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科尔谈匈牙利 1989年5 月2 日,匈牙利和奥地利两国开始在边境地区拆除障碍设施;同年的 7 月28日,匈牙利外交部长格乌拉。霍恩和他的奥地利同僚阿罗依斯。穆克在世人 的注视下象征性地剪断了铁丝网。这两件事大大地推动了匈牙利的改革进程,—— 正是这个改革进程的最终结果导致德国的统一。 这些事件对民主德国中的那些被拒绝出境或害怕递交相应申请的人来说,是尽 快离开的信号,主要是因为人们担心戈尔巴乔夫时代维持不了多久。其结果是:民 主德国人要求去匈牙利度假的申请数量之高是前几年所无法相比的。科尔设身处地 地设想了民主德国的德国人的处境:“许多家庭又像建造柏林墙前夕一样进行热烈 的商量。从许多的对话中我了解到1961年以来为数不少的夫妇是怎样商量的:”如 果不是你当初犹豫不决,我们早就出去了。‘确实也是这样,许多人说:“我们再 观望一下,还有的是时间。’后来柏林墙砌起来了,他们再也出不来了。当时的孩 子现已成为了孩子的家长,在匈牙利的度假宿营地里面临着和他们自己的父母面临 的同样问题。因此从为数不少的人那儿我们不得不假设,他们想在西方定居。” 6 月确确实实发生了大逃亡。起先奥地利官方报道有20至30名民主德国人越过 “绿色边境”。一开始有许多人被赶回边境的匈牙利一侧,或者按照双边协定引渡 到民主德国,他们在那里遭遇了报复。在波恩提出交涉后,布达佩斯也看到了这一 实际情况。一方面是必须遵守与民主德国的协定,另一方面要顾及联合国难民委员 会的要求,在这个进退两难之中,匈牙利边防部门就在民主德国的护照中放人一张 纸条,护照持有人就可以毫无困难地重新离开。 8 月份,匈牙利的局势进一步升级,约有180 多个想出国的人进入波恩驻布达 佩斯大使馆,造成大使馆人满为患,已经超出了收容的能力,波恩方面不得不关闭 驻布达佩斯大使馆,这与东柏林常设代表处的关闭相距仅10天。此时滞留在匈牙利 的民主德国人共有20多万,其中许多人在边境附近的度假营地宿营,等待有利时机 奔赴自由。8 月19日,这个时机来了:总部在瑞士巴塞尔的一个国际性组织泛欧联 盟与匈牙利的自由民主党人联盟联合邀请在边境地区的索普隆举行“泛欧野餐活动”, 要求在举行活动期间临时在边境的铁丝网上开一个门,便于一起进行庆祝活动。这 一报道在匈牙利滞留的德国人就如同喜讯迅速传开了。数百人利用了这一机会。《 图片报》当天报道说:“他们推开木制的门,挽着手臂,高唱‘我们过来了’奔向 自由!在星期六就有约700 名民主德国公民越过匈牙利边境进入奥地利。这是从东 部出走西方的大逃亡,轰轰烈烈的规模前所未有。在突围之后,许多人哭了,相互 拥抱,有些人跪了下来亲吻大地。”这一可能全应归功于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米克 罗斯。涅梅特赫,是他命令撤走索普隆附近几公里长边防哨卡。 索普隆大逃亡不仅对滞留在匈牙利的民主德国想出国的人是一个信号,而且对 那些仍在国内优柔寡断的人来说也具有影响。尽管夏天的度假期已基本结束,但仍 有一万多人启程到南方的匈牙利去。在布达佩斯,主要是在靠近边境的城市滞留了 许多人,形成了类似卫星城或城堡的集聚地。匈牙利的玛尔特瑟。卡里塔斯服务中 心和红十字会在官方的支持下搭起了很大的帐篷。在联邦德国,人们为匈牙利的救 援活动建立了捐款账户。 科尔说,直到今天,每当他想起当初为落实这些救援措施时所遇到的障碍依然 忿忿不平。“我总是全心全意地支援第三世界。但我当时却在一定程度上感到震惊, 甚至感到羞耻,当这个支援涉及到德国同胞时,要在一些大型社会组织——包括宗 教界——内获得支持是多么的艰难,尽管我们做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但情况 就是这样。如果那几个星期的德国问题确确实实是历史发展的一个要点,我们是不 能不给逃亡者提供支援的。” 外交部国务秘书于尔根。苏特霍夫在8 月13日就针对逃亡者出走布达佩斯的问 题发表了谈话。他在布达佩斯与匈牙利外交部长霍恩进行了会谈,后者向他介绍了 该国乱糟糟的局面。