向莱茵河时,身后只有翻译一人跟着。我们 坐在那里的矮墙上,眺望缓缓流过的河水和对岸的契本山。矮墙下有一些散步的人 走过,他们惊异地看到上面坐着的戈尔巴乔夫。戈尔巴乔夫还是那样豁达地与年轻 人进行交谈,和他们开着玩笑,,年轻人对他说了许多恭维话,他非常高兴。 “这是进行极其坦诚友好交谈的理想前提。我们都认为,如果欧洲形势日趋好 转,就应该把德苏关系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继而我们产生了一个想法,即应该签 订一个条约。尽管还不能对德国和苏联之间的过去画一个句号,但可以为未来开辟 一个新的前景。这样的条约——我们当时称之为‘伟大的条约’——肯定会受到两 国人民的欢迎的。我补充道:”只要德国仍然处于分裂状态,这个条约也难有作为。 德国的分裂是我们两国人民间重大的负担。‘他反驳说,德国的分裂是历史发展的 必然结果。这依然是苏联的态度。“ 我指着莱茵河说:“您来看我们面前流过的河,它就像一部历史,不是一成不 变的。您可以筑一道堤坝把它拦截起来,这在技术上也是可行的。但是,它就会漫 过堤岸,自己寻找其他的途径奔向大海。德国的统一也是这样。您可以阻止其实现, 那我们两人也许会看不到这一天。但莱茵河肯定会奔流人海,德国肯定会统一,欧 洲统一也会实现。‘问题的关键在于,由我们这一代人来做,还是让我们带着这些 相关的问题继续等待呢?’我再次强调,德国人对民族分裂不会感到满意。戈尔巴 乔夫倾听了我的想法,没有进行反驳。” 科尔认为,从此以后,戈尔巴乔夫的内心开始发生变化,至少是因为他们两个 人的关系更加贴近了,相互有了信任。他们谈论了各自的出生和生活轨迹等私人话 题。戈尔巴乔夫出生于1932年,比科尔只小两岁。他们俩同属于亲身经历过二次世 界大战艰难的一代。 “戈尔巴乔夫告诉我,他的父亲是苏联一家集体农庄的联合收割机手,居住在 施陶罗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战争爆发时也被征人军队,参加‘伟大的卫国战争 ’达四年之久,最后在当扫雷艇士兵时受伤,战争结束后又过了几年,因旧伤复发 去世。戈尔巴乔夫自己作为孩子亲眼目睹了德国纳粹军队的人侵,在德国人的占领 下受苦受难。” 戈尔巴乔夫说到更远,说到他的祖父在斯大林时期身陷囹圄。这是他宣布计划 将公开斯大林时期罪行的个人原因。相应的报告和文件将在约一年以后公开发表。 那是些令人吃惊,但无法掩盖的事实真相。 “我也对戈尔巴乔夫提起我的父母之家,谈到我非常迷信的母亲,谈到我的两 个哥哥姐姐,谈到我的父亲。我父亲是个财政局公务员,对纳粹主义没有好感,在 希特勒上台之后,他不顾可能失去工作的危险,毅然退出了德国前线老战士全国联 盟‘钢盔团’,他曾经为自己是中央党特邀选民感到欣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 我父亲是中尉。1938年慕尼黑协定签字的时候,一天他回家时带来了五辆双层胶胎 的自行车,我们每人一辆。他这次异乎寻常购物的原因是:”不久要打仗了。‘ “一年以后,战争爆发了。还是孩子的我和母亲一起站在路德维希港的莱茵河大桥 上,看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第一批难民逃难。他们是德法边境的农民,带着他们一 点点可怜的财产从所谓的西部防区疏散到莱茵河右岸。我母亲和其他带着自己孩子 站在路边的妇女们都哭了。只有这些泪水,这些对当时还是孩子的我来说是无法理 解的泪水,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父亲搬回了家住。不久,我们路德维希港遭受了空袭,这些轰炸的目标 是该城中对战争具有重要意义的化工企业。我们在防空洞里度过了无数的夜晚。每 一次空袭过后,我们都面临着揪心的问题:我们的家是否被炸毁了。