民主德国避免公开批评匈牙利,但在幕后,东柏林,还有布加 勒斯特和布拉格对匈牙利的改革者进一步施加了压力。 东柏林对波恩的言词也一日比一日严厉,德国统一社会党的中央机关刊物《新 德意志报》甚至声称,民主德国公民遭到西方用药物麻醉后绑架。事实真相却完全 是另一码事:斯塔希派遣了大量的人员进入匈牙利,在帐篷营地中对期待不久能到 西方去的民众进行骚扰。 8 月22日,前一天刚结束休假回到波恩的联邦总理重申,如果能够达成方便民 主德国人出国旅行的有关规定,他愿就此问题与昂纳克进行会晤。官方的文告中写 到:“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们所有的人都被来自布达佩斯和东柏林的报道和图片所 震惊。这些报道和图片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的德国同胞中的男男女女和孩子 们在寻找一条通向自由的道路。我们国家的任何人都无权对这些人的遭遇置之不理。” 科尔同时要求民主德国从现实的事态中得出结论。他重申说:“对目前出现的 事态,民主德国领导人应负最后责任,我们不会就此罢休。所有的人,包括寻求逃 亡的人们,都应明白,不是联邦政府能够决定他们是否可以出国旅行,而是民主德 国。”联邦政府一直明确表示,任何人都不可能从民主德国的灾难性发展以及由此 对整个欧洲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中获得好处。而民主德国领导人必须自我反省一下 :他们做了哪些逆事态发展而动的事情? 从那几天抵达西方的那些人的证词中,人们可以了解到,那里制度的僵化和民 众期待的变革迟迟未能实现,导致了民众背离民主德国:“像越来越多的民主德国 人一样,谁要是看不到自己未来的希望,他就会将任何一个可以逃跑的地洞视为出 路。” 中欧和东欧正在进行以民主化、改革开放为方向的日趋深人的变革,这种气氛 越来越浓,并且还在不断增加,对此民主德国领导人不必感到惊讶。民主德国不应 将这些进展拒之门外。仅想做做样子是远远不够的,德国统一社会党的领导人应认 清时代的特征。未来的“欧洲大厦”不可能建立在压制政策上,而要建立在自由和 人权的基础上。 科尔声明在结尾时再次提到了对民族统一的认识:“几星期以来的事态发展清 楚表明,德国的问题并不像我们时常说的那样,它业已列人了国际政治生活的日程 表上了。德国人期待的以自由的方式实现统一的意愿从未间断过。至于德国问题的 解决,已不再是德国单方面的要求了。在这一方面,我们主要的是信赖三个大国对 此特有的责任心。两个德国的相互关系同时也是涉及欧洲各国的欧洲稳定的重要因 素。在戈尔巴乔夫和我于6 月13日在波恩签署的联合声明中,我们说到‘我们政策 的首要任务’是‘为消除欧洲的分裂作出贡献’。当前的事态表明了这一任务的紧 迫性。” 这位联邦总理继续介绍说:“当声明发出去后,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逃 亡者问题会有好转。在前不久,还是在圣。吉尔根时,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米克罗 斯。涅梅特赫打电话给我,他告诉我,他将尽力不强行把德国人送回民主德国去。 这使我感到几分慰藉。这让人有希望等待我们的同胞不久能够投身自由。当然,还 有一些可疑虑的地方,因为匈牙利仍旧是华沙集团的成员。” 8 月22日下午,科尔飞赴柏林,参加在帝国议会大厦举行的一场研讨会的开幕 式。这是为纪念M 次大战爆发50周年而举行的,参加研讨会的有来自全欧洲的历史 学家。这位联邦总理回忆说:“第二天早上,当我们乘坐美国空军的飞机从腾姆珀 尔霍夫起飞回波恩时,差一点坠落下来。”一只乌鸦落进了飞机的引擎里,这架双 引擎的CZI 飞机上有赫尔穆特。科尔、科尔办公室主任尤丽安娜。维波和办公室副 主任斯特凡。艾瑟尔,在起飞到约有200 到300 公里的高空时,突然发现有爆炸一 般的响声,右侧引擎部位的机身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这是飞禽撞击的结果。 美国飞行员凭借着运气和技艺控制住了飞机,并在腾姆拍尔霍夫紧急降落。我们换 乘了一架民航飞机从退格尔起飞回到了波恩。 匈牙利驻波恩大使依斯特凡。霍瓦特赫是一个坚定地面对德国统一事业的人。 他和科尔的外交顾问霍尔斯特。退尔契克建立联系,转达了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米 克罗斯。涅梅特赫的愿望,想尽快与科尔总理进行绝对秘密的会晤。这对联邦政府 来说,逃亡者的问题解决有了眉目。双方毫不犹豫地商定,秘密会晤的日期为下一 个星期五,即8 月25日,地点是波恩附近的圭姆尼希宫。。就在约定的会晤前一天, 匈牙利和奥地利边境的局势激化,显然是接到了军官的命令,匈牙利的边防士兵开 始驱赶民主德国的逃亡者,冲锋枪朝这些逃亡者上方射击,用橡皮警棍殴打他们。 有两个孩子受伤。与此同时也传来了好消息,驻布达佩斯的德国大使馆中的117 名 逃亡者将允许乘坐飞机出境去西方。 直到今天,人们依然可以看出科尔8 月25日会见涅梅特赫时的内心紧张。这位 联邦总理说:“除了刚刚发过心肌梗塞的汉斯一迪特里希。根舍参加会谈外,我还 选了霍尔斯特。退尔契克,埃杜阿德。阿克曼,鲁迪。赛特斯和尤丽安娜。维波参 加计划在圭姆尼希宫进行的与匈牙利领导人会谈。星期五清晨,我再次请这个小范 围的人员务必保持沉默,要尽一切力量不让布达佩斯一波恩之间特别紧张的关系继 续激化。” 星期五上午,部长会议主席涅梅特赫,外交部长霍恩和大使霍瓦特赫乘坐一架 匈牙利政府专机抵达科隆一波恩机场的军用跑道。然后他们乘坐联邦国防军的直升 机从机场飞往圭姆尼希宫。在圭姆尼希宫门前,他们受到了科尔和根舍的欢迎。科 尔说:“涅梅特赫先发言,他毫不掩饰地谈了匈牙利的局势。他说,他的国家依旧 是华沙集团成员国,如果让‘民主德国公民’没有有效证件出境,那就意味着他的 国家破坏有效条约。同时他出示了两国签订的双边协定。根据这一协定,假如另一 国公民未得到本国签发的出境许可,有关国家就不能让该公民出境去西方。涅梅特 赫继续说,没有人知道与罗马尼亚独裁者齐奥塞斯库结盟的昂纳克会如何反应。他 有时自己问自己,他们会怎样看待这些消息,如何策划统一对付匈牙利。 “涅梅特赫担心的根源在于他对这两个政治家的评价。他叙述说,不久前他与 昂纳克进行了一次交谈,从会谈中明显可以看出,昂纳克是反对改革的死硬派。涅 梅特赫自己借此机会阐述了本国的改革政策。昂纳克尽管认真地听了介绍,但他还 是把三本书递给了涅梅特赫,要他务必阅读一下。这三本书是昂纳克在德国统一社 会党最近一次的党代会上的讲话,党代会的文件和该党纲领。这是真正有趣的读物。 我对涅梅特赫说,我对昂纳克的印象和他的相同。昂纳克想千方百计地保住自己的 地位,而任何改革都可能使他失去这顶乌纱帽。 “谈到齐奥塞斯库,涅梅特赫说,他在那年7 月华沙集团成员国的布加勒斯特 聚会时发现,这位罗马尼亚人是心理不健全的人。在他冗长单一的报告中,有时他 会突然发出尖叫,以致声音都哑了。他指责匈牙利收买了全世界的新闻媒体,散布 有关罗马尼亚的谎言。在深人谈到捷克斯洛伐克和保加利亚的进展时,涅梅特赫表 示,他相信,那里开展改革的讨论只是时间问题。保加利亚的经济问题异常严重, 政治局多次提出申请,要求成为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 “这些匈牙利政治家对其国内必要的改革非常坦诚,他们也向我们谈起了在华 沙集团高峰会议期间,他们要求根据多样化变化的关系重新起草一个协调文件,承 认每个成员国有权决定自己的发展。这项建议在戈尔巴乔夫施加压力后才得到一些 参加国的接受。即使戈尔巴乔夫是真诚对待匈牙利改革的,但他本人在苏联的政治 生活中也是颇有争议的。无人知晓莫斯科对为民主德国公民开放边界最终会作出何 种反应,毕竟在匈牙利的国土上驻扎着两万人的苏联军队。 “然后,米克罗斯。涅梅特赫的话题重新回到了逃亡者的问题上。他说,根据 他所获得的消息,在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捷克斯洛伐克都滞留着大量来自民主德 国的旅游者,他们正在观望事件的进一步发展,他们在等待匈牙利政府的下一步动 作,以便决定是重新返回民主德国或途经匈牙利到西方去。 “最后,涅梅特赫和盘推出了挽救消息:”不会将逃亡者送回到民主德国去。 我们开放边境,只要没有外部军事势力或政治势力强迫我们采取其他行动,我们将 始终为民主德国的公民开放边境。‘涅梅特赫说,其中的意图是,让所有德国人在 9 月中旬以前出走。“ 科尔继续说,当涅梅特赫说了这些话后,我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在这一时 刻,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为清楚,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只有一个合法政府, 对反对党和部分媒介一直要求将国家分裂永久维持下去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那是 多么的重要,多么的正确。也曾有过一种想法,要求所有那些在匈牙利或其他什么 地方的德国人像外国人一样提出政治避难的申请,这同样是荒唐的,是无法接受的。” 科尔本人曾多次问涅梅特赫,匈牙利是否期望德国给予回报。但涅梅特赫每次 都挥手否定,说:“匈牙利不贩卖人口。”联邦政府还是答应给这个国家5 亿德国 马克的贷款,这是已经谈判了较长时间的一笔贷款。此外,波恩表示对匈牙利人进 入德国免签,向布达佩斯保证将在该国申请加入欧洲共同体时给予支持。科尔说: “他们帮助我们,我们也帮助他们,我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匈牙利也完全可以不 这样做。对布达佩斯来说,在这种情形下置自己对民主德国政府的承诺于不顾,作 出这样的决定说,‘我们让德国人出走’,也绝非易事。” 就在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和他的外交部长刚刚离开圭姆尼希宫,匈牙里新闻社 报道说,涅梅特赫和霍恩与联邦德国总理进行了会晤。科尔说:“我是从埃杜阿德。 阿克曼那儿听说此事的。他痛苦地抱怨,他和他的同事都相互监督,保持沉默,而 匈牙利方面却自己把这个消息传播了出去。我安慰阿克曼说,谢天谢地,双方的约 定还好没有被泄露。” 莫斯科的领导层对匈牙利的意图持什么态度呢?在这个关键问题上,联邦总理 在与戈尔巴乔夫通电话时就明确了:“我告诉他,我与米克罗斯。涅梅特赫和格乌 拉。霍恩讨论了些什么问题,并问他是否会得到他的支持。起先戈尔巴乔夫沉默了 一会儿,然后他说:”匈牙利人是个好人。‘不多也不少,这样我就清楚了,匈牙 利部长会议主席和他的外交部长不是单独的行动,他们清楚莫斯科会’恩准‘此事 的。对德国统一社会党来说,这就无疑是终结的开始。“ 当莫斯科一布达佩斯一波恩避开公众媒体在为这一对世界历史影响深远的决定 作准备之时,国内媒体有关国内政策的报道却主要在热衷于谈论着一个话题,即科 尔作为基民盟主席的生涯将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告终。由于已公开宣布召开党代会的 日期9 月10日已迫在眉睫,撰写社论的人士们提出问题:“矛头对准科尔的批评家 们是否已经把目标转移到恩斯特。阿尔布莱希特还是丽塔。聚希姆特,罗塔。施贝 特还是库特。比顿科夫,让他们来替代这位联邦总理呢?”或者问:“汉纳尔。盖 斯勒是否比科尔更合适呢?” 科尔说:“我和汉纳尔。盖斯勒之间事实上可以说是已经决裂了。8 月末,也 就是我刚从休假地回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和汉纳尔。盖斯勒之间发生了严重的 分歧。约在不到一年之前,我曾写信给他,要求他在我面前做事正直些,否则我就 和他割袍断义。显然盖斯勒把这当做了耳边风。这天早上他出现在总理办公室,在 我面前摊开他的文件,是为党代会作准备的。我问他:”你拿这些文件来干什么? ‘他回答说:“我们必须就党代会的事情谈一谈。’