万幸的它是从 来没有挨到炸弹。 “在曾把我们培养成为学生救火队员的学校里,我们经常听到有人的哥哥或父 亲阵亡。1944年秋天,我们得到可怕的消息,我的哥哥瓦尔特阵亡了。在同盟国军 队在诺曼底登陆前不久,他曾经受了伤,回了一次家,最后的一次回家。当时瓦尔 特必须重上前线,几星期后就阵亡了。 “1944年末,我自己随着全国儿童被遣向内地疏散。1945年4 月20日是希特勒 的最后一个生日,已满15岁的我在贝西特斯嘉顿遣送站随着纳粹青年团领袖阿图尔。 阿克斯曼向‘元首’宣誓效忠。当一切都过去以后,我和几个同乡的男孩踏上了返 回很远很远的路德维希港的路程。经过充满冒险的漂泊,经历长达数星期的徒步跋 涉、忍饥挨饿和许多天的露天宿营,我终于在1945年夏末返回了路德维希港,重新 见到了我的父母。 “看得出,戈尔巴乔夫内心受到了震颤。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和平不仅是共同 的语言,而且是现实的基本需求。当戈尔巴乔夫夫妇最后离开小别墅时,我们相互 拥抱告别。对我来说,这个晚上是关键的经历,我想,对戈尔巴乔夫也应如此。” 促使戈尔巴乔夫改变对德国的看法肯定还有德国人在与他相遇时表现出的宽宏 大量。发生在波恩的市政议会大厦广场上的场面是令人难忘的,德国人表现出来的 同情和友好就像滚滚热浪朝着戈尔巴乔夫蜂拥而来。在多特蒙德参加赫希音乐会, 在津德尔芬根参观奔驰公司或者在科隆与政治家和企业家见面,他都能感到这无所 不在的热情。在联邦共和国有一种真正的“戈比热”。科尔回忆说:“戈尔巴乔夫 亲口对我说,他早就听说联邦德国人民对苏联的变化有积极的评价,但亲自看一看, 亲身体验一下,则完全是不同寻常的感受。在波恩的市政议会大厦广场上,他感觉 就像是置身在莫斯科的红场上一样!”这位联邦总理会心地笑了笑,补充说到: “波恩人会正确理解这一恭维话的。” 显然给戈尔巴乔夫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在结束访问时他宣布,苏联和联邦德 国之间的冷战业已终结,双边关系有了新的质的飞跃。访问期间共签署了11项协定, 其中有保护和促进投资协定,在培训专业人才和管理人才领域深人合作的议定书等。 最重要的文件当属已经拟定的联合声明,其中写到:“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苏维埃 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一致认为,即将跨入21世纪的人类正面临着历史的挑战。对大 家生命攸关的问题只能由所有的国家和人民共同来解决。这就需要新的思维。…… 在塑造和平的未来中,欧洲正具有突出的作用。尽管这个大陆上存在了数十年的分 裂,但欧洲的认同和共同意识依然具有活力,而且正在增强。这一进展必须得到促 进。” 声明说,两国“将以历史形成的欧洲传统为出发点,为克服欧洲的分裂作出一 份贡献,并优先将此作为自己的政策使命。它们决定,为这样的设想共同工作,即 通过建设一个和平和合作的欧洲,建设一个欧洲和平的秩序或共同的‘欧洲大厦’ ——这个大厦中美国和加拿大也将拥有它们的席位——来达到这一目的。这一目的 的实现将按照赫尔辛基的欧安会最后文件的所有内容及马德里和维也纳的最后文件 规定的方式进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受苦最深重的欧洲必须为世界树立一个永久和 平、睦邻友好和持续合作的典范。这也将使各国的成就,无论其社会制度有何不同, 成为共同的福利。欧洲国家能够、也应该生活在不是相互害怕,而是和平竞争之中。” 作为欧洲和平和合作的基石,应完全尊重各国的领土完整和安全。对德国方面 具有特别意义的是确认每个国家有权选择自己的政治社会制度。赫尔穆特。科尔说 :“这一声明在世界上引起了震动。