我平静地说:”没有什么可谈 的,我不会推选你来当总书记的,我已经把这些及时告诉过你。‘盖斯勒傻了眼, 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儿,然后说:“你不能这样做。’我回答他一句:”我们等着瞧 吧。‘他收拾了他带来的文件材料离开了。“”一星期以后,科尔在党的领导小组 中讲出了他与盖斯勒分手的理由:依据章程,党的主席有权向党代会提出自己选举 活动的总书记人选。盖斯勒作为长时间的政治同路人和朋友,曾以他的技巧娴熟, 勇敢果断,学识渊博和足智多谋主持着他的工作,他把对手们的矛头吸引到自己的 身上,这一点比其他人做得出色。尽管如此,科尔经过自己仔细的考察后相信,与 盖斯勒之间合作所必需的信任已不复存在,盖斯勒对总书记的职责显然有不同的理 解。决定推选一位新的候选人,即福尔科。吕厄,并不意味着政治方向有所改变。 基民盟主席获得了党的领导机构中的前联邦总统卡尔。卡斯滕斯的支持。基民 盟一基社盟议会党团主席阿尔弗莱德。德雷格尔也表示支持科尔,他说:党的主席 不仅拥有这个权利,而且,如果信任的基础业已如此脆弱,他也有责任作出这一步 的变化,对一个党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党的主席,再说他同时又是联邦总理。其他 人警告说,这将造成党的分裂。他们指责科尔撤销盖斯勒的职务有损于联盟党的事 业。像这种事这样如此引起公众媒介和党内的关注是不多见的。与汉纳尔。盖斯勒 分手对基督徒人际交往的顾忌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因此基民盟这个联盟党名中的 “基督”一词遇到了危险,党内产生了严重的认同危机。科尔也受到指责说是背着 党的领导小组作出的决定,用牺牲一个人来达到某种目的。科尔挑起的争执并没有 改善基民盟的竞选机会。其他人甚至对党的主席团和领导机构的未来合作提出了质 疑。 盖斯勒也亲自为自己辩护,还举例说明他一直是非常正直的,历来支持的是联 邦总理,但这并不意味相互间对什么都言听计从。再说,他的正直不仅仅是针对党 的主席,而是对基民盟这个党而言的。自然,有时对他来说很难对某个决定负责, 他和赫尔穆特。科尔之间也曾有过理解上的差异。有人试图让他充当党内所有问题 的替罪羊。他对党的主席在作出这一决定之前未能就此问题与他和党的主席团其他 成员进行磋商深表遗憾。这次分歧的内容和方式加深了党内的争执和不安。盖斯勒 继续说,就在两个月前联邦总理还建议他担任联邦内务部部长之职,但他思考了三 天后拒绝了,因为这项工作与他总书记的职责难以协凋。 科尔还饶有兴趣地回忆起基民盟领导机构于1989年8 月28日举行的富有戏剧性 的会议:“最后,在30多个讨论发言之后,我自己再次发言,我说,觉得奇怪的是, 对一些人来说这个星期我作出的决定是孤注一掷,而另一个星期则成了‘像万吨水 压机’一样破坏他人利益的‘暴君’。同时存在两种观点,这肯定是自相矛盾的。 总之,我个人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对此我表示承认,但这并不能因此成为媒介的众 矢之的。1983年部署中程导弹完全表明,尽管这在当初有悖于公众的观点,但强行 贯彻政策的做法是正确的,我说:”对手们说了些什么,或杂志上又写了些什么东 西,对此我是无所谓的。我不会对此抱怨。但我承认,我需要身边党内同志的温暖。 ‘不再提名汉纳尔。盖斯勒担任总书记职务的决定是我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人事安排 之一。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认识到,两人之间富有成就的合作已不可能存在。别 人可以提出批评意见,我也对此进行自我批评,但为了神圣的和平,我不可能将这 一话题扔到纸篓里去。正是在当前的世界政治形势下,许多人都把眼睛盯着联邦共 和国的政治领导人在问自己,这些人能否将这形势保持下去。每个人都知道我的立 场。谁有什么不同意见,请公开地说出来。“ 在这段时间中,这位平时以不生病出名的赫尔穆特。科尔却为他的身体健康而 犯愁:“就在不来梅党代会召开前一个星期,正当我急切地等待匈奥边境开放的日 期时,我的前列腺出毛病了。9 月5 日这个星期二晚上举行议会党团会议期间,我 感到剧烈疼痛,不得不接二连三地离开会议桌。到了星期三至星期四的那个夜里, 疼痛发展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卧室,穿 过总理府的院子,来到警卫室。边防官员们(原文如此。——译者)用一辆警车将 我送往波恩的约翰尼特医院。首先遇到的问题是,能否不动手术来控制病情。 “我想起了欧洲最负名声的泌尿科专家之一的鲁道夫。霍恩费尔纳教授,他正 在美首茨大学医院行医。我将他找来为我进行检查。他平静地开导我说:”这必须 开刀,您留在这儿,我们明天早上动手术。‘对我来说,这几乎就是一场灾难,没 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我会生病。当时正好是我与汉纳尔。盖斯勒的分歧公开化, 许多人会想,我是想以此在就要召开的党代会上给他及他的追随者施加压力。因此 我说:“教授先生,我无论如何要前往不莱梅。’我们谈定进行一个暂时性的手术, 将正式手术推迟几天进行。然后洞样受到我非常敬佩的波恩瓦尔特。默比乌斯教授 陪我来到不莱梅,坐在帘子后面。自那以后,他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紧张。在整个 党代会期间,尤丽安娜。维波被无数次问道:总理旁的那位先生是谁?‘是新的同 事!’她就这样回答每个提问的人。” 在他启程去出席基民盟党代会前几小时,即9 月10日那个星期天的中午时分, 他终于从霍瓦特赫大使那里得到了来自布达佩斯的消息:开放奥匈边境的时间定在 当天晚上24点钟。对于这一时间的到来,他已经焦虑地等了好几天,其中不断传来 错误的报道和谣传,令人忐忑不安。他把这件事与不莱梅党代会时间不期而遇—— 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恰恰归功于社民党议会党团的外交政策发言人卡斯股。福 伊格特,这个巧合对他在党代会上反击盖斯勒一聚希姆特一伙人制造了特别有利的 气氛。 这位社会民主党人于9 月初在布达佩斯逗留并进行了对话。对话中他在许诺绝 对保密的前提下从霍恩的国务秘书柯瓦克斯那儿获得消息,匈牙利政府将于9 月6 日让来自民主德国的德国人离境。福伊格特人还在布达佩斯就将此事告诉了西德的 记者,这样就成了人所共知的消息,因此,匈牙利决定将时间安排到9 月10日至11 日的那个夜里。 与此同时,《世界报》在其匈牙利专版上传出不和谐的声音。文章说,福伊格 特所说的时间未能得到遵守,原因是波恩与布达佩斯之间的价钱没有谈拢。这伤害 了匈牙利,他们猜想外交部在后面做手脚。在此期间,民主德国进一步施加更大的 压力,对涅梅特赫来说,作出打开边境的决定已绝非易事。9 月初,民主德国的外 交部长奥斯卡。费舍尔对前往东柏林的匈牙利外交部长霍恩进行了公开的威胁。从 现存的文件中可以看到,费舍尔对卧病在床的昂纳克汇报说:匈牙利已经“做好了 让民主德国公民出境的准备,所有的一切都是违背民主德国的利益的。显然,这些 措施已与联邦德国并通过联邦德国与奥地利协商好了。” 与布达佩斯商定,民主德国的德国人离境的那天晚上,双方的外交部长霍恩和 根舍通过电视向公众宣布这个消息。科尔说:“我请求匈牙利方面,在确定日期之 后能否在晚上20点钟公开此事,这个时候正是不莱梅市政大厅传统的新闻发布会, 我就可以发表讲话。我的请求应该会成功的。” 在那个值得记住的9 月10日,尽管疼痛依然在折磨着他,但当他出现在聚集在 那儿的许多记者面前时,他感到无比的满足c 他对这些为采访党代会而来的记者宣 布了与他们另外的期待不同的消息,即匈牙利开放了边境:“就在几分钟前,匈牙 利外交部长宣布了他的政府决定,从今天夜里的零点起,来自民主德国的德国人可 以离开匈牙利,前往他们自己选择的国家。