我们第一次和一个来自共产主义国家的伙伴书 面确定,将人民关心的事情优先于阶级斗争和对抗加以考虑。” 6 月15日戈尔巴乔夫的联邦德国之行结束。就在当天,科尔和美国总统通了电 话,向他通报了自己与苏联共产党总书记的会晤情况:“我告诉乔治。布什,我对 戈尔巴乔夫访问的进展感到满意。戈尔巴乔夫极其坦率地谈到了他的困境。他知道 将面临艰难的年月,但他还是下定决心继续他的改革。他认识到,军事上讲苏联是 一个大国,但经济上它只是一个中等国家。 “有关华沙集团的发展,戈尔巴乔夫明确表示,他的观点与波兰总统雅鲁泽尔 斯基一致。他希望波兰形势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对匈牙利也差不多是这个希望。他 与东柏林和布加勒斯特有明显的距离。 “然后我把话题转到了美苏关系上。我对乔治。布什说,对美国基本上不信任 是肯定的。尽管如此,在我印象中,戈尔巴乔夫很重视与美国总统建立良好的关系。 戈尔巴乔夫希望,与乔治。布什的关系可能要比罗纳德。里根好一些。在这个看法 上,他得到了其妻子赖莎的支持。她对芭芭拉。布什极有好感。我建议乔治。布什 与戈尔巴乔夫更加接近一些,有时直接向戈尔巴乔夫通报一点消息。这将是美国和 苏联增加信任的信号。就戈尔巴乔夫而言,私下的信任是重要的,要有必要的催化 剂。 “我自己对戈尔巴乔夫郑重言明,要想在美国和联邦共和国之间挑拨关系或把 欧洲人从美国分离出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戈尔巴乔夫对此反应强烈:他决无意 图要联邦德国脱离西方。中立只会导致不稳定。这对苏联来说也同样是一个危险。 戈尔巴乔夫给德国的信息表明冷战已经结束,现在是一代新人,不同的社会制度应 该携手合作。我表示同意戈尔巴乔夫的看法,但同时强调,在有些实质性问题上我 们还有不同看法,主要是涉及德国分裂和柏林地位的问题。戈尔巴乔夫知道我赫尔 穆特。科尔的立场,能尊重这一立场就好了。” 波恩所有政党对戈尔巴乔夫的访问的最后评价是,这是“一个壮举”,是“一 大成功”。基民盟一基社盟、自民党和社民党的联邦议会党团相互表示理解,并达 成共同决议,在全会上以绝对多数获得通过。 科尔说:“在政府声明中,我自己阐明了这次访问的意义,并引用了戈尔巴乔 夫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们给战后阶段画上一个句号。‘我列举了我在欢迎戈尔 巴乔夫的国宴上的致词,其中我用基本法序言的词语重申了联邦共和国的政治信念, 即在自主决定中完成德国的统一和平大业,并作为统一欧洲的平等一部分为世界和 平服务。如今自主决定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现实:欧洲各国人民开启了真正选择 的可能,大多数人赞成和平,赞成人权,正逐渐克服欧洲乃至世界的分裂局面,这 每一件事都是通向德国全体人民自主决定的里程碑。“ 在他的政府声明的最后,这位联邦总理谈到了联合声明的意义:“这份声明包 含的表达方式是引人注目的,这符合我们德国人在这一重要领域的意愿。这里描绘 了一幅政治蓝图,需要我们在今后的几年中一步一步地去落实。它的实现,就像在 联合声明中一字一句写明的那样,是与在欧洲全境实现所有民族和国家拥有权利自 主决定自己的命运,完全尊重民族法的基本准则,特别是民族自决权密不可分的。” 赫尔穆特。科尔说:“当时我曾想象过,我们祖国东部地区的每个年轻男女在 广播、电视中收听或收看到这个政府声明时将会有怎样的感受。在这一时刻,他们 会意识到,我们没有把他们排斥在外而相反是在顽强工作,使他们拥有一个自由的 未来。对民主德国的同胞来说,戈尔巴乔夫对联邦共和国进行访问是一个希望的信 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