我们和匈牙利政府一样,不清楚目前滞 留在匈牙利的来自民主德国的我们同胞有多少人,利用这个机会离开匈牙利的同胞 有多少人。” 接下来他对匈牙利政府和匈牙利有关部门表示感谢:“我们,也包括我自己, 从几星期前的谈话中清楚地知道,匈牙利政府作出的是怎样的一个决定,这是人道 主义的决定,是欧洲团结一致的决定。我对这个决定表示深深的感谢。谁如果目睹 二下有关人员的脸部表情,谁如果体验过几天前,几个星期前笼罩着的紧张和徘徊 气氛,他就会知道,于今天零点起生效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匈牙利政府允许成千上万的民主德国逃亡者前往西方的两天以后,联邦总理致 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米克罗斯。涅梅特赫的感谢电。译文如下:事由:联邦总理致 部长会议主席米克罗斯。涅梅特赫的感谢电请大使将下列的联邦总理电报——并带 好当地翻译文本以示礼貌——直接和高规格地递交。要求进行电报回复。 贝西曼下为正文:致匈牙利人民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米克罗斯。涅梅特赫阁下 :尊敬的部长会议主席先生,谨以全体德国人的名义,对于贵国这些天对我们同胞 表现出来的人道主义善良举动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我还要感谢您的同事,特别是 外交部长霍恩先生,以及在前几星期中提供慷慨大方和无私忘我的帮助的贵国慈善 组织和所有公民。 您的政策获得了世界范围内的赞誉。这种赞誉是对您的勇敢果断的举动,也是 对您人道主义动机的评价。而这些勇敢果断和人道主义动机根植在欧洲的最好的传 统之中,也是欧安会赫尔辛基、马德里和维也纳文件的基础。您的政策为欧洲的和 平秩序指明了方向,树立了一个典范。欧洲和平秩序应以人的尊严和权利为其政策 的中心。 部长会议主席先生,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匈牙利在这些天中为我们所做的事情。 你以惊心动魄的方式遵守了您的诺言,努力解决德国分裂带来的人道问题。 就我而言,我将遵守在您短暂地访问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期间双方所谈的内容。 再一次表示衷心的感谢,祝您和您的同事万事如意。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接着,这位联邦总理补充道:“利 用这个机会,我向所有的匈牙利人、奥地利人和奥地利政府和布尔根兰的男女市民 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他们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为曾经滞留在匈牙利或正在越过 边境进入奥地利的来自民主德国的德国人作出的种种努力。” 科尔宣布,联邦政府将热诚接纳现正在前往联邦共和国的民主德国同胞,为他 们提供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他同时请求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所有男女公民,尽己 可能,帮助来自民主德国的同胞。帮助他们落实临时的住处,帮助他们寻找住房, 甚至帮助寻找就业机会。 不顾东柏林的压力,匈牙利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开放了边境。紧接着此后的几 小时中有6000多人通过了边境奔向自由,还有几十万人紧随其后。科尔回顾这段历 史后说:“就像历史的巧合谁也无法事先知晓。当时没有一个人会说,这是中欧和 东欧结束的开始。但谁都会感到这是历史的一刻。自那时以来,‘历史性的’这个 词语真正得到了经常的运用。将欧洲分裂长达40年的铁幕重新开启了一点点,决定 性的一点点。德国在其和平和自由统一的道路上迈出了同样决定性的一步。”